《鏖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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鏖兵-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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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子”小柳子明白了,本能地望向老猎人的地窨,这时他发现了老人的身体,“爷爷!”顾不上身边飞过的子弹,扑到了老人身边,老人胸前的大襟上全是鲜血,显见活不成了。小柳子头上的青筋暴起,转身扑向老人的屋子,他是去拿枪。

  几家人结成团,往山外小路跑,但是很快就被圈了回来,土匪早就封锁了这条路,也只有土匪们才知道这个地形。匪帮见没有人还击,大起了胆子,点起了松明,开始圈人。

  七狗急得团团转,他已经身无长物,没有任何武器,他也急急奔向老人的小屋,那里有枪。刚走两步,一支火把的亮光就照在了他的身上,一个反穿白羊皮大衣的匪徒,用枪指住了他。

  七狗脑袋一低,跟着大队的老百姓一起,走向了老猎人的门前,那里有唯一的一块空地。

  很快,二十七个人全都回到了空地。七狗走得慢,挨了几枪托,他独特的行走方式,也引来的几个土匪的狂笑,但这也使他们放松了对七狗的警惕,没有人搜他的身。七狗不动声色地站在老百姓的队边上。

  四道崴子的当家刘彪子,慢慢地踱到了火光前。

  刘彪子脸上的肉在不断地抽动,看着手下的小喽啰在挨屋翻腾着找东西,主要是吃的。但很显然,没什么收获。

  见此,刘彪子脸色不由得变了颜色,松明下,他清了清嗓子,开了腔:“老少爷们听好,我就是刘彪子,大家早就知道这一号人了吧,我们是棒棒(纯土匪),不是官人(国民党资助的官匪),日本人扫了这些天,我们也是没办法,向大家借点粮食,有的拿出来,我们给条活路,要不给,那我们就不客气了。老子曾点过三合庄刘财主儿子的“天灯”,还记得吧!”

  沉默中,没有人回声。

  刘彪子无计可施,其实他心理也明白,这样一群上山跑荒的人,不太可能有什么油水。但现在的形势是,各村庄的日军与伪军还有没撤,抗联已经在有些地方开始反击,各地原来的官匪们凭借较为丰厚的实力还不需要象他们这样明火执地“捞食”,他们这几十号人,二十几条枪在这样几股军事力量的夹缝中,生存都不易,更别说要捞到什么油水了。但是生存是必须的,土匪不是农民,他们不生产,只要断粮,喽罗们马上就会作鸟兽散,关键的问题,他们一定得依靠这几个手头能找到的人,养活他们,让他们活下去,保住绺子,保住他能作威作福的这块基业。

  硬得不行,刘彪子使出了“软”刀子,“三皮,你小子跑他娘哪去了,快过来,新秧子,和老少爷们说说,谁能出粮,我刘彪子就放了大家!”

  几个高举的火把照明中,不知道是谁一脚把一个瘦皮猴样的喽啰踹到了人圈的中心。

  三皮不矮,只是瘦,瘦得象个皮猴,脸色腊黄,让人怀疑他有病。慢慢的,他站起了身,满脸的焦躁。本来都是(土匪)棒子,但现在一下让人揭了老底,他斜面向天,仿佛在考虑什么,没有开言。

  刘彪子不高兴了,在山头,他是绝对的主宰,不可能容忍这样的公然抗命,他走近了三皮,手里的皮带指向了三皮,威吓的意思十分明显。

  “怎么的,三皮,养了你好几个月了,还不服?!还想耍你的把式!”

  “有了粮食你真能放人,屁?”三皮回答了,本能地在躲开在他眼前晃动的皮带。

  老百姓的队中一阵骚动,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刘彪,都是苦哈哈的穷哥们,你们是不是人,有种去打日本,抢他们的东西。跟我们使什么威风。”七狗一听,声音熟悉,是那晚在他昏迷前听到的声音之一。

  刘彪子身体猛的一紧,三皮吓了一跳,转回身,下蹲,一下子就窜出了好远,身手还真灵活。这时刘彪子的皮带才抡了个空。

  刘彪子慢慢的转回了头,闪烁的火把光影下,凶狠的目光让所有人都退后了一步。“养不熟了,郝老二,做了他。刚才是谁在指教彪子啊!”

  这时,刘彪子脸上的两条肉不受控制地抽动起来,土匪们知道,这是把头(头子)狂怒的征兆,不光是老百姓,刘彪子手下的喽啰都在往后缩。

  人丛中,“光棍头”刘大爷象山样的身影挤了出来,没有话语,老人呼呼地喘着气,怒视着刘彪子。

  刘彪子知道,土匪就靠一口气撑着,土匪没有纪律没有信仰,只有凶狠才能镇住手下,还有这些老百姓,不把这股反抗的劲天压下去,今天决不能善了。他决定杀一儆百,脸上的肉反而不抽动了。手中的皮带凶猛的抽了下去,老人的一只眼睛顿时血肉模糊,但是老人仍旧没动,挺立着,余下的一只眼睛的瞪视让刘彪子心里发慌。

  “郝老二,死哪去了,狗日的!快过来,上茬了!”他在叫匪帮里的刽子手郝老二,可奇怪的是,没有人回答,心狠手辣的郝老二不见了。

  刘彪子一怔,不由得望向周围黑乎乎的群山,可是除了呼呼的山风,没有人回应。他的心不由得更是不落实地,手一挥,两个手下,急急重走进村子,去搜寻心狠手辣的郝老二。

  回过头来,刘彪子的决心已下,快刀斩乱麻,他要自己下手了。左手一动,抽出了已经张开机头的匣子枪。

  一阵嘶哑的声音突然吓了众土匪一跳,是吴七狗,他一把顶开刘大爷,站在了刘彪子的面前。虽然他知道自己说话别人听不懂,可他还是努力地在说着,他说的是靖宇司令常说的“中国人不打中国人,枪口要一致对外”但可惜没人听懂。但他哗的一声,撕开了自己的衣襟,露了瘦骨嶙寻的胸膛,清楚地表明了自己的意图,也让众土匪吃了一惊。

  刘彪子不由得退了一步,但是他看到众喽啰都在慌恐地往后退的时候,本能的凶性使他狂性大发,他抽出另一把枪,分别指住两人。右手枪开了火。

  子弹呯的一声击出,枪口烟散去,人们发现七狗的棉裤被打穿了一个洞,是恐吓,但是七狗没有让开,还站在原地。第二枪准确地又从七狗的肩头穿过,七狗还是没有让,但是飞出的子弹击中了人丛中的一个青年,他无声地倒下了,他身的一个年长妇女疯了一样的开始号哭,应该是那个青年的母亲。

  七狗回了下头,看到这一切的他喉头又开始喝喝作响,他的手伸向棉裤,颤抖的手握住了那把弹片刀,准备不顾一切地扑向刘彪子。

  一声惨叫声突然凭空传来,人们的目光不由得向身后望去,一个匪徒歪歪斜斜地走了过来,身后有一滩滩的血迹,他的手不断地抓向自己的喉头,那里血肉模糊。

  “是赛虎”,七狗头脑一阵兴奋,刚看到的血仿佛点烯了他心中的狂暴之火,他的头皮一阵阵发紧,手反而不再抖动,刀已在手。

  刘彪子暂时扔下了七狗,注意着两个匪徒迎向那个奔来的奄奄一息的喽啰,奇怪的是,他的手里挥动着一个皮制的盒子,那是七狗的文件盒。刘彪子一把夺了下来,打开了它,一个铁皮弹片的烟盒落在了地下,上有一个弹孔,那是靖宇司令的烟盒。刘彪子又打开了另外落出的几张纸,他看到了地图,但上面全是日文,他不认识。突然,他的脑中一激灵“是抗联!”

  他神经质地转了一下身体,双手的枪指向他看到的每一个地方,这暂时压制了正在意图扑上来的七狗。“杨司令,我是刘彪子,你老放我一马吧,我也是没法子啊!几十号兄弟,得吃饭啊!”

  仍是猎猎的山风,但是没有回应,除了那个妇女撕心裂肺地哭声外,没有任何声音,空旷的山林中传来刘彪子的回声“放我一马吧…”

  好一会儿,刘彪子才回过神来,脸上露出了绝望的狰狞,“杀,把老百姓全洗了,快动手,扯溜子!”

  但是没有人敢动,众土匪脸上的惊恐是明显的,他们四外探头探脑的在环视着,虽然手中有枪,但由于心中害怕,几个土匪甚至开始发抖。

  刘彪子惶急之下,手中的枪刚要开火,一个黑影扑了上来,一路撞倒了二支火把,两个拿火把的土匪,都闪到了一边,扑上的是吴七狗。

  七狗和刘彪子两个人纠缠在一起,滚在地下,众土匪不敢开枪,几个土匪抽出了刀,要上前帮忙,一个“水蛇腰”的土匪靠已经上前。

  “吧呜”

  “水蛇腰”重重地倒在了地上,狙击步枪清脆的声音这才传来。土匪群一怔,马上散开了,火把被一跟跟地踩灭,老百姓也一哄而散,只丢下刘大爷和那个仍在号哭的妇女,还有那两具刚刚死去的尸体,一个青年,一名土匪。

  七狗必竟才十七岁,又重伤未愈,两下扭打后,刘彪子就骑在了七狗的身上,七狗的手被刘彪子握住,手里的怪刀也一寸寸挪向七狗的胸膛。他们两个在地下纠缠着,火把熄灭后,近处的人都看不清,没人敢开枪帮忙。

  眼看刘彪子要得手,他狰狞的脸已经慢慢接近七狗,他呼出的哈汔已喷到了七狗的脸上,一支手猛地捡起了刘彪子落在地上的枪,用力一扯,枪上的皮套把刘彪子的头扯向了一边,刘彪子一跳闪开,定睛一看,原来是那个被叫作“三皮”的土匪。

  抵不过刘彪子身体的冲力,三皮被拽去了手中的枪,呼的一声他跳了一大步一下子没在黑暗中,隐去了行踪。

  刘彪子喘着粗气,扬起枪向着他的方向“哒哒哒”二十响一阵扫射,除了四溅的雪冰外,一无所获,回过头,他的左手枪又一次指住了七狗。

  “起明子(点火)!”刘彪子恶狠狠地叫道,同时踹了身边的一个土匪,“杨司令,你老的在天之灵今天就饶过我吧,杀你的是特勤队,是日本人,可不是我刘彪子。”

  火把又点了起来,刘彪子呯的一声跪在了地下,但是枪仍是指着七狗。土匪们也都同时跪了下来,纷纷呼应着,七嘴八舌地在帮腔,有几个匪徒都带上了哭音。

  “什么?”七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杨司令死了。”

  忽地,七狗觉得自己轻飘飘地,没有落脚的地方,十几天支持他的一口气一下子泄了。他费力咽了一口唾沫,自己的精神支柱已经崩塌,又象几天前失血过多一样,他的思绪已经麻木,手里的刀当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 想看书来

第三章 哀兵
靖宇司令的死讯,给了七狗狠狠的一击,他没有了抵抗力。刀没了,几个土匪按住了他的四肢。

  刘彪子回复了生气,他有些狼狈,也有些迟疑,因为他从来没有听到过狙击步枪的声音,加上那个被赛虎咬断喉咙的人的伤他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弄的,所以迷信的他认定是杨靖宇司令的魂魄在向他算帐。因为三年前,靖宇司令刚到南满,曾经上山邀他一起抗日,但是刘彪子几天后受不了抗联的清苦生活,带手下的人开了小差,并且杀了抗联的政委,重新又回到了四道崴子,但这成了他的一块心病。三年了,每听到杨靖宇司令在南满一次次的东挡西杀的胜利消息,他就心惊肉跳,惶惶不可终日。他在梦里一次次出现的报应与今天是如此相似,已经让他的神志开始崩溃。

  半晌,没有回应,枪声也不响了,这可急坏了黑暗中的三皮。

  他本是一个把式匠(凭武买艺的人),被刘彪子掳上了山,为断后念,刘彪子杀了他的师傅。三皮不吃不喝几次逃走都没成,人眼看就不行了,但是为师报仇的信念支持住了他,他加入了匪帮,但等的就是今天这样一个机会,可以至刘彪子于死地,他可不相信什么鬼神,但远处的狙击步枪不响了,他心急如焚。

  “别听他的,他手里的人命太多了,杀了他是报应。”三皮冒险在喊,几枪向着他喊话的地方射去,但他早已经灵巧地躲了开去。“不杀他,地下的秧子活不成!快开枪!”

  三皮的叫声让刘彪子的神志回复了不少,他忽然意识到这可能不是什么鬼魂,本能地,他低下了头,但手里的枪可不离七狗的头部,他知道,这可能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方都在僵持,可是七狗忽地笑了,他笑得是那么的神秘,让四边的匪徒们不明所以,众匪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了地上的七狗的文件盒。

  七狗不管不顾地伸手,向着文件盒抓去,一个气急败坏的土匪一脚踩住了七狗的手,但是七狗的笑声不停,仍在鞋下挣扎着要拿起文件盒,那个匪徒一气之下,伏低了头,给了七狗凶狠的一拳,一脚把文件盒踢开。七狗的神色猝然变得疯狂,一挣,那个匪徒按着他的手由于回头踢盒,没使上劲,被他挣开了,七狗顺势一揪,压低了那个匪徒的头,一口咬在他的喉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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