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越近,显然飞行员也发现了这一小团火力,所以直扑而来,双方瞬间就象两列急驰的火车一样,轰然撞到了一起,只见小高岗上霎时火光一闪,飞溅的沙土弥漫中,飞机安然离去,高地上却不见了五人的踪影!这时,担任后卫的三皮与丘顺刚刚冲到岗下。
“七狗!”
“溜子政委!柳子连长!”
这是全连都在呼喊着,可是没有人回答,“完了!”三皮一声惨哼,人瞬间就好象被抽去了魂魄一样,软软地坐到了地上……
丘顺已经出离了悲愤,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吼了出来:“七狗连的,给老子开火啊!打狗日的!”只一声,他的声音就已经嘶哑,嘴边的鲜血迸出,他毫无知觉。
这时,三皮已经歇斯底里了,他一把扔下了自己钢盔,冲上了小高地,对着远去的飞机颠狂地号叫了起来:“来啊,你祖宗的,老子在这,你来啊!为什么不打死我,七狗,你等着我啊!”最后一句时,三皮的眼中已经有血丝浸出,此时此地,兄弟间生死与共的情谊已经让他不顾了一切,心里只剩下了最简单的一个念头:报仇!不惜一切!
丘顺扑通一声跳进了路边沟里,用手拉、用脚踢甚至用枪托砸,他在驱赶着七狗连的战士们,“开火,打狗日的飞机,连长都没了,打啊,给我出来!”这时的丘顺就象一支孤狼,正在进行着最后的挣扎!
李良第一个纵身而出,他架起了自己的冲锋枪,瞄向了天空;于永球在手忙脚乱地开始安装重机枪的架子;张狗剩的也嘶哑地叫着冲上了岗地,他在呼唤着小柳子,声音如同哀鸣:“柳子连长!你在哪啊?”
当七狗连的战士们纷纷而出时,剩下的老瓜、王成等一些人却在面面相觑着,“疯了,真是疯了,这不是找死吗?一群疯子!”老瓜在喃喃地自语着。
王成此时已经面如土色,他耿着脖子在哼着,就象是呻吟,“去他娘的,我可不想当英雄,我不想死!”就这样,两人原地没动,仍然在沟里掩蔽着,就象是怕冷一样缩成了一团,双手抱头,揪着自己的头发在号叫着。
丘顺与三皮这时已经开始了火力布置,虽然没什么章法,可是疯狂狰狞的神色却让所有的人都不敢有什么异议, 丘顺一眼发现了老瓜等一小股仍然缩在路边沟里的人,不由得一怔,可是嗓子已经破了,他喊不出声,只能怒目而视,这时三皮也见到了这一切,他一把揪起了老瓜:“出来啊,老兵,你的兄弟们在流血,你不出来他们就死定了!你个松包,出来啊!”
“我可不想当英雄。”王成小声地嘀咕了一句,这让三皮怒发冲冠了,他号叫了一声,“狗日的,谁他妈想当英雄?可眼见着战友去死,你他妈还算个人吗?”
此时,天边又传来那熟悉的轰鸣声,死神又一次即将光临这个狭长的山谷,山谷里的人们又一次惊慌失措了,所有的人都在躲避,可是那里能容得下这么多的躯体啊,可怪,人这东西,越怕就越聚堆,一群群的人丛仿佛约好了一样,又冒了出来,眼看又是一场屠杀即将来临。
眼见此景,三皮长叹一声:“一群猪!”他失望地放松了王成的衣领,不知道是在说王成还是在埋怨着山谷里的人们,想了一下,他回身叫道:“张狗剩,给老子吹号,啥都行,让飞机冲咱来,好让这群猪有功夫散开!”。
叫了几声,却不见张狗剩回答,三皮大怒,以为张狗剩也没了踪影,正在此时,一声声嘶力竭的呼叫传了过来,“你娘的快来人啊,连长在这呢!”原来是不死心的张狗剩在小高岗四周一通乱找,竟然发现了已经昏迷过去的溜子等几个人!
这一叫瞬间让三皮有些失神,他难以置信地摇了摇自己发涨的脑袋,半信半疑地应了一声:“小崽子,你要是敢骗我,老子扒你的皮!”可必竟情急,他一个纵身就冲向了张狗剩还在大喊大叫的地方,可几乎在同时,于永球一声歇斯底里的号叫响了起来:“开火啊,狗日的来了!”
这次的攻击飞机是有备而来,一架专门飞向了七狗连的这个仓促建成的小阵地,另一辆却平行着仍然在向山谷里的二野的战士与老乡们展开了疯狂的杀戮,由于没有统一的指挥(丘顺嗓子哑掉,发不了令),七狗连的集中攒射没对飞机形成太大的威胁,并且,随着一股巨大的气浪,七狗连的战士立即在爆炸声被推得东倒西歪,集群火力荡然无存,九个忠诚勇敢的战士,就这样被当场打死,一阵飞溅的血雨在空中散开,弥漫的硝烟中,七狗连又一次面临了地狱般的噩运!
是这九个战士的牺牲太过残酷的缘故,让七狗连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了,就连在沟里缩成一团的老瓜与王成一干人,此时也呆若木鸡地怔在了那里,丘顺的脸在抽动,他的嘴巴在喃喃地咕哝着什么,手却直直地指着老兵等几人,神色已经再清楚不过,那是失望,那是不屑,那是痛心与悲愤!
更让七狗连悲愤的一幕发生了,刚才的又一轮屠杀中,仍然被堵在路面上的支前担架队这次受到了灭顶之灾,全部二十几个伤员无一幸存,有的都被打成了肉粉,一个支前队的大嫂临终的英勇让七狗连的上下无不悚然动容,原来那位大嫂在最危急也是她最后的时刻,英勇地扑在了伤员的身上,想以自己的血肉之躯,为这位伤员挡住那制命的子弹,可是飞机机枪的子弹降临时,巨大的杀伤力却把两个人都穿透了,就这样,两个英勇的躯体重叠着,在血泊中凝成了一座巍峨的雕像,让人心痛与悲愤的图腾!
“啊!啊!啊!”不成调的嘶叫在七狗连发出了。
“啊!啊!啊!”勇气再一次注入到了老瓜等几个战士的心里,这是战友的血让他们沸腾了,这是仇恨让他们终于克服了一个人与生俱来的惜命本能,整个七狗连沸腾了,所有的人都在咬牙切齿地重整火力,等待着下一轮殊死的搏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决战时刻,已经来临。
这是英雄才能焕发出的意志力,这是七狗连本性的又一次爆发!
七十三章:解甲
在七狗与溜子政委的感召下,七狗连以无畏的勇气完成了一次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们的对空火力打伤了一架P51战机,这让剩下的二架战斗机与一架侦察机吓破了胆,仓惶逃走了,只剩下那架冒着浓浓黑烟的受伤机仍然在图劳的盘旋着,飞行员在进行了所有的努力后,终于放弃了最后的努力,于是高空中一朵伞花飘了出来,敌机也同时呼啸着冲向了大地,轰的一声坠毁了!
但是,这次空袭给这山谷里的人们造成的杀伤实在是太大了,当飞机走后,山谷里仍然是哀鸿遍野、死伤狼藉,惨不忍睹。醒过来的七狗失神的抱着溜子政委的尸体在发怔,嘴里喃喃的不知道在说着什么,这情景让小柳子无比地担心,因为七狗此时的神情他是那么的熟悉,去年,在文秀连长牺牲时,同样的表情也曾出现过在七狗的脸上!
当满山遍野的士兵与老百姓们开始收拾残局时,七狗连已经哀声一片,十五位勇敢的士兵们,又一次成为了此次战斗的牺牲品,他身边的每一位战友,都在沉默地咬着牙,这些曾经在战场上劫后余生的人们,当又一次面临这样的生离死别时,心里的哀伤已经不是语言所能形容,因为这是所有活着的人的噩梦,曾经总是纠缠在他们睡梦中的梦厣,只是今天,又一次降临在了他们身边!
是溜子政委在最后关头一把推开了几个战友,才让已经红了眼的七狗小柳子大炮大头捡了一条活命,可这个忠勇顽强的战士、七狗连最优秀的政委却被飞机的机枪一下子击中了,甚至他的头颅都已经被打碎了,牺牲前也根本就没留下一句象样的话,就这样牺牲了!七狗傻傻抱着他没有头颅的尸体在呆坐着,小柳子大头大炮欲哭无泪也在发着呆。身后的七狗连士兵里,这时终于爆发出了嘶哑的号哭,那是曾经发誓再不为身边战友动情的幸存者们,内心的刚结茧的创伤,再次被掀开了!
溜子政委――刘铁石――一个从小就把自己奉献给了这场斗争的勇士、斗士,在幼年就经历了人类历史上一次最艰苦的行军――长征,十四岁又跟随着自己的导师,东北先遣队的刘政委踏上了东北这片血火交织的黑土地,尽管他的父亲刚刚在陕北根据地里的“反AB团”的莫须有斗争中,被错误地枪毙了,九年的艰苦争战,九年的黑土鏖兵,他却在新中国刚刚成立之初,就献出了自己的年青的生命,可以说,他是为了我们的新中国,为他的战友与连队,付出了一切,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政委没了!”这象是一道恶咒,打晕了七狗连的所有人,在这个刚刚重建的队伍里,哪个士兵不都是忠勇坚韧的溜子政委的兄弟,在连队中最关心士兵的,是他;最能审时度势进行战术指挥的,是他;他是七狗连的当家人,只是,现在已经英勇地为国捐躯了,也就是说,七狗连,从此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当家人,这一点都不过,因为在七狗发呆那的那段日子里,正是他,只有这个20岁年青的干部的坚毅与执着,才让七狗连避免了离散的噩运,这怎能不让七狗连的上下对他的牺牲痛入心扉呢?连平日里最能与溜子政委抬扛的三皮与大炮都已经痛入了骨髓,更何况与溜子政委相互扶持了四年、生死相依了八年的七狗与小柳子呢?
不久,那个跳伞的国民党飞行员被外围的兄弟部队俘获了,由于山谷里所有的人都知道是七狗连的疯狂与顽强拯救了自己,所以不用吩咐地,大家不约而同地把那个已经吓得战战兢兢的飞行员,带到了七狗连的面前。
那个飞行员这一路行来,这劫后人间地狱一样的景象显然也吓坏了他,所有见到他的人,无论是士兵还是老百姓都在对着他咬牙切齿地痛恨着,如果这些人怨毒的眼睛是有形的话,他可能早就被剁成了肉酱,所以最后的几十米,他的双腿在恐惧的作用下已经失去了知觉,飞行夹克由于长时间的撕扯早就破烂不堪,紧身衣上中校的肩章露了出来,可是他现在真成了众目睽睽下的过街之鼠,一脸的沮丧、一脸的惊恐、一脸的绝望。
七狗对这一切视而不见,他木然地瞪着那个飞行员俘虏,仿佛在看,又好象在沉思,就这样,那个飞行员在周围上百个士兵与老百姓的仇恨的目光中,终于崩溃了,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嘶声号叫起来:“长官们,饶命啊,我也是身不由已,解放军不杀俘虏,我投降,留我一命吧!”
迎接那个飞行员的哀求的,是更加怨毒的目光与喝骂,在这刚刚的屠杀里幸存的人们,此时已经失去了理智,没有人同情,没有人怜悯,人们踏上一步,更加逼近了一步,这是无声的回应,对这个杀人的刽子手,没有人肯原谅!这让那个飞行员吓得魂飞天外,嘴里吐出一阵白沫,晕了过去。
三皮大步上前,人们让开了一条道,丘顺赶快挡住了师傅,他嘶哑地说:“师傅不行啊,你早就犯过这样的事,再弄,你就得罪加一等了!上军法处吃枪子了!”
这劝告终于让三皮怔住了,他咬牙切齿地抽动着脸在想,半晌,他不屑地吐了一口,背过了身,大吼道:“七狗,你说怎么办吧!”
周围的战士与老百姓一阵喧闹:“还犹豫什么,这个王八蛋,咱恨不得剐了他,你们不动手俺来,俺不怕军法!”一个老大爷在愤懑地咒骂着,胡子气得已经一抖一抖的乱皽,他老泪纵横地吼着:“给俺支枪,我来!”
气氛在沉默中一触即发,小柳子的嘴巴动了动,却没有说出话来,在这众情激奋中,这刻骨铭心的仇恨又怎能是一言两语能够解脱的!
正在僵持中,远处一阵骚动,几个政工干部模样的人急急奔来,为首的大呼着:“枪下留人,不能杀俘虏,留着这个飞行员,这是师指的决定,住手!”
听清了政工干部的呼喊,围在俘虏周围的所有人都已经开始了咒骂与不安,人们不解、愤怒与仇恨让他们骚动起来,三皮嘿的一声蹲在了地上,用钢盔通通地砸着地面,只几下钢盔就已经破掉了,他仍然在不解气的乱挥着,丘顺刚想上前再劝一句,可是迎来的却是三皮与好几个周围老乡们的怒火燃烧的目光。
丘顺怔了,眼见那几个政工干部越走越近,他的脸也开始抽搐得几近扭曲,慢慢地他扬起了自己的冲锋枪,指向了那个俘虏,此时,刚好那个俘虏醒来,他失神的眼光中已经不在有恐惧,甚至歇斯底里的笑了起来,这更让丘顺狂暴,他不理会小柳子的惊呼,径自扣动了扳机!这让那个俘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