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意料之外的情况让七狗溜子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可是王道全的大嗓门把战士们的心再一次点燃了,他说:“管不了了,今天就是用嘴啃,也得把这次进攻顶下来,咱拼咱的命,胜负让老天爷定吧!出发,兄弟们!”
于是,这支小小的队伍又一次出动了,不光七狗连,41团团部所有的人都参加到了这支反击的行列中,警卫员、文书、参谋甚至炊事员都到了,大家一起悄悄地接近了一营一线阵地,与集结好的一营剩余战士一道,开始了准备。
一声轰鸣,那列装甲火车喷着浓浓的蒸汽又出现在了七狗连的视线中,想来是上次吃了没有步兵火力的亏,这次他的行动显得小心翼翼了很多,周围最少有二三十台坦克与装甲车成行地跟在后面,这一行部队把地上的残雪与沙石搅成了一团雾样的硝烟,冒得很远都能看到。
在望远镜中看到了这一切的王道全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娘的,出丧啊,搞得这么乌烟瘴气的!”
由于出现了新情况,41团预备队的计划临时更改了,李公鸡的炮击被迫转移了目标,全部对准了坦克装甲车,而火车,这个最具威胁的庞然大物,就只能由七狗连独自解决了!王道全直吡牙花子,但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他嘟囔着:“去去去,有能耐想,没能耐死,我不管了,但愿何冲连长的着能行,就看你们的造化了,是不是,七狗!”说着,为了挎掩饰自己的无奈,他还干笑了几声,只是这笑声比哭还难听而已。
远处国军的装甲列车由于怕受到步兵的攻击,走走停停,小心谨慎地与身边的坦克保持着步调一致,由于他还没进入到李公鸡炮团的标定射域,所以并没有受到124师的炮火打击,于是此时国军们的阵形已经连成了片,如一团阴云一样,当头向着41团的阵地罩了过来。
由于在上一次进攻中,41团各营就已经被迫各自为战了,所以这次不用命令,王道全团又开始了分散的火力配备,传令兵开始各个战壕乱窜,一派决战前的紧张与压抑的气氛让所有的人都脸色凝重。
这个时候最紧张的是小柳子与三皮丘顺,他们咬着牙在计算着装甲火车的行程,沉不住气的三皮在大呼小叫,小柳子不耐烦地制止了他:“咋呼什么,想通风报信啊?!”
三皮迫于小柳子是他的克星宿命,一言不发地闭了嘴,但是紧张的丘顺可不管这套,他也在焦急地嚷嚷着: “快,柳子,该到了吧,怎么还没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可是火车仍然没有改变方向,他眼睁睁地向着一营阵地逼近了,丘顺三皮甚至都开始了相互埋怨,这时,小柳子欢快的声音突然兴奋地响了起来:“看,快看,火车改道了!”
果然,进入车站不远,装甲火车被小柳子搬过的道轨给引向了另一条配路,虽然火车及时发现了异常,可是他强大的惯性还是让他滑出了好远才能停了下来,在一阵吱吱呀呀的磨擦中,伴随着铁轨上大团大团溅出的火星,这个看起来无法阻拦的大家伙终于喘着粗气,停住了。
王道全在望远镜中睁大了眼睛,乐得直咧嘴:“这个小柳子连长还真行,什么手艺都弄得来,真是人才啊!”
三皮张大了嘴巴,在等着李公鸡的炮击,因为这个火车的外道,早就已经算进到了炮团的射界里,李良已经把这个区域测了好几次,说好了火车一停,那就是李公鸡的剩余炮弹倾泄的命令,可三皮直到把嘴巴咧到了耳根,腮帮子都有些僵硬了,可是李公鸡的炮团仍然一动未动,这可让三皮大大地光火了,他想找个人发泄一下,就扭头 回视起了自己周围的战友,可是他看到的是七狗铁青的面庞、溜子僵硬的脸色、小柳子不发一言的木然,三皮摸不着头脑的嚷了起来:“狗日的李公鸡,一发不打,这是要把咱连往火坑里推啊!七狗,你管不管?”
七狗没言语,只是把手往一营一线阵地前指了指,那里已经又一次展开了拉锯的肉搏战,并且有坦克与装甲车在不住地射击着,一营的阵地上已经是一片火海。小柳子咬着牙哼了一声:“计划有变,咱得自己对付这铁皮车!”
三皮如同见鬼:“操,用啥啊,冲丘八吐唾沫啊!咱只要一动,全连就一个也剩不下,这火车就说机枪少说也有十来挺,你让咱这二十多号人怎么办?”
小柳子的脸在不知不觉地扭曲,从牙缝里挤出了冷冷的一句:“就是全报销,也得把这铁皮车拿下!要不今天咱团就没个好!”
七狗暗里不由得向小柳子竖起了大拇指,这位小兄弟现在,已经真正成长为一名优秀的战术指挥官了,不光有聪明,还有着难得的大局观。于是,三皮丘顺等突击组成员吡着牙开始准备起了集束手榴弹,而且一拿就是两束,生怕象上次小刘政委那样,拼了性命,可是又让火车跑了。
三皮百般无奈,只得恨恨地边用自己的绑腿绑手榴弹,嘴里可就加倍的不干不净起来,这个刚刚品尝到爱恋滋味的人,一天内经历的九死一生的考验实在太多了些,现在再一次让他选择牺牲自己,也是真的不容易。
七狗沉吟了一下,轻轻地捅了三皮一下,三皮一怔,“干啥?”
七狗直直地看着三皮,不久,脸上的笑容已经绽开,他一把抢过了三皮的集束手榴弹,挥了挥手,三皮的脸一下子变得十分苍白,“七狗!你咋了,这事抢个啥?”
一阵风吹过,七狗好象怕冷似的打了个寒战,他用一根手指指了指三皮的上衣兜,那里是三皮的第一封情书,无声地笑了笑,用手摁着三皮,意思已经很明显,三皮有牵挂,这次的爆破,让七狗要接替他。
三皮不知道怎么的,此时的心里已经乱成了一团麻,自己的本能告诉他,不能让七狗这个全连的主心骨这么早就拼掉性命,谁都知道爆破是个九死一生的差事,越出战壕,回来的几乎就没有,从兄弟间的情谊上,他明白七狗这么做的深意,本来脾气火爆的他会一口拒绝,但是在这个当口上,他的心确实已经变了,变得有牵有挂,不能自己,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嘴边,但就是没法说出,他咕哝了几句,谁也听不到话语,头随之低下,可是眼角的泪水,却已经悄然浸出,因为他知道,这是七狗,把活着的希望已经让给了他这个兄弟,但是他无言以对,因为他的后面,现已已经有了一个让他刻骨铭心爱恋的人,一个能把战场上的士兵的心死死地拖住的人—刘芹,这让他怎么决断?
周围的人已经明白了七狗的心,大家心里突然一阵伤感,在黯然的情绪中,七狗连的爆破手已经准备就绪,马上就要跃出战壕,去执行这个没有什么机会的死亡任务—炸掉这列完好的装甲火车!在没有掩护,没有支援,没有地利优势的情况下,这是一次无异于自杀的任务。
溜子替下了老瓜,小柳子也扔下了狙击步枪与丘顺抢起了手榴弹,此时的老瓜已经涕泪交流,他只在喃喃地呻吟着:“政委!政委!”
这个时候,七狗连的战壕里,已经是生死离别。突然一个声音传来,让众人意外地咦了一声,那是王道全,他也到了七狗连:“怎么的,想扔下老子不管,七狗你不意思,说好一起炸他娘的,你怎么已就干了!”说着,他一把抢过了张狗剩死死抱在怀里的手榴弹,可是张狗剩由于已经被几个人商量要替他,正在闹心,所以抱得很死,被王道全这一下,竟然连人一起拎了起来,王道全又好气又好笑,发起了半真半假的火:“你个死性的小崽子,抱金砖呢?谁让你来的,滚一边去,大人的事,你小孩子搅合什么?”
接下来,王道全又解释了炮团没发一弹的原因:“李公鸡得把炮弹全留着给一营,现在一营已经到了关口,跟遭殃军的坦克搅得太深了,可他要挺不住,咱团咱师就完了!所以各位兄弟们,对不住了,咱得自己拼命来干这辆火车了,我跟大家一道,要死一块,也算对得起大家,行不行?”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六十八章:残阳
听完王道全的话,七狗连无人回应,在硝烟中,七狗连残余的三十四人如同雕像一样沉寂起来。这时所有人都已经知道,王道全的话无异于宣布了七狗连所有人的死亡,大家在木然中已经绝望,这些个昨天刚从死神嘴里逃脱的幸存者,今天,将再次面对死亡,而且是不在有侥幸的绝境,这怎能不让人绝望,所以,人人沉默,阴沉的脸庞上,已经是生死决别!
沉默与绝望中的七狗连几乎忘记了一切,是一营阵地上的炮声才把他们唤醒,那是李公鸡孤注一掷地发动了炮击,象着一营阵地前的坦克与装甲车发动了不顾一切的反击,一时间炮声轰鸣,大地已经在颤抖。
那列出了茬的装甲车显然也发现了不妙,所以竟然又一次启动了起来,隆隆的几声蒸汽喷出,他慢吞吞地开始了倒退,想顺原路返回,它的算盘打得地一方面可以支援一下围攻一营的国军,另一方面逃脱也更容易一些,所以,装甲列车置七狗连这一股零星的攻击者于不顾,开始了撤退。
七狗眼见火车要跑,望着远处一营方向上那浓浓的火光与硝烟,他绝望地号叫了起来,大家也都发现了这场战斗的关键:现在正在与敌人苦战的一营,一但要再被这刀枪不入的火车从侧面攻击一下的话,很可能就会全线失守,必将由现在的绝对劣势转为崩溃,人都是有思想的,这装甲车给人心里的刺激太大了,什么样的部队,也经受不了他的反复打击。
不行!必须解绝了它,就在这里,不能让他去支援,七狗咬牙给自己下了死令,所以,他当先第一个冲出了战壕,向着正在喷射着火焰的列车冲了过去。
小柳子把狙击步枪扔给了三皮,叫了一声:“三皮,拿好这只枪,要象爱眼珠子一样的看好它,我去了!”三皮一屁股坐倒,脸上已经扭曲,他木然地接过了枪,小柳子在身边一掠而过,再不回顾。
溜子冲出了战壕,丘顺冲出了战壕,王道全怪叫着也冲了上来!这是七狗连的决死一击,不顾后果,不求侥幸的最后挣扎,终于在悲壮的呐喊中,发动了!
抱定同归于尽的七狗连战士的英勇冲锋给装甲车上的国军们以极大的惊惧,当先小刘政委的蹈死一击带给他们的震慑犹在,周遭这突然窜出来的二十多条拼命的主简直让他们惊恐的发了狂,火车上的所有机枪已经开始了饱和射击,四十多挺机枪构成了一道弹幕,意图把七狗连挡在外面,好让自己争取到足够撤退的时间,所以七狗连,在冲出战壕不到四十几米时,就遭受到了猛烈的火力压制。
七狗连战壕里,三皮如同呆了一样地低头在抽泣着;老瓜抱着脑袋背靠着壕土在喃喃自语,但没人能听懂他在说什么;张狗剩的哭声与惊叫一道夹杂着在嘶喊:“加油啊,柳子!”
七狗与溜子等老兵还好些,由于采取的迂回路线,而且深奉不在一个地方停留的法则,虽然一个个被压在深沟、枕木堆后面无法动弹,但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反倒是王道全第一个被罩在了火力之下,他刚慢下来喘了一口气,就被一个身前的长点射打得怔在了那里,两颗流弹直接反弹进了他的小腿,他一声闷哼,伏倒在地。
由于七狗连采用的是分散突击,没有人离王道全很近,看到团长突然被打倒,七狗溜子焦急万分,小柳子大叫:“团长,别动!”
王道全难以置信地呻吟着:“啥,你说啥别动?”说着就想爬动一下,这可让七狗溜子小柳子差点吓得魂飞天外,“别动,动就没命!”溜子大叫起来。
王道全这回听明白了,他终于想通了国军们的企图,马上一动不动地伏在了地上,小腿上的血不一会儿就透过了军裤,可是王道全也真够硬气,楞是挺在那里,老老实实地当起了诱饵,纹丝不动。
双方在僵持,溜子却突然拉过小柳子嘀咕起来,小柳子听完一呆,“这能行啊?”他在怀疑。
“死马当成活马医吧,试过就知道了!”溜子坚定地说。
由于一营方向的炮击还在继续,装甲火车也停在了当地,想避过这阵炮击的锋头,所以当周围的开阔地只剩下孤零零的王道全时,火车的机枪也停了下来,国军们的算盘是,借受伤的王道全,引出已经分散隐蔽的七狗连的战士们,所以,双方在对峙,都在等着对方的破绽露出。
不多时,丘顺一声大叫:“团长,我来救你!”王道全此时仍然十分清醒,他气急败坏的大叫起来:“滚你娘,别出来!”可是已经晚了,丘顺已经冲出了掩体,跑向了王道全。王道全一声长叹,“傻瓜,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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