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好友
赵慎琢眉头微蹙,这声音与绑匪说不像吧,似乎又有那么五六分相似。
也有可能是绑匪怕哪一日碰面,因声音被识破身份,而故意伪装,就如他现在压低嗓音装成略带沙哑的女声。
门前人影一晃,大步跨进门槛时带来一阵清爽的风,有淡雅香气夹杂其中。赵慎琢偷瞄一眼,对方五官端正,相貌堂堂,身着宝蓝色圆领袍,腰悬玉佩金饰,衬得气质富贵风流。
唐堪进屋后,拱拱手,“岳棠兄,嫂夫人。不好意思,你们成亲那日我要事缠身,没能喝杯喜酒,今日请罪来了。”随即大手一挥,随从送上礼单一份。
除了珠宝首饰、文房四宝,还有珍贵药材数味,市面上极其难寻。
看来这唐堪不仅出手阔绰,而且十分关心临阳侯。赵慎琢再看向他的手指,左手食指上戴着一枚翠绿如草木嫩芽般的玉戒指。
这时,唐堪转头看过来,拱手一拜,“在下头一次见嫂夫人,希望你会喜欢这些首饰。”
赵慎琢微微一笑,“唐公子客气了。”
唐堪的目光在那张清秀的脸庞上的转了转,坐到左下首的椅子,“瞧你们小两口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双,我真是羡慕极了。来日,我定然也要找一位郎情妾意两相知的女子,把你们比下去。”
说话没遮没拦,开起玩笑来临阳侯听之也只是笑笑,赵慎琢隐约觉得绑匪不是唐堪。
绑匪的感情是压抑内敛的,偶尔爆发出来才使人感到震惊。而唐堪言语之间毫不掩饰,开朗奔放。
但并不能完全打消疑虑。他默默的继续听他们说话,时刻关注着唐堪的一举一动,期望着能捕捉到目光流转之间的一丝异样。
“唉,岳棠兄别顾着笑,和嫂夫人一起帮忙给我介绍哪家小姐啊?”唐堪忽地正襟危坐,一本正经的道:“不然,我那位公主娘亲又该成天在我耳边念叨。”
裴岳棠意味深长道:“唐兄来此,不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么?”
唐堪的脸一红,轻咳几声,嘀咕道:“原来你看出来了。”
裴岳棠笑道:“不如我请人过来?年轻人聚在一起更热闹。”
“别别别,”唐堪忙摆手,“我还没做好准备呢。”
“哦?”裴岳棠的手横伸过来,握住一直默默无言的妻子的手,“那我先有一事请教唐兄。不知唐兄可识得擅长种植牡丹的花匠?我欲为宝瑾在庭院中栽种几株牡丹,可惜从未种过。”
赵慎琢的精神为之抖擞。
唐堪闻听此言,一下子从刚才的不好意思中挣脱出来,扫眼那双相握的手,又开起玩笑来:“美人与花,岳棠兄雅兴雅兴。牡丹花呀,我——”
故意拉长的音调,似想要吊人胃口。
赵慎琢暗暗叹口气,唐堪八成是不懂。
果不其然,在裴岳棠问一句“如何”后,唐堪接着说道:“我不懂,我府里……好像也没人懂,要说谁最擅长,恐怕是宫里的花匠了,宫里的牡丹开的那叫一个绝色,可惜我们是没那福气请人来。或者……聚仙楼的楼主。”
“聚仙楼?”裴岳棠未曾听说过此地,问道:“酒楼一类?”
“非也非也,”唐堪摇头,提到京中有趣的地方他侃侃而谈,“此乃三年前开业不久便名声大噪的……花店,他们卖花的方式很特别,需购花之人惜花赏花,且习得养花之道,方可买走。这条件虽无礼霸道,却渐渐受的各类人追捧。聚仙楼出售的花草株株精品,更重要的是老板是一位绝色无双的美人,令人一见难忘,再见倾心的美人,而且……还是个男的。”
他说的兴奋,但对面二人却没有提起相当的兴致。
可他没觉得气馁,语速转而严肃,“不过呢,我是建议这段时间最好别让不知根底的人进家门。”
他语气陡然转变,裴岳棠蹙起眉头,追问道:“发生何事?”
唐堪摇头叹气,“你说何人会如此大胆,在天子脚下兴风作浪?接连几日,数名显贵官吏之家进了贼人,行窃也就罢了,还伤人性命。帝都府没日没夜的全城搜查,追捕贼人,如今还没有消息。怎么,官府未曾来岳棠兄这儿知会一声?”
裴岳棠猜道:“该不会是前朝余孽吧?”
唐堪深深看他一眼,“也有人说是名震江湖的‘盗侠’所为,到底是贼,冠冕堂皇的称之为侠又如何?鸡鸣狗盗之徒,哪有情义可言,攸关性命之时,自是杀人脱身。”
赵慎琢突然插话道:“既出此言,想必是有证据?”
“嗯?”唐堪略惊讶,继而笑道:“说是有人瞧见了。嫂夫人不必担心,咱们岳棠兄必然护你周全。”
赵慎琢扬了扬唇角,像是为他的后半句而高兴,转头对裴岳棠说道:“既然江湖闻名,那必有一些事关此人的传闻,可根据其弱点,于府内布置陷阱。”
裴岳棠“嗯”一声,拍拍赵慎琢的手背,“多亏唐兄提醒,我们早作防范才好。”
唐堪连连点头,“幸好我来的及时。另外,岳棠兄所说前朝余孽也极有可能,毕竟……”他的尾音拖着一股耐人寻味的意思。
裴岳棠叹口气,点头。
气氛猛然间生出一丝微妙的压抑之感,赵慎琢感到临阳侯叹气的背后另有深意,且和前朝余孽有关联。
看着唐堪,他想起绑匪的语焉不详,加上临阳侯的身份……
难道?赵慎琢想到了比原本预想的更糟糕的情况。
简直在玩命。
他不由侧过头望向临阳侯。
闭着眼,永远沉溺于黑暗中的人,却也有似明珠一般的夺目光华。
可是更深沉的灾难将掩盖包覆一切。
“宝瑾,宝瑾?”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回荡,他抬起头,真对上紧闭的双眼,“我派人去请慕棠和隽棠过来,我们五人一起热闹热闹。”
“好。”赵慎琢望着临阳侯,觉得自己该提醒他,这不是能继续隐瞒的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撮合
郑隽棠兄妹二人很快来到秋阳院,唐堪目光一亮,主动打招呼道:“隽棠兄,慕姑娘。”
一片艳若桃花的绯红染上郑慕棠秀丽的脸颊,她娇羞的施礼道:“见过唐公子。”
唐堪有点坐不住了,想上前又觉得不合礼数,动作间垂下的玉佩和金饰轻轻的撞击在一起,发出好听的“叮咚”声。
郑隽棠拦住意欲主动上前去的妹妹,用眼神告诫她不可轻举妄动。
裴岳棠看不见,但从那细微的声响也能猜出目前的状况,拿唐堪开玩笑:“堂堂七尺男儿,害羞什么?”
唐堪哭笑不得,郑隽棠的眉间蹙起,但眨眼间又舒展开来。
“宝瑾,我们与隽棠表弟一道去庭院里说说话,可好?”裴岳棠柔声问道。
“好。”
唐堪与郑慕棠双双投来感激的眼神,眼底藏着浓浓的喜悦之色。
赵慎琢看他俩神色,情真意切,没半分假。
看来绑匪不是唐堪。
他顾着看唐堪,慢了一步,待抬头望向前方时,只见郑隽棠扶着临阳侯,两人有说有笑。
郑隽棠邀表哥接着看上次那册琴谱。
裴岳棠却表示要在庭院里选一块地方钟牡丹。
“表哥,”郑隽棠当下伸出手臂拦在裴岳棠身前,劝道:“这么费神费力的事,要叫舅妈知道了,非心疼操心不可。”说着他回头望向赵慎琢,眼中有几分责怪的意思,“表嫂你说是不是?”
赵慎琢觉得莫名其妙,冷淡的说道:“侯爷有自知之明。”
郑隽棠噎住,脸色有点发白。
裴岳棠回首,牵住赵慎琢的手,笑道:“一点小事罢了,隽棠不必忧心。宝瑾,你看,想把花儿种在何处?”
郑隽棠见表哥夫妻转过脸去,知趣的闭嘴在一旁看着。
庭院的布置,裴岳棠了然于胸,赵慎琢问起建议时,熟练的指了几处给他看。
虽然赵慎琢不是真心想种牡丹,但一想到临阳侯要是真的按他随意指的地方种花,破坏了现在幽静含蓄的意境,实在不厚道。于是,仔细观察一圈庭院,最后指着堆砌在墙角边的假山石,“侯爷,您看种在假山旁如何?”
墙角处不禁有假山,还挖了一块小小的池子,从花园引来活水,几尾锦鲤悠闲自在的游荡其中。
“山水、绿叶与红花,相得益彰。既不使假山单调,临水也不会显得突兀,破坏庭院原本布局。”
裴岳棠点头称赞,“宝瑾想法极妙。”
他吩咐素缃找来府中花匠,又差人去外面书铺找寻相关书籍,然后继续与“妻子”商量栽种哪些品种。
正说的高兴,门口的丫鬟来通报,“永兴伯夫人过来了”。
永兴伯夫人即是裴岳棠的亲姑姑裴玏,其夫早些年随圣上打天下又平定内乱,后不幸战死沙场,被追封为永兴伯。当时郑家人早已所剩无几,爵位又不能承袭,养育年幼孩子的裴玏孤苦伶仃,当即带着一双儿女回到娘家生活,下人们便尊称她一声“永兴伯夫人”。
丫鬟话音刚落,赵慎琢瞄到裴玏正从小路上慢悠悠走来。
当下,他转过一脚踢开正屋的门,一把抓住正聊到兴头上的唐堪,不由分说的拖出去,再扯上裴岳棠一起塞进书房里,紧接着回正屋的时候从丫鬟手里抢过一幅绣到一半的帕子,跑回正屋。
他面不改色的在一脸愕然的郑慕棠身边坐下时,裴玏刚好站在门槛前。
“慕棠,该走了。”裴玏唤了一声,眼睛向四下里张望,看到的是男人们在书房里聊天,自家闺女则和外甥媳妇儿绣花,不由地满面笑容,“慕棠转性儿了,来和你表嫂学绣花呢?”
郑慕棠羞涩的低下头,“闲着无事,便来请教表嫂。”
裴玏点点头,目光从帕子上一扫而过,并未细看,又道:“这会儿女先生来了,慕棠得回去了。下回有空,再来宝瑾你这儿玩。”
赵慎琢点头应好。
裴玏又对前来问好的唐堪点头示意,带着女儿匆匆离开。
唐堪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眼中有隐藏不了的失望。
裴岳棠明白好友此时心情,安慰道:“下回还有机会。”
唐堪叹口气,对赵慎琢拱拱手,“嫂夫人反应灵敏,实在了得,若叫慕棠母亲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赵慎琢有点无奈,他之前乃下意识的举动,不想叫场面尴尬,徒增事端扰了清净。现在唐堪夸奖,他细声细语的说道:“唐公子过奖了。”
客套两句,丫鬟奉上新换的茶水。一直处于沉默中、好似不存在的郑隽棠端起茶盏送到裴岳棠和赵慎琢手中,而唐堪已经自己拿起水来喝了。
“多谢表嫂相助。”他笑道,端正干净的面容相比之前亲切了许多。
“自家人,应该的。”赵慎琢不渴,刚才那番动作对他来说小菜一碟,又觉得不喝下人家面子,正要捧起来象征性的喝一口,一阵熟悉的瘙痒感在手臂上蔓延开。
又是杜鹃花!
瞬时,鼻孔里发痒,他一个喷嚏打出去,茶盏同时失手摔碎。
“砰”的一声格外清脆,引得屋内众人齐齐看来。
“嫂夫人手上怎起了一片红疹子?”唐堪惊问道。
赵慎琢却一眼横扫屋内所有人,那个之前想害他的人又出现了。
他假装头晕,一把抓住离自己最近的郑隽棠的手,从掌心看到指甲缝,然后借着身子后仰,松开手,靠在迎上来的临阳侯怀里,伪装成虚弱的样子。
反正现在有云大夫在,他不必担心诊脉穿帮。
青芸刚从院门进来,又得了吩咐去请云大夫。
赵慎琢还未来得及有下一步动作,一只手按在他腰间,紧接着眼前景象一跳,他所靠着的人居然将他打横抱起。
他抬起头,他侧过脸,近到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作者有话要说:
☆、突变
郑隽棠在后面叫道:“表哥小心些!”
裴岳棠将他的话抛之脑后,抱着赵慎琢回到正屋,其他一干人等只能在外面等候。
云大夫很快赶到,诊脉开药一气呵成。
“夫人这是花粉症,吃两三副药即可。”他语气轻松的对守在一旁的裴岳棠说道:“侯爷请放心,夫人从小就有这毛病,遇上杜鹃花粉就会起疹子,一向都小心的很,极少有这样的情况。”
他不知道秋阳院没有杜鹃花,而这番话听在裴岳棠耳中,神情一凛。
他招手让素丹上前听吩咐,自己和云大夫一边交谈一边走出正屋,向好友与表弟说明情况。
“嫂夫人没事就好。”唐堪笑道,凑到裴岳棠跟前小声说道:“拉近距离的好时机,岳棠兄好好把握啊,要不要兄弟我传授几招?”
裴岳棠摆手,“宝瑾沉稳内敛之人,你的招数派不上用场。”
唐堪嘻嘻笑两声,没有多言。
郑隽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