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文学·第四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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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文学·第四期-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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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服务员问他:“你不是昨晚就说要走了么?”
  “因为矿老板的事情,所以留下来了。我得陪陪她。”他往通向二楼客房的楼梯望了望。
  “她是你女朋友?”
  “不是,只是朋友。”
  “她看起来挺小的吧。”
  “只是看起来小而已。”年轻人用左手玩着手机,他接到了一个短信,“去掉一个菜吧,她没有食欲。”
  年轻人坐在旅馆的房间里,把盛菜的盘子码好。琳达整理了下头发,坐在他对面,她表情呆滞,显得六神无主。
  “我还没有接到任何电话,我总觉得他已经死了。”琳达穿着裙子,裸露的小腿伸出来。她用脚趾轻轻地刮着年轻人的膝盖,这就像一种习惯的撒娇动作。“如果你不在我身边,我不知道该怎么办。阿信。”
  “我会陪在你身边的。”阿信用餐巾纸擦了一下碗的边沿,然后把碗放在琳达的面前。接着又拿起果酱,在面包上抹果酱,抹着抹着,果酱不小心掉到了腿上。
  “去洗洗吧,待会儿就黏了。”
  阿信抱歉地笑笑,他站起来,来到厕所,用左手打开水龙头,一只手想捧起来一点水,但是单手很困难。阿信的右手上戴着一个手套,这个手套无论春夏秋冬都戴着,掩盖着里边触目惊心的一条裂缝,即便那条裂缝已经被和肤色一样颜色的塑料所掩盖,但是人们还是可以轻易看出那条裂缝,至少阿信心里头这么想。
  那是一只刻着耻辱的、残缺的手掌。
  阿信看着左手手指缝隙里被水流冲散的果酱,粘稠的果酱,在洗手池里被水流带走。阿信想起了那一团一团的血污,顺着他的右臂,流淌下来的血污。
  我为什么在这里,我在这里做什么?阿信问自己。
  苏翔见到了矿老板的老婆木炎。木炎正在吩咐监工,让他们催促其他人继续工作,一日歇着,都是一大笔金钱的损失。
  苏翔在办公地门口等了五分钟,才见到木炎。木炎穿着职业女装,戴金丝眼镜。她很注意细节,从皮鞋的一尘不染上就可以看出她的挑剔和生活档次。
  “按理说,丈夫失踪了,妻子第一件事应该是来警察这里咨询案件的进展情况,而并不是安排生意上的事情。”苏翔大声说,他面朝着鲁新,周边的人却都听得清楚。

黑木偶(27)
“无论他怎么样,都不会希望这里出现问题。有一天他回来,看到金矿因为他而少赚了一分钱,那会要了他的命。”木炎走向苏翔,她似乎是突然留意到苏翔的英俊的脸孔,她微笑着,舌头滋润着嘴角干裂的皮肤,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你好像很清楚他不会出危险?”
  “我又不是绑匪。不过,用他去换笔钱,比杀了他更划算,绑匪也不傻。其实我跟他提醒过要注意安全……”正说着,木炎望向了苏翔身后。
  苏翔意识到身后站着一个人,那是一个标准的壮汉,脸上的皮肤光滑,透露了他血气方刚的年龄,寸头,嘴唇很厚。壮汉和苏翔擦肩而过,走到木炎的身边。
  “反正我随时都带着保镖。我不相信……任何人。”木炎像是在炫耀着什么。
  苏翔盯着保镖的墨镜,看不清他的眼睛。那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就像是一个机器人。“现在没有绑匪打来电话。按理说,绑架的时候没有必要砍下那一刀,这一刀不知轻重,砍死砍伤都对绑票不利。这一刀更像是仇家复仇,或者是为了争夺权利杀人灭口,这个金矿是几个人合伙的吧,另外的股东是?”苏翔把视线转移到木炎身上。
  “我。”木炎直视着苏翔,目光里丝毫没有逃避。
  “也就是说,如果矿老板出事了,对你有利?”
  “我有昨晚不在场的证据。”木炎走到离苏翔很近的距离。
  “即便是你做的,也轮不到你亲自动手。”苏翔看着木炎敞开的衣领,视线很容易迷失在一片深邃的黑暗中。这是个摆弄男人就如同玩弄木偶的女人。
  这女人不是善茬儿。从半露出的胸脯上的纹身就可以看出来她在社会上有过一段漂泊的经历,她肯定以前是矿老板的情妇,众多的情妇中的一个,但她是所有情妇中最聪明的那个。渐渐的,她走进他的生活,替他管理生意,替他应酬,偶尔在他怀念早逝的妻子时,装着掉几滴眼泪。于是她从情妇之中脱颖而出,成为了他的老婆。到了最后,矿老板已经无法离开她,她管理着他的事业,掌握着他的太多把柄,他只能对她听之任之。
  杀人是需要动机的,为了金钱?虽然不知道幕后的帐怎么算,但从她雷厉风行的态度看,分钱的时候肯定也不会处于弱势。至于男女问题,她如此明目张胆地带着那个保镖,一点也不避嫌,说明矿老板一贯也是睁只眼闭只眼。所以似乎也没有必要的动机。
  但是有没有杀人的可能性呢?有。在见到木炎之前,苏翔已经从同事那里获知,矿老板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木炎的。打完之后,矿老板离开李拐子家,消失在了漫天的大雾里。通过众人的证词,木炎在凌晨三点左右出现在一家舞池,一直玩到天亮。而在此之前的几个小时,她都不知所踪。在时间上她有行凶的充分机会,当然,根本不需要她动手。她也许只是安排好了时间,把矿老板约了出来,然后由一拨专业杀手来完成整个任务。
  不过目前解释不通的两个疑点:一是矿老板是接了一个神秘的电话之后,紧接着给木炎打电话的,也就是说昨晚事发现场可能有第三者;二是矿老板如果带着一箱子钱去见木炎,那么哪有丈夫去见妻子会带一箱子钱?而且在大晚上?他直接撕张支票就可以了,带一箱子钱肯定是要做交易,而且是见不得人的交易。所以最有可能的是:矿老板和木炎一起去见了第三者,在交易的过程之中,或者之后,矿老板被害了。有可能是木炎参与了这个阴谋,有可能是她离开之后发生了这场阴谋。

黑木偶(28)
目前在没有任何其他线索的情况下,苏翔更寄希望于前者。
  “昨晚你见到你丈夫了么?”
  “没有。”木炎依旧保持着同样的笑容。
  “来这儿的国道上有录像,你有没有来过一查便知。如果你在这件事情上撒谎,只会给你引来更多麻烦。”苏翔说到这儿,他留意到木炎的笑容僵硬了一下,“你不希望被当作共犯吧?”
  苏翔笑了,他预感到,晚上,大雾就要散去了。
  “如果你爸死了,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阿信收拾碗筷,他待会儿要把这些东西还到一楼的饭堂。
  “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你继母跟你关系如何?”
  “我爸爸四年前娶她是因为那时候她对我最好,那时候我也还小,以为总冲我微笑、总给我买礼物的人就是对我好,而且每个女孩都希望有一个年轻漂亮的妈妈。我对我真正的妈妈的记忆仅仅来自于照片。”琳达深呼吸了一口气,“后来大了,才渐渐明白,笑容是最容易伪装的表情。”
  阿信望着窗外。琳达的双手扶住阿信的脸,把他的脸掰向自己。
  “你在看什么?”阿信有些不知所措地问。
  “我要你亲口跟我说,我爸爸不是你杀的!”
  “开玩笑,我为什么要这么做?”阿信说话有点儿结巴。“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又重复了一遍,他在心底里也不停问自己同样的问题,他应该早上就走的,远走高飞,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留在这里,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种预感就如同那天早上的预感一样。
  那天早上,他走过肮脏的地面,小心地弯着腰,以免被低矮的棚户刮到帽子。空气中蒸发着湿气,他用右手保护好照相机的镜头。他随时,即便是在菜市场买菜的时候,脖子上也挂着他的照相机,一台尼康的半自动F2,任何花哨复杂的功能都对他毫无意义。他的相机只需要清晰。
  那时候他是一名揭黑记者,在记者的圈子里,那是最受人尊敬、也是最危险的工作。每年记者节上得奖的是他们,*上、众人哀悼的也是他们。阿信为什么加入到这一行里来,他觉得不需要解释,或者解释的话,是由于年轻和幼稚。
  退伍以后,他被分到了报社,他去采访和揭发社会上的黑暗势力,那时候他初生牛犊不怕虎,特种兵的出身和敏锐的头脑让他躲过了一次又一次危险,每次虎口逃生,他都会越发担忧下一次的危险,自己还会否幸运。
  很多人劝过他转行,他却为了一种莫名的正义感而继续着。经常在刀尖上玩耍的人容易变得过度紧张,一点点噪音,他就无法睡着。每次打开门,他总有种幻觉,门外有人拿枪指着他。一旦身边出现了古怪的陌生人,他都会停住脚步,让人家先过去。他干了三年的揭黑记者工作之后,被检查出来患有轻度的抑郁症,如果再干下去,人真的会疯掉。这时候他才考虑转行,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存款。
  这才是这项工作最可怕的现实,其他的记者都可以从被采访对象那里获取好处费,只有揭黑记者不可能从敌人那里获得任何好处。而仅凭他两千块的工资,连每个月的电话费都交不起。那些因为孩子被拐卖而向他哭诉的父母们,一打电话就是俩小时,你不可能告诉他们,为了节省电话费,长话短说。
  这些烦恼,都在那一天,彻底地解决了。阿信想,上帝也许偏爱跟人开玩笑吧。
  苏翔回到旅馆,他径直去了琳达的房间。敲开门之后,他闻了下——男式香烟的味道。一个杯子里装着可乐,一个杯子刚被洗干净了。苏翔犹豫一下,没去提起这些问题,他问:“你和继母之间的关系如何?”
  “就是一对正常的继母和继女的关系。”
  “正常到什么程度?”
  “我稍微懂事以后,就躲着见到她。我知道她身边还有其他男人,但是父亲似乎对此并不在乎,她知道父亲所有账目,所以父亲离不开她。说实话,当我得知父亲不是真的爱她才娶她的时候,我心底里有一点点安慰。”
  “让你评价你的继母,你觉得你能做到公正吗?”
  “能。”
  “那你觉得,她会为了钱……”
  “不会。尽管账面是她在管理,但是很多关系握在父亲手里。杀了我爸爸,有点得不偿失。更何提她已经有了花不完的钱,我父亲也给了她足够的自由,甚至那个保镖,是我父亲配给她的……”
  苏翔点点头,“你看起来像个孩子,没想到……”
  “我只是外表看起来像个孩子,”她打断他的话,这些不舒服的话似乎已经憋在她心里很久了,“我十六岁了,刚领了身份证。”
  苏翔注意到她说话的表情和不自觉的勾一下胸衣衣带的姿态。“外表也看不出来是个孩子了。”他小声的念叨着,走出门去。
  阿信仔细听着苏翔的脚步声,苏翔从琳达的屋子里走出来,在门口停住,转身打招呼告别,然后是琳达关门的声音,可是却没有脚步离去的声音。阿信怀疑自己听错了,他透过门上的小孔望向外头。走廊里,苏翔只是站在琳达的屋子门口,他盯着阿信的这扇门。鱼眼的小孔把一切都放大了,看不清他的面目表情,但阿信总感觉,苏翔的眼睛在盯着他。
  阿信似乎突然找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他曾经连续三天的时间被堵在家里,不敢出门。一旦走廊里传来脚步声,他就趴在小孔向外张望,但是那些声音通常只是上下楼梯的人发出的。阿信习惯把一把高背椅子卡在房门的扳手处,这样外边有人撬门,门不会被轻易地撬开。如果有人想进来,必须撞门,而他加固了房门的锁,如果有人想靠撞门冲进来,他至少有两分钟的缓冲时间,可以从窗户翻出去。他租的这间房子好处是不高,只有四层,而且楼与楼之间很近,他可以轻易地从一幢楼跳到另一幢楼上。为了安全起见,他已经摸索好了逃跑的路径。
  并不是所有的骚扰电话都让他感觉到紧张。那些拿起听筒就张口骂人,咆哮着要杀你全家的人都是一些粗鲁的地痞流氓,逞口舌之快,缺少实际行凶的能力和经验。真正穷凶极恶的家伙打电话反而是沉默,他不需要告诉你你有危险,因为他就是危险,危险是不自报家门的。他打个电话只是为了确认你在家,因为专业杀手的时间都很宝贵,舍不得浪费。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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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奈特鲁尼克(加)   夜X/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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