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胸比大海宽阔……”
拖雷叩头如鸡啄米一般,满眼是泪,哽咽着说:“大汗如此待我,臣弟再生歹心,哪里还算个人!?”
察合台在侧,望着拖雷说:“四弟,你今天面对父汗说的话才是你该说的话。你屡次加害你三哥,他却义重如山地待你,说句掏心窝的话,到现在我也信不过你。但作为一奶同胞的兄弟,谁都不愿见你死,可到了非死不可,罪不可赦,让人忍无可忍之地,也只有你三哥能忍你,原谅你……但愿大汗的宽容能唤回你的良知。”
拖雷望着察合台,再向供着父汗遗像的地方,叩头发誓说:“二哥,父汗在上,长生天在上,我拖雷再有对不起三哥的地方,愿受天诛!”
窝阔台叩拜完毕,站起身来,从御座上下来,一直走到拖雷面前,望着跪在地上的拖雷半天,见他脸色苍白,臂上受了伤,有些不忍地用双手扶起他说:“四弟,你也起来吧,记住你与二哥的对话,会对你有天大的好处!朕杀了巴剌和者台二子,只是为了给国人一个交待。巴剌和者台是你的师傅,可他们却违背先额布的《大札撒》,教唆你袭击朕,还害了也遂额娘,这样的佞人不杀,长生天也不会答应。至于其他人也就算了,朕已命田镇海退出四王府,多豁勒忽朕也恕了他的罪。先额布打下的江山如此广阔,快马要跑上一年,朕受先帝之托继承大位,我虽无父汗那样的经天纬地之才,但心地光明,用人惟贤,还是能做得到的。你能改过,朕高兴,长生天也高兴,但真的再犯大过,想法子加害朕,朕不责你,长生天也会讨了你的命去。”
“臣弟再不听教诲,愿伏法谢祖宗。”
“起来吧!先养好伤,然后随朝伴驾!古语说: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从今而后,只要你与朝廷一心,与朕一心,过去的事朕会当未发生过的……”
“臣弟谢大汗不杀之恩。”
拖雷与四王妃、蒙哥一起叩头,大殿的诸王、诺颜,脸上的阴霾并没消散,许多诺颜惶恐地望着大汗,又望着跪下谢恩的拖雷。大汗这样快释放四王爷,无人不感到突然,既无人赞成也无人反对,大帐内出现了少有的冷场……
当日,四王爷回府,其家设宴,庆贺王爷获释不提……
次日清早,窝阔台带着塔思,刚走进大帐;就见亦鲁格、田镇海进来,二人将一些急折,小心地放在大汗桌案上,然后侍立不语。
窝阔台对二人大幕僚的行动大为不解,望着亦鲁格道:“出什么事了,为何不言声?”
“诸王、诺颜都上折子质疑大汗,以为开释四王爷是养痈为患!”
“质疑,朕的话,难道昨天说得还不明白?”
“诸王、诺颜并非敢反对大汗放了四王爷,然大汗逼迫诸王、诺颜表态,又突如其来地放了四王爷,连臣等亦感到大汗的决定仓促。大汗这样做,完全没有考虑诸王和诺颜的感受,御前会议也未给臣下发言的机会,连臣等亦对大汗作法感到困惑。”
窝阔台翻了下折子,除了诸王还有部分诺颜,其中有按赤台、赤古、贵由、不里、斡儿答等。窝阔台望着二人一眼,心想,老四也许真放得太出人意料,可开弓没有回头箭,想想道:“事以至此,朕总不能再派人把老四抓起来吧?”
“难道大汗真信四爷那一纸悔过折子?!”
“朕信,人是可以变的吗!”
“可诸王、大臣们对四王爷表面信誓旦旦,实际上心狠手辣都心有余悸,怕他一旦缓过劲来遭到报复!”
“连朕都不怕,他们怕什么?”
“大汗自然不怕,然而臣等焉能不怕,真的四爷掌了大权,臣这颗头岂能长在颈上。”
窝阔台一丝冷笑挂在嘴上,哼了一声,道:“只要朕在汗廷,他老四就永远翻不了天,如果他真有歹心,朕自有办法处置他。”
亦鲁格说道:“贵由、不里提出给四王爷一群羊,收缴封地、分民永不叙用,臣以为很有道理……”
田镇海也在一边插嘴说:“连二王爷和老王叔也对此持怀疑态度的,宗王中没有几人真相信四王爷会真心臣服大汗的。”
“朕已答应了四王妃,岂能出尔反尔!”
“ 但民心不可违!”
“你们都有想法,朕也明白,可朕还不想处死自己的亲弟弟,你们替朕想想,如何能既不伤害老四,又能减少诸王担心的法子?”
田镇海叹了口气道:“臣以为只有限制四王府的权力,才能保证他们没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窝阔台被说得没了主意,正沉吟间,有怯薛进来跪禀:“大汗,耶律楚材先生在外求见!”
“宣他进来。”窝阔台想起在放拖雷这件事上,他与耶律楚材主张是一致的,觉得该听听耶律楚材的意见。
耶律楚材头戴逍遥巾,穿着紫缎地暗花袍子,进了大帐,边叩头边道。 “臣听说许多廷臣对释放四王爷有些担心,有许多人上了折子,臣也连夜起草了一份折子,想献给大汗!”
窝阔台望着耶律楚材信任地道:“朕正想要见先生,我想先生一定不会劝朕分解四王府,收缴封地、剥夺分民,有话就对朕说吧?”
耶律楚材取出一份折子,眼里布血丝,说道:“臣所想所思都写在折子上,请大汗过目。”
“呈上来!”怯薛从耶律楚材手中接过折子,放到御案上,窝阔台低头细看,看过之后,望着折子连声道:“好,好,好!耶律先生的折子,考虑得周全,田镇海大人你将这折子读一读。”
田镇海接过折子,大声宣读道:
忽里台开了近二月,大汗以亲情放四王爷,宗王、那颜为之忧,无不担心四王爷旧病复发。臣对此事思之有日,为弥内外之忧,臣请大汗于近日设祭祭天。祭天时,命诸王向大汗设誓——永远效忠窝阔台家族。过去先大汗《传位诏书》一直藏于也遂哈敦手中,只有少数宗王知道,四王爷正是借此夺宫。殷鉴凿凿,欲扫除后世其他宗王觊觎汗位,必先公开铁木真大汗诏书,命诸王歃血为盟。惟有此法,既可加强黄金家族团结,又能让宗王、诺颜安心,请大汗采纳臣议,以弥目前之忧。 臣: 耶律楚材
田镇海读完折子,亦击案叫绝,大叫道:“先生的折子一出,阴霾尽扫,既除了诸王的隐忧,又能保证汗位永在大汗家中,诸王、诺颜闻此当无忧也……”
亦鲁格也道:“公开《传位诏书》,让诸王向先大汗遗诏前盟誓,可保汗位永远留在窝阔台一家!”
“好,速速降诏,三日后祭天!”
第二十四回 祭长天歃血盟大誓 怀远谋欲封四万户(1)
八月二十七日,曲兰雕阿草原上空,艳阳当空,湛蓝天宇上飘着一朵朵白云,浩浩荡荡的马队和勒勒车队,全部集合在汗廷外的大敖包前。应窝阔台大汗旨意,所有参加那达慕的客人大宴三天,所有的饮食都由内府供应,并命怯薛军每日宰杀马100匹,牛400头,绵羊3000只,并把酒窖打开,任客人随意享用。
克鲁伦河波光粼粼,河边一座大敖包顶,树起一座新搭起三层祭坛,坛边树起了凌空飘舞的九脚大纛,白色的旗面上绣一只金色大鹰,正是孛儿只斤氏的族徽,旗边狼牙上系九色牦牛尾。
祭坛边,身穿法衣的大神兀图阿,口中吟诵咒语,手击神鼓,忘情地在燃起的火堆边狂舞,那闪着光的铜镜,映着火光,在激越的鼓声中,许多萨满就像一个个神祗在草地上飞旋、在跳跃……他们的动作,时而效仿山林中的虎、豹、熊、罴,或纵、或跳、或盘旋,很像一群来自幽冥世界的精灵。他们唱道:
白马、肥羊设酒宴,
金香、银香迎众仙;
天神降喽地神来——
祖宗神灵驾云彩……
孛儿只斤氏有了新主人,
扎咳,快快享受大祭献……
祭坛边,香炉内满插的金香、银香,飘散袅袅青烟,长长的供桌前,摆着萨满大神们书写的神牌。每个神灵牌下同样有三只银海碗,碗内盛着肉、酒、果品。另外两排长桌上,放着祭神用的羊背子和马背子,使祭坛边飘散着肉的芳香。
随着萨满的歌声,诸神就象征性地降临了,人间的主角也才开始登场。窝阔台大汗带着他的家人走下帐车,踏着红毡铺就的梯路,走上高达数十米的祭坛。此刻的大汗身穿明黄色龙衮,两肩绣着日月,前蟠龙,后方龙,边加龙纹,足蹬红色云头靴。他率先登上祭坛,并将腰间玉带搭在肩上,卷云冠拿在手上。他的身后跟着新敕封的三大斡儿朵的主人。大哈敦脱列哥娜,穿着石青的龙袍,头戴那顶御赐大红珠串固姑冠,她的脸上带着刚毅和胜利者的自信。二哈敦昂辉穿着粉色的龙袍,头戴银色的固姑冠,她脸苍白玉,面色慈祥;三哈敦则是行过收继礼的木哥,她穿一身雪白的织锦龙袍,头戴满是珠光宝气的固姑冠。三位哈敦身后,是大汗三位年长的殿下。
接着按照次序,诸王铁木格、察合台、拖雷、等诸王一起登上祭坛。
祭天开始。祭台顶,窝阔台大汗眼里闪烁着金子般太阳的光辉,脸上感受到柔和的阳光,他缓慢地率家人、诸王、一起向高天行三跪九叩之礼……
祭坛下,数万参祭军民一起向天神叩拜。
“伟大的长生天,成吉思汗的三子窝阔台希望得到你的庇护。”祭坛上,窝阔台以从容,自信,高亢的音调宣读祭文: “万能的天神、地神,祖宗神灵,请你们降临在曲雕阿兰,接受子孙们献上的丰盛祭品。作为你的子民,本汗解下腰带搭在脖颈上,虔诚地匍匐于地;摘下头上的帽子,心怀一颗感恩的心,向天神、地神、祖宗列位神灵,向父汗铁木真禀报:蒙古汗国空前团结,叔父和兄弟子侄亲密无间,本汗将继续秉承天意,用上帝之鞭,鞭笞六合不敬天之民……为了报答上苍的恩典,草原人将会年年祭祀天地祖宗之神。”
大汗祈祷后,铁木格以年长位尊,跪前祈祷说:“至高无上的天神,长生天之子铁木真哥哥,我依了你的旨意,与众人一起推举窝阔台成为草原上的新大汗。我今后一定会听从大汗的旨意,不背弃誓言,诚心诚意拥戴他以及他的后代,永无二心,如有二心天诛地灭。”
察合台在登上祭坛前,还一直盯着三哈敦木哥,这是大汗归来后他第二次见到这个女人。头一次,是大汗公开举行的收继礼上,头戴着镶满珍宝固姑冠,身穿雪白蒙古袍的木哥那样华丽高贵,她与大汗出现在典礼现场。人们的目光一下都集中在新娘身上,柳叶弯眉,罩着湖水般明净的眸子,鼻如悬胆,樱桃样的小嘴,修长的身材如绿柳迎风,在身穿红色龙袍英武的大汗映衬下,显得格外靓丽。尽管仪式简单,对于一个先皇的妃子,收继无非是大汗下诏,赐一座新的宫帐,分配些使唤人等。察合台当时知道木哥被大汗在路上得到的,可眼见这个绝*人成为大汗的哈敦,还是不能不产生一种失落的酸酸的滋味,因此他在收继礼的庆宴上,几乎喝得大醉。今天这个女人又出现在祭坛顶,也使他有些心慌意乱,见铁木格祈祷完,才定了定神,好半天才记起了誓词:“洞察一切的长生天,察合台从不敢欺骗自己的心,更不敢违背誓约,现在我实现了自己当初的誓言,辅佐三弟成为大汗。今后作为臣子,我愿为大汗开疆拓土,一生一世不变心,如违此誓,愿遭万雷轰顶!”
跪在察合台之后的拖雷刚听说大汗在开释他时遇到很大阻力,叩首出血,接着察合台后向天盟誓:“天皇帝,该受天谴的拖雷,我做了违誓的事,做了对不起先额布、额娘,三额娘也遂哈敦的事。儿臣本是该死的人,大汗三哥却以兄弟之情包容了我,这样的天恩,拖雷无以为报,我愿上天保佑大汗三哥永远长生,愿长生天保佑三哥的后世子孙永主汗廷,今后我及我的后世子孙若有反心,当受天诛……”
其下宗王一起设誓告天毕。大断事官胡土虎站起身,厉声道:“按照仪式,取出先帝遗诏,请大汗与诸王、诺颜及天下臣民一起聆听《传位诏书》!”
“臣等接旨!”包括大汗,诸王、诺颜,在场军民,外国使者一起匍匐在地。
“天下臣民听清。”胡土虎高声宣读《成吉思汗遗诏》:
长生天庇护下成吉思汗诏书:
长生天要招朕去了,朕要交待后事。经再三揣度,脱留下的宝座只能坐一个儿子,在四子中朕择窝阔台为大汗。在朕四子中,只有他有大智慧、能贯彻朕的《大札撒》,有大胸怀,能团结家族内的所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