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绫小姐,萱绫小姐?”宫女芙儿急色跑入女贞殿内,直冲向我的床榻前。
此对的我正平躺着身子,手上举着书籍,看起来极其悠闲自在,因听到有人叫唤,我侧头望去。
“小……小姐,”芙儿双手扶住我的床柱,气喘吁吁地说道,“皇……皇上传您过去,叫您换上太监服。”
我将手中的书籍放下,不禁蘧起了眉头,想道‘赫连琰已是好几日不见我,现下又是因何事而传见呢?’我抿了抿双唇,慎重起见,还是问道,“可知皇上身侧还有何人?”
芙儿拧起了眉头,“奴婢怎会知晓?只是刚小安子公公一路跑来,急匆匆地,奴婢以为是十万火急之事,就赶紧地叫您来。”
我深呼吸了口气,翻了个白眼,“若是十万火急,如何他自己不来这里?”我再次拿起了书籍,继续翻看起来。
站在床榻之前的芙儿不知是因跑得太过快速,还是听我刚所说之话,额头处不由得泛出了丝丝冷汗,顺着鬓角,一直流到了脖颈处。
还未待她吱声,从门外又是冲入了一名小太监,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皇上身下最得宠的小安子公公,他挨身在芙儿身侧,‘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奴才斗胆,还请萱绫姑娘赶紧地到鑫宁宫去吧,皇上现下正需要您。”
我嘴角泛出了一丝的冷笑,“既是他需要,自是要诚意一些,要他亲自过来。”
那小安子一听,登时吓得趴在了地上,“萱绫姑娘莫要再开奴才的玩笑了,皇上九五之尊,纵然是有错,亦是不能屈尊啊,若是叫群臣知晓,如何还能令他人信服。且说皇上刚叫奴才过来之时,话语说得甚是恳切,让奴才切要将您接去,不管您提出何种要求,皇上皆会答应。奴才以为皇上既是说了如此之话,可见皇上对您真心一片,就请萱绫姑娘敞开心胸,忘记过往,皇上最挂念之人,还是您啊。”
我用力咬着下唇,不知为何,明明之前还是对赫连琰拆散我和三爷之事耿耿于怀,可现下,看到他们等人为赫连琰求情之状,又听到小安子公公一袭真挚话语,我的心竟是莫名地愧疚了起来。
“萱绫小姐啊……”说着,小安子接连磕起了头。
我登时迈下了床榻,赶紧地走上前去,“小安子公公这是干甚?莫非是要折煞我嘛!”
“若是您不答应,奴才就长趴不起。”他仰起头,眼神中写满了坚定。
我脸上现出了一抹难色,但却又被小安子那忠诚之心感动不已,“还请小安子公公起身。”
“那……萱绫姑娘是答应了?”小安子惊喜道。
我犹豫了下,半刻,终究是点了点头,“小安子公公皆是这般了,萱绫若是还执意不去,岂不是有些个说不过了吗?”兀自叹了口气,转身将放在床头的包袱打开,“你们先到外面等半刻,待我换好了衣裳,咱们即刻前往。”
两人面面相觑,异口同声的应道,“好!”
半晌,我已是换装成为了一名名不副实的小太监,我穿着黑面平底鞋,一路假意恭敬地跟随在小安子身后,尾随入了鑫宁宫内。
且说那鑫宁宫正厅内此时恰是热闹非凡,赫连琰身着一袭龙袍,袖口环绕黑丝,衣裳绣有金丝龙形,头发绾起,在后面打了个黄色发髻,虽是面貌看上去还有些个稚嫩,但其一言一行早已却是帝王之势。而在右下侧的矮椅上,正端坐着一名样貌陌生之人,其形貌有别于我国,身材壮大,衣裳厚重,远望去,有些宽广豪迈之感,甚觉爽快。顺延而下,则是各个朝中大臣。左手边,从上到下,是按照亲王所排序,而最是让我惊奇不已的是,竟是连赫连麒亦是到来,但凝思一想,只怕是因赫连琰对上次赫连麒缓解燃眉之急一事实是感谢,遂才将其请来。
“哈哈,莫怪我国君主对您大赞不已,今日一见,当真如此,皇上您年轻有为,心胸宽广,才这般年纪,却是有了这番作为。琰立国国力越发蒸蒸日上,假以时日,相信定会能统一三国。”那使臣大声喊道,嗓音洪亮,充满了气魄。
“哈哈尔大人实是过谦了,朕有今日,全是朕的大臣与子民之功劳,放眼天下……”
趁他们说话之际,我随着小安子从后面穿行而过,绕到了赫连琰的身后,一左一右,对称排开,因衣裳颜色暗淡,遂我们的进入并非引起旁人的注意,仅是除了那坐在有些靠后位置的……赫连麒。他瞟了我一眼,嘴角稍稍翘起,现出了一抹媚笑。我假装未看到,只耷拉着脑袋,不作理睬。
“皇上,这次我国君主不仅带来了礼品,还献上一件特别的礼物。”哈哈尔大人神秘地说道。
“哦?”赫连琰扬起了眉宇。
那哈哈尔大人笑了笑,拍了两下手掌,只见此时从门外鱼贯而入一群绿衣女子,此女子们蛇腰柔肤,上身一字围胸,下身紧身长裙,尾摆上拴有穗子,当腰肢一扭,穗子随之摆动,在她们裸露的腰间和手腕上亦是戴有铃铛和手镯,其惹眼程度自是不用多说。女子们环绕屋内一周,随着即兴打起的节拍在殿内中央处跳了几下。周围那些大臣们看得无不目不转睛,眼中充满了垂涎之色。
哈哈尔大人瞥了一眼端坐在前方的赫连琰,稍看到他有些坐立难安之时,便扬起双手再次一拍,登时仅留下一名女子,其他人相应退下。不用想即知,此女子定是那些人当中外貌最是瞩目之人,其高高的鼻梁,大大的眼睛,还有那用白色纱布遮盖住的下半脸,亦是充满了诱惑。
“皇上,”哈哈尔大人站起身,走到了那名女子身侧,恭敬地拜道,“此名女子即是那神秘之礼,她是我国第一女乐师的大徒弟,名唤满次加,先曾在我国比舞中,获得了最美之人称号。”
在场众人一听,皆是现出了惊讶,然,半刻之后,却又是恢复如往常。
赫连琰笑了几声,用手一摆,“真是有劳哈哈尔大人了,为朕如此颇费了苦心,实是让朕心存愧疚。”他端起了一旁侧的茶盏,稍抬起了头,正巧望见了站在一侧的我,笑容稍是僵了下。
“呵呵,皇上言重了,但凡能让您开心,这就是臣子之道也。”他有些玩笑地讲道,“皇上心系江山社稷,眼光远大,不想儿女私情,一心为百姓谋福利,这些让臣实是钦佩不已。”
赫连琰垂下首,假意喝了口茶。那哈哈尔大人见后,赶紧地招呼着女子为其斟茶,还亲自为各位大臣们献上了一盘子的土特产。其欢乐之状,不言而喻。
我虽站在皇上身后侧,耷拉着脑袋,然,却是总感到从前面投来的热切注视目光。不用想即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浪荡不羁的二皇孙赫连麒,他看似正向皇上笑着,然,眼神却是有意无意地向我瞟着。我回瞪了他一眼,他却一点不为窘,相反甚至变本加厉,向我挤眉弄眼,还不忘带点可爱的吐舌头,惹得我控制不住地‘噗嗤’一声,竟是笑了出来。
正与哈哈尔大人说话的赫连琰听到后,好奇地转过了头,眉宇一拧,“小萱子可是有了何喜事?”
我赶紧地收敛了笑意,眼皮一耷,“小萱子逾矩了!”
赫连琰又是盯了我半刻,稍才移开眼神,却不再责备。
哈哈尔大人见后笑了笑,“皇上果真是仁爱之君,若是在我国,只怕那小太监命已归西。”
赫连琰嘴角轻抿,浅浅地回以一笑,未多吱声。
哈哈尔大人是个聪明之人,一看即晓得皇上不想再谈论此话题,急忙转移,说道,“皇上,这次臣来出使,其实,还有一事。”
“哈哈尔大人请讲。”
“臣听说琰立国去年后半年间,经济发展迅速,其国力更是摇摇而上。我国君主对此更是大表赞叹,于是萌生了一个想法,想要试图将咱们两国签订贸易协议,互帮互助,借此来达到更多的利益。”哈哈尔大人恭敬地说道。
赫连琰手捧着茶盏,脸上现出了一抹难色,要知现实之状,只有他才最是清楚,国库几乎快要为空,就连上次救济之用,亦走向其皇弟借用。而百姓们更是还陷入苦难之中,并非何种鼎盛之景,那些不过是表面之象,空有其表罢了。可若是回拒,只怕又要惹怒了对方,在政治上,正所谓‘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友人’。然……终究他稍扭转了下头,看向站在旁侧的我。
我故意耷拉着脑袋,假意未有看到,其,我实是早已想到会有这番情况,他断然不会无故将我拉来,还作什么小太监之样。一想到他对我和三爷的无理之状,我的心就溢满了愤怒,不帮,绝对不帮,是处罚好,还是杀头亦罢。就在我瞥头之时,却又与赫连麒投来的目光不期而遇,他向我使了个眼色。我假装不理,他急得又是连咳了两声。
“不知……皇上以为何意?”那哈哈尔大人再一次问道。
赫连琰转回了目光,望向那充满了期待的哈哈尔大人,握住杯盏的双手越发有力,脸颊上却依然在轻松的笑着。
他才欲扬声,却见坐在远处的赫连麒已是站起了身子,“皇上,这不是甚好的契机吗?两国相交,珠联璧合,正所谓‘家和万事兴’,这是何等好事啊。”
“这位是……”哈哈尔大人疑惑地望向赫连麒。
“正是朕的皇弟,赫连麒!”皇上说道。
“哦!”那哈哈尔大人恍然大悟,“莫怪我会觉得眼熟呢,呵呵,失敬失敬。”
站在皇上左手边的小安子公公是个聪明之人,他晓得皇上之难状,遂借以斟茶名义趋身到了哈哈尔大人身侧,笑道,“哈哈尔大人实是不知,麒郡王是个难得多才之人,宫中所有衣裳皆是麒郡王精心设计。”
哈哈尔大人一听,现出了惊奇之色,“如此说来,麒郡王岂不是是个商人?”
“呵呵,麒不才!”赫连麒假意谦虚道。
第七十一章 梨园笑语
“皇上,今日我哈哈尔总算是开了眼界,莫怪琰立国经济会越发强盛呢,原是自家经营生意,正所谓‘自给自足’。”哈哈尔瞪大眼睛摇着头,感叹道,“只怕现下臣必是要与您签下这协议了,若是臣未办到,回去后定会受到我国君主的责罚。”说着,站起了身子,微躬,“皇上,还请您答应臣的请求吧。”
如此奋勇之举,慷慨之词,激动之情,不由得让在场所有人感到了兴奋,一瞬间他们为自己是琰立国的子民而感到自豪不已,而刚还焦虑的赫连琰因事情得到了缓解,心情亦是好了许多,他轻轻地笑了笑,用手一摆,“一会儿用过膳,还请皇弟陪哈哈尔大人逛逛街市,让他多了解了解。”
“遵旨!”赫连麒颔首。
“皇上,刚御膳房小顺子通报说早膳已是备好。”小安子公公恭敬地说道。
赫连琰点了点头,嘴角的笑意更甚,随着站起的身子,他摆了摆衣袖,“今儿个各位爱卿们皆在宫内用膳,不准任何人告假。”说完,他大步跨向殿门口,小安子公公紧随其后,不敢离开半分。
我故意在后面挪蹭着脚步,本想就这般地落下,以为没有人会去注意,然后趁此再偷溜回女贞殿。就在我以为快要成功脱逃之际,熟料猛然从后脖颈处传来了一道冷风,我‘嗖’地下,凛起了身子,扭头看去。
近在咫尺的赫连麒此时面露痞笑,将近快有一月不见,他的个头又是长高了不少,现下,我看他就像是看三爷一般,需得仰着头。他居高俯视着我,伸出了白皙的手掌,且每一根手指上皆是戴上了如同上等玉器一般制材的指环,仿佛在显摆着自己的财富,高傲而狂放,他将手臂搭向我的肩膀,表情甚是同情,“哎,何苦要自相残杀呢?这样于你,又有何好处呢?”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将身子向旁一撤,将他的手臂甩开,未吱声。
“我是何其冤枉啊,先不说替你照顾了那脾气古怪的小鬼,再来又是看你的脸色。偏让外人以为咱们有何深仇大恨一般。其,我们实是伙伴,每次生意所得利润,还要分与你一半。你说说,你的良心何在?”赫连麒用手指杵了下我的肩胛骨,脸上故意表现出一抹哀伤,“莫非天要亡我吗?才不过风光一年,现下又要被你这狠心的女娃倾覆所有。”
“什么女娃。”我眼皮一抬,怒语道,“我记得,若是按照月份来说……你亦是该叫我声姐姐吧。”
他一听,登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疑惑地望着他,不明所以,待他直起了身子,向我头顶上伸出手臂,从水平方向望去,正巧到他的脖颈下端。
“你这是何理?”我憋红了脸颊,气冲冲地喊道,“从古至今,哪里有人是按个头评辈分的。且说你不爱读书就罢了,休要再随意讲出口或是以动作为之来丢人现眼。”
“你……”他手指指着我的鼻尖,白皙的皮肤稍有泛红。
“如何?”我毫不示弱地驳道。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半刻,未料他却蓦地一笑。
我眉头一蘧,疑惑地问道,“你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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