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汝霖:一生之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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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汝霖:一生之回忆-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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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强植荷莲,昔年禁地,今为公园,此则总算人民得享了共和之福。市政整理后,虽无现代规模,然比之往昔,已进步多矣。
  海淀圆明园,被英法联军毁劫后,剩有砖石,都是名贵的雕刻品。更有宫殿上装设之石刻,及石瓮、石钵、石柱、石盆等等,雕刻精细,悉为珍品。以前由内务府管理,外人参观,须由外务部通知内务府派员导观。虽在荒烟蔓草之中,纵横零乱,外人珍视,即摄成影片,亦莫不视为有中国文化艺术之价值。迨入民国,无人管理,于是多被窃盗。迨军阀在京修建府邸,竟将石盆石瓮等件,移置院中,作为陈设,遂使堪供凭吊之故物,只剩大石柱数根,余皆荡然无存矣!
  桂莘又以正阳门,只有一门出入,车辆每多拥挤不能动弹,甚至一二点钟之久,始能移动,确为交通上一大障碍,遂议修改正阳门,将正门关闭,另于瓮城左右开两城门,以便交通,从此车辆不至拥挤。复于正阳门城楼加以修葺,陈列古代弓矢甲胄之类,任人观览。惜城门修改式样,与朝鲜所改的,不约而同,真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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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殿试中式引见授主事
政府新设学务处,以张冶秋先生(百熙)任管理学务大臣,兼京师大学堂总监督。后设学部,即任冶秋先生为尚书,规定学制,编订中小学教课书。冶老湖南人,以学者从政,罗致人才,尤重视留学生,特议考试留学生,以备任用。第一次应试者,只有十四人,西洋留学生,无一应试。第二次人即多了,西洋学生应试者亦多,颜惠庆等即是第二次应试者。考试留学生分两次,第一次在学务处,及格者再行保和殿殿试。清制会试,进士中式者,再行保和殿殿试,意在皇帝亲试后,始能赐进士及第,及定三鼎甲(状元、探花、榜眼)。此次学务处考试,即等于会试,由于晦若(式枚)、王书衡(式通)两先生监试,特别优待,中午备席(第二次即没有这样优待)。试题为一论一策,皆关于新政,惜不能记忆(余对于考试,视为敲门砖,自童子试至殿试,试题终未用心记住),试后一榜皆及第。越数日,即行殿试,悉循科举制,黎明应考者即集左角门,各携考试用具,并掮一可折的矮几。点名后入保和殿,殿铺藏毡,将矮几展开,席地而坐。有顷,监试大臣二人入场。少顷,钦派阅卷大臣三人,手捧钦命试题(试题用黄纸恭缮)同试卷,(宣纸析格画红直线,即殿试策卷纸),分各生每人一份。分发毕,阅卷大臣即退,只留监试大臣。题分两种,分文科理科,文科题为策题一道,关于时政者,已记不清。阅卷大臣,一为孙家鼐中堂,一为陆润庠中堂,一为像是张亨嘉侍读学士。午膳各带点心。到申刻,监试大臣即说,快交卷了,不能继烛。有的早已交卷。越二日发黄榜,张于左角门外,一榜尽赐及第,惟分一等为进士,二等为举人。第一名为张绪,日本帝大工科毕业,余列第二。王书衡先生对我说,君卷写作俱佳,应列第一,即与从前殿试策相比,亦无逊色。孙中堂以考试留学生,应重工科,以示提倡,故将张卷为首。张卷添注涂改,不成其局,未免矫枉过正,但君有屈了。余只逊谢。此次殿试结果,引见后授职,在一等者授翰林检讨、主事、内阁中书,二等者授七品小京官、县知事。吏部定日引见,在颐和园仁寿殿,御案移近殿门,引见者站在陛下,上下都能看见,每人高声自背履历,慈禧太后坐中间,光绪皇帝坐于左侧。揣引见用意,要观其容,听其声,察其举止而已。唐蔚芝先生敦嘱履历不可背错,错了即为失仪。余暗笑,难道这三句自己的姓名年岁籍贯,还会记错吗?哪知真会出笑话。那次引见,共十四人,由吏部员司引导列为一排,第一为金邦平,第二为唐宝锷,余排在第三,只听得金君朗背,金某年几岁,戛然而止,唐即接背广东香山人。以一个履历,两人分背,余适站近,听得逼真,亦无人留意。大约老辈中闹这种笑话者,必有其人,故唐蔚老谆谆嘱咐也。余授职主事,归商部候补,主事六品奏任官。
  

十四 东三省会议调充随员(1)
余在商部约半年,因会议东三省善后事宜(时日本派全权代表来京,商议日俄战后所得之旅顺大连租借权及割让东清铁路南段(自哈尔滨至长春,均在中国境内,为尊重中国主权,故请中国政府承认),政府特派北洋大臣袁世凯来京主持会议,调余充随员。日本全权代表为小村寿太郎(外务大臣)、内田康哉(驻中国公使),随员为山座圆次郎(外务省亚洲局长)、落合×及高尾亨。中国全权为庆亲王奕劻(军机大臣兼总理外务大臣)、瞿鸿(军机大臣兼署外务部大臣)、袁世凯(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随员为唐绍仪、杨士琦、邹嘉来、金邦平、曹汝霖。中国方面,随员原派有十一人,以日本全权提议,列席随员各限五人,故唐绍仪改为参议,可在会议发言。会议地址为北洋公所(即项城来京驻节之所),会议十余次,双方辩论,不能全记矣!
  初次会议,小村简单致词,大旨谓此次会议事项,均为既成事实,为尊重中国主权,故特来请中国政府加以承认。中国全权由项城代表,略述欢迎之词。庆王即席谓年老事冗,不能常川出席请原谅,一切由瞿袁两全权代表负责处理,说了即退席。会议开始,小村谓此次日俄不幸开战,且在中国领土之内,日本政府深致歉意。并谓俄让给日本的旅大租借权,及东清铁路由长春至奉天一段,又在中国领土之内,故特来请求中国政府,加以承认。应订条约,只此一项。此外由俄获得之战利品,此种权利,不必列入条约,只以会议录由彼此全权签字,与条约有同等效力,或另作互换文件亦可,未知贵全权以何为合宜?瞿全权(鸿)答以会议录彼此签宇,比互换文件更简便,即用会议录可也。后商旅大租借权问题,袁全权(项城)说,俄国租借旅顺大连,及建设东清铁路,均定有年限,贵国系继承俄国之权利,应将俄国已享之年限扣除,为日本继承之年限。小村略有辩论,即同意袁全权的主张。时已到五点,即散会,定以后每日开会自下午二时至五时。后袁全权提议铁路附属地,日本人经商应有范围,驻兵应有限制。驻兵目的为护路,不能随时增加。小村谓虽为护路之用,亦有保护侨民之任务,故不能加以限制。袁全权谓保护日本侨民,中国同负责任,何必多派日兵。小村谓,此应看情形而定,平时本不必多派。袁云日本派兵数目,应随时通知地方官。小村云此事不能照办,日本派兵之权在陆军大臣,即他省大臣亦不能顾问。辩论结果,如地方平靖,即以现驻之兵为限。小村提议,为保护南满铁路利益起见,中国不能再建与南满铁路平行线铁路。袁云,若中国不能造与南满路平行线,日本亦应不再造平行线之路,一样有损利益,且平行线应有一定限界,不能一概而论。小村云,满洲地方辽阔,人烟稀少,即使远隔,亦同样有妨害。至日本亦不造平行线,可以同意,惟若与南满连接之铁路,即是南满支线,视地方发达情形,可以添造。袁云日本继承权利,限于长春以南之铁路,并不包括将来添造之路,若越此范围,这是另一问题,不能并为一谈。当年许与俄国的,只是东清铁路,没有包括其他支路。内田云,添造铁路,为开发地方,便利交通,增进繁荣,此与中国有利之事。袁云,若为开发地方交通,彼此均应同意,但不能与南满并为一谈。小村云,贵全权是同意添造的了。袁云,添造铁路,彼此同等,若为开发地方,中国亦可随时斟酌情形,添造铁路。小村云,不然,在南满范围添增铁路,总是妨害南满路利益,有与南满路竞争之嫌,中国自不应随时添造。袁云,若彼此同意,即无问题了吧?小村与内田耳语后,答谓,若日本同意,可无问题,但不能与南满平行。唐参议云,造铁路,有关中国主权,日本方面,如不得中国同意,不能随时添造。小村云,自然要同贵国商量,日本决不至像当年俄国对贵国的情形,贵国不必顾虑。唐自觉言有语病,又重声明造路而不得中国许可,总是碍及主权。小村云,我只重在南满利益有关之一点,故与南满铁路利害有冲突之线,中国不应添造。当时我听了,觉得小村将前与袁全权之言相反,唐参议并不驳辩,遂定议,列入会议记录。此一决议,将小村答应袁全权,如得日本同意,中国亦可造路之说取消了。嗣又接议安东铁路改造问题,袁云,该路既为军用,军事完了,即应撤去,何必改造?小村云,奉天安东之间,早应有通铁路之必要,曾与贵国外务部提议,尚未得结果,军事忽起,故只能仓卒先造军用路。此路为地方上必要的交通,故此次是重造,不是改造。此路通后,裨益地方甚大。后许其改造,惟路轨须与京奉路同轨,不能与南满路同轨。日方应允,遂定议。此外如抚顺煤矿,限制其矿区,鸭绿江林业,采木以沿江三十里为限,尚有允许开几处商埠,地名不能记忆,都列为会议录,由两国全体全权签字,惟第一条作为条约。会议毕后,合摄一影,宣告终结,大约不满二十天。。 最好的txt下载网

十四 东三省会议调充随员(2)
此次会议,袁全权发言最多,但每次发言后,必顾瞿全权问是否这意思?可见枢廷必有疑忌他之意,故袁对瞿军机如此谦逊也。小村回国时,全权设宴欢送。席散,小村告余,此次我抱有绝大希望而来,故会议时竭力让步,我以为袁宫保必有远大见识眼光,对于中日会议后,本想与他作进一步讨论两国联合对抗俄国之事,不意袁宫保过于保守,会议时咬文嚼字,斤斤计较,徒费光阴,不从大处着想,故联盟之意,此时不宜表示。俄国野心甚大,我于议和时已经窥见,将来必将卷土重来。我两国不先为之备,必将同受其害。中国若能与日本联合,整军经武,力图自强,两国或可免受其害。我这次没有机会与袁宫保商讨此事,故与你略露此意,如有机会,望先转达,倘袁宫保有意讨论,我当再来,言下欷不止!我答以近来微闻枢廷对袁宫保似有疑忌之意,在会议席上阁下亦可窥见一斑,此时进言,袁岂敢作此主张。阁下对两国远见,深为感佩,容俟机会,再当奉报。惟此是我的私见,幸勿为外人道,后我始终没有机会向袁进言。此次会议,余以末秩参加,未敢向全权直陈意见。会议散后,总在北洋公所同桌进晚餐,有一次,余以唐先生外交前辈,何以竟对南满铁路问题,小村已允日本同意,中国亦可造路,后以唐先生之言,小村乘机改变口调,不提同意,只说中国不能添造铁路。遂于吃饭时间问唐先生,小村本已同意,得日本同意中国亦可添造铁路,后以先生提出主权问题,小村即改变口调,单说中国不能在南满添造铁路,作为定议,那时何以不驳问?项城正佯食听我说话,岂知唐先生对我大声说道,外交上说话不在乎多,我提出主权问题,这是扼要的话,既认我主权,他们自然不能单独行动了。我看他盛气凌人,不便再言,但他的话,未必是扼要。后来他自己向美国商量借美款建造锦爱铁路,美国已同意,日本即根据此会议录抗议,迄未成功。想唐先生那时亦自知主权之说不可靠吧!我碰了他这钉子后,自觉人微言轻,徒讨没趣,以后再不多言了。但我对这次会议,亦有不满意之处,当时与俄商量东清铁路之时,我杨儒钦差同许景澄特使与俄财政大臣维德商量到舌敝唇焦,杨使因受气晕倒而殒命,可想磋商之激烈。同时商道胜银行问题。这两问题是否同时商议,有无联系,我不能知,只知我国有投资银五百万两,随员邹紫东先生,于外部档案最熟,何以不问明提出试商合办?又安奉铁路不是战利品,日本要重建,何不提议合办?我亦可派员在该路作利用探视情形。他若抚顺煤矿,还附设炼钢,亦可提议合办,而反限制矿区,只顾理论,不顾事实,终觉重于消极性,而缺乏建设性。我听了小村之言,知必系日政府与我有提携之意,其时中日亲善确有可能。时外务部每值中日紧要问题,必电商袁制军,依其意见而行,而枢臣中,却对袁有疑忌之意。余以位卑职小新进之人,何能妄自建议,失此机会,真可感叹。其后南满铁路会社,开设高等工业学校,日使照会外部,特留学额五十名,希望中国派学生入学学习,外部亦置之不理,可见当局之颟顸矣。
  

十五 会议完毕奏调外务部(1)
东三省会议后,即以候补主事调外务部,派在庶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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