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重新躺回了床上,盯着夜晚都看不大清的天花板,想起那天母亲来视察面对时沈沉说的那句话,“孩子,主也会原谅你的。”那是对自己说的吧,J清楚的很,他丝毫不怀疑母亲知道他的存在,因为对他来说,母亲就跟主一样,那样纯净,通晓一切,且让他祈望,而这个人,却在前天离世了。
他已经不是个不谙世事的小鬼,或者可以说他从生来就没有过这样幼稚的年纪,他的童年是嫁接在沈沉身上的,他也清楚,那个并不是他的过去,但只有母亲,是他试图跟沈沉一同分享,或者说,想要抢夺过来的。
人,早晚会死。他知道这样的结论,他并不是很伤心,只是提不起劲,也许母亲只是功能名就回到主的身边罢了,自己并不需要这样自怨自艾,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有很多人想去制裁,尤其在他可以白日活动的此刻,也许正是母亲给予他的能力。
想到这层,J很快就爬了起来,他沐浴在阳光下,显得有些拘谨,他伸手想拿床头柜上的黑夹子,却意识到大白天这样做也许会让人生疑,所以他收回了手,轻轻晃了晃自己的刘海,觉得有些遮眼。
他洗漱后蹲坐在客厅的老位置,手伸向暗格时顿了老大一会,总觉得背后那耀眼的日光像是摄像头般把他的一举一动都捕捉无疑,他总归还是夜间的动物。他摇了下头,示意自己想的太多,雷厉风行的从暗格里把自己的作案道具掏了出来,把钓鱼线摆上手里,在此刻它就像是气殃的小动物,一丝亮泽都没有,他皱着眉小心触碰着,生怕没擦干净那些肮脏的血把他的宝贝玩意弄生锈了,不过好在他的后续工作都做的很到位。
J吐了口气,又把放在箱子底部的手机掏了出来。
这是他深夜在某处小贩那买的二手机,通俗的不能再通俗,只有打电话跟发短信的功能,那小贩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这不妨碍他使用这个机子。
他把手机打了开,意料之中的几条密密麻麻的短信,都是来自他的线人,他跟这个人已经连续合作了几个月,也就是从他身为J犯罪开始,他就一直跟这个老雇主有所牵扯。说起这雇佣关系也是件值得谈及的事,这个人本职是公司职员,副业是侦探,跟J的第一个目标是仇家关系,当初就是因为这个人,J才踏上了这条路,当然,J本意也是想这样做的,他并不希望让人误解他跟线人的关系,仅仅是合作,并不是支配。
他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所以当J施展不出拳脚时,这家伙都会暗中助他一把,此刻也是之前J找他要黑狐的把柄,结果对方连发了好几条消息,讶异的表示你这家伙竟然对他动起了心思?活腻了?然后立马站好立场表示,我不干,我真不干,我干不起。
可他终归拗不过J,J比他更不要命,所以J才会是犯罪的那个人,他仅仅是提供把柄的家伙,所以他意思意思的调查了,意料之中的什么都找不到,他找到的资料到最后终究都会搁浅,而且他也无法太过深入,黑狐的人脉的涉及面太多宽广,上至官位达人下至情报贩子,更横跨财经、教育各个领域,他甚至不敢找自己的老同伴搭伙,因为他不敢确信对方是不是也可能是黑狐的人。
无疾而终。
他噼里啪啦的发了一堆玩意给J,其实就是废话一堆一句话终结就是,啥都没找到。
J白了眼,感慨这家伙瞎扯的能力完全可以抛弃副业去当小说家了,而其实他并没有抱希望,所以对于这样的结果他也没有太意外,把手机关机丢回了箱子里,整理整理把东西好好的摆回了暗格。
他拍了拍手站起来,突然想起什么事,回去换了身衣服,就那么走了出门。
J从没享受过这犹如七大姑八大姨凑上来叨逼叨的场面,他刚一出楼门,附近的老人们就统统围了上来,“沈刑警,上班哪。”“沈刑警,昨个看你眼睛红的哟,发生啥事了?跟我们说说?”“嘿,指不成是失恋了,哪家姑娘眼那么挫,不要也罢,我家那闺女才好呢!要不要给你介绍介绍?”
J抽了抽嘴角,平日他在脑子里瞅沈沉精疲力尽的应付这类场景还觉得相当好笑,这会风水轮流转,搞到自己跟前简直让人想抓狂,可他也不能爆出什么脾气来让人生疑,于是他僵硬的陪着笑脸,点头哈腰,在心里头对自家废物那点几不可见的好感居然上升了一丢丢。
终于从小区艰难的爬出来J已经有种一点也不希望再在白天醒来的无力感,要知道他之前是多么希望能有这样一段支配身体的时间,可如今就那么几个大妈就把他的野心给浇灭了,他其实不能把握沈沉会在什么时候醒来,但就他多次经验来看,沈沉从来不会在他出现的时候猛然清醒,所以他也走的轻巧,随手在街头拦了辆车,就往目的地开去。
作者有话要说:
☆、游戏消失
J能去的地方没几处,他也不会毫无目的的去闲逛,他并没有那么多时间。
刚下车,看着仿佛在梦境中出现的拘留所,他竟有点恍惚感,毕竟这儿是沈沉跟顾朗来的地方,那会他在脑内还挺兴致勃勃的,那两人盯犯人,他找下个目标找的不亦乐乎,顺便瞅瞅那些家伙对自己的态度,不得不说某种意义上还算是个蛮羞耻的事情。
但他来这并不是为了光明正大的审讯那些家伙,因为他以个人的名义并没有直接会面犯人的权利,他这次来是为了找一个人,那个曾经帮黑狐带话的小子。
就如自己多年干过一般,他很是习惯的出示证件后走进拘留所,瞅着各个行色匆匆、面色僵硬的警员,随意的耸耸肩。真够死板,他小声嘀咕了下,随后站在原地用心回忆了番… 那个带话的小子唯唯诺诺的看起来并不像什么身居高位的人,而他又能接触到被监禁的犯人,大抵应该是看管那些人的警员,那时候他出来的时间临近傍晚饭点,那么按理来说,他们应该会进行轮班,J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正巧是中午吃饭的时间。
他随意问了下在附近走动的值班人员食堂在哪,指明后就大步往那儿去。
食堂很大,然而那样胆小如鼠的人,目测没有什么朋友,喜欢吃饭的地方应该是…角落。
J眯眼一看,果然在某处疙瘩地里找到了那个人。
他也不墨迹,直接走到跟前坐在了那人对面。
小警员被突来的阴影吓的一个激灵汤都洒了一餐盘,抬头后看到来人更是哆嗦的话都说不溜,“你,你是……”
J暖心的笑了笑,“是我,恩… 上次来的刑警。”
小警员缩着脑袋,提溜着眼睛小心翼翼的往四处瞥了瞥,“你,你怎么来了?黑狐,已经保释了。”
“啊,这我知道。”J一点也不顾忌,说起话来嗓门一声比一声响。
“嘘——你上次不是蛮上道的吗,今天怎么…”
J驽了下嘴,他可不会有意解释什么,“诶,我有事要你捎个信。”
“又来?”
“我觉得你是个挺实在的哥们,比较靠的住啊。”
“……”小警员扒了几口饭,哭丧着脸,“是好欺负吧。”
“哈,你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但是吧。”J突然欺身往前,嬉皮笑脸的颜面也瞬间拉了下来,“这可也是件大活儿。”
“……什么意思。”
“我也不跟你墨迹,上次的事你也是多亏了我才免被上头发现吧,这次帮我干点活儿,前面也说了捎信,不被发现的话…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不被发现的话?”
小警员也蛮会抓重点,但是J可不是个好心人,如果对方是个傻子他当然乐得其成不多做解释,如果对方是个不太傻的傻子,那他也有其他法子。
“恩,不被发现的话。但是好像是威胁与被威胁吧…”J用手指了指他跟自己,“我们的关系。”
小警员这会真的要哭出来了,其实他来拘留所还没多久,就摊上了这么个大事,那会仅仅正巧轮班到自己看人,黑狐就神经兮兮的要他捎口信给来审讯的两刑警,还特仗义的表示不做的太明显上头的人肯定不敢动他,对自己的特权得瑟的一逼,他当然没敢违背那家伙的意思,那天之后他提心吊胆的过了好几个不安生日子,终于能放心下来这个刑警却又上门讨债来了。他只是个小警员他容易吗?
其实他要是个聪明人,就不会把J的威胁放在眼里,毕竟黑狐是个有头有脸的人,就像黑狐自己所说的那样,上头不敢动,就算J把他替黑狐捎口信的消息曝光了,他也不会有多少压力。但是他并不是个聪明人,从他的性格就能看得出,J抓的就是这点。
弱鸡。J看着跟前的人,笑意温温心里却不屑的鄙视着,就是这样的人才听话又好用,黑狐的想法应该也跟他雷同,所以才会用他而不是值班的其他人。
“我,我知道了。”小警员低着头,用筷子戳着饭,显然他现在一点食欲都没有。
“安心吧,我相信你办事能力。”J从衣服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小纸条,折叠的干干净净,是早些就准备好的玩意,他在找自家线人之前就想好了这次的行动该如何进行,也确立了两个方案,第一就是看线人收到的情报程度,这个计划几乎不报希望,实际上也确实没有结果,第二就是找这小警察捎信… 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在白日醒来了,原本打算让线人替他做的,以线人侦探的身份,出入拘留所还是可能的,当然只是找这个无关紧要的小警员,也没有多大的限制,然而这样的意外他并不讨厌,这事他来做反而更加方便。
J把纸巾挪到了小警员跟前,吩咐道:“这个给宋皋。”
他也没警告这家伙不能偷看,因为他知道对方没这个胆子。
“宋皋?”出人意料的对象,连对方都讶异的提高了点分贝,而后才后知后觉的捂紧了自己的嘴,抿了下嘴又低声道,“真的是宋皋?”
J回应的微微点了下脑袋。
“为什么是他?那家伙…酒驾撞人,家境也一般,看起来也没什么后台…难道…”
“你就别多猜了,我自有打算。”
“……”小警员偷鸡摸狗似的望了望周遭,然后迅速抽手把纸条抓进了兜里,“你是不是要针对黑狐做啥?给你个劝,那家伙不好惹…”
“我清楚的很。”
“……”小警员似乎还是很不甘心,他虎头虎脑的当了这几个人的中介,却完全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干什么,甚至不懂他们的战线是怎样的,搞得他也不好站边,“那,你是不是真的要搞黑狐?”
“……唉。”J叹了口气,“你不需要知道的那么多,我也给你个劝,如果想事发后能置身事外,能不打听的事情就不要打听,你知道的太多,就是等死。”
小警员一噎,不再多说什么,喝了几口汤,拿着餐盘倏地就站了起来,睨眼盯着J半晌,看着对方示意你可以走了的眼神,才晃晃悠悠的离开。
J坐在原位,用手指一下两下敲打着桌子,眼神肃杀,黑狐,我玩的可不是游戏。
作者有话要说:
☆、坚强消失
顾朗还在科室里倒腾着法条,想起自己先前说的针对于J的死缓,他这会竟真的认真研究起来,他已经在资料室泡了好些时间,离沈沉母亲过世还没几天,困扰他的事情竟多的让他没法安稳休息,这样高强度的忙碌实在有点吃不消,但是他却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临近下午的时候桌边的电话震了起来,顾朗瞥头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就铁青了。
这个号码是他最近指派去盯沈沉的线人,说是盯,保护也好看管也罢,这会出事,无论哪方面都不会是什么好消息,他有一瞬间的踌躇,甚至有撒手不干的念头,不过他的身体已经本能的接起了电话:“什么事?”
“沈警官去了拘留所。”
顾朗闻言立马皱起了眉,“拘留所?”
“是,就是你们上次去会面犯人的那个拘留所。”
“他去那儿干嘛?”
“并不是很清楚。”电话里的声音很轻,不知道是不是还在继续盯梢中,“我怕打草惊蛇没有进去,他是光明正大进去的,看来也是用了证件,不像是做什么小动作。”
“……”
顾朗沉默了半会,对方又道,“沈警官差不多中午饭点的时候进去的,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就出来了,呆的时间也不长,我就在外头等着,他出来后就回到了家里,目前一直没有下来。”
“我知道了。”
“我是需要回拘留所去调查下他干了什么还是继续在他家楼下看着?”
“……看着吧,其他事情我会处理。”
“是。”
说完顾朗就草草挂了电话,再面对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