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浅媚依然犟着,紧绷了脸装死。
唐天霄道:“你不喝药,也得起身吃些东西吧?睡了这么久,折腾这么久,你不饿吗?”
可浅媚还是不动。
唐天霄便道:“你真不饿?朕可饿得厉害了。这鸡汤朕便喝光了,回头叫人另给你炖吧!”
他说完这一句,便再也没有动静。
可浅媚只闻着阵阵浓郁的鸡汤香气扑鼻而来,而唐天霄再也不曾吱声,心下倒也迟疑起来,忍不住睁开眼,耳边已听得唐天霄“噗”地一声笑了。
他正坐在床边,手中端着满满一碗人参鸡汤,一见她睁眼,便将她一把拽起,道:“快喝汤,伺侯你喝完了,我也得喝一点儿去。”
她眼眶一热,再也不好继续装下去,身不由主地随着他手上的力道坐起身来,向周围打量时,却是一处收拾得甚是整洁的卧房,桌上另有一大钵冒着热气的鸡汤,刚才还侍奉着的侍女却不晓得哪里去了,居然走得如此快捷,连关上门扇的声音都不曾听到。
因无人在侧,唐天霄待她更是亲昵,笑着揽过她脖子,在她额上亲了亲,才轻轻松开,拿匙子舀了汤送到她唇边。
仿佛离开的两天让他们生疏了些,可浅媚不适应般缩了缩脖颈,才张开唇,啜起匙中的汤。
她那黑黑的眸子直到此时才抬起,对向唐天霄的双眼,却似给烫着一般,泪水攸倏地滚落下来。
“傻丫头!”
唐天霄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抬起自己的袖子,小心地为她拭去眼中的泪水。
她虽不说话,但也的确饿得急了,片刻便将一碗汤喝得干干净净,唐天霄又盛了半碗来,依旧喂她吃完了,问道:“还要不要喝了?”
她吃了东西,精神便好了许多,摇头道:“饱了。”
他便拍拍她的头,道:“那便再躺一躺,养养精神。”
她点头,乖巧地一滑身钻入薄薄的锦衾中,然后从侧面露出脑袋来,趴在床沿上望向唐天霄。
唐天霄坐在桌边,径将那一钵汤端到自己跟前来,取过舀汤的大勺子,大口大口地吃得酣畅淋漓。
他笑道:“浅媚,我也两日没好生吃东西了。活了二十四年,第一次为一个小丫头这般茶饭不思。你说,我是不是窝囊得很?”
望着他愉快的笑容,可浅媚低低地噫叹,答非所问地说道:“你没事长这么好看做什么?”
唐天霄愕然,旋而笑道:“你这丫头又刁钻了!你不是连我这大周的天下都没放在眼里,就看上我这么点‘美色’吗?如果我不好看了,你还会喜欢我?”
可浅媚便不说话,闷闷不乐地将头缩到薄衾里,蒙头盖着,再也不看他一眼了。
唐天霄笑骂:“这么热的天,看你捂出一身的痱子来,把皮都抓挠破了才好。”
可浅媚默然,隆起的薄衾像一只鼓起的白。面大包子。
唐天霄有些不安,又很快微笑,将那钵汤喝得见了底,走动几步顺了顺食,才走到床边,将“大包子”一把抱起,往床的内侧挪了一挪,才甩开外袍,舒适地伸了个懒腰,笑道:“我也连着两夜寝不安席了,便伴着你睡一会儿吧!”
“大包子”便往内侧又挪了挪,不知是想给他腾出空间来,还是想离他远些。
唐天霄却抓过被角,一把扯开了“包子皮”,一口咬住“包子馅”,吃吃笑道:“我好像没吃饱。”
可浅媚眼底有迷惑和惶恐闪过,下意识般伸手便推拒他。
唐天霄看也不看,随手抓过她的手,扣紧了按在簟席,继续在她的唇齿间蹭。磨厮。缠。
她的抵抗便很快失力,一双黑眼睛如羊羔般无辜地转来转去,仿佛找不着方向,而身体却已颤悸着只向他偎去。
唐天霄大是安慰,轻轻解开她寻常民家所穿的细布小衣,已有熟悉的丰盈落于掌间,芬馥的荼蘼般的芳香也幽幽袭来,令人心醉神迷。
许是农家不易找到她能穿的抹胸,她的小衣下,便已是莹泽如玉的光洁肌。肤。
唇。舌间无止境的尽可能深切的缠。绵间,他的手亦在那熟悉的温暖肌。肤上贪恋地流连,感觉他的手顺着她曲。线边缘移滑时她克制不住的娇。吟,他的胸内竟如掌中那般丰。盈着,满涨着快要浮溢出来。
“浅……浅媚!”
他低低地喊她的名字,潮湿的唇顺着她的下颔一路往下,渐至脖颈,锁骨,胸前……
迅猛的快意电流般袭过,她轻声惊叫,双手去抓身下的薄衾,却抓了个空,只是重重地按紧凉凉的簟席,仰起躯。体相就。
但唐天霄此时忽然止住了动作,只将她按在身上,双手的力道似要将她肩胛内捏断。
可浅媚喘息着,不解地抬头时,唐天霄正盯着她的肩窝处,一双微眯的凤眸烈焰腾腾,竟满是骇人的杀机。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可浅媚的血液似乎和涌起的情。潮一起迅速退去,刚泛起红晕的面庞已经一片煞白。
她的肩窝和肩窝略微下处,有两三处可疑的青紫痕迹。
那样的青紫对他们并不陌生。
床第间嬉闹之时,他们也曾用他们的唇舌在彼此肌。肤上留下自己的印记,以相爱的名义。
她颤着唇,忽然把他推开,一把将小衣拢起,背对着他蜷起身体,急急道:“我……我累得很,想睡了。”
身后的唐天霄好一会儿没有动静。
许久,他也侧身卧下,却是向着她的方向。
他轻轻抚着她耸紧的肩,很是轻松地笑道:“我也累得很呢,刚不过逗逗你……看我养好了精神,明天怎么收拾你!”
【转:情深叹缘短】
春梦沉酣,不记几时眠
他将她的头靠到自己胸膛,从身后拥紧了她,昵声轻笑:“丫头,怕不怕?”
她听到他的心跳,沉重激烈,并不平稳。但他抱着她的手臂很稳定,谈笑舒徐,毫无异样。
她捉住他抚着她面庞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揉搓过去,感觉他在她指间的坚定和温软。她道:“我不怕。我很想和你在一起……长长的,一辈子。”
激烈的心跳没来由地停顿了一拍,然后是唐天霄低低的咒骂:“死丫头,就会哄我喜欢。不过……我爱听。”
呼吸着怀中女子熟悉的体息,唐天霄舒适地叹了口气,眼皮便慢慢地耷拉下来。
正在朦胧之际,可浅媚轻轻道:“你怎么不问我?”
唐天霄懒懒道:“问你什么?”
可浅媚便不说话。
隔了好一会儿,唐天霄打了个呵欠,不经意般道:“你还在我身边。我们差点一起死了,可到底一起活了下来。这还不够吗?”
也许曾经的山盟海誓有些虚无缥缈,但青石落下的刹那,他们不仅生死相依,而且生死相随。
她舍了命要救他,而他也把他的命交给了她,连同他背后的江山社稷,万民福祉。
何况差点失去的,总会在找到后倍加珍惜。
他唐天霄不是不懂得惜福感恩的人。
可浅媚有片刻的静默,呼吸极绵长。
正当唐天霄猜着她是不是睡着了时,她骤然一翻身,猛地扑到他身上,吻住他的唇,不等他回应,便强悍地撬开他牙关,与他深相纠缠,却野蛮得让唐天霄措手不及,差点一口气透不上来,给活活地憋死。
“我……我的天哪,你这疯丫头!”
唐天霄打起十二分精神,终于反客为主将她擒到自己身下时,已忍不住苦恼地喝斥。
可浅媚不说话,半闭着眼眸专心地在他锁骨上打着圈儿舔舐。
唐天霄身体紧绷,再也忍耐不住,捉过她纤细的腰肢,握紧,长驱直入。
“哦……”
突如其来的涨痛已很是熟悉,总是让她禁受不住地低低吟。哦,想退缩,偏偏抬起身尽力相迎。
或许,有些时候,身体深处的快。感和满足并不是全部。
重要的是,那一刻,他们仿佛血肉相连,血脉相通,连灵魂也紧紧的结。合而融在了一处,长在了一处。
他是她的一部分,她也是他的一部分,从此密不可分。
即便世上有一把刀,能将相爱相溶的两个人灵魂一分为二,他们也必然会失去自己已经融到对方灵魂中的那部分魂魄,同时对方长入自己灵魂深处的魂魄,也会在生命深处不断涌动,然后生根发芽,拔之不去。
一旦相爱,不能离开。
纵能挥剑断情,也断不了灵魂深处根深蒂固的柔情激涌。
“浅媚,我……离不开你这疯丫头……”
唐天霄有些怨忿,有些懊恼,偏偏又有些软弱般,低低地在她耳边说。
可浅媚不答话,只宛转于簟席间,哽咽着承受他,回应他,泪水一串一串地滚落下来。
却并不像是因为承受不住。
唐天霄以钧雷之势将她带往那完全不受控制的虚无般的极乐空间时,她终于哭叫出声。
她哭着道:“唐天霄,我喜欢你。他们都在骗我,我一个字不想听!”
那样烈性的女子,这一刻,忽然就如天塌了般倒在他怀里,哭得气哽声塞。
唐天霄再不知是得意还是难受,只是将她紧紧拥着,一遍又一遍,吻去她眼角的泪水。
直到她哭得累了,困了,然后在他的腕间酣然入睡。
他宽慰地笑了笑。
尽管许多事情依然不明朗,但他清楚明白地听到了她的诀择。
一切的别离和悲伤都已结束了吧?
从此她会是他的。
她再不会离开,他也不会容忍任何人将他们分开。
第二日,唐天霄睡到天色大亮才醒,看可浅媚还在沉睡,气色已比昨天好转许多,也不叫醒她,替她掖好被,蹑手蹑脚地下了床,走到门外才传人预备洗漱。
草草用罢早膳,唐天祺、卓锐等闻得他起床,已经过来相见。
唐天霄沉着脸,问道:“那些刺客查得怎么样了?”
唐天祺答道:“说来也奇了,这些刺客中也有受了伤的,按理没那么快逃出山去。可我们把三万禁卫军重新开过来,搜查了整整一夜,竟然连个鬼影子都没抓到!”
唐天霄皱眉道:“也不能说奇。我们之前也搜过几遍山了,不是一样没发现他们?这荆山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深山绝壁间难免有禁卫军发现不了的死角。如果他们藏在什么秘室或秘洞里不露面,只要储备了足够的食物,别说三两天,就是三两个月也没问题。”
唐天祺抓头,叹气:“那怎么办?让我们三万禁卫军一直耗在这里?”
唐天霄冷笑道:“让朕三万禁卫军陪着他们三两只刺客死瞌?那也忒瞧得起他们!撤兵吧!”
“撤?真撤?”
“都撤了,但多布置暗卫,明松暗紧,争取引蛇出洞,明白吗?”
“明……明白。”
唐天祺应着,却还是有点迟疑,“他们刚刚失败了一次极周密的计划,应该没那么大胆这么快又有第二次行动吧?”
“对付朕么,大约一时是不敢了。”
唐天霄沉吟,“但他们总得找机会离开吧?也许,他们还会……呵,浅媚好容易出来玩一次,给生生地闹成了这样,也许朕该在这里多逗留几天?”
他转头问卓锐:“破庙那里,有没有清理?”
卓锐回禀道:“有。我们有三名侍卫未及逃出,在爆炸中遇害,尸体已经找出,只是……面目难辨,连全尸都没保住。”
“厚葬,从重抚恤家属。”
“是。”
卓锐继续道,“到凌晨时,秘室部分也基本清扫出来,发现了铁链碎片和一些烧焦的人骨,都已无法辨明身份。”
炸药自密室引爆,其威力之大,连外面的庙宇都一并夷平,密室内的人自然早已化为齑粉,能有一根两根骨头剩下,已算是幸运。
如今想来,密室中的人,连同那个村妇在内,竟没有一个是善良之辈。
——但是,对于另一方来说,他们又是绝对的忠诚之士。
为了去他疑心,将他顺利引入密室,那个村妇先割了自己的舌头让他相信她的确是相助可浅媚的受害人,又不惜让同伴取了自己的性命来坚定他的救人决心;
而杀村妇的黑衣人,以及装成浅媚捆在岩石上的女子,显然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留在秘室,打算和他在爆炸中来个玉石俱焚、同归于尽了。
他竟从不知道,北赫居然也豢养着这样的死士。
而被称为化外之民的北赫,又有什么样的领袖会有这样的魅力,让部下舍命报效,视死如归?
何况,大周虽一时奈何不了北赫,有宇文启镇守北疆,北赫也无力大举进犯大周。不论大周皇帝是死是活,大周会不会内乱,对于北赫来说,能把握的机遇并不多,有必要为谋刺他不惜一切设尽心机吗?
他这么想着,又追问道:“没有留下其它关于他们身份的蛛丝马迹吗?比如残留的刀剑之类,看不看得出来历?”
卓锐答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