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脑袋缩到锦被里,嗡声嗡气地笑道:“明明是你招惹的我……”
唐天霄笑着去扯了扯被子,没能扯开,沉默了片刻,隔了被子柔声向她说道:“如果我说,和你一起后其实我再也没碰过别的妃嫔,你信不信?”
笑得颤动的被子忽然不动了,空气里静谧到只听到唐天霄的呼吸,还有窗外老榕在夜风里飒飒地响。
她没说信,也没说不信,但他似乎也不需要她说。
隔了锦被,他温存地又将她抱了一抱,才起身离去。
第二日,可浅媚知会了宫中总管,又找了卓锐亲自去驿馆帮检点照看着,把她的嫁妆箱笼送进宫来。
卓锐笑道:“文书房自有管事太监一样样记下再送过来,这里陈总管也会核对,还怕少了什么不成?”
可浅媚叹道:“我倒不怕少了什么,却怕多出什么来。”
“这可奇了,东西变少不奇怪,还能多出什么来?”
“可不是么!便是少了两斛明珠也未必能让我少一块肉,可万一多了张兵防图什么的,可就能要了我的命了!”
卓锐心领神会,晓得她自此也防范得紧了,倒是轻松一笑,自是帮忙照应不提。
唐天霄每日都过来看望一两回,看她把北赫带来的衣饰和玩物摊了一地,忙乱得不堪,不过负手看了笑笑。
可浅媚便和他商议:“我瞧着这宫里好人不少坏人更多,能不能把我那些北赫武士安插几个到怡清宫里来?”
唐天霄道:“行,阉了当太监,全弄些来都行。”
可浅媚郁闷。
唐天霄道:“你自己满宫里瞧瞧,除了几个御前行走的亲信护卫有时会跟着朕偶尔走到后宫来,还有哪位娘娘在自己宫里养侍卫的?真要入宫时,可以安插在禁卫军里,不过只能住在皇城外围的角楼里。”
可浅媚冷笑:“这皇宫别的能耐没有,想‘人在屋里坐,祸从天上来’却简单得很!连我在这宫里都快给人吃了,他们几个言语不通,真的入了禁卫军,没两天还不给人整得连骨头渣儿都剩不下来?罢了,让他们驿馆呆着吧,好歹我还养得起他们。若他们再有闪失,我这个所谓的北赫公主大周娘娘都该羞愧得自刎谢罪了!”
唐天霄明知她在为枉死的突尔察气愤,沉默片刻,拍拍她的肩道:“放心罢,不会再有下次了!”
沉醉芳尊,酣梦笙歌里
可浅媚却皱眉嗅了嗅,奇怪地望向他,“你身上怎么有股味儿?”
唐天霄不由退了一步,尴尬问道:“难闻得很吗?”
“嗯,一股药味儿,又不大像……太医开给我的药就够难闻了,还夹上这味儿!”
她很不厚道地离他远了两步,边翻着箱笼边用手在鼻前扇个不停。
唐天霄便不说话,站了一会儿悄悄离去了。
虽然每日看她,甚至有时一呆好久,却连着三日没在怡清宫留宿。
可浅媚想着前儿还哄她再没碰过别的妃嫔云云,心里便大为不悦,连庄碧岚、唐天祺送了礼物进来贺她得脱牢笼都没心思道谢。
香儿、桃子却是有心人,早出去打听了一圈儿,回去却又是高兴,又是诧异。
“娘娘,我们去问了,皇上并没有在别处留宿。连那晚去明漪宫,也不过是坐了听宇文贵妃弹了一两支曲子,说了一会儿话而已,后来都住在了乾元殿,——一个人住着。”
可浅媚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说道:“他爱住哪便住哪,我管不着,也懒得管。”
香儿、桃子知她嘴上逞强惯了,只是相视而笑。
她领人收拾了三四天,倒是将怡清宫布置一新,卧室里添了些形状奇特的陶罐、花瓶、乐器、羽毛等物,连软榻上都铺上了用北方蒲草编出花纹来的结实茵垫;
而宫中上下也都收到了淑妃娘娘的赏赐,却是些五彩的石头串儿、银制的项圈和手镯、花纹艳丽的帕子之类。
另外便是将自己带来的两张老虎皮送给宣太后做椅垫,说对腰腿好;又拿了两套异族新衣并两样银饰送给禁足的杜贤妃赏玩,其他沈皇后、谢德妃却连根老虎毛也不送了。
这日用了晚膳,正拿了把从北赫带来的短剑亲手擦拭时,桃子等为她奉上茶,趁机劝道:“此番若不是宇文贵妃为娘娘说话,只怕娘娘也没这么快脱难,为什么不趁机和她结好呢?”
可浅媚冷笑道:“宇文家本就想害我,她又岂会为我说话?不过是皇上敲山震虎才逼得她低头而已!可笑我素日还把她当作好人,原来和沈皇后一样满肚子坏水儿!凭她怎样假惺惺的,我只领皇上的情。”
话未了,便听得唐天霄在后说道:“你若领朕的情,便别等不及便把满宫里的妃嫔给得罪光罢!说你有心眼呢,却藏不住心思,总说些缺心眼的话;说你没心眼吧,谁对你好谁对你坏你偏能一眼认得出来!”
香儿、桃子忙上前见礼,可浅媚却笑嘻嘻迎上去,问道:“这么早过来,是预备看看我再往哪宫去呢?”
唐天霄解了外袍扔给香儿,向外努了努嘴。
两个小内侍正在宫门口,刚刚熄灭了悬在门上的一对绫纱灯笼,便是在告诉宫中,今晚预备留宿怡清宫了。
可浅媚便掷了手中短剑,示意桃子打开一个箱笼,从中取出一件雪白的裘衣来,笑道:“这是雪豹皮做的,我正想着,如果你今天不过来,明日我就送了别人呢!”
唐天霄蓦地忆起卓锐曾提过,可浅媚骁勇过人,曾亲自打回两匹极难得的雪豹来,忙问道:“便是你打的雪豹做的?”
“没错。”
可浅媚眉眼舒展,颇有几分自得。她的手指尚不灵便,便指挥香儿、桃子上前,为唐天霄披了试试大小。
这时已是孟夏时节,天气颇是躁热,唐天霄刚从外面急行过来,身上汗意未干,猛地给这等暖和的好礼物裹住,登时热汗直冒,哭笑不得。
他略略扫了两眼,便急急脱了掷到一边,道:“太长了点,穿着不自在。有空你改小了朕再穿罢!”
可浅媚愁道:“我只会使鞭子,可不会使针线。”
唐天霄忍笑道:“那不行,朕还就想穿你改的裘衣了!你不改,朕可不穿它了!”
可浅媚闻言,随手掷到一边,道:“不穿我送别人去。”
唐天霄才不理会她的威胁,接过桃子递来的茶,喝了一口,皱眉道:“没别的茶了?”
桃子忙道:“淑妃娘娘不喜烫茶,这是刚泡了预备淑妃娘娘喝的。皇上如不喜欢,奴婢这就另泡去。”
唐天霄兴致颇高,散了头发倚着靠椅坐了,说道:“拿了茶具来,朕自己动手罢!到她这里来就没喝过好茶!”
他虽是抱怨,眉目却怡然舒展,明净如松月洒辉,雅秀如晴云逸流,衬着一头泼墨般随意披下的乌发,端的英姿清绝,世所罕有。
可浅媚俯身抓过他的头发来嗅了嗅,问道:“刚洗了头吧?清清爽爽,又漂亮又好闻。也不知你前两天去了哪里,沾来一股儿的怪味道,这会儿总算没了。”
唐天霄闭了眼眸,侧着脸笑而不答。
若让人晓得他堂堂大周皇帝因为宠幸大牢里的妃子而让头上长了虱子,当真要笑掉大牙了。
好在那除虱子的药水气味虽不好闻,效果倒还不错。
一时桃子、香儿捧了茶具过来,唐天霄正要屈尊自己动手泡壶好茶时,可浅媚已走上去去,提起了茶具。
“你会吗?”
唐天霄懒懒地嘲笑,但一眼瞥到可浅媚的动作,却又顿住,诧异地挺直了肩背。
香儿、桃子亦是面露惊讶。
烫杯,热罐,高冲,低斟,俱是一毫无错。
高冲时晓得一边倒一边打着圈儿,让紫砂壶内的茶叶均匀受热;一圈泡沫只用壶盖轻轻一刮,便了无踪影;斟茶用的是关公巡城的手法,轮流地转过四只小小的茶盏。
茶汤盏盏清亮,且颜色相若。
竟也是个茶道高手。
唐天霄拈过一盏,慢慢地啜了片刻,才苦笑道:“你这茶艺,也是跟你花琉那位好姐姐学的吧?”
可浅媚得意地笑道:“母后也讲究这个,因此我原本就曾学着些,只是觉得麻烦,向来懒得折腾。不过解渴而已,费这么大心思,何苦来哉!”
唐天霄眸光略略一沉,扶额叹道:“朕倒忘了,这本就是南楚那些所谓的名士们想出的喝茶法子呢!你母后……可是当年南楚最得宠的长公主呢!”
可浅媚便不说话,安安静静坐到旁边喝茶。
唐天霄挥手令香儿、桃子退下,沉吟了片刻,将手中的茶饮尽,上前拥住她微笑道:“你不用我跟前装疯卖傻。我喜欢看你剥光了的模样。”
后一句的一语双关可浅媚当然听得懂。
她转身抱了他的腰伏到他怀里,低低笑道:“我也喜欢你剥光了的模样呢!你装疯卖傻的时候也不比我少。你说,我们是不是天生一对?”
唐天霄大笑,眸心浮上的沉郁一扫而光。
“没错,这宫里谁不是步步为营?又怎能怪你有意藏拙?站得越高,推得人越多,收拾得越整洁,想糟践的人也越多。笨的人要命长许多。”
他亲她的面颊,将她往床边带,却散漫叹道:“不晓得希望你再聪明些好,还是再笨些好。”
杜贤妃以茶艺自傲,她立足未稳,便晓得装傻以免连她亦得罪;但在他跟前,她却愿意如孔雀般炫耀自己的才干,让他惊讶,欢喜,从而更深刻地把她刻在心头。
于是,他也得意了,将她唇堵住时,嗓间还在咕咕地笑着。
他吻过她颈下殷殷的红痣,不见如何动作,单衣便自他掌间零落。
冰肌莹洁,曼妙无双;峰。峦起伏间,有一双粉红豆。蔻盈盈而颤。
可浅媚见他眸光炙热,羞红了脸讷讷道:“不要了。现在……还早罢?”
分明已眼色暗相钩,秋波横欲。流,却欲迎还相。拒,更是分外娇娆可爱。
“早么?我怎只觉得春。宵苦短?”
他笑着,温热唇舌伴着气息缭乱,不紧不慢缠绵于胸前,手掌间的揉拿推。捻技巧而有力。
她禁不得他撩。拨,将头抵到他胸前,气喘咻咻,难耐地在他躯体上蹭着。
他爱极她若惊若羞的失。控模样,愈发地逗她,看她踢着腿将锦褥快蹭得破了,依然只是将她揽于怀中亲。吻爱抚,百般挑。弄。
许久,她低。吟着快要哭出声来时,忽抬眼看到他眼中的戏谑,顿时崩溃,咬牙切齿道:“不早了!”
唐天霄只不理她,笑得跟狐狸般狡黠,唇齿间的动作已越发激烈。
她再耐不住,一掌打在他肩上,欲将他推倒压到身下时,唐天霄已迅捷出手封挡,——不但封挡了她的手,顺带把她不安分的腿也压住,继续着毫不留情地“欺负”她。
豆蔻已给蹂躏成了成熟的樱桃,莲瓣沥沥,牡丹泣露,他却只由着她战栗不已。
她哭出声来时,唐天霄才放开扣住的她的双手,欺身而上,低笑道:“记得下次和我说实话,要就是要,不要就是不要。——嗯,若敢说不要,看我要你好看!”
可浅媚抱紧他的腰,再也不说话了。
他甚是颀硕,她却娇小纤细,每次承受时多少有些痛楚,但这一刻,充。斥的快。意竟完全将些微的痛楚掩去。
甚至没等他动作,她已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息。
唐天霄亦因她的抽紧而悸动,昂。扬已久的情绪顿时爆发开来。
纵横驰骋时,他没忘了抚着她湿润的身体调笑道:“脂光粉影相徘徊,只为源头活水来。”
却是改的前朝一位大儒的诗文。
若大儒知道自己一本正经的读书感触给当今天子改成这样,不晓得会不会从坟墓里爬出来叩谢龙恩。
可浅媚半是清醒,半是迷糊,本能地觉得哪里不对,转着眼珠喃喃道:“这诗句……是这样的吗?”
唐天霄忍笑道:“是,不然你说是怎样的?”
可浅媚眸光迷离,只觉身体飘飘浮浮,一忽儿上,一忽儿下,哪里还记得起甚么诗句,舔着干涩的嘴唇道:“我才不管呢,你说怎样便怎样吧!”
唐天霄眼睛一亮,笑问:“是吗?我说怎样便怎样?”
也不见怎样动作,他已将她翻过来,换了另一个姿势。
——这姿势,她最吃不消,而他却最痛快。
可浅媚给他箍紧了腰肢动弹不得,恨恨地捶着枕头悲愤哀呼:“不是!不是!我不是这意思!我……我受不住,呜呜……”
枕头给捶烂了也没用。
这种时候,打也打不过他,说也说不过他。
何况,她很快连话都说不出了。
他对她的柔软和脆弱之处已了如指掌,只对某一点重重地采撷,狠狠地辗压。
她想逃避,却禁不住地迎。合。那承受不住的钝痛里,是凶猛撞击而上的汹涌快。意,让她快要死过去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