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早期申请的准备渐渐完工,截止日期也越来越近。在还有十天就到截止日期的时候,我突然产生了申请Rice大学的Early Decision的想法。是什么让我改变了不申请Early Decision的决定呢?当时我是这样想的:第一,因为Rice大学的Early Decision项目不给国际学生助学金(Financial Aid),根据协议中所写到的条款,如果我被录取了,我可以合理合法地拒绝掉Rice的Offer;第二,Rice大学的本科建筑教育排名遥遥领先,因此竞争必然相当激烈。如果我能被录取,那么我在Regular Decision的申请当中就可以有底气申请一些综合排名更加靠前的学校;如果我不能被录取,那么在之后的申请中就要保守一些。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周雪瑶 跌跌撞撞的幸运儿(13)
虽然之前其他方面的准备都已成型,但十天的时间还是有些短。Rice在申请要求中明确指出面试的重要性。可等到我准备申请面试机会的时候,已经过了面试的最后期限。距离截止日期还有三天的时候,我将所有资料投递了出去。
可这事还没完。当我兴冲冲地上网追踪快件信息的时候,无比绝望地发现我寄往Houston,TX的邮件被投递到San Francisco,CA。当时截止日期已过三天了。我跑到邮局,填写了一大堆表格,盼望着哪怕是一点点的可能把我这份文件给追回来。从邮局工作人员的眼神里我知道,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回到家以后,我沮丧万分,拿起电话向Rice大学的工作人员求助。那位老师很耐心地听电话这端又沮丧又愤怒又紧张的我结结巴巴地把整个事情说完,然后和蔼地问道:
“Where did they send the documents to?(他们把文件送到哪里去了?)”
“San Francisco。”我说。
“Oh,my well,you need to send another set of documents。 But you h*e to be quick,otherwise we h*e to transfer your application to Regular Decision。(哦,天哪……你需要再寄一套文件过来。但是你得快点,要不然我们只能把你的申请转到常规申请了。)”
听罢这句话,我如释重负。
原本跳到嗓子眼的心脏终于被安放回原位,我的申请又重新变得按部就班起来。不过,现在的任务多了定期上网和打电话给大学确定自己的文件是否被寄送到位。很多次我发现明明是一起发过去的文件,有些文件的状态是收到,有些文件的状态却是未收到。一个电话过去,在与工作人员说明情况以后,他们才会发现其实文件已经到位了。我打电话的次数之多,按我老妈的话说,算是把面试给补上了。
接下来就到了12月。我前往中关村希格玛大厦微软亚洲研究院参加了我申请过程中唯一一次面试。对这次面试,我是相当的期待。首先,这是我梦想中的MIT的面试;其次,虽然我笔试水平有待商榷,可从小到大我的面试成绩还是相当之好的;最后,我终于有机会去微软研究院了!
但是这次面试远远不是像我所希望的那样一帆风顺。一上来,这位面试官就给我了一个下马威:长达十分钟的有关MIT及其招生政策的介绍。很显然,我这两年在家离开学校的经历在面试官的眼里是个很大的劣势。我抓住一切机会向面试官传达一个信息:我是知道我在做什么的。渐渐地,我们的谈话变得“正常化”起来。当然,这个正常化只是相对而言。这位MIT的面试官总是能够很敏锐地觉察到我话语中的薄弱环节,并瞅准我最不可能作准备的地方设下问题。我的大脑在飞速地运转,完全来不及去想怎么去修饰自己的想法和语言。我感到自己在和一位武林高手过招,此人出手不多却招招击中我的破绽。在历时整一小时的面试当中,我处于从未有过的被动境地,拼尽全力也只能保证不至于一败涂地,完全没有原来面试时领着面试官顺着我的思路展示自己的主动感。
不过在这场面试当中,我还是有一些小小的亮点的。在面试官问道如何用几个词语形容自己的时候,我的回答是“理性实际,富有创造力,有正义感”。不出我所料,面试官的兴趣落在了“正义感”上,通过这个词,我先是提到了高中时代与老师之间的冲突,再延伸到整个高中生活,将我中学生活有致地展开来。当然,我并没有得意太久。面试官很快发现了我的意图并掉转话题。除此以外,面试官有一句话给我印象很深:“这篇Essay讲的是你成长过程中的一个转变,但我以为这只是故事的一半。基于这个改变,你应当有所收获,那是什么呢?” txt小说上传分享
周雪瑶 跌跌撞撞的幸运儿(14)
当面试官送我走出办公室上电梯的时候,我已经筋疲力尽,满脸通红像个高烧的病人。他对我说:“无论你以后到哪个大学,MIT也好,Rice也好,其他学校也好,你都会干得不错的。”我想,这应该是一个顺利的面试应有的结局吧。
2008年12月14日晚,我接到了Rice大学的正式通知:我被录取了。在经历了短暂的麻木、狂喜之后,我手足无措。自从2007年6月7日以来,这是我距离大学最近的一次,相隔不过一个“Accept(接收)”键。可我迟迟下不去手。一旦我点击了鼠标,就意味着我要放弃申请其他学校的可能性,更重要的,我要放弃获取助学金的机会,那么很有可能我父母毕生的积蓄都要投入我的学费中来。当时,我对University of Notre Dame的申请因为资金问题被延迟了,但是他们学校积极的来信让我确信我是有很大的机会申请到助学金的。而MIT的面试也给了我申请最高端的院校一定的自信。可我也舍不得拒绝。过去的两年青春让我实在承担不起再多的风险。而且Rice的建筑系确实在全美也是名列前茅。况且Rice的学费在同类大学当中是最为低廉的。在整个不景气的大环境下,我在别的学校就算申请到助学金,也可能要面临很高的费用问题。我一动不动地窝在沙发里,紧张得浑身发抖。
最后,是我的父母,我那坚强的、对我百分之一百支持的父母,帮助我作出了选择。我感到十分的感激与愧疚。这一路走来,我为了我自己的梦想,任性地选择落榜,选择出国,将我的父母拖入他们本不应该承受的痛苦与折磨当中。他们完全有机会选择一条对他们更为轻松的道路,比如,让我重新参加高考,或者直接送我出国,来摆脱我给他们带来的直接的间接的痛苦。而他们永远在我的身后,作为我无比坚强的后盾,百分之一百地支持我每一个选择,甚至不惜搭上自己一生省吃俭用所积攒的心血。我欠他们的实在是太多了。
这一年半的经历让我成长了很多很多。我经历了太多在先前一帆风顺的校园时代不可能经历的事情,我想到了太多曾经忙忙碌碌的生活无暇去思考去回顾的问题。我体会到了身上的责任:于家人,于身边人,于自己的责任。我开始宽容:宽容错误,宽容差异,宽容矛盾。我学会了发自内心地感激:感激人,感激事,感激从小到大我所经历过的遇到过的一切。我还会感到恐惧,还会感到彷徨,但这些不再会阻碍我追求我的梦想。高考落榜这件事是上天补给我的一课,而我成功地通过了这次考验。为此,我满心欢喜。
很快,4月份到来了。随着offer雨的落下,距离周容老师承诺的Workshop班重聚的日子越来越近了。郭一然决定承担此重任,并邀请我和他共同组织这项活动。在与周容老师的商讨后,我们决定把这个简单的Workshop重聚活动升级成囊括所有北京今年被美国顶尖高校录取的高中毕业生,邀请新东方各位大佬及北美部著名老师的大型庆功活动,并由我和郭一然担任主持。
见到久违的同学们,每个人身上都洋溢着快乐的神气。站在主席台上,下面黑茫茫的一片。我的眼前仿佛看到了过去的画面:林老师在当着全班指着我说“她是咱们班上以后最有出息的!”;盛老师远远地回过头,向我伸出大拇指说“咱永远都是这个!”;张老师下定决心似的笑着说“你是我教过的最好的学生!”;蹦蹦跳跳进家门的老爸;头上顶着白雪接我回家的老妈;还有十一岁时那个摇摇晃晃走进北大附中愣头愣脑的自己。这一路磕磕碰碰地走来,我走过岔路,我也跌倒过。但每一次,我都幸运地在他人的信任与支持下,重新回到了正确的轨道。从现在起,我开始书写那后面的半个故事。愿今后的每一天,都能值得让我记录。
明天,我来了!
人家的成功是玩儿出来的,不是考试考出来的,更不是背单词背出来的。其实每个人都可以有一种完全不同的生活,就在于你如何去思考,如何去追寻。
—— 薛涌
薛涌:成功是玩出来的,不是考出来的
作为有一个十岁女儿的父亲,我祝贺周雪瑶同学成功考取了莱斯大学建筑系。读她的文章,我领略了她在应试教育下挣扎的全过程。虽然她的生活很多时候都被考试所规范,又遭遇亲人去世,高考失利等惨痛打击,但她的天赋和青春的热情反而被激发了出来。在诸多不顺的经历之后,她下决心出国,也找到了突破。她似乎打赢了这一仗。
说“打赢了”,是因为她最终没有放弃自己的思考,并根据这种思考而不是考分来确定人生道路。说“似乎”,是因为她对自己的问题并没有答案,她最后是否能够成功,还在于她怎么寻求这样的答案。
这里,我希望和她分享两个故事,也许能帮助她在回答自己的问题时找到些线索。
学建筑的人,当然对现代建筑运动的第一代四位大师非常熟悉。其中莱特的设计格外有色彩。莱特是怎么学习建筑的呢?十岁的时候母亲给他买了一套教育性的积木,通过摆积木,他学会了日后独特的建筑设计中的基本原则。如今研究他的著作很多,有人专门把他的建筑和他所玩的积木一张图一张图地对比,非常令人信服地证明了两者的关联。他晚年的自传中,也非常强调这套积木对他的影响。
另外一位,则是以设计网格穹顶而著称于的世美国著名建筑师R。 Buckminster Fuller (1895…1983)。他四岁进幼儿园,玩的也是莱特用的那套系列玩具。不过这次不是积木,而是以点和线创造平面乃至空间的另外一组游戏。下面是他的回忆:
“我刚进幼儿园的一天,老师拿来一把牙签和半干的豌豆,让我们进行结构制造。我视力不佳,只看得见大东西,对那些结构线条毫无感觉。别的视力好的孩子,则对房子和谷仓等建筑很熟悉。也正因为看不清楚,我自然要依靠其他感官。当老师叫我们进行结构制造时,我就开始了试验。我拿着这些道具制造结构,然后推推拉拉,发现三角形能够保持其形态,而其他结构不可以。其他孩子制造的长方形似乎能够保持其形态,只是因为那些豌豆把那些牙签连接在一起。我的老师把所有小学的老师都叫来审视我制造的三角形。我还记得自己对她们的吃惊感到吃惊。”
看看,四岁的孩子,通过自然的玩耍,发现了“三角形的稳定性”原则!而他由此发展而作的这个架子,六十多年后赢得了专利,成为他享誉国际的看家的发明!
这是建筑师成长的道路。人家的成功是玩儿出来的,不是考试考出来的,更不是背单词背出来的。周雪瑶像莱特、R。 Buckminster Fuller一样充满了童年的想象。但是,我们的教育制度没有给她太多机会。如今,她终于解放了。我恭喜她,祝福她。同时,也要用这两个故事提醒大家:其实每个人都可以有一种完全不同的生活,就在于你如何去思考,如何去追寻。
薛涌:著名美国教育问题研究专家,著有《美国是如何培养精英的》等教育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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