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穿越眼前这男人,落到幽暗的玻璃门上,那里面分明闪动着五彩的光,遥远而美丽。魅惑,真的贴合那神秘的感触。
丁平打量着眼前这个小伙子,那纯真的眼睛里带着淡然和倔强,不可忽略的落寞填满了触及到的每一处。
没来由的心疼了一下。
有点震惊又有点嘲讽,他竟然能觉得出心疼。
“进来坐坐吧!”伸出他的手,他很想知道眼前这小伙子是否有胆量走进他的世界里。
“啊,哦。”方晓来盯着那只略显苍白的手,细细的指带着魅惑的味道。不假思索,他把手伸过去,接触到那只手的同时,方晓来轻轻打了一个冷战。
好冰的手,没有温度般的,在这样的夏天里。有一瞬,他都不肯相信眼前的人是活生生的。
丁平没有理会他的反应,猫般优雅的脚步带领方晓来走向玻璃门。
方晓来有点迷醉了,踩着虚浮的脚步,踏入了魅惑酒吧。
突临的黑暗使方晓来脚下不稳,不禁抓牢那只冰冷的手。背上在同一时刻传递过来温柔的抚触,他抬头,黑暗中只见那狭长的眼晴,正看着自己。
没有交谈,丁平带着他很稳的绕过屏风。
吧台处隐约闪着光,距离吧台不远处是异光交错的客座区,轻缓的音乐和身畔穿梭的人,空气中暗自浮动着淡淡的香。
丁平把他带到左手边的一隅,那里有圆形的小几和柔软的沙发。
方晓来坐下,立即有侍应生送上水果和冰水,散着微微的荧光的点单折递过来,列着果品饮料烟酒和歌曲。还有一折单页标着可以让乐队现场演奏的单,除了三个序号之外还标着热舞的时间和场次。一晚上一场,时间在一小时后。
丁平一直没有离开他,他在打量面前的男孩,很多人都在注意他,甚至在猜测他想对这男孩做什么。可,其实他什么也没想,事实如此。
司风很了然的看着自家老大丁平似笑非笑的表情,从吧台后擎来一盏玫瑰红色的烛火,温柔的笑着托到他们身边,轻轻而有礼的放在方晓来身边的小几上。
司风看着丁平的表情。丁平看着他,没有动,也没有表情的变化。
“好香啊。”方晓来看着那做得如同一朵含苞欲放的玫瑰般的烛,烛芯正摇曳着微弱而温暖的光。喜欢,非常喜欢。这光摇到了他的心里,整个心境都变得柔软起来。
“小少爷喜欢就好。这是水晶玫瑰。”司风温柔的回答。
“司风,别处招呼吧。”丁平挪了一步,切在司风和方晓来的中间。
司风了然的躬身,无声的离开。
“司风,很好听的名字。我可不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呢?”方晓来从烛火上抬起头,可爱的脸庞刷着桔色的光晕。
“丁平。”
很明显的抽息声。丁平瞄了一眼身后,将那一众侍应生惊诧的眼神压灭掉。
“嗯,很好听的名字。”方晓来仰头:“这是你的酒吧吗?”
“我只是这里的管事。”丁平任由他看:“喜欢这里吗?”
“嗯,还好,很新奇。”他把那张折单轻轻挥动:“我对这个舞,很好奇。好看吗?”
“好奇。”丁平轻笑,向黑暗中轻轻挥手,马上有一个侍应生走过来:“通知祈晨,十分钟后,舞蹈开始。”
侍应生退下去。
这会儿,门口陆续闪动人影,侍应生们把客人非常周全的引到位置上,星星点点的烟火光、水晶玫瑰的烛光、低声的交谈声交织起来。但是没有人坐在他身边很近的地方,而丁平则一直没有离开。
“需要我点东西么?”方晓来从沉思中抬起头疑惑的问。别的客人来了,侍应生引到位置上就离开。倒是他这个管事的,一直站在他身边,肯定是因为他没有点东西导致管事的不满意了吧。
“不需要。”丁平躬下身,在他耳边回答,并继续说:“只是我觉得这里并不适合您。”
“我成年了。”方晓来无端的愤怒。虽然他长得并不像二十多岁的人,但不代表别人可以把他当小孩子。
“嗯。我无意赶走客人。也知道您成年了。只是我觉得这里的氛围并不合适您。”丁平没有情绪的声音仍然响。
此时,着侍应生装束的年轻男子很快奔来,站定在丁平面前:“招聘单子贴出去了,有应聘的引进来见您吗?”
“嗯。引到大厅,再来通知我。”丁平点点头。
方晓来看着这位管事,很好奇的问:“你们要招聘什么职位啊?”
“侍应生。”丁平淡淡的回答。
“要短期工么?”方晓来微笑了,他有想法。
“……”丁平沉吟,没有马上回答。
而此时,舞台上的追光开始强烈闪烁,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人声寂寥。
“您喜欢的舞。”丁平只在他耳边说完,就直起身退到了一边。
方晓来盯着或明或暗的舞台,只见舞台后人影攒动,似有似无的音乐渺渺,一束暗暗的追光寻觅着。寻觅着众多年轻的身体中它的主人。
随着音乐的颤抖,追光定格在居中的身影上。那身影投出非常标致的影子,合度的身材,没有累赘的装饰品。随着音乐,身影开始扭动,干脆利落的舞步炫得人眼花缭乱,所有的人都屏息以待,没有人出声。
突然,追光大亮。强光下是个皮肤略显苍白的年轻男人。简单的发丝挑染出几缕红红绿绿的颜色,遮挡住的眼睛看不出此时有什么样的情绪,并不夸张却结实的肌肉在紧身舞衣的包裹下拱出形状,修长的双腿有力的腾跃出凌乱的影而收放自如,诱惑的双手合于小腹,微抿的红唇透出煞煞的白。映射着灯光的身体舞动,热烈的舞动,那一分一厘的身躯都溶在音乐中,令人着迷。
丁平把长久以来放在舞台上的目光第一次投在别处,打量着方晓来的表情。
那是种有趣的经验,看着一个大男孩痴痴的盯着舞台,微张的嘴,含羞而好奇的眼晴。
又是种不怎么有意思的感觉,他居然觉得自己隐隐有些不爽,非常想叫停这次的表演。只是他并没有权利这么做,或者说他不能如此的任性。祈晨是这酒吧的舞者,不是他的玩偶。
追光变得暗下去,隐隐约约,朦朦胧胧。
方晓来惊讶的表情令丁平感到了开心。方晓来仍盯着舞台的动作,又令他有点不高兴。他不想从方晓来眼里看到色狼的贪欲,好在方晓来只是因为惊愕而忘记了羞涩,并非贪念那舞动的诱人的身体。
舞台上的人,正在舞动中,脱掉一件件衣服。衣服上的亮片划过一道道惑人的光线没入黑暗中。
暗暗的光追在舞者的身体上,那种娴熟的舞步和利落的动作,黯淡了这周围的一切。
方晓来能透过那暗暗的光,看到那舞者的身体,一件件的衣服被丢弃,像剥离的尊严。隐隐的痛,他扭过头看向丁平。却发现丁平在看着他。
“这个节目,有很多人是专程来看的。”
丁平说这句话时,声音低低的,听不出情绪。
方晓来有些愤怒,却说不出任何话语。他重新看回舞台,舞者的身体轻柔得像羽毛一样,仿佛随时可以倒在这舞台上死去。那束朦胧却能剖析出他的光就是坟墓。
“若不喜欢,我带您出去吧。”
“不……”方晓来的声音带着颤抖,没理由的,他咬咬唇:“我不想离开。”
“听候您的差遣。”丁平退后一步,仍是饶有兴趣的看着方晓来。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今天对这个陌生的男孩这么感兴趣,有时候兴趣这东西没来由的。
接下来的时间一分一秒,方晓来就呆呆坐在沙发里,脑袋里乱乱一团。
丁平说过的话,他看到的舞,程夕若的微笑,掠过他身边的车水马龙……那夹在音乐中若有若无的叮当声——无机制的转向舞台的左侧,那里的调酒师正在工作——任何的声音都是这么的无情,这么的的独特。
谈不上喜欢,却有种在这里呆下去的冲动。
音乐声戛然而止,舞台陷入一片黑暗。
整个酒吧也是一片沉静,连调酒的声音都一并隐匿了。没有人叫好,没有人动,时间一秒秒流逝。
悉悉碎碎的,坐在他后方的客人,有起身离开的了。轻柔的音乐再次响起,异色的光四散出去。舞台一片黑暗,仿佛刚才的热舞根本不曾存在。
丁平依然站在原位置没有动。
方晓来站起身,转向丁平,下了决定似的说:“我想留下来做侍应生。不过我只能晚上六点钟开始工作。”
狭长的眼睛透出深味的笑意,丁平点头:“我们八点才开门,六点来的话,我们不多算你两小时的钱哦。时间是从八点到十二点,能够接受的话,明天就可以来上班了。”
“好。”方晓来点点头,坦率的看着丁平:“我叫方晓来。”
丁平的唇角轻轻勾起笑意,挥挥右手。很快,司风来到他们身边,依然是微笑的脸。
“他是我们新来的侍应生,方晓来。司风,对他进行一下岗前的培训。”
司风点点头,对方晓来笑笑:“欢迎,你叫我司风就可以。跟我来吧。”
丁平看着他们走远,转向吧台那边。
调酒师依然不发一语的将他手中的活计挥舞得动感十足。
勾起笑意,丁平退了几步,走进黑暗中。
交流生艾佳
枫园,恬静淡然的名字属于内敛而淡然于世的学校。与其它私立学校相同的,选择它的多是达官显贵,是个贵族学校。但不同的是,每一年它都特别招收一批真正以学业和能力说话的优等生,为他们提供最好的食宿条件、提供奖学金,资助他们去开拓最前沿的知识。每一年,为了进入枫园有多少莘莘学子废寝忘食,叹息一天四十八个小时该有多好哇!
可想而知,非人中龙凤难就此园。
优秀如此,枫园当然是不愁结交友好学校的,只是在挑哪所学校这个问题上举棋难定。于是枫园决定广散要结交友好学校的消息,果然,慕名而发来意向的学校多到了几乎到了打破头的地步。枫园很悠哉游哉的看着这些学校攀比,争取那个貌似不菲的头衔,甚至招开了一个游园会,广邀学校派代表来展示和交流。一面是真的想挑所优秀可以比肩的学校,一面是想炫耀自己的人才济济。但是他们从来没做过大型的交流会,导致把自己弄了个人仰马翻不说,还招来怨怼一片。
是的,很多名校大校听闻此信都派来了代表队,有老师有学生。拖拖拉拉,举旗呐喊,喧扬着浩大的声势,把枫园的师生忙得个半死。等他们接待完那堆学校,几乎趴倒在地面上时,看到了几双皮鞋立在他们面前,一身便装的念恩学园学生会代表团出现了。枫园惊愕的发现,人家不但只来了三个学生,还是学生会下属交流部的联谊会代表团。对此,念恩学园代表的一句解释让枫园彻底缴械——“学生会研究决定,这是交流部联谊会的任务,所以我们来了。”
于是念恩学园成为了枫园的友校,枫园非常欣赏这种学生能够独立自主的校风。可是他们并不知道,念恩学园学生会里分明就是些怪胎,正常的几个还要负责学生事宜,实在没空跑来日本完成学校老古董们扔来的麻烦事。能把交流部长派来就已经很给面子了。
枫园很欣赏念恩学园这大胆的作法,于是在今年把他们第一批交流生派来。这批学生都是挑选的精中强干,优中之优的。
一大早,念恩学园联谊部就全体集合,矗立在自家大门前,摆出雕像的姿态迎接即将到来的接机车。虽然他们都知道车会在几点几分到来——方晓来手里拿着与车子配套的卫星定位仪器——他们都觉得出来透透新鲜空气要比蹲在简陋的活动室要好得多。
矗立了大约有十五六分钟时,方晓来脑里纷乱的思绪被拍在肩膀上的手打乱了。脑袋里丁平那双狭长锐利的眼一闪而逝,他的侧边悠然的步出忙中偷闲的程夕若,微眯着眼睛盯着还什么也看不到的公路。
“还多久到?”程夕若淡淡的问。
“五分钟之内。”方晓来扭过头:“学生会那边忙得怎么样了?”
“哦……”程夕若不知道怎么说好,难道和方晓来说他们在这里等,学生会那帮子人都呆在办公室里吹冷气聊大天玩游戏擦鞋子,当他想出来关照一下这边时还有人拉住他去下棋?!那方晓来早就跳起来冲到学生会去闹场子了。
“没事。联谊会这边有我。”方晓来有点急燥的对这个话题做了个转移。
“嗯。”程夕若点头。他看了一眼身边排成一溜的干事们,就如同现在八九点钟的太阳——悬在头顶,要热不热要冷不冷的,都没有什么劲头。
忽然,他有种奇怪的感觉。
很奇怪的感觉,好像有人在后面盯着他,他的脑子里浮现了自己的背影,其它人朦胧着,但是自己的背影却看得一清二楚。那个背影的角度……他微锁起眉头,猛的回过头去,眼睛盯着某个最有可能的一处。
树丫纹丝未动,只有枝叶在风中沙沙的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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