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阳迎视着他,趁此也可以光明正大的去打量自己的师父。
“最近感情的波动太大了呀!我的宝贝!你的情绪会影响你弟弟的!你会希望看到双生子的副作用产生在他身上么?而且动情,为我之大忌啊!我可不舍得自己辛苦培养出的好孩子死在如此低级的失误上。”
“是吗?”
“啪!”勾起他下巴的手飞快的甩上去,殷红的印记呈现在无阳的右颊,那只作祟的手轻轻拨过被抽偏的脸,穆先生温柔的看着他:“没有必要怀疑我说的话。”
“是,无阳谨记了!”
“我在来之前,去过念恩了。你弟弟的礼物已经委托养育者交给他了,他应该会喜欢的。如你所愿,我的宝贝。”
食指轻轻抚了抚那不同寻常的红艳,才离开他的颊。
“我会很小心,不会给师父惹麻烦的。”
保持着难得的抬头姿势,略微向下的眼睛平淡的盯着自己的师父。
“你本身就是个大麻烦!”
“师父,无阳需要自我了断么?”
“宝贝。为师可舍不得呢!”
“师父,我叫无阳。”
“啪!”这回被抽到的是另一侧脸颊。只听其声,竟看不到手的起落。无阳的脸偏向了左侧,而穆先生的双手却仍然气定神闲的插在口袋里。
“你也应该跟上时代的进步呀!”
“……”无语,打与被打成为习惯时,已然没有情绪的变化了。
“若是你在看着你弟弟时也能这般冷静就好了!”
双手抚着徒弟的颊,穆先生微笑,但眼神里不再隐藏的锐利和杀气已形成气场环绕起两个人。
“师父,有什么事找我?”
“喏!”
从中间折起来的信封递到了无阳面前:“其实我也可以发邮件给你,可是我很想念你。虽然距离我离开你才不过几天的时间。”
无意义的废话!无阳打开信封,自动无视掉师父的话。
“其实我在忏悔……是不是以前对你太粗暴了……”
与工作无关,忽略。
“我老了,说不定哪一天就再也看不到你了……不过,我已经把你弟弟每一年的礼物单子列好了,费用托给了律师,即使我们都死了,你也不必担心……”
虽然有用,但是谜一样的穆先生会死掉吗?受了伤才几天功夫已经生龙活虎了,所以这句话他一样选择不理会。
“宝贝,我想抱你。”
师父又抽疯了,无阳对穆先生时不时拿他当孩子看的习惯早已不当一回事。虽然当初把他扔到集团里一走了之不管不问的穆先生没有参与他的成长近乎十年之久,也不能因此无视时间的打磨。
“师父,每次见面你都有抱我啊。”
“师父试炼你的次数比较多呀!不肖徒!”
回回都拿他当沙包打,这叫做试炼!起初有几回差点打得他小命归了西,还好意思说吗?难道教他不顾生命安全纵身扑上去像小孩子一样抱穆先生,那才是好徒弟?何况他早就知道师父最讨厌的就是别人随意的接近和碰触,他才不会傻到亲自去找揍。
“师父,任务并不难。”
杀人而已,杀个商人而已,杀个日本的商人而已。
“宝贝,这是师父的任务。”
无阳一愣,师父把他的任务给自己做,那自己原本的任务岂不是师父做了,这怎么可能呢!
“集团的老大很阴暗啊!不过为师已经把任务摆平了——虽然流了不少的血,这个任务就由你完成吧。”
无阳认真的抬头,注视着自己的师父。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师父好像变了,说不出是哪里变了……与印象里的师父不一样,只是仍然神秘莫测,仍然爱打人,仍然喜欢任意妄为。
“师父……集团分派的任务,是可以讨价还价的吗?”呆呆的,无阳脱口问。
“当然不能。”寒光滑过眼底,笑容很快又回来:“但能左右其意志者并非没有。”
“无阳担心师父您……”过于简单的任务,无阳纠结着……报纸他看过了,师父只身结果了叛出集团的二十八个杀手,才换来集团对他的行为的无视。
集团里的杀手,要么是孤儿,要么家人早被处理掉。即使未被处理掉的,也不会允许杀手与他们有一丝牵连,否则定遭灭门。
迄今为止只有无阳成为了例外。
这正是穆先生不同凡响之处,而无阳则是唯一的受益人。
“没有什么好担心的!”穆先生将他拥进怀里,轻轻拍拍。
无阳从最初的紧崩缓缓放松,任由师父温柔的拥抱,安慰的抚拍。
“师父的伤怎么样了?”
“已经没有大碍了。”
“师父……二十八个杀手啊……师父你怎么办到的啊……”
“放眼世上,还没有难得住我的任务。”
“那师父就不会死的。”
“是人,终会死的。有时由自己,有时不由自己。”
“师父即使是死,也会是自己选择的!”
“宝贝,你真可爱!”
“师父,很多人在看我们……”
年龄差距不大的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当然谁都会产生好奇心,思忖他们的关系。
“你不能为别人活……”
“师父,我学不来你呀!”
“宝贝……除了你,世界没有任何意义!”
无阳感觉到师父的胳膊非常用力的夹住自己,好一会儿。时光真的留下了痕迹,他比师父长得高一点,而记忆里的师父高大而任性——永远无法获知下一步他会做什么。
遥远得如在天边的星般清冷、无情、神秘、锐利的双眼,总是不停的切换着所表达的情感。狠毒、阴暗、冷漠、狡猾、虚伪、嘲讽、纯真、温柔、简单、率性……谁能走进穆先生的心里,读懂真实的想法?
但,无阳可以肯定的是,师父此生就只为自己活着,绝对不肯委屈自己一点,绝对不容任何人干涉他、改变他、威胁他……
学不来的,那火焰焚尽的夜烧掉了他的自我,凝望着相同的脸孔绽开的笑容,那是他寄予了所有的人生,却早已失了自己。
“关于他的所有资料为师已通过邮件发送给你了。”
那有什么道理叫他大白天来人堆里接个破信封?!
“你在抱怨为师吗?”穆先生一把推开无阳,眼神冷冽。
“不敢。”无阳将信封收进贴身的口袋里,迎视着自己的师父:“还有什么吩咐吗?”
转瞬,清亮的眼神变得温柔、迷离、眷恋……穆先生打量着无阳,微微摇头。
掏出两支烟,穆先生递向无阳。那是两支完全不同的烟,一支细长而微绿,一支短圆而雪白。无阳伸出手,却不知道应该选择哪一支。
“拿去……把你不喜欢留给我的,拿去。”
目光胶着在两支烟上,如同两个鲜活的生命,在火中起舞、在烟中迷醉……熟悉的薄荷味道穿越过感官的认知,他伸手取走其中一支烟。
穆先生转过身,掏出打火机,且行且点燃唯余的烟。
远远的,烟雾袅袅散开,似生命般挥霍散尽。
闭上眼,无阳将自己选择的烟放进了口袋,贴着那封信。
魅惑酒吧的贵客们
匆匆忙忙在魅惑酒吧门前站定,程夕若不禁踌躇。薄薄的玻璃,不仅仅是一扇门,更是不同的世界的分界线。也许无声的滑开,一脚踏入,便是没有尽头的黑暗,没了顶的渊薮。可是不进去,又怎么能够找得到那信笺中提到的人儿!
愣怔许久,门无息的打开,看不清面容的侍应生向他躬身:“夜深风凉,先生请进!”
有一瞬的熟悉感,程夕若终于下定决心向着玻璃门迈出脚步。
胳膊探到了程夕若面前:“请先生扶好了!”
程夕若将手搭上去,那人即引领他走进了黑暗中,没有给他任何看到脸孔的机会。
无边无际的黑暗淹没了程夕若,不论他怎么睁大双眼都无法看清脚下的路。几束暗暗的彩光没有规律的在场中滑动,微弱的光被黑暗不断的吞噬掉,程夕若走得很小心,而引领他的人也非常的小心。
“先生头一次来吧?”
“嗯……为什么,我觉得你的声音很熟悉?你叫什么名字能告诉我吗?”
是非常熟悉的声音,但是程夕若怎么也想不起来,所有的名字在心里筛了一遍,他仍然没有任何头绪。
“贱名何足辱没先生贵耳!先生,是来找人的吗?”
“你怎么知道!”
“您还穿着念恩的校服呢!”含着笑意的声音低低的:“先生喜欢坐在哪里?容我带您过去。”
“你对念恩很熟悉?”程夕若皱眉,他是穿着校服没错,可是在阴暗的晚上,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被认出来!
“这里,有位小哥也来自念恩学园。”
“啊!”程夕若一愣。
“您,想坐在哪里?”
“我想……吧台。”信笺告诉他,他能够在吧台找到那个人。
“哦……先生很抱歉,我们不能带您去吧台就坐。那里,并不是所有的客人都能坐的。”
程夕若望着似近还远的吧台的彩灯,叹息道:“那就去离吧台最近的位置吧。”
“好的。”
非常小心的引领程夕若到达位置,侍应生并未急着离开:“先生,您是否还需要我为您做别的事?您要知道,并不是每一个侍应生都可以为您解疑释惑的!”而他也正是看出了程夕若的需要才走出门去迎接的。
无限的忐忑和期待,却咫尺天涯,程夕若用力的瞪大眼,想看清楚吧台处的情况。突然,晕眩的感觉降临,朦胧的影象闪现在程夕若的脑海里,在眼前交叠。那视线是自吧台处看着他,淡然而痛楚、愉悦而欣慰的感觉暖暖的抚慰着他。穿透了阴暗和距离,像火炬般的明亮,映在他的脑海,清明他的心灵。
直觉的,程夕若站起身就想冲向吧台,他想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谁的视线,信笺上的人儿到底是谁!
“先生,请冷静!”有力的胳膊扶住他,将他半送半抛的扔进沙发中:“先生您累了!”
“那边,吧台,是谁?”
“那边都是我们的贵宾!”
以往不会有人的吧台今天分外的热闹。
司风司影两兄弟正守在吧台左侧,他们守着正在缠着祈晨闲聊的飞音,飞音身后则坐着外表不羁的衔烟男子,为他服务的是管事丁平,丁平身边则是翎未。难得总侍和管事都聚集在吧台,想必那男人一定不是一般的人物罢!
程夕若在判断着,可是脑中映出的事物与他的视线交叠着,耗竭着他的精力,使他完全无法正确的找出是哪一个在看着他。
突然,他看到长着一张狐狸脸的男人抬起头看向他,狭长的眼睛像没有底的陷阱吞噬着他的意识,就在那一刻,晕眩感消失了,一切恢复了正常。而那男人依然在看着他。
奸商,应该就是那种眼神了吧?淡漠、锐利、精明……时刻算计着利益得失。然而,那双眼睛又是那么清澈干净,如同透出泥土的泉水。
丁平注意到正对着吧台就坐的程夕若,将身体向后倚:“无阳,随便调杯酒,我需要招待一位新客人。”
无阳沉默的退到黑暗处,细细的调制着。
黑暗中,一双手在无阳的腰上交叠,无声无息的伫立在无阳身后。无阳知道那是自己的师父,只是熟悉的薄荷味仿佛是淡了,淡而无味。
“师父,你来了!”
“无阳,师父想你了。没有你,我失眠了呢。”
“师父现在很喜欢开无阳的玩笑。”
“我是很认真的。”
可怜兮兮的声音飘出,无阳的背感觉到呼吸的烫热,那是穆先生正埋在他的衣服里用力吹气。
“师父,我在工作啊。”
“逆徒,工作有师父重要吗?”
“师父,这工作是您把我托孤的集团安排我做的。”
“……”穆先生忍住问候母亲的冲动,就那么贴在无阳的背上:“你在想什么?”
“什么也没想。”无阳叹息,每当师父在身边,他的脑袋里就会空空如也,全神贯注的关注师父的需要,虽然习惯但被打也会很痛的。
“我包你!”
“师父,这样讲话很难听,什么叫您包我……”
“不包你,你怎么跟我走?”
“……”
“别告诉我,你从来没出过场。”
“出过了。”无阳淡然的回应,背后突燃的烈焰灼烧着,他将调酒放到吧台,轻轻推给丁平。
“丁平说你不会出场子!”几乎是咬着牙的声音,穆先生觉得自己被耍了——而令他如此愤怒的,却不仅仅是丁平欺骗了他!
“……”无意解释,因为此时的穆先生只顾着生气,绝对是什么也不会听进去的。
一张卡片滑到丁平的手边,穆先生的声音冷极彻骨:“里面的钱,我包无阳的场,任何混帐话我都不想听……”
丁平狡黠的眼眸滑过黑暗:“无阳没有意见的话,请便。”
“丁管事,您真是痛快的年轻人呐!”穆先生双臂一紧,整个人拉住无阳闪到了黑暗中,吧台后已然空空如也,觅不到那对师徒的身影。
丁平擎起吧台上的酒,顺便将卡递给翎未:“刷光它!”
翎未垂着头,咂着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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