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红床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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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红床的故事-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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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睁开眼来,一时间她真怕会看到远远的高楼房上卷起烟和火。她看着他脸的轮廓,他的眼神凝视着前方,一动不动的。她偷眼看一下前面,那些高楼房还象以前那样立着。她叹了一口气,象是松了一口气,她又觉得为他有点失望。他回转头来,看看她。她看不出他到底是什么神情,他瘦削的下巴动了一动,他说:我们走吧。
  似乎就在第二天,陈菁上学走过那高楼房处,她看到了一片乱糟糟的场面,原来成排整齐的高楼房,几乎都成了烟黑的断墙破壁。楼房下的水泥道上,乱七八糟地铺着纸,堆着东西和坐着人,都带着烟黑的样子,有的孩子象逃荒人模样跑来跑去。四下里走着带民警帽的人,指挥着交通。有人哭着,低低地呜咽。没有号啕声,只有流着泪的样子。陈菁心里突然感到害怕。有人在说着昨日烧火的情景,说着怎么火烧起来,说着火烧伤了多少人,烧坏了多少东西,说烧伤的人的惨景。说一个路过的救火的小青年死了,听说要追认他为烈士,但听说他的成分不好,以前还是个不良青年。还有个小姑娘从楼上跳下来,把腿摔断了。
  陈菁来到学校,一路上她想着昨日听到救火车和救护车的警铃声,她想到是火灾。她心里翻腾过一下,但并不在意。那时她躺在床上看书。她本来就不好热闹,甚至她都不去问一下是怎么回事。她没想到真是高楼房着的火。这时她想着一个跳断腿的小姑娘满身还带着烟黑的样子,就好像真切地在她面前躺着。
  陈菁很迟才看到冯曾高到学校里来。她想他是在高楼房那里的。他的眼神中闪着一种兴奋和激动,闪着一种莫名的光,他朝她看一眼,眼中含着一点认同般默契似的痛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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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之门之陈菁(4)
是我和你给了他们一把火。后来他俩在一起时,他对她说。
  她像是叫了一声,但她并没叫出声来,因为他根本没有反应,他还在想着什么。她觉得很害怕,她想离开他一点,身子却向他靠近了一点。
  不是,不是,不是!她心里这么说着。
  有一段日子,她总是袋里放了一些糖果,走到那高楼房处,看到有走动玩耍的小孩子,就停下来,掏糖给他们吃。然后很快地走开去。
  后来,她总是绕过那条路到学校去。好在那段绕路的日子不是很长,她就毕业了。
  冯曾高看到陈菁就笑着说:“我今天想着要遇着一个故人了。我还对谁说过。”他眼移开去,看了看围着他坐着的卫生局的人,那个卫生局的秘书就点着头呼应着。
  “就是我听说的。冯大师说过一句,我记得清清楚楚。他说,我要见一位多少年没有碰头的朋友,她是个异性朋友。你是这么说的。就在进剧场前说的,好像是随便想起来说的。我一点都没记错。你眼睛看着我,剧场旁边的人很多,你踩上了第一级台阶……”
  副县长和卫生局长都笑听着。冯曾高也笑听着。陈菁又有他摇动着扇子的感觉。扇子正收拢着握在他的手中。
  冯曾高住在宾馆二楼最里间的套房。他迎着门坐在一张木椅上,四围搁着几张沙发,县城的陪客都在沙发上坐着。冯曾高身子坐得很直,依然是他坐在高台上的身姿。那些坐在沙发上的身子像是埋在沙发里面了。
  陈菁是在快要吃晚饭的时候去看冯曾高的,听说他一直被人拉着给人看病,到处传说着神医的事。她想他这个时间里会空着,她只想着要见他一见。
  这是宾馆最好的一个房间,地上铺着红地毯,套房外面很大很宽敞的一间是会客室,什物几乎一应俱全,冯曾高身边的柜子上搁着很大的一台彩电。陈菁站在靠门口的地方,前面梳妆台的镜子正映着她的形象,映着她多少有点局促的样子。这许多年中,她很难得感到自己还会有这种不自然的感觉。
  听说他们曾是同学,县里的人都带笑看着他们。陈菁越发觉得那其间含着她不适应的眼光。她坐下来,也坐在一张木椅上,身子也坐直着。她看到冯曾高还是那么个子瘦矮。他的脸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依然白白的,几乎没有额纹,眼眸显得明亮清澈,但她还依然觉得阴阴的,特别是在他笑起来的时候。这许多年了,她很少这么认真地注意看一个男人。
  县卫生局的秘书继续说着,话就像在嘴里滚出来:“陈医生也是一个真正的医生呢。我清楚她,她是一个忘我的好医生,一个深得农民称颂的医生。要是说是冯大师的师兄妹,这就好解释了。当然是受过冯大师同样真传的……陈医生从来是埋头就医。乡卫生院几次报她当先进工作者,但我一次也没见她来参加过会。当时还有人有意见,我想正是她不同平常人之处吧。说真的你们真象是师兄妹……”
  冯曾高笑了笑:“应该说,我受过她一点真传的,她是我医学上的启蒙老师,她的医道家学渊博,你们信不信?”
  陈菁觉得她在承受着他们的眼光,那如火一般的眼光。火和烟卷过的高楼房……冯曾高扇着扇子……她深吸一口气,气从小腹部涌上来,慢慢地在体内流淌,她的心静下来。古代的“气”为无字下面四个点,这是她家传的医学书上的话。她是不是对冯曾高说过的,她记不清了。冯曾高对她说是的。她不喜欢他笑的样子。她说他还是老样子。他说她也还没变,变不变只是在形态上,人不是不变,也不是变……
  他朝她看着,带着他的笑。她也看着他,她看到他的时候,总觉得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对周围人生的畏惧感,想靠近他一点,越是靠近,那种感觉越是强烈。她心中升起一种抗拒力。他和她分别这么久了,他成了济世的神医,她根本没想到他会是一个神医。也许有人告诉她,他犯了什么事,他得到了什么恶果,她都会相信的。她坐在他的面前,还是不能相信他是现在这个样子。她觉得他确实变了,生出一种疏远来。
  

心之门之陈菁(5)
副县长在沙发上动了动身子,说:“他们师兄妹多年没见,让他们好好谈谈吧。”
  其他的人也在动身子,冯曾高却伸了伸手,他的手像一个有力的休止符号,他们都不动了。他说:“我和她正谈着呢。”他朝他们转过身去,他的声音似乎又带着他在高台上的意味,“我们说话,就是要说给人听,我这句话你们懂不懂?懂的是不是?可你们没懂。我说出来的话到底有多少人懂?其实我已是换了你们懂的语言说出来的。我要说,话是说给人听的,只要他听到了,我就是说了,你们懂不懂?他如果听不到,我就放开嗓子叫,他也是没听到,懂不懂?到底懂不懂?你看陈菁她点头了。她是懂了,我想我的话她是懂的。人有时感到说话是最吃力的。其实你用不着费什么神去说,你只要听的人听到你的话了,就行了,至于你不要他听的人,他听到没听到,与你有什么关系?懂了吗?”
  坐在沙发上的几个人,身子原先抬起着,没有再动,都半支着身子,脸上带着笑,似乎听懂了他的话。
  冯曾高后来也没和陈菁说什么话,陈菁也没和他说什么,觉得说什么都是多余,说什么都不合适。她原来和他在一起也都是他说着话。多少年了,这多少年中,她也很少有什么话,他的话让她想到她本也不该说什么话。她不明白的是,那么他为什么又会有那么多的话?他从哪里来的那么多的话?他那么多的话对他们说着,话中带着一点玄的意味,她能听得懂,但不知他们到底是不是听得懂。这些她的头头们,原来每次见时,他们都是被人拥着了,每次都是坐在台上对人讲话的,讲给别人听的。现在却都静静地听着他的话,听不知是懂还是没懂的话。她很想离开冯曾高,离开这场面。这场面也有一点让她害怕。但在心理上,她又想着要靠近他一点。
  后来,县秘书提议去吃饭。陈菁起身说要走了,几个头儿都邀她同桌。陈菁说她吃不惯油腻太重的东西。卫生局长说让宾馆食堂弄点清淡的菜就是。陈菁还是说她要走。冯曾高一直笑着没有劝她。陈菁独自走了。
  陈菁当天乘车回了湖头乡。她觉得自己大概是无法适应乡村之外的生活了。一桌摆下来,十个人围着,倒酒,倒饮料,桌上到处是杯盘,红绿黄白各式菜肴蒸腾着热气。满是油腻之气。冯曾高笑着说,酒肉穿肠过。陈菁说,她并不是讨厌菜,是讨厌油腻之气。不是说气么?说无字之下四点的气么?他说,那是因为她所养之气还不足化这油腻之气。他是坐下来就吃。他依然显得瘦瘦的,瘦削的身子,瘦削的脸,都说他具有一种神仙之气。她不以为然。她到县里来了一次。过去多次会议她都推辞不参加。她闻不得那油腻之气,更多的是,她受不了那么多人围坐在一起的吃饭架势。他们热闹地挟着菜,说着话。她觉得受不了,觉得吃得莫名其妙。没有意思的会议,没有意思的吃。混混沌沌地吃,自然便生出一种混混沌沌的油腻之气。她确实无法化开那油腻之气,她觉得要是她吃了,肚里肯定不会舒服,心里肯定不会舒服。
  陈菁很少到县城去。那座她与冯曾高一起度过童年少年生活的故城,已经在她的记忆中很淡薄了。回到乡村,看着那一片田野,深深地吐吸两口,她觉得自有一种清新之气吸入,一种浊气从胸中吐出来。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埂上的野草花,秋色的黄昏里,田野里飘浮着一种苦艾好闻的香气,夹杂着牲口的皮毛粪便气息,还有那远远的湖面上带点鱼腥味的气息。同时她嗅到了乡镇上新办的那家化工厂烟囱里溢出来的化学的气味,只要感觉到那异味,陈菁就有一种扰乱了心境的感受。听说乡镇大力发展工厂企业,很快会扩展到卫生院的四周来。想到这一点,陈菁同时便想到了冯曾高笑笑的脸,那脸上含着的近乎恶魔般的神情。她不知自己怎么会到城里去听了他的一堂讲座。到城里她才听说县卫生局举办的这一堂收费的讲座,也是一种有经济效益的活动。她讨厌这种经济的渗透,觉察到那异味的无法躲避。她有点不自主地去了剧场。她很少看戏,她一直认为戏是假的,有一种使人为傀儡的不自然。这一次她在剧场里感觉到了另一种的不自然。后来形同群魔乱舞的场面,有群体傀儡的感受。她也在被戏弄之间。冯曾高的扇子和他的声音,他高坐台上的动作都有一点戏弄台下人的邪的意味。她不无恶意地想到,他就此能获取不少经济收入。他用那邪乎的口舌声音把一种愚蠢的心挑动起来,结果是得到了很脏的报酬。坐到了饭桌上的冯曾高,面对整桌的热气油气的酒菜,他笑着,大谈着。陈菁嗅到那邪乎的气息,那气息向她包围过来。她有点后悔进城一趟,后悔去听他坐高台上的讲话,显然是鬼使神差。起先她并不知道是冯曾高,她只想要去一次,去听一听,好像感到应该是很有意思的。那种欲望很长时间都像是泯灭了,突然冒出来似的。现在她觉得她的心境被破坏了,好像打开了一个缺口,缺口之处露着冯曾高的笑笑的脸,笑笑的神情。他面前是满满一桌的酒菜,冒着油腻腻的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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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之门之陈菁(6)
冯曾高很爱吃,很热衷于吃。多少年了,她还记得他的吃相:他把一些东西,都捡到面前,先好好地看,一层层地拆骨卸肉地看。那神情并未吃时,已透出吃的模样,虽无馋涎,却似乎响着一种咝咝的咂味声,也使人觉得那满桌的食物都已在他的品尝之下了,容不得别人再举筷了。
  十多年前,陈菁插队到湖头乡。她是回老家,父亲的老家。那时她已没有了父亲,也没有了母亲。葬她母亲的时候,她听到巷子里老人的议论,说她是命克父母。她独自来到这湖畔的乡村,她几乎没有亲人,面对着一片陌生的乡土,她感到她注定是要到这儿来的。她一下子就适应了这里的一切。许多知青难以适应的过程,她都没有。她在湖畔边的一个村子里落下户,村上的工分值很低,她勉强能拿到口粮。她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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