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成本竟然如此不可抗拒,这是怎么回事呢?为什么免费使我们如此高兴?说到底,免费有可能给我们带来麻烦:我们原来压根儿不想买的东西一旦免费了,就变得难以置信地吸引人。例如,你有没有在开完会以后,把铅笔、钥匙链、记事本等都收拾起来带回家,尽管这些东西你以后用不到,多半要扔掉?你有没有排在长长的队里(可真够长的了),等啊等啊,只是为了一份免费的蛋筒冰激凌?商店“买二送一”,你有没有为了那个“送一”而买下那两个你根本就不想买的东西?
零的历史源远流长。古巴比伦人发明了“零”的概念;古希腊人用高深的术语为它进行过辩论(某物焉可为无物?);古印度学者平噶拉把它与1相配得到了两位数;古玛雅人和古罗马人都把零作为数字系统的一部分。但是零的地位得到确认却是在公元498年:有一天印度天文学家阿里亚哈塔从床上坐起来叫道:“Sthanamsthanamdasagunam”(大约可以翻译成“一位到另一位数值差十倍”),由此产生了“十进制”概念。现在零得到进一步的延伸:它传播到阿拉伯世界,在那里兴旺起来;越过伊比利亚半岛到了欧洲(多亏了西班牙摩尔人);在意大利惹了点烦恼;最后漂洋过海来到新大陆,在这里的一个叫做硅谷的地方,零得到了充分的利用(与数字1组合)。
关于零的历史就简单地回顾到这里。然而在货币领域里,人们对零的意义还知之甚少,我甚至认为它还没有形成真正的历史。尽管如此,零价格(也就是免费)有无限广阔的用途,它不仅可以用做价格折扣和促销手段,还可以帮助我们做出决策,为我们自身和社会造福。
为什么我们疯抢不需要的东西?
免费到底为什么如此诱人?为什么我们有一种非理性的冲动,见到免费的东西就勇往直前,即使这些东西我们并不真的需要?
我认为答案是这样的。多数交易都有有利的一面和不利的一面,但免费使我们忘记了不利的一面。免费给我们造成一种情绪冲动,让我们误认为免费物品大大高于它的真正价值。为什么?我认为是由于人类本能地惧怕损失。免费的真正诱惑力是与这种惧怕心理联系在一起的。我们选择某一免费的物品不会有显而易见的损失。但是假如我们选择的物品是不免费的,那就有会有风险,可能做出错误决定,可能蒙受损失。于是,如果让我们选择,我们就尽量朝免费的方向去找。
因此,在确定价格的过程中,零就不单单是一个价格了。不错,10美分可能对需求产生巨大的影响(假如你正在卖的石油有数以百万桶之多),但是免费引起的情绪冲动却是不可战胜的。零造成的价格效应非常特别,这是其他数字无法与之相比的。
一点不错,“不花钱买东西”,这句话有点自相矛盾。但是我来举一个例子,看我们常常怎样落入这一圈套,买一些我们并不想要的东西,仅仅是因为有了这个难对付的玩意儿——免费。
我最近在报纸上看到一家大电子产品公司的广告说,只要买一台这家公司新推出的高分辨率DVD播放机,就可以免费得到七张DVD碟片。我们来看一下:第一,我真的需要高分辨率DVD播放机吗?可能不需要,因为现在以高分辨率录制的DVD碟片不多。即使要买的话,等价格降了再买不是更明智吗?这些产品都会降价——今天600美元的高分辨率DVD播放机也许明天就卖200美元了。第二,这家DVD厂家的报价背后隐藏着一张清楚的时间表。它的高分辨率DVD技术系统正受到蓝光技术系统的无情竞争,而蓝光技术得到了其他好多厂家的支持。现在,蓝光已经领先,有可能控制市场。因此说,如果卖给你的机器正要被淘汰(就如BetaVCRs录放机);免费又值多少钱?这两种想法,起码是理性的,能防止我们被免费的魔咒迷住。不过,这些免费的DVD碟片看上去可真让人心里发痒啊!
博物馆免费开放日
免费同样适用于时间领域。我们花在一件事上的时间,说到底,是从另一件事上转移过来的。如果我们花上45分钟排队等候品尝免费冰激凌的味道,或者花半个小时填一个长长的表格来领取一点回扣,那我们就没法用这些时间去干别的事。
我最喜欢讲的是我本人的一个经历,就是博物馆免费开放日。事实上,尽管多数博物馆的门票都不算贵,我觉得还是门票免费的时候更能唤起我强烈的艺术欲望。当然有这种欲望的不止我一个。因此,每逢这种日子我发现博物馆里总是人满为患,队排得老长老长,展厅里人头攒动,几乎什么也看不见,而且在展区和自助餐厅的人群中拼命挤来挤去令人心烦。我认识到在免费日去博物馆是错误的吗?当然认识到了——但我还是要去。
免费还会影响我们购买食品。食品厂家必须在包装盒的一面提供各种能量信息,例如告诉我们卡路里数值、脂肪含量、纤维含量等等。零卡路里、零反式脂肪酸、零碳水化合物等能像零价格一样对我们产生同等的吸引力吗?如果这一普遍规律同样适用,百事可乐的标签上印上“零卡路里”会比“1卡路里”卖得更多。
假设你在一家酒吧,正和朋友们愉快地聊天。一种牌子的啤酒是零卡路里的,另一个牌子是每瓶3卡路里的。你觉得喝哪一个牌子才算真正的轻淡啤酒?即使两种啤酒卡路里含量的差别微不足道,零卡路里啤酒给你的感觉是,它才是正确选择,才有益于健康。喝着它,感觉真是太好了——服务员,再来一盘炸薯条!
由此说来,你可以收20美分的费用而使销售保持现状(就像亚马逊法国分店的案例一样),或者你可以用免费方案来掀起抢购狂潮。想一想这个点子的威力!免费不仅仅是一种折扣,免费是另一个不同的价格。2美分与1美分之间的区别微不足道,但1美分与零美分之间却是如隔霄壤!
如果你做生意的话,懂得这个秘密,就可以一鸣惊人。想让顾客盈门?拿出点东西免费!想增加销售?拿出一部分商品免费!
同样,我们还可以利用免费的策略推行社会政策。想让人们开电动车?不要仅仅降低挂牌和检测费用——干脆取消这些收费,这就成了免费。同样的,如果你关注健康,你注意到早期诊断是逐渐消除严重疾病的方法,想让人们不拖延耽搁,赶紧进行诸如结肠镜探测、乳房X光透视、胆固醇检测、血糖检测等检查?不要仅仅是降低收费(降低共同承担医疗费用计划的免赔限额),把这些检查项目改成免费!
我认为大多数政策战略学家还没有认识到,免费是他们手中的一张牌,更不要说知道怎样用它了。目前政府正在大幅度削减预算,在这种大环境下,提出把某些东西改成免费,当然是和人们的直觉背道而驰。但是我们停下来细想一下,免费能产生很大的力量,这样做也是非常有道理的。
为什么我们白干活高兴,干活赚钱反而不高兴?
岳母准备的晚餐你能付费吗?
为什么免费的性才是最贵的?
为什么你愿意免费做义工,给补贴却不愿意做了?
钱是不是激励员工的最有效办法?
迟到罚款有效吗?
求人帮忙为什么事不过三?
更多的考试真的能提高教育质量吗?
付费给你的岳母
你在岳母家参加感恩节家庭宴会。看看她为你们摆出的那丰盛的一大桌子吧!火鸡烤成油亮的金黄色;火鸡里面塞的全是你最喜欢的家庭自制馅料。孩子们吃得兴高采烈:甘薯上面是厚厚的蜀葵糖浆。你妻子也非常得意:餐后甜点是她最拿手的南瓜派。
节日庆祝一直持续到深夜。你松了松腰带,啜了一小口葡萄酒,深情地注视着坐在对面的岳母。你站起身来,掏出了皮夹。“妈,对于您在这一切中所倾注的爱,我应该付您多少钱?”你诚心诚意地问。屋子里顿时鸦雀无声,你晃了晃手中的一叠钞票。“您觉得300美元够吗?不对,等一等!我应该付您400美元!”
美国著名插画家诺曼?洛克威尔也画不出这样一幅画。一杯葡萄酒被打翻了,你岳母满脸通红站了起来;小姨子对你怒目相向;外甥女哭了起来。明年的感恩节,十有八九,你就自己守着电视机吃冷冻午餐吧。
这是怎么回事呢?为什么你提出直接付款让聚会的人们如此扫兴?答案是,我们同时生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里——其中一个世界由社会规范主导,另一个则由市场规范来制定法则。社会规范包括人们之间互相的友好请求。你能帮我搬一下沙发吗?你能帮我换一下轮胎吗?社会规范包藏在我们的社会本性和共同需要里。它一般是友好的、界限不明的,不要求即时的报偿。你可以帮邻居搬沙发,但这不是说他必须马上过来帮你搬,就好像帮人开一下门——它为你们双方都带来愉悦,并不要求立即的、对等的回报。
另一个世界——与此截然不同——为市场规范所统治。这里不存在友情,而且界限十分清楚。这里的交换是黑白分明的:工资、价格、租金、利息,以及成本和赢利。这种关系未必是邪恶与卑俗的——事实上,它同时也包括了自立、创新,以及个人主义——但是它们的确意味着利益比较和及时偿付。如果你处在由市场规范统治的世界里,你按劳取酬——它从来就是这样的。
罚款对杜绝迟到有效吗?
我的好朋友加州大学圣迭哥分校教授尤里?格尼齐和明尼苏达大学教授奥尔多?吕斯提切尼对从社会规范转到市场规范案例的长期影响做了巧妙的测试。几年前他们在以色列的一家日托中心进行实验,看运用罚款措施是否能有效减少某些家长接孩子迟到的现象。
尤里和奥尔多的结论是,罚款的效果并不好,事实上它还会带来长期的负面效应。为什么呢?实施罚款之前,老师和家长之间是社会的关系,是用社会规范来约束迟到的。因此,如果家长迟到了——有时会这样——他们会对此感到内疚——这种内疚迫使他们以后准时来接孩子。(在以色列,内疚似乎对约束人们更有效。)但是一旦实施了罚款,日托中心就无可挽回地用市场规范取代了社会规范。既然家长们为他们的迟到付了钱,他们就用市场规范来诠释这件事了。换言之,既然有了罚款制度,他们就可以自己决定早来还是晚来了。不用说,这绝非日托中心的初衷。
不过好戏还在后头呢。最有意思的是几星期以后,日托中心取消了罚款。这就是说日托中心方面回到了社会规范。那么家长们也会回到社会规范吗?他们的内疚之心也会回来吗?根本没有!自从取消了罚款,家长们依然故我。他们继续在接孩子的时候迟到。实际上,取消罚款后,迟到家长的数量反而有所增加。归根结底,社会规范和市场规范都取消掉了。
这一实验揭示了一个不幸的事实:一旦社会规范与市场规范发生碰撞,社会规范就会退出。换言之,社会规范很难重建。一旦这朵盛开的玫瑰从枝头落下——一旦社会规范被市场规范打败——它很难发挥任何效力。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结论是什么呢?如果你是公司,我的忠告是你要牢记:鱼与熊掌不能兼得。你不能一会儿拿顾客当做一家人,过一阵又公事公办——甚至更糟,再过一会儿,如果你觉得需要或者有利可图,又把他当成找碴儿的刺儿头或者竞争对手。社会性的关系不是这样的。如果你需要社会性的关系,你可以去寻求,但是记住了你无论何时何地都必须保持它。
从另一方面说,如果你认为你必须不时地严格照章办事——对附加服务额外收费,对不排队的消费者加以管理——那么你可能根本没有必要浪费金钱来打造你们公司含糊可亲的形象。在这种情况下,坚守一条简单的价值原则:明示能提供什么,期望什么回报。既然你们没有建立社会规范,甚至对它不抱期望,那也就不可能对它有所触犯——说到底,这只是在商言商。
公司方面还试图和他们的雇员建立社会规范。过去可不是这样的。几年前,美国的劳动力市场更大程度上是一种工业化的,市场驱动的交换领域。那时候的雇员经常有朝九晚五时钟式的心态,你上40小时的班,星期五领工资支票。既然工人计时发工资,他们就会确切地知道什么时候是在给上面干活,什么时候不是。工厂下班的铃声(或者办公室的类似装置)一响,买卖完成。这很清楚是市场交换,对双方都可行。
如今公司方面看到了营造社会性交换氛围的优势。说到底,在如今的市场中,我们可以制造无形的东西。创新远比机器重要。工作与休闲的界限也已经模糊起来。企业的管理者想让我们在开车回家的路上,在淋浴间里也想着工作。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