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人家又上学又留学的,她终归是个乡下的土丫头出身,怎么也跳不出人家这样的劲头。想到这儿,他心里有些惆怅。
第二十一章 迎接中央红军(6)
有一个节目是四方面军出的,一群年轻的女战士上来又唱又跳。虽然也无例外地受到了很多欢迎,但可以看出这些女战士大都是从乡下召来没几天的农村姑娘,对表演还不太入门。不过,也有几个演得不错的,她们被放在前排,这样大体上还看得过去。李正荣一边看表演,一边不忘自己的职责,经常回过头看在执勤的战士是不是站直了。这里他突然发现,站在离他不远的吕书明急得满脸通红,似乎站不住了,正向他举手示意。
李正荣赶紧过去,小声却严厉地问:“什么事?”吕书明小声又急切地说:“排长,我看见我们家花花了!她在台上。”李正荣好奇地向台上看:“哪一个?”“就是最后一排左边第二个!”李正荣按吕书明说的位置看去,却因为前排的演员的遮挡,半天看不到那个女战士。好不容易等到舞蹈队形的变换,他才看到了一眼那个土头土脑的小姑娘。她长得挺水灵漂亮,可在台上一举一动都还不得要领。好在她被放在最后,观众一般看不到她。李正荣转身看着吕书明,心里有些好笑。但脸上却很严肃:“你在站岗,注意纪律!”吕书明立即站好,小声说:“排长,等开完会我要去找她问问家里……”李正荣打断他说:“不要再说话,小心我执行纪律!”说完,开始巡视他的执勤人员。走到最靠后的位置,看到邓小牛在那里。李正荣悄悄地对他说:“你到前面将吕书明换下来!我安排他有别的任务。”邓小牛有些疑惑地看着李正荣,立刻向前面跑去。一会儿,吕书明跑了过来,李正荣对他说:“你从后面去找你家花花,要是吵得让别人都听到,看我饶不了你。”吕书明高兴地敬礼,然后跑掉了。
这里,会场的气氛更加热烈。原来苏凤带着一群男女青年红军唱起了庆祝两军会师的歌曲。顿时,雄壮的歌声引得全场都沸腾起来:
……
万岁!万岁!我们的会合,
轰动全球、全中国。
……
万岁!万岁!我们伟大雄壮的会合!
李正荣心里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台上台下一起共鸣着这首歌,他看到座在前排的中央领导们也都在跟着一起打着拍子。红军们似乎都对前程充满了信心。
演出结束了,中央领导和四方面军的领导都上台去跟演员握手。李正荣也从一边跳上台,密切监视着前后的情况。他看到毛主席已经走到了前排苏凤的跟前,跟苏凤握手后,还对苏凤说:“小同志,你的歌唱得不错!”苏凤却一反平常大方的举止,有些难为情地说:“我唱得不好,首长!”毛主席问道:“你打过仗吗?”李先念政委正跟在后面,听到毛主席问,就上前介绍:“毛主席你别看她是个黄毛丫头,可她不但会唱歌,还是妇女独立团团长,带兵打过大胜仗呢!”毛主席笑了:“嗯!黄毛丫头,好!你年纪轻,会唱歌,又能打仗,这多好啊!以后我就叫你黄毛丫头啰!”周围的首长们都笑了,苏凤的脸却红了。
李正荣看到首长们又向前走了,苏凤也在看着首长们。李正荣觉得好笑,就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喊了一声:“黄毛丫头!”惹得苏凤回头看,看到是他,就威胁地将手握成拳头,对李正荣挥动了一下。
吕书明一直也没找到机会进入后台,也没机会找到花花。一直等到演出完全结束,首长们都离去,演员们也开始收拾退场了。他心里着急,也窜到台上,前前后后地寻找,结果在最后面看到花花正在收拾演出用的道具。他忍不住大声喊:“花花!”花花一回头,高兴地蹦起来,几步向他跑过来:“哥,你怎么在这儿?”花花上前就抱住吕书明的脖子,吊在他身上,惹得周围的人都在看她。苏凤看到忙走过来:“花花,这是谁呀?”花花说:“这是我哥!”李正荣这时也走过来,听到了就追问了一句:“是亲哥吗?”花花却一下子有些脸红,不自然地说:“是!”李正荣冷眼看了看,就走到一旁去跟苏凤小声说:“这小子在连里说他在家有个小媳妇儿。”苏凤一愣,立刻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嗯,难怪这丫头来的时候不知自己姓什么,呑呑吐吐半天才告诉我她姓吕,只有一个叫花花的小名。我给她取了个名字叫吕如花。”苏凤带人收拾完道具,看到花花还在和吕书明说个不停,好象还在擦着眼泪,就喊了她一声:“花花,你是要跟你哥走,还是跟我们回去?我们可是马上就要晚点名了!”花花赶紧说:“苏队长,我跟你们走!”说完,急急地对吕书明说:“哥,我走了,以后再去看你!”说完,几步跟上了苏凤,又转身恋恋不舍地向吕书明摆摆手,跟上队伍走了。
吕书明痴痴地看着花花离去,眼睛一直盯着她快不见了。突然,肩膀上被李正荣拍了一下:“吕书明,她到底是你妹妹还是媳妇儿?”吕书明半天不出声,随后低声说:“在家里她叫我哥,但她也知道是拣来的,根本不知道她自己的爹妈是谁!”李正荣说:“你娘还好吗?”吕书明难过地说:“花花告诉我,我娘也病死了。靠乡亲们帮忙才下葬。临死前,我娘让她来找我,让我们无论生死都要在一起。”说着,忍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李正荣说:“好啦!反正花花和你都当了红军,死活都在一起了。”吕书明忍住悲痛点了点头,将眼泪擦干了。
第二十一章 迎接中央红军(7)
三八七团回归了九军,部队开始向北开拔。这一带都是藏族的生活区。当地的乡民受到反动宣传的影响,对红军很害怕。听说红军要过来,都躲到外面了。这让红军的补给变得很困难。为了消除敌人反动宣传的负面影响,红军部队重申了严格的纪律,绝对不允许侵占群众的利益。
李正荣看到了许多当地人的居住中心,这其实是一些小型的山寨,每个山寨大约有几十户人家,而且往往修筑在人不容易上去的山顶上。每当宿营时,往往要求小战士们去山寨做群众工作和购买粮食,不得不向山寨上攀登。小战士们往往一边走一边抱怨,说这些藏族乡亲真是木头脑袋,怎么把房子都建得那么高干什么?李正荣也很不理解,有一次请教与他们一起行军的师长。许为新告诉他说:“这可能主要是为了自卫。历年的统治者对藏族同胞都排斥和压迫,他们的生产力很落后。川西北的藏民受大吐司统治,各地还设有大小吐司,普通百姓要向土司或头人进贡,还要负担很多劳役。但这种剥削是一层层的,大吐司也要每年都向成都军阀交几万两银子。因此,藏民非常痛恨汉族的反动统治者。”李正荣说:“我们又不欺负老百姓,我们还打军阀,他们不该恨我们!”许为新说:“可是这里的宣传工作不好做!连语言都不通。懂汉语的大多是统治者,普通穷人只能听统治者说会么就信什么。除了有机会直接跟我们接触的乡亲外,其他人只能相信反动宣传!”李正荣点点头,许为新的话他很容易就懂了。这也是他最尊重许为新的原因之一。他感觉许为新对他也有些不满意,经常提醒他注意学习文化。
最近几次看到许为新,他觉得许为新象是有心思。他不敢问,就在看到秦浩和孙德龙时,悄悄对他们说了。孙德龙说他也看了出来。有一天宿营,师部也在附近。许为新出来巡视,遇到秦浩和孙德龙后,与两人在山坡上谈了很长时间。李正荣怕有意外,安排了人在周围站岗。自己拿了连里给哨兵准备的几件羊皮袄送过去,走到靠近他们时,听到许为新对秦浩在说:“……关于你的工作,同志们都很肯定。但你任职的事肯定是受到以前的不利影响。有些人将工作中的不同见解当作是非标准,对无原则地接受他们做法的人认做自己人,却容不得半点批评。当然,你也应该算是因为我才受委曲的,那一次你救了我的命,可让有的人丢了面子。”秦浩说:“政治部门个别人的工作方法我知道,因为我就是看不惯才要求下部队。现在我每天行军打仗,心情很愉快。团领导都对我挺好,我也知道他们几次要提我做营长被上级政工部门否定了。但这不要紧,我会正确对待的。”许为新点点头,又说:“要注意在部队做好宣传工作,不要扩展负面消息。但对一些基层干部,也要透露一点内幕,让他们能够有正确的方向,不要遇到一些情况就慌张。”秦浩立正道:“是!”
李正荣喊了一声:“师长、连长、指导员!”他上前将皮袄交给他们说:“山坡上太冷,还是回到房间里吧!”许为新一边将皮袄披上一边笑着说:“房间里也不是好地方!”这里的藏民们居住的民房都是石头砌的,一般上下分为三层:上层供佛、中层住人、下层养牲畜。中层会受到下层气味的影响。李正荣也觉得这种结构很特别。许为新问李正荣:“战士们有什么议论?”李正荣沉默了一会,慢慢说:“有人说中央红军一共只有不到两万人,我们四方面军部队就有八万,中央是来投奔我们四方面军。应该让张主席当中央领导。”许为新问:“你是怎么说的?”李正荣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要是中央真的只有两万人,我也讲不出道理来反对他!”许为新说:“你要告诉战士们,我们不是土匪军阀,谁的人多就可以谁称王!我们是红军,是共产党领导的队伍,要一切听从党中央的指挥和领导。中央红军以前有十万人,可是蒋介石调集了百万大军,而且中央的军事路线出问题了,因此损失巨大。但是,遵义会议已经纠正了错误的军事路线,毛泽东同志已经又出来参加军事领导了,我们四方面军也是党中央领导下的。不能允许有人散布对中央的不尊重。”
李正荣眼睛直直地盯着许为新,他说的有些已经超出了李正荣能理解的程度。许为新叹了一口气:“我们四方面军的弱点,就是对干部的学习抓得不够。”秦浩有些倔强地说:“我觉得也不全是这样,我倒是上过学,可也搞不懂现在这些事儿。李正荣是放猪娃出身,他怎么会懂!凭什么白纸黑字地说我们‘逃跑主义’、‘军阀主义’、‘土匪作风’、‘政治落后’!我们这支部队,是从鄂豫皖一步步发展起来的,牺牲了那么多同志,打了那么多硬仗,部队发展到八万多人。把四方面军说的一团漆黑,根本不能让人接受!为了迎接中央红军入川,我们放弃了自己的根据地,全力地接应保障中央红军,自己从嘴里省下来粮食和牛羊肉给中央红军。可他们来了,竟然说是我们逃跑才丢掉根据地的。他们不逃跑,怎么跑到四川来了!”秦浩气呼呼一口气说完。瞪着许为新,象是让他给出一个答复。孙德龙也说:“秦连长说的正是同志们的思想现状,如果解决不好,会影响战斗精神的。但是上级并没有全面的解决方案,有人说,我们四方面军领导也有意见,这让我们基层的干部不好做思想工作。”
第二十一章 迎接中央红军(8)
许为新有些痛苦地皱着眉头,象是落进了一个不可解的迷团中。他没有能够回答秦浩和孙德龙的疑问,而是简单地说:“你们也要注意情绪,在当前的困难中,要尽到自己的工作责任。如果我们红军自己都不能团结,就不可能再打胜仗。现在,两个方面军已经混编成左路军和右路军,做为左路军的我们,直接在红军总司令部的领导下作战,其中五军和三十二军都是从一方面军来的。我们如果遇到他们或和他们配合作战,一定要搞好团结,决不能造成矛盾。那样会造成亲者痛仇者快,我们就成了历史的罪人了!”
许为新站了起来,看着还在吃惊地瞪着他们的李正荣。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将披着的皮袄扔给了他,就自己走了。
秦浩看着李正荣还在傻傻地望着他,就对他说:“我们说的这些你在排里一点都没听到吗?”李正荣半天不出声,但一会儿还是说:“有人也讲过,说是有个叫凯丰的领导在《前进报》上写文章批评四方面军。就是你刚才说的。我听到后说不许他们造谣,禁止再说这些。”孙德龙叹道:“这些可都是真的!你不太识字,平常不看这些报纸,我可是专门找来拜读过。但我们四方面军可能也有错,得罪人家了。刚才许师长说,在传达两河口会议精神的师以上干部会议上,张主席公开说中央有错误,是右倾逃跑。还说中央他们是洋鬼子,修洋头,穿西装、戴眼镜、提着茶盒子,看不起我们四方面军这些老土,不想要我们。他们这些人把兵都带光了,还要往北跑,不能允许他们这样无止境地逃跑,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