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帝国:刀锋上的苍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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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奴帝国:刀锋上的苍狼-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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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曼单于是一个乐于并善于享受的人——秦国突然内乱不堪,太子扶苏自杀,蒙恬忽然间消失得了无踪影。先前被秦军掠去的疆土一夜之间又回到了匈奴怀抱。头曼单于以为,这是一个弹冠相庆的时刻,是匈奴崛起,雄霸西域的绝好时机。在九月会盟就要到来之际,为了表示自己的这种心情,头曼单于动用了两万工匠,将自己在假阴山(今内蒙呼和浩特和包头市)之间的单于宫殿重新修饰一新。

  最早的时候,他喜欢住在厚厚羊毛毡子搭建的帐篷里,冬天温暖如春,夏天随着阳光的照射方位,掀开一角,便有凉爽的风吹进来,尤其晚上,睡觉特别香甜。这一次,头曼单于要入住先单于的石头宫殿——当然,入住之前,必然要进行一番修葺和装饰——为了讨头曼单于欢心,左辅弼骨都侯都布拉齐想到了一个绝的办法——令奴隶们到深山采挖了许多坚硬的贺兰石,在原来宫殿基础上,将单于宫殿扩建为一座占地五百亩的豪华宫殿。门前台阶两侧,由工匠打制了九尊猛虎和九匹战马雕像,也像秦朝在咸阳宫前竖立的铜人和钟鼎那样,借以彰显王者至高无上的权利、地位和尊严。

  此外,都布拉齐又命令弓箭手射下成千上万的鹰隼,一只只收集起来,趁着余温,拔下鹰隼们坚硬而修长的羽毛,再一枚枚地连在一起,一层一层地挂在宫殿的外墙上;并用春天的羊羔绒毛织成豪华地毯,铺满了宫殿的每一个角落。又令中原的工匠,在宫殿顶上,做了九条首尾相衔,腾云驾雾的巨龙;前面房檐之上,置放了一尊张着翅膀、露出尖利牙齿,气势威严而孤傲的苍狼雕像。

  九月会盟这一天,面对大单于的新宫殿,左右贤王及众将帅们惊呆了,纷纷说,自古以来,在西域,根本没有过如此雄伟豪华的宫殿,也从来没有任何一个部落和王国有此实力——头曼单于闻听,自然喜不自禁,呵呵笑着,被众臣簇拥,正式入住单于宫。当晚,头曼在大殿之上召集群臣,商议国策。大家在辉煌的宫殿坐定,仍还在东张西望,啧啧赞叹。

  头曼坐在黄金打制的贡案之后,背后的青铜苍狼和盘旋的乌龙,在火光的衬托下,栩栩如生,又格外威严和凶猛。待赞叹声歇,头曼单于笑意盎然地说道:“今秦军撤退,中原内战。这对我匈奴部族而言,不仅少却了一支劲敌,而且还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而我匈奴左右,东胡月氏,两大强贼,时时觊觎,天天骚扰。面对此等军事环境,不知众位大臣有何高见?”

  头曼单于话音刚落,左贤王呼衍能第一个站出来说:“彼时,我匈奴深受秦军之祸,失地千余里,牲畜损失数十万,控弦之士虽没有大的损伤,但也是耻辱。不如趁秦国无暇西顾,率兵直捣咸阳。一则可拓疆殖土,扩大我匈奴统御版图,二则,可震慑东胡及月氏强贼,以中原之力,制衡北方各部族。”左辅弼骨都侯都布拉齐起身说:“左贤王所言,也正是臣下所想。我匈奴自赵武灵王及李牧以来,每与中国作战,少有胜绩,今刚遭蒙恬打击,虽未至惨败,但也有不少损耗。以臣下之见,此时,不如安心西域,通好月氏,睦和东胡,以为韬光养晦,积蓄力量。”

  左贤王呼衍能听了,看了一眼头曼单于,又看了看都布拉齐。正要开口再说,只见西提匈奴休屠王沃里克起身,朗声道:“我匈奴所居之地,历来酷寒凋敝,不宜耕种,适于游牧。所部民众及将士性格强悍,刚韧强猛,每与敌作战,无不奋勇。今秦国骤然内乱,我匈奴若率大军全力进击,不日之间,咸阳乃至整个关中必唾手可得。”沃里克说完,豹眼圆睁,环顾了一眼众臣僚。

  只听得一直在静听思忖的右贤王笃布台说道:“以本王刚才所闻,左贤王及休屠王均在高谈对秦用兵,却忽略我我匈奴怨家宿敌,河西之强贼大月氏,控弦之士三十余万,人口逾百万,且有精兵良马,虽此时仅对我匈奴小股骚扰和掳掠,待其兼并氐羌之后,必定大举东进,剿我匈奴。此际,我当倾全匈奴之力,举兵向西,杀戮月氏强贼,占据河西及流沙之地,拓展我匈奴休养生息之地,只要此路畅通,今后,我匈奴无论是南征还是西进,必畅通无阻,有所依傍。”

  右贤王笃布台说完,头曼单于开口说:“盘踞河西的强贼月氏,先前被我匈奴击败之后,多年不曾犯边。近年以来,趁我与赵秦作战之际,蜗居河西,一心休养,再加上拥大河之宽阔、高山之险峻。我部冒然西进,一年半载,恐难取胜,倘若秦国回身来攻,岂不左右为难,腹背受敌?”众人听了,作恍然大悟之状,异口同声道:“大单于英明,所虑所言,极为确要也。”

  头曼单于听了,站起身来,看着众臣道:“适才,三位大王所言,皆有道理也。然我匈奴,当下之紧要之务,乃是休养生息,自赵国及秦国以来,每对中原,必有损耗,至今人心思安,将士疲敝,若是再行出兵,恐一时难有理想之效。”说到这里,头曼单于见众臣都眨巴着眼睛看着自己,笑道:“本单于方才之言,仅为抛砖引玉,诸位大人及王公有何高见,尽请讲来!”

  众人听了头曼一席话,各自在心里盘算。左贤王呼衍能又起身道:“大单于之言,切合于我匈奴当今实情。然臣下以为,月氏、东胡及秦国,乃我匈奴三大强敌,无论哪一个灭亡,于我匈奴都是有利时机。眼下,我匈奴当以休养生息,强兵富国为第一要务。”休屠王沃里克听了,也道:“大单于及左贤王方才之想,乃是我匈奴时势之策也。”

  这时候,许久没有开口的巫师齐齐拉木站起身来,砘了一个手中的桑木手杖,说道:“我匈奴自开国以来,向来以战求战,以战止战,良弓快马,骑射之术,威震西域,降服众族。昔蒙恬之军长驱直入,我匈奴步步后退,已然为形势所逼。今秦军撤出,故内大乱。环顾我匈奴周围,敢于与我匈奴弓马相接之者,唯大月氏与东胡耳。老臣以为,秦自暇不顾,可暂时忽略。而当今我匈奴之要务,休养生息,积蓄力量之外,须陈重兵,以防东胡与大月氏。”

  齐齐拉木说到这里,眼睛看着众臣。众臣也都看着齐齐拉木。从齐齐拉木这番话中,众人听出了齐齐拉木与头曼单于同样,但却又迥然有异的主张。也就是说,巫师齐齐拉木一方面分析形势,一方面赞同头曼主张,另一方面,又照顾到了左贤王呼衍能及休屠王沃里克的意见,可谓三全齐美。头曼及众臣听了,也觉得没有什么不妥。带齐齐拉木说完,左辅弼骨都侯都布拉齐道:“大单于及巫师所言,极为周详。老臣以为,我匈奴在此之际,一要鼓励生产,积蓄财富,倍增国力,以备来日,二要于左右贤王之部,陈兵布阵,修筑工事,以防东胡与大月氏。”

  大家如此说了半天,直到饥肠辘辘,仍围绕头曼与齐齐拉木之主张。头曼单于见时候不早,便令人置酒设宴。一时间,崭新的单于宫殿内,辉煌灯火之中,王公及贵人、臣僚围坐在木桌周围,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待酒足饭饱之后,头曼单于又令乐班上台演奏,歌姬随歌伴舞。凄厉的胡笳和骨笛声清澈嘹亮,咚咚的羯鼓之声入心入脑,从宫殿的大门和窗口传出,在冷风吹袭的阴山上下回响。

  2

  光阴过起来总是很迅即,当头曼单于真切感觉到的时候,他已经四十多岁了,当年那样不长胡须的少年,虽然仍旧没长胡须,可是脸上的皱纹,就像是一把把的径路刀——锋利、无情、彻底,毫不妥协,而无形的时间,却比刀子更为致命。这一年的夏天,右谷蠡王素不拉泰突发奇想,突袭了月氏焉支山营地,并掳掠了一些胭脂花和月氏妇女回来。因是私自出兵,怕单于怪罪。素不拉泰便从月氏妇女中,挑选了最美一个,送给头曼单于。

  月氏属于印欧人种,自然与个子矮小、脸庞黝黑的匈奴女子大不相同。此外,驻守在焉支山的月氏妇女们,因了地理之变,常常在山上采些胭脂花涂红指甲,染红嘴唇和脸蛋。如此以来,本来个子高挑,皮肉细致的月氏女子愈发娇艳。头曼单于见到,自然喜不自禁,对素不拉泰擅自引军之事不予追究。

  素不拉泰送与头曼的这名月氏女子,长得黄发碧眼,鼻梁高挺。乳房像是哺乳期的母羊抑或奶牛,说起话来,舌头一弯一绕,像是含了一颗硕大的玛瑙或者珍珠,虽然不够清晰,但听起来很有味道——头曼单于是好女色的,一方面,是天性,另一方面,是本能。尤其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头曼明显觉得自己来日不多,就像日日消沉的太阳,大好时光稍纵即逝。而人生最美的时光,不是征战和杀戮,而是安静的,自由的,人与人肉体的交融的和谐。

  这种思想意识在匈奴似乎是第一次,头曼也是其中第一人,及时行乐不仅仅是一种个人情绪,而且是一种具有极强感染力和最易激起共鸣的传感器。刚刚继位的秦二世如此,终日酒池肉林,招猫斗狗,不务正业,连赵高牵来的是鹿还是马都分不清。相比胡亥,头曼觉得,自己还是一个圣明之王,诸般恶事之中,自己仅仅沉湎于女色而已。

  头曼这种思想,是在外无兵难,内无忧患的条件下产生的,也是面对生命如夕阳西沉,来日无多的人生事实的悲观情绪下产生的。但对于匈奴当下的形势而言——“东胡强而月氏盛”(《史记&;#8226;匈奴列传》),在此情境之下,要想更好的抗拒这两个怨家宿敌,壮大人马,积蓄国力,是最有效的办法。基于这样的一种考虑,头曼单于才力主暂罢兵戈,休养生息之国策。以期匈奴在新败之后,快速发展壮大。

  但右贤王笃布台和休屠王沃里克所忧虑的也是事实,居于祁连山下河西一带的强族大月氏,早年间,驱赶了在这里繁衍生存的乌孙,将其疆域及物产据为己有,迫使乌孙王向西逃匿,至西域天山北麓,伊犁河流域,击败了当地的尉犁,占取其城市与物产,从而安顿下来。而现在,大月氏正在与来自于祁连以东氐羌人作战,一时之间,还难以腾出手来骚扰和进击匈奴——但不管最终是月氏人胜利还是氐羌人胜利,都会对匈奴下手。

  在此之前,氐羌和月氏已经相互拼耗了二十多年,双方你来我往,各有胜负。直到月氏国鞑胡卓泰继位后,月氏才占了上峰,并逐步将氐羌人赶到了与匈奴毗邻的竣稷山一带——尽管如此,头曼单于知道,鞑胡卓泰暂时不会对匈奴采取行动,必然要休养生息,积蓄国力。尔后再挥起如月弯刀,催动铁蹄战马,进行再一轮的侵略和扩张。

  而东边的东胡,也像狼一样的游牧部落,占据了大兴安岭及呼尔湖、贝尔湖一带,势力节节壮大。其实力比匈奴和月氏犹过之而不及——如果说匈奴当下最大的威胁,当是东胡,而不是月氏——这些,头曼单于想到了,但除了敦促左贤王呼衍能严密防守之外,并没有采取更多、更有效的措施。此时的头曼单于,忽然间对俗世享乐尤为看重,除了前面说到的原因,最有效的试验品似乎就是新得的这名月氏美女了。

  头曼单于早就听说,在月氏境内,祁连山和焉支山是河西一带最好的游牧场地。一到夏季,密密艾艾的青草漫山遍野,清澈沁凉的雪水似乎从天空倾泻而下,流经的沃野不仅盛产大麦和青稞,还生长了许多奇异花草。尤其是焉支山上的胭脂草、大黄和松脂,都是当时西域最名贵的美容与祛病消灾的上等之物。而本来就美丽的月氏女子,在胭脂花的涂抹下,获得了另一种天然的美艳和芳香。

  匈奴的贵人妇女及女儿听说之后,便想法设法弄些来,用以美艳自己,取悦男人。驻守焉支山以东,大河左岸的西提匈奴休屠王沃里克属下将帅时常会派善于攀援的奴隶,偷偷到月氏领地——焉支山上采些胭脂花回来,作为珍贵的礼物献给本部王侯的阏氏和贵人们的妻女。美是女人的第一欲望,而这欲望有时候会使她们不惜铤而走险。

  见到如此美好的的东西,妇女们喜欢极了,经常擦了厚厚的胭脂,扎堆聚会,相互炫耀——而充裕的物质滋生骄傲。月氏鞑胡卓泰单于也不例外。作为单于,要想巩固自己在部族中的地位和声望,就必须以大规模的战争和掳掠行为加以证实。这时候,月氏大单于鞑胡卓泰营帐扎在焉支山以西三十里外的莲花谷内,向内三十里便是奇峰连绵的祁连山脉,近处寸草不生,远处的古赤乃草原却是万物繁茂,旱獭和黑熊尤其众多,连同啸聚长嚎的狼群,乃至独步山岗的猛虎和雪豹,还有头角坚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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