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动天下--苏秦和他生活的时代写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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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动天下--苏秦和他生活的时代写真-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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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义渠的国君是蛮人里面的贤德之主,还是送点礼品安抚他吧。

  秦惠文王采纳了陈轸的建议,将一千匹上等的刺绣布帛,还有一百名美女送到了那位义渠君的手上。

  要是陈轸知道在这之前发生的一件事,他是绝对不会给秦王出这个主意的。

  这一年,义渠君曾经“朝于魏”,以低人一等的身份去魏国拜会。见到了一个叫公孙衍,也常被人称作犀首的人。

  这犀首可能是公孙衍个人的一种称号,也可能是他担任的魏国的官职。此公本就是魏国人,却又在秦国高层工作了四年,在张仪入秦的那年才回到了魏国。他对秦国似乎没什么好感,五国相王和五国攻秦都是出自他的策划。

  从史书记载来看,这个公孙衍和陈轸的关系好象还不错,可就是他跟义渠君讲的一番话,无意中让老朋友在仕途上栽了个大跟头。

  公孙衍对义渠君说:“中国无事,秦得烧掇焚杅君之国;有事,秦将轻使重币事君之国。”

  跟中原诸侯没有战事的话,秦国会对义渠烧杀抢掠;一旦同诸侯打起来,秦国就会送厚礼给义渠。

  此刻看着秦国送来的上好布料跟美女,义渠君只能从心里叹服犀首预言的精确:“此公孙衍所谓邪!”

  有了难处才想来拉拢我,作梦去吧!

  就在秦国与攻秦的诸侯厮杀的时候,义渠发兵攻入秦国,在一个叫李伯的地方把抵御的秦军打得大败'1'。

  幸亏秦军主力在函谷关打得还不错,击败了攻秦之师。不然的话,义渠人马难保不会乘胜直捣咸阳。

  这桩糗事对陈轸在秦惠文王心中的地位无疑是一大打击。

  不久之后,张仪重新当上了秦相国,而失落的陈轸也终于离开秦国“之楚”去了。

  他没想到的是,自己在楚国非但没得到重视,还居然又一次输给了张仪。

  现在苏秦给他献上了一份打败张仪的计划。

  他会接受吗?

  二。如果一样东西看似很完美,那它往往包含着重大的缺陷。

  苏秦和陈轸的这次对话不仅见于马王堆出土的帛书,《史记》中也有基本相同的记载。只是司马迁把苏秦的角色换成了苏代,大概是因为按他掌握的材料,苏秦这时候早已经死了。就连陈轸也被写成了一位齐国官员田轸,这可能是由于那时“陈”“田”两个字的发音相近,在文本传抄中以讹传讹,到了司马迁这里时,陈轸已经给改了姓。

  帛书没有记录陈轸听完苏秦献策的反应,司马迁也没有写陈轸是否依计行事。

  如果陈轸采纳了苏秦的建议,并且实施成功的话,相关的材料一定会大书特书,甚至夸大渲染。可是至少在与苏秦相距不过百余年的司马迁时代,就根本没有看到这样的文字,不然他不会不加以记载。

  看来陈轸没有接受苏秦的计划。

  会不会是接受了却没能够施行,或者是计划在执行中遭到失败。

  这两种可能性都不大,因为苏秦这个似乎完美无缺的方案其实有着种种的缺陷,以陈轸的水准不会看不出来。

  苏秦方案的基础是他在自家门外听到的一个传闻,其可信度还有待验证。凭这种不可靠的传言构想的计划,不管有多周密,也明摆着有太多靠不住的成分。

  即便传闻属实,苏秦又拿什么保证张仪、韩倗得到楚国割让土地的承诺后,就一定不会继续救援魏国,楚国要奉送国土是不可能公然用不援助魏国作条件的,那等于把自己的真实企图暴露给对手。而魏国毕竟是秦国参与中原竞争的一块重要跳板,不可以轻易丢弃。如果秦。韩仍旧发兵救魏,阻止了齐国的入侵,还有魏国可能的转向,然后再理直气壮的找楚国要地,那该如何是好?楚国岂不是又作了一桩赔本的买卖。

  就算秦。韩两国能照苏秦的意愿去做,这项计划也仍然难以实行,因为它的关键是必须得到楚怀王的批准。此时的苏秦肯定不能了解这中间的难度有多大。陈轸可是一清二楚,费脑筋,斗心机从来就不是楚怀王的强项。何况刚刚两次丧失国土,身为国君遭此打击,正心痛无比,郁愤难平。在这个时候要楚怀王同意再转让一部分产业,还不如直接杀了他,哪怕只是一个计谋,他也决不会愿意冒这个险。

  苏秦还是太年轻了,他以为天下事就是有固定格式跟步法的棋局,别人都是任凭他摆布的棋子。已是说客行业资深人士的陈轸当然不会像他这般稚嫩。

  苏秦的计策行不通,那煮枣,还有雍氏的僵局最后到底是怎么解决的呢?

  雍氏之战以秦、韩两国的胜利结束,《竹书纪年》记载得很清楚:“楚入雍氏,楚人败。”

  那煮枣呢?如果它被攻克,那史籍上就多半会有“拔煮枣”一类的记述,现在既然没看到这样的文字,表明两城大概还在原来主人的手里。

  史书上却也没有围困煮枣的齐军被打败的记载,可能的情况是,不等秦、韩两国采取救援行动,魏国就已经支撑不住,向齐国表示了屈服,齐军自然就不再进攻煮枣。魏国转向后,韩国就像苏秦预料的那样,紧跟着投靠了齐国。这一推断的根据是,在这以后,这两个国家就再没和秦国搞过共同行动。而秦国也很快就第二年即公元前311年,主动向楚国伸出橄榄枝,居然表示愿归还一半的汉中之地。这也正符合苏秦预言的,秦国在被魏、韩甩了后,会“交臂而事楚”。

  虽然苏秦的预测准确,可他毕竟还是又一次失败了,他该怎么办?

  史书也没有记载。此后一连几年,在今天能看到的所有史料上全都找不到他的踪迹。

  也许他又回到了乘轩里,继续蛰伏等待时机。毕竟有过一次游说东、西周的成功,他在家里的日子应该不会再像从前那么难过。

  在他走后,张仪又来到了楚国,而且又把楚怀王给忽悠了。

  三。人在做坏事时,理由却可能显得很正当。

  当秦国主动跑来“事楚”,要归还汉中的二分之一的时候,楚怀王的回答是:“不愿得地,愿得张仪。”'2'

  这样办外交,只能用发昏来形容。秦国既然来修好,就应该借机讨价还价,尽量弥补之前的损失。和这样的大局相比,能不能向张仪报仇,其实是无关紧要的。

  可楚怀王硬是要赌这口气,为了一个说客,连白送上门的好处都不要。一位国君,在关系国家利益的大事上如此丧失理性,除了表明执政能力不强以外,也可以看出楚怀王已经被张仪给气疯了。

  面对这样一个不能理喻的君主,秦国使节明白再多说什么也没用,只好把那句疯话原封不动地带回国,讲给秦惠文王听。

  《史记·张仪传》记载,秦王听完使节转述的楚王之言,“欲遣之,口弗忍言。”心里也想用张仪一人换来秦楚和好,可是要让一个竭力效忠快二十年的老臣,也可以说是自己的老朋友去送死,他还真有点张不开嘴。

  谁也没想到,张仪得到消息后,立刻主动要求出使楚国。

  秦惠文王吃惊地问道:“彼楚王怒子之负以商於之地,是且甘心于子?”

  你把人家骗得好苦,人家哪肯饶过你。

  张仪却相当镇定,他说出了两个人的名字,告诉秦王,只要有他们,自己就会没事。

  可这两个人万一不管用呢?

  张仪慷慨说道:“诚杀仪以便国,臣之愿也!”

  为秦国献出生命,是我最大的心愿。

  张仪通常给人奸诈之徒的印象,但从这一句话可以看出,其实在他的骨子里依然存留了一份“士为知己者死”的义气。

  张仪如此主动请命,秦惠文王也就不再感到良心不安,名正言顺地送这位别国的恶人,秦国的忠臣踏上凶险的楚国之路。

  不出所有人的意料,张仪一到楚国就被抓了起来,楚怀王把他投进囚牢,“将杀之”。

  还没等楚怀王动刀,楚国已经有人在为营救张仪奔走了,这个人就是张仪在秦惠文王面前提到的那两个人中的一个,他便是那位要抢屈原手稿的上官大夫靳尚。

  精明的张仪大概在进入楚国之前就先派人去跟靳尚联络,拜托他一旦有牢狱之灾,务必想办法捞自己出来。靳尚也必定是满口答应。

  靳尚这般为张仪效力,其中的原因用通常的卖国求荣来解释显然是不够的。秦国虽占上风,但毕竟还灭不了楚国。靳尚今后的前程仍旧要靠楚王的赏识,如果只是为了个人的私利,他实在犯不着为了张仪冒得罪楚怀王的风险。

  支撑靳尚这样做的应该是一种信念,那就是跟势头正盛的秦国结盟修好,是楚国在这个残酷混乱时代最不坏的选择。

  而这时楚怀王作的却正好相反,他召回了屈原,让这位诗人政治家再度出使齐国,力求重建齐楚联盟,摆明了是要跟秦国接着对抗下去。这怎能不让靳尚他们心急。

  所以张仪决不能死,他活着才有可能说服楚怀王回到与秦国合作的正确轨道上来。

  另外,要是真救了张仪一命,必然能够赢得秦国的好感和看重。等秦楚邦交正常化以后,楚怀王在跟秦国打交道的时候,必定会重用招秦国喜欢的靳尚大夫,他在楚国的仕途就会再上一个新台阶。

  种种动机促使靳尚急急忙忙地跑去见楚怀王,据《战国策·楚策二》记载,他对自己的国君说:“拘张仪,秦王必怒。天下见楚之无秦也,楚必轻矣。”

  这话也并非没有道理,楚国现在已经很孤立,跟齐国能不能重新结盟还很难说。那张仪不过是在为秦国的利益服务,为了他得罪秦王实在不值。

  《战国策》没写楚怀王听了靳尚谏言后的反应,估计是没理他。

  作了多年臣子的靳尚,太了解楚怀王的脾气了,知道自己再说下去的话,得到的很可能是跟张仪一样的下场。

  正面说服不行,看来只有采用迂回策略,借助另一个人的手,解开楚怀王急于复仇的心结。

  这另一个人就是张仪对秦王提到的两个人中的第二位,而且是一个女人。

  女人长久以来的地位都不高,可如果她们当中哪一个有幸坐上了很高的位置,也可能会发出很强的功力来。只是这种力量有时向善,有时也作恶。

  很不幸,此时这个女人并非良善之辈。

  这位不善良却很高贵的女性乃是楚怀王夫人郑袖。

  四。人最狠毒的表现,常常发生在对待同类的时候。

  按照规矩,一个臣子是不该跟君王的后宫接触的,可靳尚偏偏就和郑袖搭上了关系。没有证据表明他们之间有什么暧昧,相互间的靠近可能更多是出于政治的需要。

  现在靳尚就要让这种政治盟友的关系为己所用了。

  可是郑袖也深知楚怀王是怎样恨透了张仪,由她去给张仪说情,一样有惹怒君威的危险。即便是成功了,她也得不到任何好处。张仪与她素无交情,她有什么必要为一个不相干的人出头。

  靳尚却有办法让郑袖心甘情愿地做这件事,因为他清楚她有一个令人可怕的弱点,这弱点就是妒忌。

  妒忌并非女人的专利,许多男人也跟女人共同拥有这种缺陷,只不过男人妒忌的范围可能比较广泛复杂,而女人则容易相对简单一些。

  能引发郑袖这个女人强烈妒忌的,总是另外的一个或者一群女人。

  郑袖不是楚怀王的原配夫人,这样说的根据是年长的太子熊横并非她的儿子,而郑袖这时恐怕已经动了让自己年幼的儿子子兰将来继承君位的念头,所以才会与靳尚结交,并将在未来闹出一场政坛风波。

  楚怀王的前妻哪里去了,是死了还是被废黜,已经没人知道了。郑袖能够取代她,很可能是凭借了自己的美色,所以她才会对别的美女严加提防,甚至设计残害。

  《战国策·楚策四》记载了这样一件事,有一年魏王送给楚怀王一位美人,“楚王悦之”,非常的喜欢。郑袖看在眼里,恨在心头,真想一把掐死这个小贱人。

  她当然知道不能蛮干,于是玩起了以退为进的谋略,跟那位单纯的魏国美人交上了朋友,像个大姐姐似的“甚爱”这位“新人”妹妹。“衣服玩好,择其所喜而为之;宫室卧具,择其所善而为之。”穿衣打扮,还有睡觉的房间和床上用品,统统挑美人喜欢的准备,以至到了“爱之甚于王”的地步。

  这样的作为虽然显得虚假,却完全符合那时对贤德女子的规范要求。

  郑袖居然能这么做,也实在出乎楚怀王的意料,不爱动脑子的他察觉不到夫人暗藏的心机,只顾万分感动地赞美道:“妇人所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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