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元寿干咳两声,抱拳说道:“请教道兄法号?”
那道人道:“贫道道号金钟。”
尚不同突然插口说道:“道长是武当门下?”
金钟道长道:“不错,请教施主?”
尚不同冷然一晒,道:“尚不同,名不见经传,只怕道长不识。”
金钟道:“失敬,失敬,原来是太阴门中的掌门人。”
尚不同道:“认得兄弟身份,足见道长渊博。”
金钟道长道:“大名鼎鼎,江湖间有谁不知。”
马元福接:“道兄既是武当门下,请进厅共商大计。”
尚不同最是冷傲,也不和人客套一下,大步直向内厅走去。
飞叟胡梅突然转过身体,走到那两俱棺木前面,仔细一瞧,只见左面一口棺木前面放了一面灵牌,上面写道:“七星会江南总分堂宇大方之灵,不禁一耸眉头,转眼望去,右面棺木之前,也放有一个灵牌,上面写道:“太阴门周永之灵,飞叟胡梅又觉心头升起一股怒火,忍不住冷笑一声,道:“势利呀!势利呀!”
马元寿走在最后,听得胡梅喝叫之声,突然回过身来,说道:“胡兄,什么事?”
飞叟胡梅哈哈一笑,道:“咱们八卦门和福寿堡的交情,不能算浅,比不过七星会,也该强过那太阴门,何以除了七星会和太阴门外,其他门派的尸具。都无棺木装殓。”
马元寿道:“胡兄误会了,宇分堂主的尸体,是七星会江南总分堂中运来。”
飞叟胡梅接道:“那太阴门下殓尸棺木,难道也是运来的么?”
马元寿道:“那倒不是。”
胡梅冷笑一声,道:“难道福寿堡中只有这一具棺木?”
马元寿脸色一变,道:“咱们福寿堡,也不是专收尸体,备许多棺木作甚?”
胡梅道:“如果没有棺木,总该以白布覆尸才对,何以独厚太阴门,而薄天下?”
马元寿道:“胡兄这番话用心何在?实叫兄弟难解。”
飞叟胡梅冷笑一声,道:“简单的很,马兄只把太阴门中人,用棺木收殓起来,却把我们八卦门和其他门派中的弟子们全都放在地上,用一片白布覆掩起尸体,这歧视之情,明显异常,这一点当真的还要兄弟当面鼓、对面锣的叫出来么?”
马元寿淡然一笑,道:“咱们福寿堡与各门各派,一向平行论交,收殓是交情,不收殓,也是应该。”
胡梅道:“在下并无质问之心,只是觉着这等作法,未免分出彼此厚薄,使天下英雄寒心,也大大的损害了贵堡的威名。”
马元寿冷冷说道:“咱们这福寿堡一向把胡兄当作朋友看待,但这并非是畏惧胡兄的威名,如若来此之人,都和胡兄这样挑剔,咱们兄弟,还有何颜在江湖之上立足?”
胡梅双眉耸动,似想发作,但他终于忍了下去,放下脸哈哈一笑,道:“马兄言重了,兄弟只不过随口问问而已,马兄不要多心!”大步直向内厅走去。马元寿心中虽然有气,但也不便发作。
这时,群豪却已在内厅落座,团团围守在一张大圆桌上。
飞叟胡梅目光一转,看那高居道席而坐的竟然是尚不同,强行压下的火气,又不觉冒了起来,暗道:“太阴门在武林之中,声誉并非十分响亮,这尚不同也不算什么大有名气的人物,不知马氏兄弟,何以竟对他这般恭顺。他心有所思,不觉间形诸于神色之间。
马元福经验是何等广博,一见胡梅的神色,立时瞧出不对,怕他闹出事情,起身说道:
“胡兄请这边来坐。”
飞叟胡梅轻轻哼了一声,装作未闻,却傍着金钟道长坐了下去。
马元福碰了一个软钉子,竟是毫无怒意。他心机深沉,不似马元寿那等口快心直,什么事都能从容对付。
只听尚不同道:“诸位,在下有几句话,不知诸位是否肯听?”
那金钟出身在武当门下,一向自认是学的玄门正宗武功,对武林中旁支旁脉一向轻视,当下冷冷说道:“尚兄有什么话?尽管请说。”
尚不同冷冷说道:“在下之意,是想请各位就咱们现有人手之中,推出一位武功高强之士,以主持其事。”
金钟道长道:“我瞧这人也不用选了,就由尚掌门主持就是。”
飞叟胡梅道:“在下也是这般想法。”
尚不同目光转动,扫掠了两人一眼,道:“两位之言,可是由衷而发么?”
飞叟胡梅道:“这就不一定了,咱们只不过是听闻过尚掌门的大名,但对尚掌门的真才实学,却是从未见过,要咱们由衷的敬佩,那未免是求之过苛了。”
尚不同干咳两声,笑道:“不知胡兄是否想见识一下?”
胡梅道:“尚兄如肯赐教,兄弟是极愿奉陪。”
左少白和黄荣等,都随着进了内厅,但却没有座位,他想从几人口中,听些昔年白鹤堡被屠经过,没有坐位,也不在乎。
石铁英突然接口说道:“尚兄,胡兄,都请忍耐一二,听兄弟几句如何?”
尚不同道:“石兄有何高见?”
石铁英道:“咱们集聚这福寿堡,为的是查访那‘仇恨之剑’,目下敌人的消息一点没有,自己先来一场自相残杀,未免是太不值得!”
尚不同道:“石兄之见呢?”
石铁英道:“眼下之人,都是负有重命而来,如是查不出那‘仇恨之剑’,不但无法覆命,且将成为笑柄,日后在江湖上被人谈起,亦是大损颜面的事。”
金钟道长接道:“这些道理,浅显易解,无人不知,不用你来说教,最好说出你的办法。”
石铁英修养虽好,也是受不住这等冷言讽激,当下脸色一变,道:“武当一向被武林同道尊称为正大门派,怎的言语之间,毫无教养?”
金钟道长怒道:“你骂哪一个?”
石铁英道:“骂你又能怎样?”他本是居中调停,却不料自己竟然也卷入意气漩涡之中。
马元寿急急起身说道:“两位请暂息雷霆之怒,听我马某一言,都怪咱们兄弟疏忽,未能多备几口棺木,盛殓所有的伤亡人命,才使诸位之间,有了心病,唉!其实福寿堡对江湖同道,向是一视同仁,决无彼此之分,此次各门各派中伤亡弟子,肯送我福寿堡来,足证各位是瞧得起我们兄弟,咱们兄弟纵有不周之处,还望诸位,大量海涵。”说完,抱拳一个罗圈揖。
飞叟胡梅和金钟道长,心中实在不满马氏兄弟的作法,只把七星会和太阴门中人,用棺木殓起来,而且放置正位,但又不好和马氏兄弟冲突,只好处处找七星会和太阳门的蹩扭了,但马元福这告罪一礼,两人再也发作不出,金钟合拳还了一礼,说道:“这也不能怪在两位堡主头上,马堡主肯收容本门弟子的尸体,贫道已感激不尽了。”
马元福道:“兄弟已然遣人去搜购大批棺木,所有停尸在敝堡的武林同道,务必要一尸一棺。”
尚不同干笑两声,道:“原来两位是为此而争……”目光转注到胡梅脸上,接道:“兄弟是向不轻言,出口的话,必得有所交代,胡兄虽是迁怒兄弟,但也不便再改口了,这么办吧!咱们各演一手武功,在场诸位,评判一下优劣,也就是了。”
胡梅自是不甘示弱,朗朗说道:“尚兄是一派掌门之尊,先请出手。”
尚不同道:“兄弟不惯客套,先行献丑了。”右掌平伸,托起面前茶杯。
群豪凝目望去,只见那杯中盛茶,逐渐的收缩,片刻之后,结成了一块坚冰。尚不同哈哈一笑,倒出杯中凝结的冰块,投掷地上。但闻砰的一声,摔的片片破裂,笑道:“献丑,献丑。”
飞叟胡海口虽不言,心中却是暗暗的震骇,忖道:“料不到此人内功,竟有如此造诣,但事已至此,又不能中途退缩,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尚兄内功精深,只怕兄弟难及,我就也借茶杯献丑一番。”伸出有掌,按在茶杯之上,暗中提聚真气,那茶杯缓缓向桌面陷落。
大约有一盏熟茶工夫,整个茶杯,全都陷入桌面之中,杯口和杯面一般的平齐。
马元福哈哈一笑,道:“两位武功,各极其能,使兄弟大开了一次眼界。”
飞叟胡梅心中明白,如以难易而论,自已已输了一阵。
尚不同打了两个哈哈,道:“胡兄果然高明!”
胡梅道:“雕虫小技,诸位见笑。”
尚不同道:“事情即过,不用再提,眼下紧要之事,是如何追查那‘仇恨之剑’的下落?”
马元寿道:“我们兄弟已派出八名精干弟子,寻访那‘仇恨之剑’……”
尚不同道:“可有消息?”
马元寿道:“说来惭愧得很,那‘仇恨之剑’有如见首不见尾的神龙,叫人莫可预测,凡是见过他的人,未留过一个活口。”
尚不同道:“其人如无惊人的本领,也不敢把江湖上所有的门派,一律视作敌人。”
石铁英道:“不知那‘仇恨之剑’,是一人所为呢?还是数人或数十人所组成的?”
尚不同道:“在下之见,那‘仇恨之剑’,决非一人所为。”
石铁英道:“兄弟亦有同感,只是他行踪飘忽,来去之间,未留下一点痕迹,是以,增加了不少神秘之感。”
尚不同道:“不错,若是他堂堂正正要和整个武林为敌,就算他武功再强一些,也是难以如愿……”
金钟道长突然接口说道:“贫道倒有一策,可引出那‘仇恨之剑’。”
尚不同道:“请教道兄?”
金钟道长道:“咱们找他不着,为何不设下陷阱,让他自投罗网之中。”
尚不同道:“问题是陷阱要如何一个安排法?”
金钟道长道:“贫道亦曾想到过两个法子,但不知是否有助大局……”目光转动,回顾了左右人等一眼,陡然住口不语。
原来他匆匆对众一瞥之间,瞧见了左少白等三人,都在凝神而听,不由心中一动,住口不语。
尚不同何等才智,金钟道长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逃不过尚不同的目光,这时转脸望着石铁英道:“石兄,那些人可都是七星会中弟子?”
石铁英说道:“不错,尚兄有什么吩咐?”
尚不同道:“要他们暂时离开此室如何?”
石铁英道:“好……”随手一挥,道:“你们退到室外去吧!”
左少白身子一转,首先向厅外走去。
飞叟胡梅突然站了起来,高声说道:“站住!”左少白缓缓转过身子,垂首而立。
胡梅离位侧行,走到左少白身前,道:“你是谁,面善的很,咱们在哪里见过?”
左少白遥摇头,道:“我不认识你。”
飞叟胡梅冷冷说道:“老夫的记忆力一向过人,决对不会记错。”目光转动,不停的在左少自身上打转。
尚不同经他一提,也不禁多望了左少白两眼,只觉他风标高华,资质奇佳,不禁暗暗赞道:“好一副上好骨骼。”
黄荣、高光并肩站在左少白的身后,暗中凝神蓄势,准备随时出手救援。
第十四章 一剑震群雄
原来那左少白一直是垂眉闭目而立,对眼下的处境,淡然视之。
飞叟胡梅绕着左少白走了两周,突然停了下来道:“小娃儿,你贵姓?”
左少白心中一跳,答道:“在下姓左。”
胡梅道:“姓左,哈哈,老夫想起来,咱们见面之时,你还是一个孩童,对么?”
左少白摇头说道:“在下从未见过大驾。”
飞叟胡梅冷笑一笑,道:“老夫跑了大半辈子江湖,岂容人家在眼中揉下砂子,你可是那白鹤堡主左鉴白的后人?”
此言一出,全室中人,无不大吃一惊。昔年夜屠白鹤堡,杀了左家男女老幼一百余口,此事在江湖上传诵甚久,人人知闻,参与其事的人,更是脑际之中,留下了那凄惨、悲壮的印象,终身难忘。这室中之人,大都是十余年前参与其事者,是以听得胡梅骤然间说出了左家后人,全不禁为之一惊。
尚不同道:“那左家后人,不是死在‘生死桥’下了么?”
飞叟胡梅道:“在下乃现场亲目所见之人,谁说那左家后人,死在‘生死桥’下了?”
尚不同道:“此事江湖人人皆知。”
胡梅道:“在下眼见那左家后人,走过了‘生死桥’,却未见他跌入谷中……”回头一顾金钟道长,接道:“道兄也是在场目睹之人,可曾见到那左家后人,跌入谷中的事?”
金钟道长道:“在下正如胡兄一般,贫道也未见左家后人跌入谷中,但那‘生死桥’云封雾锁,百年以来,不知有多少武林高手,都埋在那万丈绝壑之中。那左家后人,那时还不会武功,如何能过得去,贫道之见,定已摔入谷中去了。”
飞叟胡梅冷冷说道:“你仔细瞧瞧他可曾相识?”
金钟道长缓缓站起身子,大步走近了左少白身侧,伸手向左少白右腕之上抓去。
左少白右腕一挫,避了开去。
金钟道长被他让过一招,似是甚感意外,不禁一呆。
尚不同道:“此人关系甚大,必得查个水落石出才是。”起身行至石铁英身前,问道:
“石兄,那人既是你们七星会中弟子,石兄定知他出身?”
石铁英道:“本会之中,弟子众多,此人服役在江南总分堂之中,宇夫人可知得?”目光一转,望着宇夫人道:“夫人可识得他么?”
宇夫人凝目望去,只见金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