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云大师道:“五行变化,极端复杂,老衲昔年亦曾涉猎一些,在这极短的时间之中,只怕很难学会。”
范雪君道:“如是只知其然,不求知其所以然,练起来,并非难事。”
语声微微一顿,长长吁一口气,道:“少林僧侣,陡然撤退离此,那是给我们一个死里求生的机会了。”
万良道:“我们时间不多,姑娘要摆那五行奇阵,也该快些动手了。”
范雪君道:“诸位的眼力如何?”
万良道:“在这深夜之中么?”
范雪君道:“不错,就此刻的夜色而论,诸位能够看得好远?”
万良道:“那要看瞧什么了?”
范雪君道:“我在地上划出那五行连环阵几个基本的方位,你们是否能够瞧的出来?。
万良道:“如是姑娘能够一面讲说,大概是可以瞧清楚了。”
范雪君道:“这五行连环阵式,以五人为主,各主一方其他之人为辅,以补主之不足。”
万良道:“姑娘先把人手分配一下,咱们也好各记其位,免得临时慌乱起来,措手不及。”
范雪君道:“就目下情势而论,少林僧侣若要在天亮时间展开攻势,必将是由东、南、西方而来,是以守在东、南两处方位上,必得是两位武功高强之人。”
万良道:“盟主武功最强,应守在最紧要的方位。”
范雪君道:“万良护法守东方,东属甲乙木。”
一面说话,一面挥动手中的枯枝,在地上划了起来。
万良经这一战之后,已感觉出,自己内功虽有进境,但年老力衰,已无当年的耐战之力,此阵关系大局,不可因己怠误全军,正待出言推辞,范雪君已接道:“万护法留心了,这是你的方位、变化。”
只见范雪君手中枯枝,在地上划来划去,和正南、正北交环一起。时机迫促,已无他推辞说话的余地,只好凝神瞧看。
只听范雪君接口说道:“盟主请守正南方,南属丙丁火。”手中树枝,又再地上划了起来。
左少白凝神细看默记变化。
但闻范雪君道:“张玉瑶张护法,守正北,北方任癸水。”
手中枯枝,又再划出阵位变化。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之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范雪君手中的枯枝之上。
范雪君道:“黄荣黄护法,守正西。”
这时,群豪才想到,黄荣,高光都未在场。
左少白道:“黄、高两位不在,我去找他们来。”
张玉瑶道:“我去找他们吧,他们在树上监视敌人。”转身而去。
大约过了一盏茶工夫之久,张玉瑶才带着黄荣、高光,缓缓走了过来。
左少白看三人行动奇慢,不禁心中动疑,叫道:“黄兄弟、高兄弟。”
两人齐声应道:“大哥有何吩咐?”
左少白道:“你们很好么?”
两人并未立时回答,停了一下,才齐声应道:“我们很好啊!”
夜色中,左少白也无法看清楚两人的脸色,但听他们说话声音,却是中气甚足,不似受伤的样子,一时之间,倒是猜测不透。
张玉瑶回顾了二人一眼,道:“两位不用再瞒下去了。范姑娘要摆五行大阵,黄护法已分守正西之位,如是不说出来,岂不是要误了大事?”
左少白接道:“究竟是什么事啊?”
张玉瑶道:“他们受了伤,怕你担心,不愿说出来。”
左少白吃了一惊,道:“伤的很重么?”
黄荣摇头说道:“伤的一点不重,如是伤的很重,大哥岂有瞧不出来之理。”
左少白心中暗道:“这话倒也不错”
只听范雪君道:“黄护法,你伤势是否很重,要如实而言才行,事关全阵的变化安危,不得稍有隐瞒。”
黄荣怔了一怔,道:“我中了一记奇猛的掌力,伤的本是不轻,但经过一阵运气调息,此刻是已经大见好转了。”
闲云大师道:“过来让老衲瞧瞧。”
黄荣依言行了过来,停在闲云大师身前。
闲云大师伸出手去,摸着黄荣的左腕脉搏,停了一阵,道:“内伤不轻,必需得好好的养息才行。”
范雪君道:“那是说他已不宜担当卫守一方的大任了。”
闲云大师道:“不错,老衲所见,他必得好好休息一下才是。”
范雪君伸出纤巧的五指,道:“我摸摸他的脉象。”缓缓地把玉指搭在黄荣的左腕之上,过了约一盏热茶工夫,才放开搭在黄荣腕上的玉指,探手从怀中摸出了两粒丹丸,道。
“先把这个吃下去。”
黄荣对他早有信心,接过丹九,一口吞了下去。
范雪君缓缓说道:“高护法,你是否也受了伤?”
高光道:“我腿上中了一刀,已自己包扎起来,皮肉之伤,那是不碍事了。”
范雪君沉吟了一阵,道:“那要有劳大师了,唉!大师武功高强,晚辈本是别有借重,但黄、高两位护法受伤,只有大师屈就了。”
闲云大师道:“老衲遵命。”
范雪君又在地上划了一阵,简单的解说了全阵变化,又道:“各位虽然个个功力深厚,但都已是疲劳之身,不宜力战,咱们这一战,只在拖延时光,除非是情不得已,不用全力迎战,施下毒手,只凭变化拒敌就是。”
万良心中暗道:“可惜你双目皆盲,无法瞧到四下的景物,如是你能够瞧见,那就不会如此说来,天亮之后,少林寺必将是尽出精锐,全力抢攻,但凭这阵中一点五行变化,如何能拒挡得少林僧侣猛恶的攻势。”
心中念转,但却不好说出口来。
范雪君不见有人答话,接口又道:“不论一个人武功如何高强,但如是点水不进,超过了一日夜的工夫,一个人的体能,必然大为消减,可能此刻诸位还不觉得什么?明天中午诸位就会觉得体力不支了。”
闲云大师道:“不错,这个老衲经验很多,如若一日不进饮食,也可能适时调息,武功要减弱一半。”
万良道:“如此说来,咱们倒是要利用一阵时间,好好的调息一下了。”
闲云大师道:“老衲被关那黑室之中十数年,因此,对耐饥忍饿方面,决非常人能及,老衲为诸位把风,你们可以借此机会好好的调息一下。”
左少白道:“大师亦该休息一下才是。”
闲云大师道:“老衲已经过了十余年的囚禁生活,这份忍受之力,决非你们能够及得了。”
万良心中暗道:“左少白可算武功中的一株奇葩,小小年纪,成就如此之大,那是绝无仅有的事了,但他艺得天剑、霸刀相授,奇在那精妙的招数之上,如论胸罗渊博,武功的真正成就,左少白又难和闲云大师相比了。当下说道:“大师既如此说,想来是必然可以行的了。”
闲云大师道:“诸位好好调息一阵,老衲替诸位把风。”
言罢,双手一按地面,呼的一声飞跃到一株大树之上。
众豪侠依言坐了下来,闭目调息。在场之人,连经了两场激烈之战,个个都疲乏不支,这一坐息,个个都进入了浑然忘我之境。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突然听得那闲云大师的高声说道:“诸位可以醒醒了。”
众豪睁开眼来,天色已经大亮,晨曦之下景物清晰可见。
闲云大师道:“老衲遥见少林僧侣整队而来,大战即将开始,诸位也该各旧阵位。”
这几句话,说的语气虽然平和,但众豪却听得大为紧张,陡然跃起,各归原位。
黄荣、高光、得那范氏姐妹赐赠药物,又得这一阵运气调息,伤势大见好转,低声对范雪君说道:“范姑娘,我等伤势大好,姑娘有什么吩咐?只管下令。”
范雪君道:“不用了,你们仔细瞧瞧,在这五行连环阵内,数大方圆之地,自行找一个容身之地,继续养息,这一片地方虽然不大,但却有一处很安全的地方,用用心,一定可以找到。”
哑妹有口难言,但她智慧聪明亦是人所难及,选择这片地方,与众大是不同。
范雪君未说之前,两人还是不觉得什么?范雪君提起之后,两人仔细一瞧,果然觉出有些奇怪,只见那横纵生长的林木,在阵内中心之处,挡成了一座奇异掩蔽之地,中间有三尺方圆大小一块地方,尽为那纵横的林木掩遮,四面八方暗器,都无法射到。
黄荣心中暗暗赞道:“这一对盲姊、哑妹,才华气度,果非常人能及。口中说道:“多谢指教。”
范雪君道:“两位好好的休息吧!如果少林寺僧攻势绵连不绝,还得要借重两位出手。”
语声甫落,耳际间已传过来万良的大喝之声,道:“大师们若再相逼,那就别怪老朽施下毒手了。”
只听范雪君道:“交错支援,变化拒敌。”
黄荣心中一动,道:“什么叫交错支援,变化拒敌,得见识见识才行。”
探头看去,只见那剑光闪转,刀光翻飞,左少白已将南方丙丁火位,移换到东方的甲已木上,万良转到正北,张玉瑶转到正西,闲云大师却转到正南方位。整个五行连环阵,也似是缩小了很多,阵势既小,那变化也就愈见灵活了。
这时少林僧侣,已团团把五行连环阵势包围,但因那纵横林木的阻挡,少林和尚人数虽众,却无法一齐出手。
但见闲云大师右手一挥,疾向正东方位上发出了两掌。一股强大的暗劲,直涌过去。
正和左少白动手的一个和尚,料不到斜里还有掌力袭来,一个失神,被击中左助,闷哼一声,向后退去。左少白长剑一振,那和尚骇然又向后退了两步。
但左少白并未攻向那和尚,却转身向万良动手一个僧侣攻去。那和尚听得金刀破空之声,不禁一呆,但武功高强,刹那间,又恢复了镇静之容,手中戒刀一挥,疾扫出手。
就在左少白和那僧侣刀剑相击的同时,万良无声无息发出搜魂掌力。那和尚虽是少林寺达摩院中的高手之一,但也无法在拒左少白剑之时,防止万良奇功施袭。只觉全身一寒,陡然向后倒去。
五行连环阵的交错变化,使少林僧侣,无法固定于一个敌手。少林僧侣四面猛攻了一两个时辰之久,伤了十几个高手,仍是无法破得五行连环阵。
但左少白和万良等的体力,也在急剧的消减,如若少林寺僧仍不停息攻势,群豪必将战至体力消竭被擒。
这当儿,却突然听得了一阵急促鸣锣之声,四面迫攻的少林僧侣,一齐向后撤去。片刻间,走的一个不剩。
万良长长吁一口气,低声对左少白道:“如若他们再攻上一顿饭的时间,老朽就难以支持得住。”
闲云大师抬头看看天色,道:“如果咱们能找一处险要所在,应险而守,还可支撑一些时间。”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就老衲所知,数百年来从无一人能在少林寺中闹了这久时间,使少林众僧束手无策,诸位也足以自豪了。”
左少白亦觉得有些困倦,长长吸一口气,转眼看去,只见张玉瑶玉容惨白,显是这番激斗之后,已到筋疲力竭之境,只有闲云大师仍然是旧时模样,叫人莫测高深,心中暗道:情势如斯,这一战实是再难打下去。
念头转动之间,耳际间响起了张玉瑶叹息之声。道:“如若我能有一袋金针,那就不用和少林僧侣力拚了。”
左少白只听得心中大为黯然,付道:如若再不想出一个破敌之策,在少林僧侣另一波攻势之中,必将全军覆没,必得想个法子不可。
心念转动,目光转注到闲云大师的脸上,道:“大师可有困倦之感?”
闲云大师道:“如是欧斗不息,老衲还可以支撑两个时辰以上。”
左少白脸色肃然的说道:“就目前情形而言,咱们无法等少林寺中长老开关了。”
闲云大师点点头,欲言又止。
左少白望了范雪君一眼,接道:“擒贼擒王,目下主持其事是一痴大师,如若能把一痴大师生擒过来,众僧投鼠忌器,那就不敢再行追攻了。”
范雪君道:“你准备去生擒那一痴大师?”
左少白道:“如其坐待敌攻,不如奋起攻敌,万一侥幸得手,擒得一痴大师,我等尽可脱险了。”
范雪君轻轻叹息一声,道:“久战疲累之躯,再加食、水俱缺,再打下去,实已再难支撑了。”
左少白道:“饥缺好忍,口渴难耐,他们虽然都未说过,但我瞧得出,他们都已到了无法忍耐之境,因此,虽有姑娘排成的奇阵拒敌,咱们也无法紧守下去,在下想和闲云老前辈联手而出。”
范雪君道:“如是你们被困于罗汉阵中,那又将如何?”
左少白道:“此刻死中求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叹息一声,接道:“诸位原都不曾到这少林寺来,全是为我左某一人,如今被困绝地,在下如不稍尽心力,心中如何能安。”
只听范雪君缓缓说道:“这计谋由我安排,如今身陷险境,自然是我的不是了,自然由我去生擒那一痴大师了。”
左少白知她武功平常,这等视死如归的胆气,虽然可敬,但那一痴大师在少林僧侣重重护卫之下,自己和闲云大师,联手而出,也未必就能够得手,也只能算是死中求生之策,碰碰运气,范氏姊妹赶去,自是必死无疑了。
但心中所思之言,又不便讲出口来,沉吟了良久,道:“姑娘留此,主持大局,有闲云大师相助,在下自信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