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淳笑说:“我在南京听说了,大石违禁科考、犯颜直书,有胆略,有气魄呀!”
耶律大石说:“这是一步险棋,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耶律淳说:“是啊!当初听说这事时,真为你捏一把汗。你现在荣任翰林应奉,是天子近臣了,说话办事要多加思量。你我同宗,又有师生之谊,你官运亨通我高兴,你走背运,我说不定也会跟着触霉头!”
耶律大石说:“学监大人,我会用心做事的!”
耶律淳说:“在天子身边做事,伴君如伴虎,光用心还不够,还要会用心啊!”
耶律大石迷惑地看着耶律淳说:“学监大人,就像今天在朝堂上发生的事,明明萧兀纳大人说得都是实情实话,萧奉先却明显在那巧言令色,皇帝却罢了萧兀纳大人的官,真不可思议!”
耶律淳说:“我这人一贯谨慎,从不在朝堂之外议论朝政。既然你今天提到了,我就说几句。其实在朝堂之上,有些人是无法用忠奸区分的,有些事是无法用对错衡量的。说白了都是利益之争!而皇帝,就像杂耍的人走平衡木,有时是不必论是非,只要掌握好平衡,就能坐稳,不会掉下去。这些处事之道不是靠学的,是靠悟出来的。”
耶律大石感觉更糊涂了,他说:“可是,有些事总得分个黑白吧!”
耶律淳说:“事情有黑才会有白,没有黑,也就无所谓白。任何事情,可以不黑也不白,如果你非的要分出黑白来,你就是在钻死牛角。你在天子身边做事,一定要记住这一点。否则,灾祸就离你不远了!”
这时,又有客人求见耶律淳,耶律大石只好从议事厅里走出来,到李处温的住处告个别。
耶律大石与李处温已经10年没见面了。此时的李处温,已经做到南京析津府参知政事的官职。当年读南京府学的时候,李处温留给耶律大石的印象是学识渊博,通古博今,对汉文化情有独钟。并且有很浓的故乡情结。上课的时候,经常给学子们讲他南朝的故乡,山多么青,水多么秀,人物多么俊美。弄的学子们对南朝都很向往。
李处温问了耶律大石的近况,告诫他在朝堂上一定要紧睁眼,慢说话。不要偏向某个人,也不要敌视某个人。就像走路,专捡路中间走,这样就会立于不败之地。
从耶律淳府第出来,耶律大石无奈地摇头,自言自语说:“如果我耶律大石在天子身边,就为不辨黑白,不分对错,我冒那么大风险写那篇文章干什么!”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10节
耶律大石回到他附马街上的府第,已过了初更。府中只有大门口的两只大红灯笼和院内管家屋内的灯亮着。与他刚出来的耶律淳府第华灯初上,灯火通明的景象一比,他的府第便显得过于萧条和阴暗。他突然想起管家老何说得上门提亲的人很多之事,心想如果有个女人在府第里,也许境况就不会这般凄凉和萧索了。如果这府里需要个女人的话,这人应该是谁呢?
别看他已快30岁的人了,对于这个问题,他却一直没认真考虑过。他转念又一想,现今的大辽国内忧外患,朝堂之上却又一派昏昏然,对错不分,黑白难辨。在这样的状况下,他哪有心思处理个人婚事。
管家老何听到门响,从里面迎出来,问耶律大石吃过饭没有,如果没吃,他令伙房做饭。
刚才路过一家肉食店,耶律大石便随吃了口饭。在他的意识里,还没有回家吃饭的概念,这些年来,他都是走到哪儿饿了,就在哪儿找饭店吃口饭。
管家跟在耶律大石身后向他禀报府上一天来发生的各类事情。诸如又召了两个听差的,月工钱5个银币;守门执更的老头儿太老,耳朵又有点儿背,他想换个年轻点的;府上人丁太少,他打算再雇用四个丫环,一个马夫,外加一个女招待。以后来客当中难免有女宾,咱却都是一帮大老爷们儿,不好接待。耶律大石告诉管家,这些婆婆妈妈的事儿你就做主定,不用事事都禀报我。管家说你是一家之主,不禀报你禀报谁。耶律大石说管家管家,以后这类事儿就交你管了,不必再报。
耶律大石走向他的书房兼客厅,管家跟进来欲为他点亮灯,耶律大石说:“你回去睡吧,灯我自己点。”管家应声退了出去。
耶律大石走进书房,把挂在腰间的佩剑解下来,放在书桌上。然后在一把花柳木椅上坐下来。他没点灯,想一个人静静呆一会儿。但是,房间里一股他熟悉的又久违了的淡淡的香味儿令他既惊奇又迷茫。他站起来打量着房间的四周,突然,黑暗中一个黑影儿从书橱后边走出来,径直来到耶律大石身边。耶律大石一惊,伸手去抓放在身后的佩剑,手却被来人按住。
来人一身黑衣黑裤,头上束一块黑色纱巾。
耶律大石说:“你是何人,为何来到我的书房?”
黑衣人一笑一开口,耶律大石便放下抓在手里的剑柄。
黑衣人说:“师兄,做了翰林应奉,就不认识师妹了?”
耶律大石笑:“西樱,我说这股淡香味儿这么熟悉。你怎么会找到这儿?”
西樱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儿,这事耶律大石是在他投师西伯学艺不久就知道了的。那时,他一边跟师父西伯学艺,一边还得跟着西伯到街面上打场子。用打场子收来的钱做武馆的日常开销,师父教徒弟收来的学费却一分钱不许动,存在一个很大的储钱罐里。从师父和西樱的只言片语中耶律大石得知,储钱罐里存下的金银币,将来有特殊用处。但是到了后来,这些钱多半用在开销他在南京府学及中京国子监求学的学费上了。
外出打场子这类抛头露面的活儿,师父一般不让西樱去。一般情况下,师父与耶律大石外出打场子,西樱就在家为他们做饭。西樱会烤野鹿肉,把耶律大石打回来的野鹿肉先用沸水煮,然后再蒸,最后再放上作料用温火烤。
每次耶律大石从外面回来,都会嗅到屋里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儿。后来渐渐发现,淡香是从西樱身上散发出来的。开始时耶律大石以为西樱用了什么化妆品,可那时的西樱还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不可能用化妆品,后来西樱才告诉他。她出生的地方叫樱花谷,自小她身上就有这种淡淡的香味儿。而且,出生在樱花谷的人,多数人身上都有这种淡香味儿。
西樱在耶律大石对面一把木凳上坐下,说:“如今中京城里谁不知道新科钦点进士大石翰林呀!”
耶律大石笑说:“师妹怎么作践起我来了!师父师弟们呢?昨天我还到你们原来的住处,却已人去屋空。”
西樱:“那天你走之后,师父让我们赶紧收拾东西快走。我们离开住处不久,就有一伙官军到住处搜查。我们搬到城外一座庙里住了一天两夜,才躲过城里寻找你的大搜查。我们都为你悬着一颗心,师父却说你没事儿,还会因祸得福。仅过一天,就听说你摇身一变,成了皇上钦点新科进士,御封翰林应奉,成了天子身边的近臣。这人生,真像做梦啊!”
耶律大石想想也是,几乎在一夜之间,他的身份就由犯上作乱的钦犯,成了钦点新科进士,像演戏。他说:“师父和师弟都好,我就放心了。回去你跟师父说,你们搬到我这来住,这里这么多房子都空着。”
西樱笑说:“师父说了,你入朝为官,了却了他多年的心愿,过两天他要专门设宴为你庆贺,还要请个南戏班子热闹一下!”
想想这些年来,师父除精心指点他武艺外,另一件事儿就是设法为他将来入朝为官打基础。按耶律大石的本意,他跟师父学几手真本领,以后投军为朝廷效力,博取个军功,告慰父母及列祖列宗在天之灵。师父却说他目光短浅、胸无大志。师父要求他不但要学精武艺,还要熟读诗书,做个文武全才之人。要说求取功名,也应该拜侯封爵、出将入相。耶律大石小时读过私塾,师父便凑钱送他上南京府学,又送他读中京国子监。
耶律大石说:“明早我还要随天子到庆州避暑,怕来不及了,等从庆州回来,我让管家好好收拾出几间房,接师父你们来住。”
西樱好像无意间随便问一句:“明早怕要早一点动身吧?”
耶律大石无暇多想地说:“卯时动身。”
西樱说:“师兄,那我就告辞了。”
西樱说完不待耶律大石说话,起身就往外走。耶律大石劝她多坐一会儿,西樱说这儿离住地挺远,要早点赶回去。耶律大石要喊管家开门,西樱嫣然一笑,向耶律大石恭手说:“师兄,我还是这样走方便,告辞!”说完纵身上了房脊,再一跃,消失在黑夜里。
耶律大石看着西樱消失的地方发呆。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1节
大辽国皇家避暑车队这天一大早从辽中京出发。最前边是御林军马队开路,后边跟着一顶顶由马拉着的车帐蓬。帐蓬的大小及拉车的马数,由帐蓬主人的官级大小及是否皇亲国戚决定。
天祚帝的大帐蓬叫移动的宫殿,也叫行在,契丹语叫“捺钵”。由12匹纯种大食国马拉着。宫殿周围大约50米内,由御前侍卫马队护卫。一些跟随皇上行动的文武大臣自己没有帐蓬,骑马随驾。紧随移动宫殿的,是后宫的大帐蓬。拉帐蓬的是8匹马,也由御前侍卫马队护卫。王公大臣的帐蓬一般由6匹或4匹马拉着,统由中京御林军马队保护。
耶律大石是翰林应奉,随时准备听从皇帝的召唤。因此,他骑马跟在皇帝宫帐后行走。
七月,正是大草原草肥水美的时节,这支由华丽的帐蓬和马队组成的队伍,浩浩荡荡由辽中京出发,向位于中京西北500里处的庆州逶迤而行。队伍出辽中京城,路过城郊中京天雄寺,天祚帝一行停下来,在这里祭拜天地及诸路鬼神,以保佑此行顺利及国泰民安。
辽是个崇尚宗教信奉神鬼敬天地拜日月的民族。他们对待宗教的态度是来而不拒,一概信奉。契丹民族最早信奉的是萨满教,到后来佛教、道教、*教、喇嘛教、萨满教、巫婆、神汉全都信奉。在辽朝建筑最多最豪华的是庙宇道庵。辽道宗时,契丹贵族崇尚佛、道教达到极点,许多王公贵族、士族商贾盛行送子女入佛门为僧尼。全国庙、庵达千座以上,僧尼10万人。一次饭僧36万人次。
契丹人认为天是人世间万物的主宰者,因此,帝王年号多为“天赞”“天显”,皇后则称为地;祭山,契丹人在立国之前奉木叶山为祖山,山有始祖庙,供奉奇首可汗;拜日,契丹人认为太阳是上天恩赐给人世间的神物,吉祥之物,没有太阳,就没有一切。因此,敬日拜日之风盛行。契丹人的帐蓬门口总是面向东方,面向日出的方向。
这天,天祚帝率人进入中京天雄寺,在佛殿面前停下来,由随从天祚帝出行的慧材主持祭天拜神仪式。
慧材是大辽国有名的萨满教神汉,被天祚帝封为神师,专门为天祚帝主持占卜、祭祀等事务。慧材出身为契丹皇族,被道宗恩赐出家做了萨满教主事。慧材穿一身白色法衣,手中持三尺法剑,他的面前放着一头青牛和一匹白马,分别用绳索捆绑住。慧材命人在青牛、白马跟前各点燃三柱香,然后仗剑在空地上口中念念有词,上下挥舞法剑。等香烧到一半的时候,慧材口中大喊一声,端起供桌上的一碗法水泼向青牛、白马。然后,挥动法剑在青牛、白马的咽喉处各刺了一剑,青牛、白马没发出一丝声响便咽气死去。
这被认为是吉祥的象征。天祚帝、后、妃及文武官属都面露喜色。接下来天祚帝进大殿拜鬼神,之后,一行人重新出发。
避暑队伍在辽阔的草原上宛转行进。正是大草原草长莺飞,花开遍野的季节,红色的、黄色的、蓝色的、粉色的、白色的花朵一簇簇铺向天边。天祚帝看着这蓝天白云青山绿水,龙颜大悦,时常停下车带后、妃们徜徉在草地上,花丛中。
文妃生性文弱,纤细文雅,多愁善感。触景生情时,时常能出口成章,并能谱成曲子,令伶官为天祚帝弹唱,博得天祚帝欢心。但文妃所作诗词多悲天悯人,所谱曲调多哀伤凄婉,令天祚帝不能开怀尽欢。
元妃虽不能吟诗谱曲,但她生性活泼开朗,人物窈窕俊美,外表给人的印象心直口快,内心却暗藏玄机。文妃吟诗谱曲的时候,天祚帝高兴,她便跟着高兴,天祚帝扫兴,她便跟着扫兴。她默默地跟在天祚帝身后,天祚帝口渴,她喊太监上茶,天祚帝热了,她喊宫女摇扇,天祚帝累了乏了,她令宫帐停下来休息。相比之下,元妃更像个相夫教子的称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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