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归元-扶摇皇后(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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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归元-扶摇皇后(出版)-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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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昭诩这次出去,杀人风格大异先前,一步一个血印,一步一具尸体,每具倒下的尸体都是眉心一个血洞,全身骨碎,软若游蛇,他微笑着,揽着孟扶摇,衣袂飘飘的走进人群,再在一地尸体中漫然走出,淡薄的月色照下来,浅紫衣襟不沾丝毫污垢。
    一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同伴们诡异的死状,元昭诩杀人的漫不经心和寒气十足,令得凶猛勇悍的戎人终于开始胆寒,尤其那扭曲如蛇的尸身,崇拜人面蛇身的格日神的戎族,不由自主的联想到尊敬的神祗——眼前这个男人,这个毁灭生命如草芥的男子,莫不是格日神在人间的化身?
    “他不是人!”有人发一声喊,开始逃窜,“他是格日神的使者!”
    更多的人立即下意识的随着逃开,“神怒在天,降使者来惩罚我们!”
    围满山崖死不退却的戎人终于开始四面逃窜,却被早已精心算计好的元昭诩,逼入用一天一夜时间拖延预设的陷阱。
    逃跑的人是慌不择路的,山崖下有三条勉强可以行人的道路,戎人们下意识的往最宽阔的一条石路上冲去,那里是修葺过的山路,整齐而一望无余。
    最先冲到的戎人却突然住了脚,他看见前方,一颗孤零零的头颅在滚动。
    只是一颗头颅而已。
    然而那戎人士兵立即想到了先前那颗诡异的会炸开的头颅,被莫名炸死的主将和同伴,和那些至今沾在他们身上的肉碎。
    发出一声惊骇的叫喊,那士兵看见鬼一般的逃离了正路,逃入了旁边一条蔓草丛生的小道,更多的士兵,潮水般的涌了进去。
    那是一条“死亡之道”。
    用一天一夜时间,元昭诩属下的暗战精英,掘坑、下毒、布网、设伏,使那一条布满安静的藤蔓和草木,看起来毫无异常的小道,成为了戎军近三千人最后的生命终结者和灵魂归宿地。
    这是一场一个人对三千军的战争,从一开始,战争的节奏便完全掌握在元昭诩的手中,从任凭大军包围,到人头之爆;从先灭主将夺其士气,到分散而击抗敌于原地;直到一切布置妥当,才悍然出击,不出手则已一出手霹雳雷霆,将三千军生生逼逃,最后利用一开始的人头之爆给士兵们造成的阴影,逼得他们放弃无法设伏的大道,自己选择了落入死亡陷阱。
    这些相扣的环节,早不得也迟不得,错一步便是全盘皆输,这是久经战阵的大将经过精心思考和沙盘推演,并精研士兵心理,并且敢于以自身为饵才会采用的战术,元昭诩却从一开始就漫不经心的,将三千军按他的计划,一步步收入囊中。
    孟扶摇倚在元昭诩身前,看前方密集藤蔓间隐隐人影闪动,爆炸和惨呼声接连不断的响起,一蓬蓬血花飞溅在碧绿的丛林中,溅上深黑的山石,画出凄艳的图画,而不远处,晨曦将起,山林中起了薄薄的雾气,像是不忍这血色一幕,掩上了温情的面纱。
    “非人哉……”良久,孟扶摇喃喃道,以她的骄傲固执也不禁脱口而出,“这辈子我不要当你的敌人。”
    元昭诩掸掸衣袍上根本不存在的灰,浅笑看她,“这辈子你可以选择当我的亲人。”
    孟扶摇眨巴眨巴眼睛看他,觉得他自从把话说明后,说话越发直接,她自负牙尖嘴利,但对这种话题却一直应付不来,没奈何只好当没听见转过头去。
    她一转头,一直沉默着,紧紧靠在元昭诩背后的小刀,突然满面凶光的从靴子里拨出一柄刀,狠狠的,以寻常孩子根本无法达到的力度和速度,刺向元昭诩后心!
    无极之心第二十三章倾世浪漫
    如此近的距离,如此凶猛的一刀,孟扶摇惊得脸色都变了,下意识的举臂,想用自己的血肉挡住那一刀。
    刀却在接触到元昭诩后心时突然一滑,随即哧的一声,竟然贴着元昭诩的衣服滑了下去,就好像那衣服不是衣服,衣服下面也不是血肉,而是滑不留手的油一般。
    小刀的手一滑,元昭诩已经转身。
    他一转身,不管小刀在做什么,先拉开了孟扶摇,以免她动作控制不住真的撞上小刀的刀。
    随即他手指一夹,咔嚓一声夹断了那枚匕首。
    最后他一抬脚,踢飞了小刀。
    小刀的身子砰的撞了出去,正撞上赶过来的铁成,铁成抱着她蹬蹬蹬连退数步撞到石壁才停下来,一停住便立即狠狠扔开她,大骂,“背后时同伴使刀子,恩将仇报,你是人不?”
    小刀扶着墙壁慢慢咳嗽,咳出一点血丝,她拽着墙上的藤蔓,不肯回头,手指被藤蔓上的刺刺出了血,这孩子一声不吭。
    孟扶摇盯着她,半晌,慢慢掣出腰后的刀。
    小刀有危险,她知道;小刀心思阴沉,她也知道,但她始终认为这是因为这个孩子命运多舛,是以对人世充满仇恨和不满,只要给予时间,总会慢慢淡化,因此她不惜为她和宗越对抗,争取了她活下来的机会。
    可是,她不怕小刀的暗箭,不怕小刀会伤害她,却绝不代表她会看着小刀伤害她身边的人,能接受小刀给除她之外的人带来危险!
    孟扶摇盯着她,像盯住了一条幼小的猛兽——小刀今夜出现的极其诡异,是不是所谓被追杀惊惶失足都是做戏,而那三千戎军,根本就是她引来的杀着?
    她的刀拔出一半,晨曦里闪着跳动的光,她的手虽然依旧虚软无力,但是绝对可以毫不犹豫的砍下小刀的头!
    元昭诩却突然笑了笑,拦住了她。
    “对于明显的敌意我们什么犹豫都不要有,对于有疑点的敌意,却不妨多想一想。”
    他负手,看着始终在咳嗽的小刀,突然道,“刀奈儿?”
    听见这声呼唤,小刀突然浑身一抖,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元昭诩。
    元昭诩看着她神情,眼中突然涌起了回忆,半晌缓缓道,“察汗而金,现在还好吗?”
    小刀颤抖得更厉害,元昭诩已经微微笑起来,道,“老察汗而金生了八个儿子,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得个草原凤凰,看来如今这愿望终于实现了。
    小刀霍然转头,厉声道,“你有脸提他!你有脸提他!”
    元昭诩注视着她,神情平和,淡淡道,“看来老察汗真的将你当成宝了,你才几岁?他居然连这事都告诉了你。”
    “我为什么不知道?”小刀看着他,口齿清晰,目光如刀,“我自从记事起,我阿娘便抱着我,一遍遍告诉我,原本我们有丰富的草场遍地的牛羊,我们的帐篷像洁白的珍珠遍洒北戎草原,我们的牛羊比天上的星星还多,我的父亲英武勇壮,是北戎最尊贵的王,所有的勇士都对他低头,跪在地下吻他的脚趾;然而现在我们住在破帐蓬里,守着几头瘦羊过着被放逐的日子,我父亲亲自劳作,本该举着马奶酒的手攥着粗糙的鞭——这些,都是你造成的,是你让北戎的王相信了南戎的王,让北戎的王以为真的草原男儿是兄弟,让南戎的奸细因此混进了北戎,并最终将他们尊贵的王放逐!”
    孟扶摇怔怔的看着目光亮得像妖火的小刀,这孩子,口才真厉害!这说的是什么事?南戎和北戎的内战?听起来有点熟啊……
    “你阿娘为什么没有告诉你,作为一个掌握并负贵着无数牧民兄弟命运的王,你的父亲是不是不该仅仅会作战会骑马会对着啸月的狼扬起弯刀?不该只记得喝油茶吃耙耙和勇士们掉跤练武?你阿娘为什么没有告诉你,当年南北戎重归于好,南戎王臣服朝廷后第一件事就是派使者奔赴中州,向朝廷祈求学习中原文化和礼仪?而你们尊贵的北戎王,那个时候在做什么?打猎,还是在喝着马奶酒?”
    元昭诩微微仰首,清晨的阳光干净而纯粹,他沐浴在金光之中的眉目,玉山之朗,湛然若神。
    “我们汉人有话‘智取永胜力敌’,还有句话‘成王败寇’,”元昭诩淡淡道,“你阿娘为什么没有想过,为什么使诈放逐了你们的是南戎王,为什么就不能是你们先下手为强?”
    小刀瞪大眼看着元昭诩,似懂非懂,她小小的心里,一直只盘旋着阿娘说过的话,一遍遍回忆着阿娘说过的那人的形容——天神般的少年,超越于所有人之上的风华,阿娘告诉她,那个人,是他父亲的真正的仇人,没有他,北戎说不定已经在当年的南北戎战争中战胜南戎,成为草原共主,却因为他的出现,逼使南北戎族长一个头磕下来,成为“兄弟”,而兄弟最终卖了他,夺去了他们的北戎。阿娘告诉她,那个人,她看见就会认出来,没有人可以替代。
    第一次见他,青楼之内,她疑惑的瞪着他,却因为人太多而什么都不能做。
    第二次见他,花园之中微笑的男子,和某个在心中勾勒的形象渐渐重合。
    她疑惑着,直到昨日,她怀着满腔仇恨偷偷出城,用自制的火箭惊乱了南北戎的军营,然后她看见了这个男子的出手。
    那扭曲如蛇的尸和……阿娘说过,很多年前,他也这样杀过人。
    那漫不经心的风度……她知道,是的,她认出他了。
    她要为失去权柄的阿爹报仇,为美貌的,却因为多年流浪劳苦而早早憔悴的阿娘报仇,为族人失去的那些草场和牛羊,报仇!
    她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唯独有点不敢面对孟扶摇的目光,在她小小、的心里,世人皆恶,但她……好像没那么坏的。
    她记得青楼外孟扶摇牵过冻僵了的她的手时掌心的温暖,记得一路行来孟扶摇会在夜里给她盖被子,记得孟扶摇细细给她全身被老鸨打破的伤痕上药时的神情,记得她在那个白衣服男人让人不舒服的眼光下架起的手臂,她不明白他们当时在做什么,但小小的心里,依然能直觉的分辨出杀气和好意。
    而这个人,他是孟扶摇喜欢的人吧?她经常故意不看他,但是偶尔她掠过他背影的眼神,和阿娘看阿爹的一模一样。
    小刀咬着唇,想起寒冬腊月里赤脚放牧的阿娘,想起那片贫瘠而荒漠的沙石地,那是他们族人现在唯一栖身的地方,没有人可以吃饱肚子。
    若不是因此,她何至于被贪心的族人偷出来,卖给了人贩子,流落到那肮脏的地方?
    她的心,再次硬了起来。
    “我会杀你。”她镇静的宣告,一字字铁钉似的砸出来,梆硬生脆,她努力回忆着草原上勇士们决斗后说的话,“你如果害怕,你可以现在就杀了我。”
    孟扶摇喷的一声笑了出来。
    虽然依旧有点愤怒这孩子的不知好歹,但孟扶摇实在没办法对着她那天真而又执拗的表情板着一张脸,看着这样一个小小孩子发着这样老气横秋的誓,她好像看见固执的自己,在很多很多年前,奔到太渊某个深谷的尽头,对老天大喊,“总有一天老娘要回去!有本事你就再穿我一次!”
    她突然微微湿了眼眶,为那些年少的梦想,为那些命运的多变,为那些始终坚持却根本不知道值不值得那么坚持的誓言。
    元昭诩也在微笑,他突然走了过去,从腰侧解下一块玉牌,递进小刀手心。
    “你父亲的遭遇,我不同情,不能保护好自己和族人的王,不是真正的王,刀奈儿,你觉得你能做南北戎真正的王,替你的父亲夺回属于他的草场吗?”
    刀奈儿攥紧掌心的玉牌,抬眼直视他,清清楚楚的,大声道,“我能!”
    “很好,”元昭诩微笑,“南北戎终将归于一统,也许有个女王也是不错的事,但在这之前,你只是刀奈儿,一个被放逐的王的小女儿,想要得到你想得到的东西,你需要重新开始。””我能等!”
    “有耐心的人,是最后成功的人。”元昭诩话中若有深意,他微微的笑,笑容如天际流云,“到得那时,你,刀奈儿,如果依然想杀我,带着你的南北戎来吧,在此之前,你不配和我一战。”
    “我会来!”——
    无极圣德十一年腊月初八,发动兵变的南北戎联军遭受了正式开战以来的第一次重大损失——主帐被烧,负贵追击的三千军莫名其妙的消失,三千条人命,如同一簇泡沫般,毫无声息的永远消失于时光的长河,连一簇浪花都未曾惊起,仿佛那不是三千个走出去可以站满一个偌大广场的人,而是一朵花,说谢就谢了。
    那一夜,是戎族‘敬神节’之夜,神的子民,没有得到神的护估。
    这个战例后来为众多史学家和军事学家所孜孜研究,始终未曾参透其中奥妙,如果他们知道,这三千人的消失,只是因为遇见了他,也仵便不会这么大费脑筋,引为奇迹了。
    对于有些人,不存在奇迹,因为他们本身就是奇迹的缔造者。
    世人不知道的是,就在那一日,草原上未来的主宰,因为她的勇气和坚持,得到了真正的王者的亲自加冕。
    历史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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