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彪蹲下身去仔细检视。
不禁热泪盈眶:“被一种利器由背后穿入,透过前胸,对开了两个血窟窿,那人出手的力道极大,罗锐的心肺俱被绞裂,脸上还沾着灰粉,显见是撞到墙上又反弹回来……”
郎五咬牙切齿的骂:“─定是雍狷那狗娘养的干的好事,简直心狠手辣到了极处!”
贾如谋目光闪动。
阴沉的道:“我的推断果然不错,是姓雍的开始向我们反击了,从现在起,大伙务必要提高警觉,步步为营,千万不能有任何疏忽,你们要知道,每─桩小节的疏失,皆足以丧失生命!”
阴七娘摇头叹气:“唉,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只在片歇之前还能蹦能跳,就这么眨眼功夫居然便横倒下来再也喘不动气了,真是令人不敢置信……”
单彪咽着声道:“他告诉我只是出来小解一下……谁晓得翻过一堵墙,就连命也没了……”
用力摔摔头,朱乃魁提心吊胆的向周遭探视,但觉后颈窝的汗毛直竖:“大家要留意,姓雍的必然还窝在附近,说不定现下就正在窥探我们,随时随地找机会出手暗算……”
郎五蓦地打了个寒噤。
低声道:“朱老二,你少嚷嚷行不行,这大的嗓门,伯姓雍的听不道?”
贾如谋心头一动。
问道:“对了,乃魁,听说雍狷的射术相当高明,你上次不是见识过么?是否确然?”
一提起那档子事,朱乃魁就脸色汕汕的不大自然:“呃,回师叔的话,姓雍的那手箭法不是弟子替他渲染,拿‘相当高明’四个字已不足形容,简直可以说神乎其技,炉火纯青了,箭出人倒,决无虚发,尤其他那搭弓上箭的快速巧妙,更是见所未见,匪夷所思,弟子如今回想起来,犹一身冷汗,背脊泛凉……”
阴七娘忍不住冷嗤一声:“听听这宝贝说的话吧,昨晚上还数落郎五长人家志气,灭自己威风呢,今番倒把姓雍的抬上九天去啦,我就不信雍狷同那后羿一样,能射下九个太阳来!”
朱乃魁忙道:“七姨,我可没骗你老人家,姓雍的箭上功夫,我是亲眼目赌,‘大空手’尤烈、‘小空手’尤刚兄弟两个七姨总知道,他们的本事不算差吧?那尤刚是死在姓雍的刀下,尤烈却─箭归了西,七姨,仅仅一箭便把尤烈钉死了啊阴七娘沉着脸道:“我看,大概是尤烈太过轻敌的缘故。”
贾如谋微微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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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六
慎重的道:“你也不要做臆测,七娘,乃魁之言,可信度甚高,你想想,罗锐的一身功夫,是如何精悍猛辣?他的反应又是如何敏捷机伶?以这样的身手,犹躲不过雍捐的一箭,对方射术之妙,亦就不可言喻了!”
阴七娘道:“如谋,你凭什么断定罗锐是被箭矢射死?”
贾如谋不徐不缓的道:“从罗锐身上的伤口形状、肌肉翻裂的方向,再加上力道贯注的常性分析,他绝对是被雍狷的长箭所杀。”
单彪插进来道:“贾前辈的话不错,据我看亦是如此,罗锐的身子曾被大力撞到墙上,又反弹回来,他脸颊额头部位还沾着灰土,这种情况,分明是利器经过投射空间的加速度运作后,方才造成的结果……”
阴七娘闷声不响了,一张银盆大脸也跟着紧绷起来。
郎五出声道:“贾老,呢,如今我们该要怎么做是好?”
贾如谋道:“当然先使罗锐入土为安,葬了他以后,我们再开始搜索雍狷。”
朱用魁道:“师叔,大家最好聚在一起,别分散了减损实力,姓雍的正巴不得将我们各个击破!”
贾如谋领首道:“这一层我自会顾虑到,你们每个人务须放机灵点,他那长箭来去无踪,难以捉摸,可别又叫他白白的糟蹋了!”
于是,单彪、郎五、朱乃魁三人开始就地挖坑,或以兵器,或就双手扒土。
贾如谋和他的婆娘阴七娘则负责警戒,一派如临大敌的模样。
挖土的三位亦不敢稍有轻忽,一边工作,一边左盼右顾。
那种栖栖惶惶,惊疑不安的神情跃然脸上,真是个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
雍狷呢?雍狷的位置正在他们的左斜角方位,一棵矮枝低垂的树后。
叶隙间,他露出的双眼冷峻阴寒,毫不眨动,颇有虎视眈眈的味道。
此际,郎五抹了把汗。
仰起脸来问:“贾老,可有什么动静?”
站在一边的贾如谋头也不转的道:“没有。”
阴七娘不耐的道:“如果姓雍的那套玩意真像你们所说的那么利害,一有动静,大伙就会马上知道啦一─箭出人倒,决无虚发嘛,只不晓得倒的人是谁罢了。”
郎五没有回答,心里却暗暗咒骂,边思付着……说不定就是你个老帮于!
贾如谋看了阴七娘一眼,微微摇头示意,阴七娘哼了哼,气呼呼的走开几步。
就在这时,空中传来一声轻细的声音:有如一条长索横带,又似飞鸿振翼,但听来却似在极远的方向,只是这么不奇特的一声轻响,那抹白芒已自左侧的斜角位置出现,仿佛长虹贯日,经天抢地,暴射而至:目标正对着阴七娘。
那声涌到喉间的惊呼尚不及出口,阴七娘已倾力仆滚于侧。
贾如谋的反应尤其疾如石火,利剑抖削,以无比的快速挥向白芒。
但见冷电闪擎,寒辉四溢,“当”的一声白芒歪弹,却仍穿过阴七娘的右腋,将她整个人扯带三转,一屁股跌进旁边控得一半的浅坑里!
贾如谋顾不得察看阴七娘的情形,狂啸声起,人同大鸟凌空,挟着一溜眩目的剑光,倏然遥扑白、芒射来的地方!
这位“不老金刚”的身法够快够急,但状况的变化更为诡异难测一─挂在阴七娘腋下的大竹箭骤然倒缩弹起,好象─支标枪也似笔直射向半空中的贾如谋,不仔细看,还瞧不出是箭尾那条细绳在操纵箭势,倒宛如长箭本身带有灵性!扑击向前的贾如谋当然要先顾及自己的安全,他掠飞的身形猝升斜翻,斗起一朵耀亮的剑花,硬挑射来的大竹箭。
长剑“嗡”声轻颤,划过一道弧芒,奇怪的坠泄入林丛之内,贾如谋剑花炸闪,却未能沾上箭身。
悬空拧腰换气,贾如谋去势力转,一个回旋,连人带剑暴刺大竹箭下坠之处!
枝芽枯叶随着剑光纵横而散碎飘舞,可是,贾如谋也只能削砍掉这些枝芽枯叶而已。
他并没有如所期的摧毁长箭,更逞论长箭的主人了,镝锋过处,竟什么目标皆未发现。
深沉如贾如谋者,这时亦不禁有了火气,他脸色铁青,紧闭双唇,眸底仿若燃烧着一把赤火!
另一边,郎五和朱乃魁、单彪三个,正手忙脚乱的将阴七娘从土坑扶起,由于阴七娘体型痴肥,重量不轻,三个人费了好一番手脚,才把她从土坑里拉扯出来,却已是灰头土脸,狼狈不堪了。
贾如谋匆匆来到阴七娘身侧,瞧着“心上人”这等模样,难免是又怜又疼,焦切关注之情,溢于言表:“没伤着你吧?七娘,你再活动活动看看,有没有扭着筋骨……”
蓬散的头发,脸盘上灰一块、黑一块,阴七娘猛的抬起右臂,嚎丧似的怪叫:“还说没伤着我?你看,你自己看,我脯肢窝下的血是从哪里流出来的?这姓雍的王八羔子杀干刀,已是第二次在我身上割肉见红啦,我操他的娘,他把我当做什么人,这么屡屡一再糟蹋我?”
贾如谋赶忙劝慰:“别生气,七娘,当心逆血上胸,你稍稍忍耐忍耐,我总然会为你报这一箭之仇就是。”
阴七娘口沫横飞的跺脚道:“没有用的老东西,我吃了这等的亏,遭了这等的罪,你却只会在一边练口把式,人家哪一个老公不护着自己婆娘?偏偏你,浪得虚名,眼看着叫我当众出丑,流血挂彩,你还算个汉于么?”
贾如谋忍着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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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然言词和悦的道:“七娘,‘我怎会不护着你?实在是事出突然,有些措手不及,如果我早料到姓雍的要对付你,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他得逞!”
阴七娘怒冲冲的道:“不管怎么说,今天务必要把这杀干刀的找出来,给我剥皮抽筋,凌迟碎刮,若是这口怨气出不得,贾如谋,我便给你没完没了!”
贾如谋苦笑道:“你别急,七娘,我一定尽力而为就是了,你腋下的伤,可要我替你看看?”
银盆大脸上是一片僵硬。
阴七娘悻悻的道:“用不着看了,是箭旋刮破表皮,只差一线便钉进腋窝里了,要不是我躲的快,你这老东西八成得做鳏夫……”
贾如谋啼笑皆非的道:“七娘,你少说几句不行么?有晚辈在跟前,可别口不择言……”
阴七娘绷着脸道:“我差点连性命都丢了,发几句牢骚还不准么?你是人前人后,都硬要压我一头?”
叹口气。
贾如谋道:“好了好了,我不同你扯了,我硬压你一头,真是从何说起……”
─朱乃魁趁机进言相劝:“七姨,且请暂息雷霆,师叔最疼你老人家,怎啥得欺你压你?这全是误会,是你老人家想岔啦!”
贾如谋挥了挥手,道:“咱们自己人不要在这穷扯了,办正事要紧,先把坑挖好,安葬罗锐,跟着就该展开行动去反兜那雍狷,总不能者等着原地挨打。”
朱乃魁随即招呼郎五与单彪,三个人重新挖坑。
阴七娘和贾如谋仍然负责警戒,不过这一次,阴七娘却靠近了贾如谋许多。
不多时,坑挖好了。
众人将罗锐尸体入坑覆土,并立下标志,意思是将来再行移骨归葬。
算盘是打得不错,但郎五日注这堆土坟,内心里却直犯嘀咕。
他在担忧……在当前的险恶情势下,只不知道还有没有来替罗锐移骨的机会。
担任警戒的贾如谋已不敢再有丝毫托大之想,他那柄形式奇大的长剑早已握在于上,是一副随时准备出击的架势。
阴七娘的黑皮索更横扯胸前,一对眼珠子紧张今今的四处溜转,深恐莫明奇妙的再挨一箭。
朱乃魁拍去手上的灰沙,凑了过来,先把他的流星锤从腰间解下。
边低声问:“有什么动静没有?师叔。”
贾如谋摇头道:“姓雍的果然狡滑,连鬼影子都不见。”
阴七娘恨恨的道:“这杀干刀的身法好象比以前更快了,前次和他较手,似乎还没有这么利落……”
贾如谋镇定的道:“前次同他拼斗,你心里没有压力,便不觉得姓雍的如何出众,这一遭,罗锐首先须命,你自己又险些中他暗算,感受上就大不相同了,其实才不多日的功夫,姓雍的即使再行,也未见得会有如此进境。”
阴七娘白了贾如谋一眼:“还说呢,你的轻功一向不凡,竞也拦不住那一箭,后来尚追丢了人,老头子,我看姓雍的王八羔子末见得有多大进境,你倒是退步了!”
贾如谋古并不波的道:“这只是你的看法,七娘,我个人的修为如何,自己心里有数,‘不老金刚’当然不老,岂是光摆架式给人家看的?”
朱乃魁附合着道:“师叔功力,绝对越来越高,日趋精纯,艺业的深浅,多得靠经验历练来堆积,在这一桩上,师叔老人家吃的盐都胜过雍狷那狗操的吃下的米,他待和师叔比,嘿嘿,差远去啦!”
阵了一声。
阴七娘道:“你可别瞎拍你师叔的马屁,须知拾得高便跌得重,遇事总然谨慎的好。”
朱乃魁陪笑道:“是,七姨教训得是。”
郎五这时悄声向贾如谋道:“贾老,可以行动了吧?”
贾如谋低沉的道:“好,大家听着,由我在前开路,七娘、单彪负责有翼,郎五、乃魁担任左翼,遇到情况,一切看我的动作配合行事,记住要胆大心细,当机立断,那雍狷不是三头六臂,我们只要默契良好,反应及时,他的胜算包管大不过我们!”
朱乃魁磨拳擦掌的道:“但凭师叔马首是瞻,立时三刻,便可灭此朝食!”
郎五的白果眼─翻,道:“朱老二,你还是多留点神,少在那里飞扬浮躁,说不定姓雍的下一个目标就是你!”
脸色徒的泛白。
朱乃魁不悦的道:“乌鸦嘴不是?你他娘谁不好咒,就偏偏来咒我?”
郎五怒道:“谁咒你了,我劝你加意小心,又犯了什么错?”
阴七娘不耐烦的叱喝起来:“唉,你们两个这趟出来全都吃错药啦?吵吵闹闹的烦是不烦?大敌当前,生死末卜,居然有精神起内哄?也不怕人家看笑话?”
贾如谋道:“都别吵了,我们开始行动吧,干万记得各自小心于是,以贾如谋为首在前,阴七娘、单彪在右,郎五、朱乃魁靠左,便以这么一个阵形展开了搜索。
他们的举止非常的戒慎,一行一动,莫不步步为营,真个称得上是眼观四面,耳听八方,防人像在防鬼了。
一只灰褐色的野兔子突兀从斜刺里窜出,那“扑啦”一声轻响,吓得朱乃魁猛然侧翻而出。
郎五的红缨短枪盘顶骤起,阴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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