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阳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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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落阳州-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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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时候他却迟疑了:这是小少爷的第一次。接吻的时候在想,抚摸的时候在想,动作便不自觉地柔和下来,颤抖起来,无论是和女人还是男人,这对他都本应是件驾轻就熟的事情,今天却像第一次的男生一样紧张,不知所措。
    搞什么啊。
    而且这个小少爷,更是一点面子都不给的,全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第一次,手边还没有润滑剂,应该疼得要死才对,却一点声音都没有。他就像是在和一个死人莋爱一样,咬破了嘴唇,连接吻都是血的味道,到他高潮,疼到自己昏厥过去,都没有发声。
    那倔强的表情,更是在说,快点做,做完,我们就两清了。
    糟糕透顶。
    他这一生怎受过这样的待遇呢?
    立轩在他的怀里躺着,还没有苏醒过来,盖着吉子留在这屋里供他过夜用的薄被,满头虚汗。窗外不知何时下雨了,雨声淅沥,天一片漆黑,便更不知此时是何时。
    这次,他没有点烟,也没有离开。
    看着立轩苍白的脸,他便止不住地怜惜起来——“睡着了就这么可爱,醒着怎么就这么倔呢……”若把他就这么扔在这里,万一出什么事也不好办,这么想着,阳州决定还是明天早上再走吧,便扯过一点被子,闭上眼准备眯一会儿……
    “唔……”
    醒了?
    阳州感受到身上的重量渐轻,看着立轩凭借自己的力量坐了起来。
    “诶,小少爷你再睡一会儿吧!”
    身体明显非常不舒服的立轩摇了摇头,“不,不多叨扰了。”说着将散落在四周的衣服够到身边,一件件穿上。
    “别逞强了小少爷,好好休息会儿明早再走吧……”阳州伸出手想要拦住立轩,手却这样被“啪”的一下被立轩打到了一边:
    “我和学长,已经两清了。”
    立轩转头看着他,眉间微颦,面无血色,眼神却异常地冰冷。
    冷到阳州一时僵硬了,看着他费力地站起,扶着一旁的物体,一步一步向门外走去,那么短的距离,他走得那么难,走得阳州感觉心疼了起来——“外面还在下雨啊!”他喊出了声来,却没有换来少年的转身。
    他也不知为何始终无法,站起来再次拉住他。
    只得僵在那里,看着门缓缓关上。

  ☆、第十回 没什么,只是我输了而已

*
    好疼。
    好疼。
    好疼。
    好疼。
    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一样,隐隐作痛。
    雨水打在身上,寒入骨髓。
    在那短暂的昏厥当中,在一片朦胧之中,他做了个梦,梦见还是在那个屋子里,他看着自己的教材,写着作业,一旁,阳州在弹奏那首灿烂千阳。阳光在阳州的脸上留下斑驳的影子,却非常好看。阳光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之间,连浮沉都在微微发光。
    阳州在对他笑着,阳光在他的嘴角悦动。
    那空气的温度,竟然醒了都能记得。
    好疼。
    他得到他了。
    他失去他了。
    原本,这就是一段萍水相逢,没有未来的相遇。
    好疼。
    他艰难地向寝室走着,雨毫不留情地下着,周围一片漆黑,只有街灯微弱的光照亮他的前路。
    好疼。
    可是不离开不行。
    不离开,就永远不能离开了。
    他没有见过比这更狡猾的人了。
    若要是粗暴地对待他依旧算了,可阳州真的是不想放过他啊,就像为了让他铭记他而撕掉乐谱一般,他是为了让他难以忘怀,才如此温柔的吧——
    温柔到仿佛是有温度的,温柔到好像能把它冰凉的心融化,温柔到让他一时迷乱,将这场交易误认为是某种神圣的仪式。他越温柔,他就越发努力地克制自己,当想到这一切都是一种有意为止的阴谋,就会越疼。
    好疼。
    努力克制自己,不作出一丝回应。
    好疼。
    骨头像快要散架一样。
    路上已经积了很深的水,古老的校园排水系统一直都是鸡肋,行走变得更加困难起来,他却已经不在乎了,他什么都不在乎了,疼痛感战胜了其他的感官,疼痛感在浑身蔓延,为什么会这么疼呢,为什么呢,他踉踉跄跄地走着,一个不稳,便栽进了水里,冰凉的积水飞溅而起,又重重地砸在他的身上。冲击过后的身子完全不听使唤,他就这样成为了水中的困兽。
    好疼。
    为什么会,这么疼呢?
    疼成这样,为什么,还不麻木呢?
    脑中莫名升起的,是阳州吉他的旋律,悠长又忧伤,动听又令人动容,可惜,他再也听不到这样的去曲调了,他也不想,再听到了。
    在水中浸泡接近僵硬的手再一次涌起力量,他站了起来。
    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继续往前走。
    也无法回头。
    *
    应对这个季节不知何时会降临的雨,吉子只有一个办法,不出门。除了上课绝对不出门,上课了也选择性不出门,这个大学是好不容易考上的,刚考上的时候还踌躇满志的,但就像很多人一样,很快就荒废了,很快就没有动力了,很快,就被大学上了。
    大一的时候弄了这台破台式机,到现在,都和它相依为命。
    外面狂风大作,这种季节这样的风倒还是少见的,寝室的门被风弄得吱吱作响:“老王,把门锁上。”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大喊道。
    室友从下铺伸出头来:“混球他不回来了啊?”
    “他说他今天不回来了。雨下成这样也回不来了吧?”
    “行——”
    说着室友悠悠地下床,将门锁上,房间这才安静下来。
    也不知道那混球得手了没啊。
    说不在意,昨天开始就守在那个房间里,但好像那小少爷昨天没去,今天又在那里守着,真不知道这两个人在搞些什么。但今天这时候还没回来,大概也就是听一夜吉他的节奏吧?若今天他们相见,上床也就是不远的事情,这个人玩腻变更是不远的事情了。
    所以还真是希望小少爷不要这么轻易被攻破呢。
    这么就完事了还真没劲。
    可真的就会这么完事吗?看那个混球的反应,总觉得玩玩就扔这种事情好象是不可能的。但他也只是一种预感而已。他搞不懂那朵恶之花的想法,搞懂了,他就不是在寝室里天天打游戏的料了。
    哐,哐,哐。
    门外响起了砸门的声音:“谁啊?”大王没好气地下床打开门,浑身湿透的阳州推着门就走了进来,“老子我回来了。”
    吉子向门口瞟了一眼,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你不是说今天不回来了吗?”
    “我说的话还有准啊!”没有脱下身上的湿衣服,阳州就凑到了他的身边来,“别说这个,陪我出去喝酒吧。”
    “哈?今天?”
    “今天怎么了,陪我出去玩啊~”
    哪里不对。
    虽然阳州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但吉子还是察觉到了异样——
    “你怎么了?”
    阳州像是听到什么夸张的笑话般笑起来:“我还能怎么的?我就想出去玩你不想陪也不至于这样吧——”
    吉子完全侧过身,正色看着阳州:“2年了,你想虎谁啊?”二话没说起身将阳州拉到了寝室外面,没人的晾衣间里,从身后带上门,挑起眉头,“你把小少爷睡了是吗?”
    “诶,我还没有厉害到那个份上啊~”阳州掀起了身上的湿衣服,转身挂在空的晾衣架上,随意答道。
    “2年了,还没把我当兄弟吗?虎我有意思吗?你什么时候会在下雨天拉我出去玩啊。没睡你又怎么可能回来?”
    吉子无奈地望向窗外,头转回来的时候,阳州侧目的冷冽目光就那样落在他脸上。
    “睡了,又能怎么样?你他妈的在纠结什么啊。我睡个人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对于阳州的种种恶劣行为,吉子还没有像现在这般愤怒过,或者说之前他从没觉得阳州做的事情过分,被恶之花吸引的人为恶之花的美付出代价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可这次他却怎么都感觉不舒坦——他忍不住低吼起来,“别人也就算了,他是个正常人你他妈的爽够了就不能好好善次后就把他那么扔在哪儿,你也好意思?”
    “这次可是你,先招惹他的啊!”
    阳州脸上纸一般单薄的笑容终于消失了:“你以为……我不想陪他吗?你以为……我他妈的想要今天就睡他吗?你以为我就情愿就这么放过他吗?!”
    吉子惊住了,他是头一次,见到阳州这么痛苦的表情。
    前所未有的,写满不甘与心痛的表情。
    “……到底……怎么回事?”
    阳州垂下头,像是要把自己的头埋进身体里一般:“没什么,我输了而已。兄弟,如果你还当我是兄弟的话,就陪我出去喝酒吧……”
    痛苦的恶之花。
    垂下头的恶之花。
    为情,所困的恶之花。
    “不醉不归。”
    *
    一场大病,就像是在考验人的灵魂。
    卧床不起三天,立轩从未觉得人生如此漫长过。之前的人生是过度保护的人生,他的生活是近乎病态的规律与健康,生病就是完全绝缘的事情。营养剂有按需摄取,药物打针是完全没有经验,所以他拒绝吃药,持续三天的高烧,硬挺着也不去医院看,挨到现在才渐渐退下。
    他不能去医院,没有去过,不习惯,更是因为怕去医院,会暴露什么。
    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发生过什么。
    是的,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什么都没有。
    不知道那天他是凭借怎样的力量爬回来的,室友们看到他的样子都吓傻了,说他那天也不理睬他们的话,像是僵尸一样打开衣柜换睡衣,擦干头发,却还没等走到床上就倒下了。他们把他扶到床上,那额头烫得能煮熟鸡蛋,他却昏迷之中拒绝吃任何药,拒绝离开,他们只能给他换换头上的毛巾,等他快点自己好起来。
    就是一场噩梦。
    热量在蒸烤着自己的大脑,停止旋转,无法思考,一些不可控的东西跑了出来,除了能够控制自己不发出声来,他什么都做不到。儿时的一些回忆,发生的很多事情都跑了出来,例如第一次考试成绩不理想,第一次被父母责备,第一次被同学揶揄感觉到自己和大家的不同,日复一日没有变化的日子,这种回忆的走马灯一时让他觉得自己命不久矣。
    混沌中最不可控,也是最讨厌的存在,就是阳州。
    他藏在他大脑的每一角。
    在他漂浮在记忆河流之上时,在他漂浮在虚无空间之时,阳州无处不在,像他的音符一样,在他混沌的大脑里蔓延着,对他笑着,说着暧昧的话语,或者只是单纯地,描述自己庞大的梦想。
    相遇那天的灿烂千阳。
    风雨交加的夜晚,无比的温柔。
    都说了好狡猾啊。
    太狡猾了,简直就是世界上最恶劣的人啊。
    他怎么,忘得了?
    他放过他了吗,没有,他没有。他所有的一切,都像他未完的曲子一样,被他亲手撕裂。
    人,却不能删除自己的记忆。
    “立轩。”室友蹑手蹑脚地走了过来,轻唤着他,“学长来了。”
    他睁开眼,吃力地坐起来,孙博涛提着一大袋水果走到他床边。立轩先声说道:“学长,怎么来了?”虚弱的声音让人担忧得很。
    “听说你病了。看你训练也不来就问了问。他们就告诉我了。”博涛坐到了立轩的床边,“你也真是的,生病了都不告诉我一声。告诉家里了吗?”
    “别说……”立轩努力提高的声音也毫无力气,“不能……让爸妈担心……所以希望学长也不要说。我从小到大没生过病,他们会跑过来的,还是算了。反正,也熬过来了。”
    “唉,也苦了你了。这次的病,到底是怎么弄的啊?”
    “……淋雨了而已。”
    “又没带伞出门?下次没带伞告诉我一声,我给你送啊。不过……”博涛顿了顿,“是高考拖累你了吗,你以前的体质,没有这么差啊。”
    又来了。
    的确这是最糟糕的理由,怎么可能淋场雨就高烧不退,卧床不起。室友好糊,但他的这个学长总能捕捉到一些微妙的事情,就像他一直做的一样。要是平时,他可能还会试着努力周旋以躲避什么,可这次,他却不想那么做了。
    或者说,他已经,没什么好躲藏的了。
    “——一切,都结束了。”
    “嗯?你说什么?”
    “学长,一切,都结束了。”他又重新躺在了床上,窝在被子里测过身去,“明天,我就会回去的。”
    “——好,别勉强自己。我等你回来。你休息吧,东西就放在这里,我先走了。”
    “嗯,学长再见。”
    我回来了。
    一切,都结束了。
    无法回头的,一切,都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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