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君沉醉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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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君沉醉又何妨-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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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文湖突然觉得自己的笑容有些不自然,掩饰般地随手接过药碗一饮而尽,也不叫苦,将空碗放在床头的矮柜上,伸手拍拍小晏的肩膀:“难为你了。”
              
              小晏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失声痛哭,半跪著伏在床前:“为什麽?公子,为什麽还是这样?为什麽您还要过这样的日子?什麽时候才是个头啊?”
              
              凌文湖暗想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脑子里总存著那些幼稚可笑的念头,没瞧见荷花纵然婀娜纯净,根部还不是在淤泥里扎得牢牢的,人哪,自然是不如花的,一张早被黑墨涂得乱七八糟的纸还能再变白吗?
              
              他拍拍小晏的後背,轻声道:“好啦好啦,这麽多年还没习惯吗?别哭了!我累得紧,想睡了,今晚你是和我一起睡还是自个儿一个人睡?”
              
              小晏的抽泣声渐渐变小,半晌抬起头来,低低道:“我和公子一起睡。”他望了望被褥:“我去弄点热水,公子您洗个澡,回头我把床单换了咱们再睡,成麽?”
              
              凌文湖笑得龇牙咧嘴:“哎呀,我累得快昏了,不洗了行不行?他小心翼翼地将被子掀开一条缝向里头瞧了瞧,忽然欢天喜地地叫道:“小晏,别担心,今天没流血呢!呵呵,床单不用换了。”
              
              小晏心头一酸,只觉眼泪又要夺眶而出,勉强笑道:“床单不换倒也不打紧,不洗澡怎麽行,公子明日难道又想告假不成?您这个探花郎,赴过琼林宴後上朝的次数聊聊无几,天天让那些御史老头儿参来参去,您也不觉得害羞?”说完转身急匆匆地走出了房门。
              
              凌文湖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後,忽然苦苦一笑,索性将被子全都掀了,慢慢挪下床,後庭仍旧生生地疼得像要裂开一般,他缓缓弯腰拣起地上的衣服随便套了套,又一步一步走到靠墙的衣柜旁,拉开柜门,摸出一红一绿两个琉璃瓶子,先用红瓶中的药膏敷在脸上,绿瓶中的却挖於指尖,将两个瓶子放进柜子里,回到床前,仰面躺好,自己试探著将粘在手指上的绿色药膏涂在那羞於启齿的地方。
              
              算那姓萧的天良未泯,送给他这麽多金贵的膏药!
              
              涂完了,他疲惫地将被子拉来盖住自己的身体,骨头像是被车轮辗过一般,疼得快断了似的,偏偏将将迷糊时,耳边传来小晏的声音:“公子……公子……”
              
              凌文湖感觉这声音不太对劲,用力睁开双眼,心下一沈,难怪……
              
              小晏端著热水,脸色发白,齐整的上齿死死咬住下嘴唇,水盆中的水随著他身体的颤抖摇来晃去,显然心中又气又急,却又苦无办法。
              
              凌文湖微微一笑,右手从棉被里伸出来,伸向小晏身边的那个人:“你来啦。”心下暗恨,他爷爷的,每回萧怀瑛一走,这姓苏的便来,莫非是掐著时辰不让老子休息?看来今儿晚上又别想睡了……瞧瞧小晏手中的热水,不无庆幸,幸好还没洗澡,否则白让姓苏的沾便宜。

            第三章
              第三章
              
              小晏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房间,相较於萧怀瑛,少年觉得这位苏清岚苏先生倒算是个温和的人。公子曾经对他说过,虽然做起那事儿来苏清岚比瑛王还要带劲,却并不会让公子吃太多苦,至少他会帮公子做足前戏,而不是如瑛王般一上便横冲直撞,不把公子折腾个半死便泄不了火似的。
              
              已经跨出了门槛,小晏最後向房内望了一眼,却觉视野一片模糊,他连忙将门带紧,一滴泪恰恰掉落,落在手背上,温热的水珠竟让他起了灼烫的感觉,不由自主捂住嘴,无声地啜泣。
              
              突然发现自己是如此的无用,不仅救不了公子,还要牵累公子处处保护他。尤记得懂事起便在京城中一间名叫醉君楼的小倌院里当小厮,挨骂吃鞭子那是家常便饭,直到八岁时被老鸨带到了公子面前……
              
              小晏习惯性地靠墙席地而坐,双手抱膝,心里想著那时候公子好像只有十四岁吧?十四岁,比现在的他还小,却笑吟吟地抓住八岁孩子的手,温和地问道:“你叫什麽名字?”
              
              年幼的他瑟缩地望著眼前的少年,迟疑半晌:“他们说我姓晏……”底下便没了话。
              
              少年仍在微笑,笑得光风霁月:“姓晏啊,是没有名字吧?我的名字也是公子取的呢!唉,可惜我这样的人不配给你取什麽好名字,既然你姓晏,我就叫你小晏好不好?”
              
              小晏不知道少年嘴里的“公子”是谁,却仍旧傻呼呼地点了点头。虽然不明白公子为什麽不给他取个惜情、怜英等美丽的名字,却莫名喜欢“小晏”这两个字。
              
              自此後,主仆二人便在醉君楼里安安份份地过日子,小晏知道凌文湖是个千人骑万人枕的男娼,身份下贱,但他却每天欢欢喜喜地为其收拾整理,因为他发现凌文湖不仅对他非常温和,而且很会写字,别人写字只是端端正正几笔挥就,毫无意趣,凌文湖却恰恰相反,他写的字笔笔生花,妙不可言,美不胜收,常常看得小晏目不暇接,叹为观止。
              
              小晏十二岁时,凌文湖被一个有权有势的恩客赎出了醉君楼,并替他脱去贱籍,对这位“救”凌文湖於水火的恩客小晏感激莫名,还曾偷偷溜去庙里还愿,只道好人有好报,公子终於熬到出头之日了。
              
              可惜,好景不长,很快,小晏便发现自己的愿望裂成了碎片,自凌文湖出了醉君楼後,他们主仆俩被安置在一所小院子里,公子依旧经常被人折腾得死去活来,有一次甚至连提笔写字都不能。
              
              终於……终於考中了探花,小晏觉得这下应该能摆脱那些噩梦般的过往了,但是……屋内隐隐约约传出一两声低低的呻吟,小晏不由自主抱紧了双膝,他太了解凌文湖,这种呻吟并不代表凌文湖不痛苦,而是疲惫太甚,根本没有力气喊出声来。
              
              呻吟越来越弱,渐渐地,便再也听不见了,一阵微风吹过,明明带著春夜温暖的气息和枝头鲜花甜腻的香味,小晏却是瑟瑟发抖,身体越蜷越小,心里只盼著赶快天亮,赶快天亮,天亮了,公子就不用再受苦了。
              
              就这麽依著墙角,少年迷迷糊糊地睡著了,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好端端地躺在床上,棉被盖得严严实实,揉眼仔细一瞧,这里是公子的房间,而公子……却不见了。想来凌文湖见他睡在门外,便将他抱进屋内,自己随便收拾收拾,直接上朝去了。
              
              他既然了解凌文湖,也就清楚萧怀瑛和苏清岚折腾人的本事,特别是苏清岚,似乎生来就为这种事活著,一夜奋战第二天依旧精神奕奕,只苦了……可怜的公子……
              
              小晏愣了好久方才默默地下床,将房间收拾一通,又想著公子喜欢吃新鲜的青菜,便把房门锁了,到厨房找了个小竹蓝斜斜挎著,出府门往集市的方向走去。
              
              探花府并不大,搬进来时,萧怀瑛将府里原来的仆役全都赶走,本想从王府调些人手过来伺侯,耐不得凌文湖苦苦哀求,终於沈著脸同意留下小晏,让他一个人照顾探花郎。
              
              往集市必定路过醉君楼,以前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醉君楼早已成为一片焦黑的瓦砾堆,小晏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麽事,只知道公子金榜题名的当晚,醉君楼突然烧起雄雄大火,火光照亮半个京城,楼里的人一个都没能逃出生天,全部活活烧死,其中还有几名常至醉君楼狎小倌的朝廷重臣。
              
              小晏在瓦砾堆前站了一会儿,脸上慢慢升起一抹鄙夷不屑的神色。说什麽重臣,天天逛窑子,醉生梦死,其中一位曾经抱著公子直唤小心肝,还有一位喜欢虐玩,公子伺侯了一次,回来跟个血人似的,把他吓得魂飞魄散。这种混蛋死了也是活该,罪有因得。
              
              其实小晏并非全无心机,在醉君楼里生活了那麽多年,稀奇古怪的人和事看了不少,也学了不少,他知道公子高中後京城少了很多人,很多认识公子、与公子相熟之人。醉君楼起火将一部分烧成焦骨,还有一部分甚至是市井小民无缘无故被人杀死在家中,朝廷虽派员破案,却始终毫无头绪,无奈之下,只得随便抓了几名江洋大盗斩首充数,安定民心,案件不了了之。
              
              三月和煦的微风刮在脸上轻盈温暖,小晏踢了踢脚下一块小石子,摇摇头,决定不再胡思乱想,得赶快去集市买青菜,今天中午做菜粥,公子一定喜欢,估摸著这两天都不能吃太硬的东西了。
              
              人常说不是冤家不聚头,凌文湖却觉得今天出门没翻黄历,晦气透顶,一不小心碰上了衰鬼,否则他绝对不会赶巧与面前这人撞个正著。
              
              要问天底下最不想惹谁,凌文湖肯定毫不迟疑地说出“萧怀瑜”这三个字来,为此人他没少吃苦头,总之每次话说得太多,说溜了嘴,那两位都会不约而同地给他甩大耳刮子,巴掌吃多了,终於让凌文湖得出一个非常深刻的结论:这位千人宠万人疼、尊贵无比、每日里逍遥快活的瑜王爷,就是与自己八字相冲的大克星,要想暂保小命,最好还是离他远远的,连提都不能提。
              
              可惜,他越躲著谁,那谁就越发躲不开,凌文湖一个头两个大地瞪著眼前这位长相超凡脱俗、神仙般不食人间烟火的龙子凤孙,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恐怖的念头:要是那两人知道自己这麽直勾勾地盯著他们的宝贝猛瞧,会不会气得挖了自己的眼睛?
              
              哎哟喂,凌文湖心里打了个突,决定保护自己的一双招子,所以他迅速地垂下脑袋,偷眼瞅瞅这是一条偏僻的小巷,四下并无人迹,方才“扑通”跪倒:“给王爷请安!”暗中大骂,他爷爷的,老子已经很小心了,专拣没人的地方走,怎麽老天爷还是不长眼,偏偏让老子碰上这麽个瘟神!
              
              萧怀瑜笑了起来:“小湖,你怎麽总是改不了这毛病。现在已经是新科探花郎了,身份与从前不可同日而语,以後不要跪了。快起来吧!”
              
              凌文湖暗暗不屑,心想你装什麽装,从前?从前那些事儿你能不清楚?什麽不食人间烟火,说到底不就是个喜欢男风的货色吗?装什麽清高,看我那眼神和看婊子有什麽不同?与你那两位兄长全是一个茅坑里的蛆,分不出好坏。
              
              他本是个喜怒不形於色的人,若是以往,肯定继续跪著,一句话都不说,可今日不知为何,或许是身体实在不舒坦,或许是面前这人让他赌心,不该说的话竟脱口而出:“小人是个什麽东西,王爷再清楚不过,见著王爷自是要跪的……”话说了一半,蓦然发觉不对,霎时惊出一头冷汗,“咚咚咚”连磕三个响头:“小人口不择言,王爷恕罪!”该死,不想活了麽?这话若传到那两位耳朵里,仇是真地不用报了,直接抹脖子陪公子去。
              
              萧怀瑜脸上的表情丝毫未变,心中却莫名泛起一股悲凉,一瞬间,他不知道该说些什麽,只愣愣地瞪著跪在地上的凌文湖。
              
              今日下朝後,他特地让车驾稍等片刻,自己坐在车厢里挑起帘子静等,等了好一会儿,方才见到那人晃著袖子摇摇摆摆走出宫门。
              
              照理说,探花府离皇宫并不太远,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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