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篇檄文里,公孙瓒为袁绍总结了十大罪状,其中有几条没有实质性意义,比如说袁绍招来董卓之乱就有点打击的扩大化,袁绍本质上也不想制造出来一个专权祸国的董卓,这个责任应该由董卓自己来负。再如不努力*董卓,这种不忠不义的罪名袁绍背负也没问题,但大家其实都有份。这份檄文有意思的地方在于,它透露了许多有趣的信息。
比如,说袁绍是如何“矫制”封官的,檄文说他私刻金印玉玺,下达文书时要在封装文书的皀囊上印着“诏书一封,邟乡侯印”,据此公孙瓒认为袁绍是僭越,像王莽一样想当皇帝。这应该是真的,但袁绍自己不会认为这是“矫制”,这件事现在已经有了个新名词,叫“表奏”,不仅袁绍在用,包括公孙瓒在内的大小军阀们都在用。檄文中还大揭袁家的隐私,根据檄文爆料,袁绍的母亲是一名奴婢,一般的史书虽然说袁绍不是嫡出,但对他生母身份都没有具体交代,只有这里说是一名奴婢,现在看来这没有什么,但在当时却杀伤力很大,直接诋毁了袁绍的形象,就好比陈琳后来揭批曹操是“赘阉遗丑”一样。
最有意思的是说袁绍重用星工一事,所谓星工可以称为星象学家,也可以叫做算命先生,袁绍看来特别迷信,他跟崔巨业等星工们“与共饮食”,也就是同吃同住,大事小情都要先看看天象才做决定,即使出去抢劫也先要询问星工适宜抢劫的时间和地点。这应该不是完全没影的事,袁绍也确实重用过崔巨业这个人,对他的信任甚至超过麹义、张郃等将领,界桥之战后曾经让他担任总指挥*公孙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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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马义从”在界桥全军覆没
《汉末英雄记》对界桥之战的全过程有精彩记述。据记载,公孙瓒携大破青州黄巾军的余威率大军南下,到达广宗县境内,袁绍属下的“冀州长吏”纷纷望风而降,“开门受之”。公孙瓒推进到界桥,这里还真有个桥,坐落于清河之上,这段清河正好是清河国和钜鹿郡的界河,所谓界桥可能由此得名。此地已深入冀州数百里,距袁绍的大本营邺县也只有二百来里,公孙瓒逼到家门口,袁绍不拼都不行了。袁绍亲率大军迎敌,在界桥以南二十里处双方相遇,展开一场阵地战。
公孙瓒投入的主力有三万多人,其中二万名步兵,列成方阵,步兵的两侧是骑兵,各有五千人。在整个队阵的中间,是公孙瓒的最精锐的“白马义从”,这支部队一般有数千人。《汉末英雄记》说“白马义从”也分为两部,整个公孙瓒这边是“旌旗铠甲,光照天地”。而袁绍一方阵前仅有八百名步兵,步兵后面两侧共有一千名弓箭手,再往后是“绍自以步兵数万结阵”,这个说法有点不确切,袁绍拿不出数万人来,应该是一到两万之间。
战场形势一目了然,公孙瓒并没有把袁绍放在眼里,他以为此战必胜,但他不知道袁绍为此战专门操练了秘密武器,就是那列于阵前的八百名步兵。这八百人由名将麹义亲自率领,《汉末英雄记》说麹义久在凉州,很熟悉羌人作战风格,他手下的兵都是“骁锐”。这还不算,为了对付公孙瓒的“白马义从”,他们还专门演练了阵法,打制了对付骑兵冲击的利器,这种武器他们人手一把,只是现在都隐藏在盾牌之下,没有拿出来。他们的盾牌也是特制的,用皮革蒙面,可以抵挡敌人的弓箭,而且很大,可以把整个身体都隐藏在下面。
公孙瓒下令攻击,数千名“白马义从”呼啸而出,而麹义这边的八百步兵都“伏楯下不动”,双方距离只有数十步之遥时,他们“同时俱起,扬尘大叫”,原来这些家伙手里都准备着许多土,扬洒起来迷了人和马的眼睛,让“白马义从”措手不及。同时,他们手里的家伙也亮了出来,这是一种大戟,长且坚硬,前面还带倒钩,专门钩敌人的战马,“白马义从”纷纷倒地,侥幸冲过去的,突然发现两边有上千名弓箭手伺候着,乱箭如雨,“白马义从”就这样在公孙瓒的眼前全军覆灭了。
此战袁军临阵斩公孙瓒所任命的冀州刺史严纲等以下一千余人,公孙瓒大败,率步骑奔走,来不及回到自己的大营。麹义等人追击到界桥,公孙瓒负责殿后的部队集中到界桥附近与麹义交战,又被麹义打败,袁军攻占了公孙瓒的大营,拔了营门口的牙旗,负责留守大营的人马全部撤走。
袁绍率军跟着杀过来,快到界桥附近时,看见公孙瓒已破,放松了警惕,下马在此设帐,身边只有“强弩数十张,大戟士百余人”,这个“大戟士”是袁绍给起的名字,就是阵前力破“白马义从”的那八百勇士。正在这时,危险突然发生了,公孙瓒部有两千骑兵突然杀过来,把袁绍等人围了数重,“弓矢雨下”,情况万分危急。袁绍手下的别驾从事田丰扶着他要到一处土墙下躲避,袁绍不干,他把自己的头盔摘下来扔到地上,袁绍说:“大丈夫应当战斗而死,躲到墙后面算怎么回事?”袁绍指挥身边的弓箭手还击,强弩乱发,杀死不少敌人,幸好这些敌人不知道袁绍就在其中,眼看攻不下来就撤退了,闻讯赶来的麹义前来增援,袁绍得以脱险。
界桥之战为何被史书所忽视
界桥之战是以少胜多的精彩战例,最精华之处在于以少量步兵战胜重装的骑兵,在此过程中弓弩发挥了强大的威力。弓箭的杀伤力很强,很早便投入战场,但弓箭的缺点是不能连发,射击密度有限,对于急突而至的骑兵往往无法阻挡。“白马义从”驰骋疆场的秘诀就在于速度,他们急驰而来,距离太远弓箭够不着,进入射击范围时他们已经到了眼前,弓箭手往往来不及换箭就被骑兵斩杀。
公孙瓒的“白马义从”还有一招,就是能在马上射箭,所以即使防守的一方以弓箭还击,也属于对射,如果在阵前用步兵还击,则成为他们的活靶子。为了对付“白马义从”的速度和弓箭,袁绍和麹义反复演练,先以“大戟士”携皮盾列于阵前,敌人冲击射箭不去管它,用皮盾保护自己,待到了跟前时突然跃起,又是洒土,又是用大戟乱钩乱扎,先对“白马义从”造成杀伤,并破坏其阵形。随后,袁军埋伏的弓弩发挥了作用,为解决弓箭不能连发的问题,后来出现了弩,这种武器经过不断改良,逐渐加强了力度,袁绍埋伏在“大戟士”身后的是“强弩千张”,瞬间便有密集的箭雨射出,“白马义从”来不及冲到袁军步兵跟前便纷纷落马了。
“白马义从”是精锐中的精锐,王牌中的王牌,他们跟着公孙瓒四处征战,从来没有吃过败仗,他们的瞬间覆灭彻底动摇了公孙瓒的军心。其实凭实力而论,即使没有“白马义从”,公孙瓒仍然占优,袁绍要想取胜也很难。但公孙瓒此时军心已乱,转眼溃不成军。公孙瓒在界桥惨败完全在于自己轻敌,不了解敌人的招数,在初战失利的情况下又没能组织起有效反击,所以大败。
这场战役不仅精彩,而且改变了北方的势力格局,战前公孙瓒一支独大,刘虞和袁绍次之,袁绍在与公孙瓒对抗中常处于被动挨打的地位。界桥之战打击了公孙瓒的上升势头,为袁绍挽回了关键的一局。
但这场战役无疑被史书忽略了,《三国志》对这场战役的记载仅有十几个字:“绍军广宗,令将麹义先登与瓒战,生禽纲。”《后汉书》对界桥之战记述相对较多,但几乎全文照录《汉末英雄记》。对界桥之战的忽视,除了《三国志》等史书在政治立场上更倾向曹操而贬低袁绍之外,还在于界桥之战后没有立即形成袁绍在北方独大的局面,袁绍与公孙瓒转入拉锯战,袁绍后来花了好几年时间才消灭公孙瓒。从这个角度看,界桥之战就不如官渡之战、赤壁之战以及夷陵之战那样具有转折性和戏剧性了。
而为袁绍立下首功的麹义,却没有落到一个好结局,根据《汉末英雄记》等史书记载,麹义后来被袁绍杀了,原因是他“恃功而骄恣”,袁绍杀麹义不知在何时,史书对其中的详情没有记述,成为一桩历史悬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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