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轻叹,不说话。
似乎感应到父亲的气息,原本肚子里一向乖巧的小小凤凰,竟忽的一下子蹬了清河的肚子。
“这是我的孩子,我和阿姐的孩子啊”
向来冷静如万年昆仑山之水的凤皇,用着那样微颤的,迟疑的手紧紧抱住自己,迷茫的仰脸看向自己的模样,让她如何不心软,心怜。
清河低下头,轻轻地吻上他的唇,却觉得满是苦涩。
只是只是,她到地要怎么做?放任下去,迟早他们之间会走到不可挽回的境地。
夜已阑珊,无人入眠。
鼓楼八角的风铃在空气中晃荡着,风吹出单调的铃声,也带,吹起风铃下之人一头乌发。
他静静的眺望着远处,长安的早晨带着灰蒙蒙的雾气,远处的景色看得并不真切,一如目前的局势。
“陛下,大臣们正在写集体谏言,请陛下早日将公主殿下的婚事提上议程。”巫月低声道。
“哦,那朕尊敬的叔叔又在做什么?”
“回陛下,表面上慕容垂似乎没有参加此事的迹象。”
“是么?”凤皇微笑,点漆眸中闪过一丝光:“也是,他该忙准备皇姐和麟的婚事。”
“公主殿下那日因该是气话。”巫月犹疑地道。
“呵。”凤皇目光落在远处:“她坚持和麟的婚事。”
巫月一惊:“什么?”郎花主到底打算做什么。
凤皇忽然淡淡转了话题,递给他一个暗红色的奏本:“对了,南朝来的密奏上来了,你去把里面的事准备一下。”
巫月狐疑地打开一看,不由大惊:“陛下这是郎花主和慕容垂恐怕都不会同意的。”
“若让天下人都同意,朕此刻恐怕也不知落在谁的手里,继续当那笼子里逗趣的鸟儿了。”凤皇略略拨了拨手里的念珠。
想不到,清河肚子里竟是有了他的孩子。
想起昨夜那种奇异的触感,凤皇眸色渐深他绝不会让自己的东西属于别人。
“但是陛下”巫月看着凤皇晦深如无底深渊的眸子,顿时生生把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黑色的檀木梳子,掠过略曲卷的深栗色长发,清河梳着头,透过铜镜看向身后的那道忽然出现的挺拔身影。
“既然走了,为什么又要回来趟这趟浑水?”
司徒麟沉默了片刻,声音暗哑:“总不能让我看着你受这样的折辱。”
清河停下手里的动作,缓缓起身向他走去,手轻搁在司徒麟的脸上,涩然地道:“你瘦了许多。”
司徒麟一颤,紧紧握住她雪白的手,声音却哽在喉间:“清河”
“你知道不知道,从今往后再没有容许你退开的余地了,阿麟个?”清河轻声道。
“嗯。”
她闭上眼,隐去眸中的如雪电光般的凛冽。
忽然间有些明白了凤皇的感觉,若是守成不能得到和挽留自己想要的东西,那就化为攻掠,是棋子,也将他人握为棋子,断的是这最后的棋局。
这一次,她不再逃,输也要输得无憾。
修罗魔道香第121章狼牙月,婚
御书房内,跪了一地的人,细看去,竟都是大干朝数得上名的臣子,皆是面色苍白,鼻尖冒汗。
皇座上的年轻帝王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手中的菩提念珠:“看来大家都认为该在此时举行龙骑将军和公主的婚事?”
众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是头伏得更低,只怕皇帝点名点到自己头上,顶头上这一位,在这群雄割据的年代,素来有温文尔雅、仁德爱贤的名声,不但与鲜卑皇族对汉人、其他敌人大肆屠戮的作风大相径庭,便是在这汉族式微,五胡横行年代的作风也是相差甚远。
人称新孟尝君,引来无数贤才竞相投报,让大干原本势弱的地位,一下子跃居群雄前三,但这里跪了的,大部分都是老臣子,自然晓得这位孟尝君的手段,轻易不敢拂逆,只盼着有人先出个头。
“皇叔,你怎么看?”
听着皇帝点了名,大部分人这才松了口气,慕容垂是这堂上唯一有位置坐的王爷,德高望重,说了什么皇帝总听得进去一些,便是拂逆上意,也不至于招罪。
一副富贵闲人模样的慕容垂,听得自己被点了名,便思索片刻后斟酌道:“陛下,如今仍在战时,若论成婚并不是太合适。”
众臣中有人闻言不由大诧,众人同谏陛下之事原本就是有这位慕容王爷默许支持的,怎么如今却变卦了。
凤皇将下面人的表情一一收在眼底,只面带微笑地看着慕容垂。
果不其然,慕容垂声音一变,微微拧了眉:“但是公主殿下与龙骑将军的婚事已经传遍朝野内外,若是再拖下去恐怕对殿下声誉与我朝声誉皆有损,何况如今羽林郎上下都在看着。”
这倒是大实话,原本一件男婚女嫁之事,就算未婚先孕传出去便也就是不好听,但如今女方为一军名义上的统帅,又是皇家贵胄,代表了皇家威严,另一方的又是龙骑军的大将军,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两军之间中高层摩擦起来,导火索便是这件事。
羽林郎将门除了二十八宿大部分出身正统贵族,觉得自己主帅吃了亏,皇家尊严受辱,有点抬不起头,龙骑军中的组成则以武林人士居多,洒脱不羁,也看不惯羽林郎一副贵族正统自居的模样,少不得嘴巴上犯贱,说话也没分寸,结果如今两军闹得颇有点厉害。
而如今却正是战乱之时,最忌便是内讧。最好的方法莫过于双方主帅成婚,这也是为何慕容垂也只需挑唆一两个大臣,便有那么多大臣跟着附和的,
凤皇淡淡扫了下面伺候着的巫月一眼,巫月自知自己在军中失职,暗恨慕容垂用了手法挑唆自己眼皮子底下的人,他立即白了脸单膝跪下,只等着散会后主子的处置。
“公主殿下与龙骑将军是有过婚约的,听闻公主殿下也已经向陛下表露了心意。”慕容垂叹了一声:“千金易求,难得有情郎。”
此言一出,底下群臣自然是连声附和。
凤皇看着群臣们片刻,似笑非笑地道:“既然各位爱卿们都这么认为,朕为了皇姐的幸福,江山百代,即日起便着手准备婚事吧,就近,择最近的吉日完婚。”
没有想到原本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异常反对的皇帝态度转变如此之快,群臣们愣了愣,方才脸上皆露出喜色,连声道恭喜圣上、贺喜圣上。
“只是。”皇帝起身微微顿了顿:“一切从简,如今正是需要用人、用才之时,皇家自当身为表率。”
大臣们一听,亦只感叹帝君贤德,有汉朝文皇帝之风。
只有慕容垂,看着皇帝消失在帘幕后的身影,眯起了眼。
慕容冲答应得竟然如此顺利,实在是不像他的作风。
回至王府中,与慕容月说了御书房发生的事,慕容月思索斟酌了许久,苦笑:“那个男人的心思,确实不是一般人能猜的透。”
亦只能说静观其变而已。
******
十里红妆嫁得君,从此洗手做羹汤。
只是这场婚礼,没有十里红妆,没有金鞭开道、没有三媒六聘、没有贺喜的人,甚至没有喜堂,只一间简单点缀了鲜花的宫室,连红色的喜字也只贴在了新人房间里,从殿外看,甚至与平常并无区别,只是进出的宫人多了点而已。
过了亥时,将新郎从皇宫偏门请入,再引至殿内便算是礼成。
若非是皇帝陛下宣布为了节省开支,以慰民心,这个连普通民间嫁媳妇都不如,甚至比不上大户人家娶妾的寒酸婚礼,会让众人猜疑皇帝是否与长姐不睦。
一杆喜称挑开红艳的喜帕,红烛下,红颜依旧,只是却成两地心思。
看着司徒麟俊挺英气的容颜,清河依稀有种错觉,仿佛又穿越了时光,她又回到了藏酒山庄的岁月,仿佛他还是那一剑挑开竹叶,看着她微笑的年轻庄主,她还是那个忘却身前身后事的苏清荷,她不禁有些神思恍惚脱口而出:“阿麟哥”
司徒麟略显憔悴的脸上,掠过一丝怅然:“清河”
物是人非事事休。
“没想到我们到底有今日,只是委屈你了。”司徒麟在她身边坐下,细心地替她取下头上简单的花冠。他留意到便是这花冠也是用简单的金丝缠绕而成的,只是多了几朵红色的剪绒花并几粒色泽一般的东珠而已。
“阿麟哥”清河看着他,神色复杂地道:“对不起。”
她知道,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自己爱着的女人带着别人的种嫁给他是多大的委屈,何况是司徒麟这样一个天之骄子。
“这么多年了,我们之间还需要说这个词么?”司徒麟心中百味杂陈,但更多的却是得偿所愿的喜悦和淡淡失落。
喜的是她终于成了他的妻,失落的是,他知道她心中的人不是他。
看着清河清淡却因为红妆而显得异常娇艳的容颜,司徒麟心中一动,慢慢地朝那方潋滟的红唇俯下头。
清河微僵,司徒麟并不是没有亲吻过自己,但那时仍旧只是他的未婚妻苏清荷,而不是如今。
“只这一次”司徒麟轻声道,宛如喃喃自语:“只这一次只这”
看着司徒麟的模样,她心中狠狠一痛,如何见过这清高如竹的男子这般含着祈求的模样,她缓缓闭上眼,任由那轻柔的吻如膜拜般轻轻落在自己的唇上,他全部所求不过一个吻而已。
只一个吻,便已经千言万语。
“对不起,阿麟哥。”
泪,缓缓滑落她的面颊。
司徒麟苍然一笑,抬手接过那滴泪,这是她第一次为他而流的泪。
春宵帐冷夜寂长,红烛流泪到天明。
这一夜,夜不能眠的,钟鼓阁上亦有一抹白色的身影。
“几更天了?”男子淡淡的声音若夜空中凉薄的风。
“回陛下,子时了。”巫月看着背对着自己坐在钟鼓阁边的人,回道。
“子时了”他静静地看着天边一弯狼牙月,沉默着,沉默到巫月几乎都有些困倦时,隐约听见仿佛极其遥远的空间传来的轻喃叹息。
“那一年,我看着那个人在你房里,似乎,也是子时”
修罗魔道香第121章和亲上
大干三年惊蛰雷雨震震
群雄并起,中原局势一日三变,南朝有谢安、恒冲等贤臣良将,君臣一心,自然安定,然北方则在秦帝苻坚亡后群雄割据,然而其中又以原鲜卑慕容氏所建大干与姚苌所建后秦吞并周围的小国,渐成大势。
然而,这样的局势也在这个风雨飘摇的春日的数场小规模的战争,悄无声息地变化着。
“世间万物素来此消彼长,若我们没有行动,便是让敌人有机可乘,各位以为如何?”一身简单的白色绣龙纹常服,皇帝看着桌前站着的心腹臣子们淡淡地道。
“这”
大臣们互看几眼,犹豫了一下,到底是几名侍中比较年轻,官职不高却也颇受器重的犹豫着开口问:“陛下,兹事体大,且不说羽林郎卫是皇家卫士,若是龙骑军中哗变起来,此事恐怕”
众臣里有不少人暗自悄声议论。
“羽林郎卫那里无需担心,至于龙骑军,相信司徒将军大人定能理解陛下的一片苦心。”右光禄大夫高盖缓声道,压下那片议论。
许久,另外一名年轻的侍中嚅嗫着道:“但是听闻郎花主公主殿下已经快要临盆了”
虽然说是大局为重,但这等夺人妻子的事情,终究还是太过违德。
但是朝议已定,在一切的权力与皇权大局之前,牺牲个把人的利益对许多人来说,并无伤大雅,就算是公主,也不过是一名女子,那把微弱的声音也流于微末。
“殿下,用力,用力啊,孩子就要出来了!”
痛,从腹间蔓延开,似一把利刃插入腹部间,然后开始慢慢翻搅。
“唔好痛。”清河拽着床棂上坠下来的白色布条的双手上泛出青筋。
真是太TMD的疼了!她知道生孩子比痛经还要痛,却没有想到那么疼那么疼!
“殿下,用力啊,您可不能泄气啊,这都见红折腾了两个时辰了,还没见宫开三指!”芸古嬷嬷并着三个产婆焦急得一头汗。
什么?两个时辰!她还以为是一天一夜了,如果不是浑身发软,清河几乎要跳起来了。
“shit!为什么女人要生孩子啊,这实在是太TMD的没天理了!男人都是他妈的混蛋,老子下辈子,非当个男人不可!”
她的悲剧人生,挂掉了,重生了,还是个不带把的!
清河越想越伤心,开始忍不住边骂边哭。
伺候着的嬷嬷和宫女,愈发的无语,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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