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了你这江山如画,就再还你这一条命。
将手里的香,插在村下的泥土间。
清河缓缓仰头看着这一株梅村,从袖子间摸出一只发簪,摩棱着古扑的杆上,是手工有些拙劣,却看得出很细心的雕琢的一朵莲花。
片刻后,将那只发簪放在梅衬下,转身离开。
“怎么,这就走了?”
身后苏月的声音,不知为何有些异样的尖利。
“香也上完了,郡主还有何事?”清河没转脸,淡淡地道。
何事?
我想问你知道不知道那个人对三爷做过的事。
知道不知道他在最后的一刻,都在等着见你最后一面
知道不知道
苏月的目光里隐着异样的目光,微微张了张唇,许久之后却吐出轻而凉薄的声音:“没什么,只是要请郎花主大人多多关照,毕竟,苏月和您共侍一君,或许未来,瑶华也还要和您一样共侍一夫。”
清河一顿,漫不经心地道:“那也只是也许,不是么?”
说罢,施然离开。
看着那远去的秀颀背影,苏月忽然低低地笑起来,拾起那只莲花发簪,喃喃自语:“三爷,您一定要慢走,等一等。”
等一等
柔和的插色烛光泄了一地,带出地面上一双半依在一块的身影。
“昨日接到传书,谢公召我回去。”清河坐在镜前,懒洋洋地道。
身后正拿着梳子为她梳理一头长发的修长身影,手上动作略略一顿,又缓缓顺柔软微卷的发丝下滑。
“醉翁之意不在酒。”
没错,凤皇的登基之典明日举行,今日便有召归令。
谢公似乎并不打算掩饰他的意图,毕竟谢公早已知道她和凤皇的关系。
她半眯着眼享受着凤皇修长指尖摩梭着耳际颈边传来的温和酥麻感,像只被挠至处的懒猫儿,索性转身半趴在凤皇腿上,凤皇狭长上挑的丹凤眸梢带着一片柔先慢慢地帮她揉按双肩。
清河懒懒地问:“小鸟儿,你希望我回去么?”
“不想回,便不回。”
她一顿,忍不住低笑,怎么忘了,这人说话,从很久以前开始,就绝不会让你抓任何把柄。
什么叫不想回,便不回?
她看起来很适合上演反间计或者做人质么?
“让奎宿准备行装马车吧,登基大典一过,我便东归。”清河起身,向床边走去。
凤皇忽然伸出手握住她纤细的手腕,温然地道:“你在生气。”
清河淡淡地别开脸:“我很高兴你没有问为什么。”
这世间总有一种人,若是他想,事事、处处,细微点点都体贴入微、无声无息,
是更能让你感受如细密如针般扎在你最柔软地方的闷疼。
“阿姐,我说过的,如果你要退出,随时都可以。“凤皇轻叹,慢慢地松开她的手,目光却依旧一片温柔。
松手?
她还有退路么?他明明知道紫衣如今下落不明,二楼里除了姆姆还有她带出来的那些孩子,何况没有二楼的力量,她如果不回去就什么都不是,如果她回去,那就是另一场更艰难的战场,他不阻止她回去,目的更分明得很。
明明知道,他从踏上帝王霸业这条船后,绝不会收手,也已经无法收手,而她却不得不陪着他一路走到黑,这种完全被人无声无息掌控的感觉,实在是——很不好。
她没来由地心中一阵恼恨,面前这个人总能生生教人体会到什么叫覆水难收,简直想教人一口咬死他。
“牌局已开,买定离手,我陪你玩。”清河眼一眯,俯下身,扯开他的衣领,忽然一口咬在他的颈窝上:“凤皇,你知道,猫最喜欢吃什么?”
“”凤皇不语,只淡淡含笑抱住她,轻抚摩着她弓起的脊背,像在安抚自己发怒的猫喙。
她伸出粉色的舌尖慢慢地舔着那略略渗血的伤痕,感受他白皙皮肤下结实的肌肉
纹理:“算了,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阿姐,你最近身子似乎不大好,所以还是不要做这种太具危险性的挑逗动作。”凤皇温声道,将她拦腰一抱,小心地放进床间,用被子盖好。
“那就温柔一点。“清河扯住他的衣柚,眼角弯出一丝狡黠的笑意。
凤皇正打算去拿佛经的手一顿,慢慢抬起,勾下床帐。
“将军大人,您远赴归来,如今已是深夜,外臣不得擅入内宫。”
七把出鞘利剑将来人人围在剑阵中,寒夜里泛着幽幽的蓝光,只一看便知淬了巨毒。
“朱雀七宿,你们是郎花主大人的护卫,我不为难你们,只是给我让开。”一身光铁衣尚未来得及褪下,勾勒出司徒麟紧绷沉默的身形。
修罗魔道香第114章直觉
“将军大人,请不要逼我们动手。”鬼宿一横泛着蓝盈盈冷光的剑挡在司徒麟面前,沉声道。
司徒麟身形如竹,俊挺英朗的面容上面无表情:“郎花主与本将之间已定鸳盟,是羽林郎们都知道之事,别告诉我你们二十八宿不知道,本将探访未婚妻也要经过你们的准许们?”
朱雀七宿皆是默然。
他们当然知道,但他们是王爷的人,自然绝不会多问一句。
“让开!”司徒麟一声冷斥,手里的碧血刮瞬间出手,幻做漫天光影。
朱雀七宿没有想到他瞬间使出的便是绝命杀招,司徒麟身为武林第一庄——藏酒山庄的掌门人,又在沙场上历练多年,几乎称得上身经百战,招式老辣无双,逼得朱雀七宿不得不立即闪身退避以求自保。
司徒麟眸光一闪,窄腰一挺,足尖一点,直接一脚踢开离他最近的柳宿,借着反力如大鹏展翅般直接跃向宫门。
守在门前的太监宫女,早已吓得瘫软在地,哪里敢阻止。朱雀七宿这才发现自己上当,他根本不是要他们的命,反应奇快地立即迅速地冲上前。
就在司徒麟直接用剑打算挑开门时,朱红的宫门却悄无声息地慢慢打开,门内一道白色修长的身影不避不讳地站在那里,竟似丝毫没有看见冲着自己眉间刺来的利剑般。
只那么险险一寸,寒光四射的剑尖便这么停在他眉间。
“麟。”凤皇静静地看着面前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呆滞下来后,眸光里又瞬间掠过不可置信痛苦与一丝杀气的男子。
“是你,为什么?”司徒麟寒光星眸紧紧地闭了一下,猛地收回剑,就径自往殿内走。
“她最近身子不爽,刚睡下。”凤皇的声音温淡如一席流水,生生地挡住了司徒鳞的脚步。
“清河,她病了么?”司徒麟手上的刮蓦地一顿。
凤皇已经率先步出殿外,顺手关上门,对着门外的朱雀七宿与宫人们淡淡道:“退下吧。”
“是,王爷。”
在宫人们离开后,朱雀七宿才默默隐去身形。
空无一人的院内,只余一地凉薄月光。
“麟,你想问什么便问吧。”
司徒麟脑中一片混乱,定定地看着站在他面前的人,依旧是那样安静温雅到极致的容颜与气息,他一咬牙:“清河与你与你”
“十多年前,阿姐便已经是母后赐给我的教习女官。”
“教习女官?”
看穿了司徒麟的疑惑,凤皇轻叹:“阿姐不为母后所喜,所以才会如此,只是,从那一年起,阿姐与我就已经”
“够了。”他不想知道,也不想听。
司徒麟脸上闪过一丝锐痛,蓦地阻止他继续说下去,转身几个纵跃便离消失在夜色中。
凤皇眸光渐深,一丝月光都透不进他的眸底:“本王不希望郎花主听到一些不该听到的风声,还有,本王很好奇为什么龙骑将军会忽然兴起夜访郎花主的兴致。”
“是,属下一定彻查。”不知何时出现的巫月立即单膝跪下。
“还有,郎花主很快就要秘密动身东归,让子云贴身照顾好郎花主,毕竟,他是你的弟弟,本王期待着他的表现。”他顿了顿,微微一笑补充一句:“还有,阿姐想来是太久没有和我下棋了,我总觉得她似乎在我们之间放了枚有趣的棋子什么的。”
“子云一定不会辜负殿下厚望,只是殿下如何知道郎花主大人。”巫月犹豫了一下。
“那个,大概是一种对在意的所有物衍生出来叫做直觉的东西。”凤皇拨了拨衣袖,唇角有些漫不经心地微笑。
“所有的东西,都有其道,如果你不能比她自己还了解她的行事风格,又怎么能将想要的爱物掌握在手心。”
修罗魔道香第115章渐离
五月初五立夏济北王慕容冲于长安登基,大赦天下,国号干,免税三载。
登基大典一切依前燕制,三更时分所需一切仪仗,器具,皆以备齐,只待清晨第一道阳光落在祭天坛上,司礼监的通报。
一切依法典按部就班,被装典得格外隆重华丽的宫廷里,彩帜华盖林立吗,所有司礼宫人皆各司其位,百官早已后立于午门之外。随着三声悠长的号响,仪式开始。
沐浴净身完毕即将登基的济北王着绣九龙金丝皇袍立于太极大殿前,接着百官进殿。司礼大太监念新帝诏天下令。
随即,由前燕德高望重的慕容鲜卑发源地的祭司庭,主理祭祀的最神秘的大祭司延陵巫上主理整个仪式。
并亲手为新皇戴上紫金皇冠,新皇登上大宝御座。之后群臣叩首三呼万岁,新帝下第一道圣旨:“祭天!”
祭祀并不算复杂,最引人注目的则是祭仪上,五千羽林郎的表演。
大殿前,呜呜的大号吹响,沉闷森然的声音仿佛从大地深处响起,带着悲壮和昂扬冲上了辽阔的天空。马蹄高高扬起,战马喷吐着粗重的鼻息,它们的主人手持着锐利的长枪或大刀,傲气凛然的指向空中。一队队高大的士兵甲胄森严,持着盾甲肃然的立在场内,旌旗蔽日,猎猎有声。
立于其前的女子,盘云双髻,长发以一顶样式简单庄重的紫水晶冠高高束起后,如瀑般整齐的垂在身后。
精致清艳的面容被与礼服同孔雀青色的面纱遮住,越发凸显出一双被绿松石胭脂勾勒得夺人心魄的眸子,杏核型,清亮如晨星冷月镶嵌而成的宝石瞳子,秀美的细眉到了眉尾微微扬起,竟似飞鹤翔翎入鬓,让那优兰香昙般的神秘美貌间多了睥睨众生的凛然英贵之气。
一身白底孔雀青九凤翔云纹曲裾修腰大礼服,宽袖迎风招展,冷冽的青蓝称托得她高贵间又带了如祭司般的神秘。
正是无人见过她真面目的羽林郎之统领——郎花主。
百官们不敢逼视,却又忍不住将目光投过去,年青羽林郎们心目中的导师,亦是皇帝陛下最信任的,能将自己发迹的羽林郎交到她手上地位带着宗教色彩的神秘女子。
清河缓缓抬头,远处的宫殿上,金色的阳光落在那高高矗立着的个人身后,令那袭金色龙袍带上了一层模糊的七彩光晕,又似金色的火焰,仿佛一双巨大的燃烧羽翼。
却看不见他的脸,看不清他的表情。
短暂的距离,却隔了重重人海,咫尺天涯。
终于
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天了。
是浴火重生,还是孽火终燃?
我更改了国号,历史上再无西燕,却不知是否能更改得了我们的命运。
我唯一明白的是——
从今天起,你到底再不是只属于我的小凤凰。
再不是
那个露出娇稚可爱笑颜能够被我抱起来的小小人儿。
曾经美丽、羽毛雪白的少年仿佛早已消融在那灼灼火焰间。
清河慢慢垂下描绘着精致孔雀蓝的子夜眸,掩去眼底的忧伤怅然,再抬起眼时,已经是一片沉冽。
她缓缓张开双臂,若托起一片无形天地,湛蓝面纱下,朱唇微张,声音若上好的珠玉叩响,又隐约有剑鸣之声。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深深地躬下身。
场内如潮水般地声音响起——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立在高远的天台之上,凤皇静静看着臣服在脚下的,只能看见背脊的黑压压的众人,唇边缓缓地弯起深沉莫测的笑,目光落在天边。
苍穹之神,你可曾看见,这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个开端。
从你夺走我的一切开始。
若神不能庇佑于我,且让我推翻众神,杀身成佛。
戴着玉扳指的手,缓缓抬起。
青年帝王深厚的内力含着刺破九天的啸音响起——“众卿平身”
盛大的庆宴开始了,由于仍然在战时,所以宫中也只有设下连庆三日的盛宴,庆祝新帝的登基。原本金碧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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