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棋子,和象棋还真有些类似呢。
无论哪个世界,都有相通之处。
尹蔓望着棋盘,却听薛化之继续说了下去:“盾可挡住对方的兵,但挡不了机和马;术与兵
或马相邻时,后两者可以斜行;医与机、兵、马、盾相邻时,后四者无需惧惮对方的攻击,
除非医本身被吃掉……”
薛化之对尹蔓细细地介绍着,全然不理会寄瑶望向他的眼神。
见寄瑶捏着棋子迟迟不落,只痴痴地看着薛化之,访琴叹了口气,对弈的兴致也去了大半。
薛化之将棋的下法和规则说完,尹蔓若有所思地问:“现实中,医,是指巫医吧?”
“对。
”薛化之微笑,
“你可以这么理解。”
记得在帝纽汶,司空宇奥选的是巫部医系,学成后便成为初级巫医。这个世界,没有中医西
医,所谓医术,是与巫术密切相连的。
阳光明媚,透过古亭的雕栏,恍惚中,尹蔓仿佛觉得司空宇奥正神采奕奕地望向她,蜜眸弯
弯,和煦澄澈。
司空宇奥、欧米伽、何阳,不知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还有什么问题吗?”一个朗润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呃……”尹蔓回过神来,望向薛化之,“那,术,是什么呢?”
“术士。
”薛化之悠然而笑,“与巫医相似,是另一类会使用法术的人,或吸血鬼。”
提到“吸血鬼
”,寄瑶不由垂下眼,捏棋子的指尖微颤,往棋盘上随手一搁。
“这样走?
”访琴抬眉,拈起马,将寄瑶刚放下的兵吃掉,
“落子无悔啊。
”却见寄瑶点点头,
毫不在意。
“寄师姐,他们说他们的,我们下我们的。
”访琴道,“师父常嘱咐你我,莫受外物干扰,咱
们日后还有任务要完成呢。”
真正未受干扰的是薛化之。
方才,他在棋盘上跟尹蔓指点讲解,似乎两位对弈的少女在他眼中只是空气。
无论面对寄瑶访琴,还是昂菲,他都只有这种疏淡漠然眼神。
仿佛一切,在他眼中,只是尘埃。
薛化之问尹蔓:“你若有兴趣,等她们下完,咱们来一盘?”
“好,我……先看她们怎么下吧。”
薛化之微微点头,转身倚栏而坐,一腿曲起,慵懒地闭目养神。
……
已是第三局了。
尹蔓收回对方仅存的一侍,机、马直逼其王。
与她对弈的,并非薛化之,而是寄瑶和始终在一旁出谋划策的访琴。
这个世界虽无“观棋不语真君子”的说法,但若周围安静,下棋的心情会更舒畅。
当然,尹蔓不能怪访琴话多,毕竟,刚才她和薛化之也搅了她们的兴致。
“又输了……”寄瑶无奈地摊手,望向尹蔓,“师妹,你真是初学吗?”
“嗯。”尹蔓点点头,却见倚栏闭目的薛化之嘴角微微扬起一抹笑意。
她虽是初学,许多规矩技巧并不懂得,下棋方面也并非天赋禀异,只是,她有一项常人不具
备的能力:读心。
探查了对手的想法,自然,每一步也可提前做防,或者设下陷阱诱敌出击。
每局开始,寄瑶只觉得对方用意模糊,却步步相连,竟防得滴水不漏,任她与访琴绞尽脑汁,
甚至不惜以子换子,依然讨不得半点好处,最后只落得惨淡收场。
“我与你下一盘,如何?”似乎已小憩完的薛化之伸了伸懒腰,起身。
寄瑶识趣地让开,薛化之坐在尹蔓对面,不慌不忙地摆好棋子。
尹蔓很快发现自己遇到了真正的对手。
高手下棋,通常走一步看百步,招法或绵里藏针,或凌厉狠毒,环环相扣。
然而,因为他们心中有想法,所以,均可被尹蔓洞察。加之她本身悟性尚佳,自然逼得对方
机关算尽仍铩羽而归。
薛化之不同。
他只是走一步看一步,仿佛毫无章法的孩童,想到哪儿走到哪儿。
随心所欲地摆弄棋子,却挡过了尹蔓的攻击。
偶尔,冷不防动一子,还令尹蔓乱了阵脚,顾首顾不得尾。
心思复杂到极致,反而简单起来,简单到空无一物,难以被洞察。
尹蔓不再游刃有余,只得另行琢磨起对策来。
他俩就这样,一个漫不经心,一个深思熟虑,黑白交错,紧紧相咬,在尺寸江山上纠缠,看
得旁边的寄瑶和访琴说不出话来。
“唔,我输了。
”尹蔓由衷地叹道,
“你真厉害。”
“呵呵,是你太单纯了。
”薛化之随手一抛,将棋子投入桌角的篓中,“过两天咱们去外面的
世界,若不小心,只怕你会吃亏。”
“啊?”尹蔓闻言站起,“这就要走?我才……”
“魔法,要靠自悟的。
”薛化之笑,“昂菲只能领你进门而已,否则,她为何要让你看那些书
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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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各自有任务
蜂蝶鸟雀于夕阳中飞舞,三两金凤蝶嘬饮着一朵朵喇叭状花朵的深处,举着那宽大的翅膀,
竖起,又展平,似乎陶醉于花心的琼浆中。
“我这样……”尹蔓低下头,望着一片残局的棋盘,“魔法学的半生不熟,只怕会拖累你。”
薛化之不着痕迹地笑笑:“若留在这儿,麻烦可能更大。”
“化之大人,您真的要走?
”寄瑶秀眉微蹙,话一出口便有些后悔,立刻低垂着眼,不敢看
他。
仿佛一个对视,自己的心事就会被揭穿,在阳光下蒸发枯萎。
“我和二位一样,也有任务在身呢。”薛化之道。
任务?
尹蔓忽而想起,上次用读心术,发现他心中默认的主上是一位叫“黧
”的男人。然而,自己
明明记得他原先是那位叫雅美的吸血鬼的侍卫啊。
大约,发生了很多事吧。
不过,都与自己无关了。
“回书房吧。
”薛化之对尹蔓说,“咱们明天晚上离开这里。”
温和,却不容质疑。
的确,这段特殊时期,如果他消失太久,有心者会起疑的。
尹蔓还未回答,忽听得一个尖利的女声响起:
“不是答应我的,在这儿留三年么?”
只见昂菲,咬着唇,扶着花架的廊柱,远远地立在那儿。身着对襟窄腰靛蓝小袄,莲青极地
长裙,风姿绰约。宛若一位二十出头的美貌少妇,满眼含怨地望向自己薄情的郎君。
“算我爽约了。
”薛化之微笑,“不过,你若想跟我们一起走,也可以,外加你那两位另有要
事的徒弟。”
“什么?”昂菲挑眉,寄瑶和访琴也不可置信地望向他。
尹蔓望着薛化之愕然片刻,随即反应过来,用不可闻的声音喃喃道:
“谢谢。”
薛化之却听见了,瞥向她,阳光在他银灰的眸子里温暖沉淀,尹蔓知道他在心里说:“不用
谢。”
薛化之的心思缜密而简明。
让昂菲和二位师姐随他们一同前往,一方面,可以绕开视线,避免黧等吸血鬼们发现尹蔓的
存在,另一方面,途中她们可以教她魔法。
尹蔓“读”出了他的想法,自是感激。
他居然颇关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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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
小城的酒馆。
轻快的民谣,躁动乱舞的人群。
一女郎套着紧身黑衣,若隐若现腹部和臀部,小麦色的皮肤在如若梦幻的灯光下紧致细腻。
齐刷刷的墨绿刘海,高高绾起又披散而下的直发,深深打染缀彩的眉眼,她随着音乐独特的
节奏跳得很投入,长而柔软的腿和腰身在冷直的折梯周围盘旋扭动,诡异的墨色纹身也随之
一同起舞。如此大面积的纹身看起来却是如此自然的饰品,美妙的曲线,可惜看不清纹的究
竟是什么……跳至高潮处时,周围的人无论男女都齐声叫好。
一曲将了,女郎攀在梯上,身向后仰去,头一摆,现出优美的颈线,不想,甩头用力过猛,
一不留神,一团墨绿自头顶飞了出去,露出淡黄凌乱的鬈发来——她不小心,将假发套甩掉
了。
众人看得过于带劲儿,一时间未反应过来,趁四下安静之际,女郎也顾不得捡起假发套,如
灵巧的猴儿般往台后跑去……
“哈哈,访琴,你太逗了!”寄瑶笑。
“换了那衣服吧。”昂菲倚着薛化之坐在小桌边道。
薛化之一言不发,神情寡淡,似乎对周遭的热闹毫不挂心。
四周是不是有男人满眼嫉妒地看向他,或用挑逗的眼神瞟过他周围的三位美女,昂菲衣着端
庄举止风骚,寄瑶清秀可人,访琴身段惹火。
“真扫兴!
”访琴无奈地接过寄瑶递上来的外套披在身上,扒拉下臂上和大腿上套着的薄纱,
顿时,纹身消失了,原来,那墨黑的纹身,不过是纱上的装饰。
薛化之表面心不在焉地坐在位上,端起杯子佯作饮酒,却留心听着酒吧角落一男一女的对话
——
“喝完这杯咱们就办正事儿吧?”精壮的男子道。
“办什么正事儿啊?”女子把玩着喝空的酒杯,歪着脸媚眼一扫。
“你说呢?”男子笑着一把搂过女子的腰肢。
女子却推开他:“别闹了,听说幽灵船又来了么?”
“你是说死神船?”男子放下不安分的手。
“嗯,不只一艘。
”女子蹙眉,“听渔夫说在附近海域常看到朽烂的船驶过洋面,有的说上面
空无一人,也有的说见到船上有人活动……”
男子一挥手:
“嘁,那是以讹传讹。”
“昨儿师兄跟我说了,这儿的确时常发现被弃的船只和货轮,上面食物和淡水都不缺,一切
正常,就是人不知去向。从航海日志上能看出来,失事的船员,直到遇难前都在正常工作,
连丝毫异兆都不曾发觉。你不觉得奇怪么?”
“你的意思是……”男子未说下去,只抬眼望了望女子。
“嗯,像是他们干的。”
“那帮邪教徒,太过火了。”
……
薛化之放下杯子,在脑海迅速过了一遍地图,嘴角扬起笑意。
幽灵船的事,十有八九并非什么邪教徒所为。
落木桑,这会儿我没时间帮你善后了。
昂菲师徒三人跟着薛化之从酒馆走出,行于夜色中。
“坦沃国马上要到了。
”访琴问昂菲,“师父,咱们真的这么快就行动吗?”
昂菲品过甜酒被染上柑红的唇扬起笑意:
“你们见机行事吧。”
薛化之抬头望了眼月色,道:
“失陪。”
“等等……”昂菲抬手欲拦,却抓了个空。
白衣如狂风卷梨树,万点飞花消逝于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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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白正在新建的宫殿旁。
“见过主上。”薛化之面若沉潭地单膝跪下。
“这几日,有何收获?”黧安坐椅上,已掌控了新白王权和半数长老会职权的他最近颇忙。
“禀主上,有人类发现空船并怀疑是异教徒所为。”薛化之道。
“你觉得呢?”
“禀主上,空船出现区域离落泉群岛较近。”很多话,点到即可。
“现任落泉岛主是谁?
”黧微微蹙眉,这些后辈们做事儿怎么这样毛手毛脚欠考虑,真是麻
烦。
进餐就罢了,为何不吃干净?留下的船虽构不成话柄,然而让人类怀疑一次两次可以,若多
了,依然是不妥的。
“落木桑。”
“叫他来见我。”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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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只因太无聊
落泉群岛。
复古的房间。
一位褐发男子慵懒地靠着暗红的沙发,腿架在沙发对面的茶几上,眯起绿眸,打量一封信。
“速去新白?呵呵,又来了个自以为是的家伙。”
窗边,送信而来的乌鸫展开黑翅,消逝于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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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度水,若寒塘鹤影,停于岸汀。
“唔,我睡了多久?
”一泓幽蓝的波光从白衣少年手中血红的环中漾出,朦胧中化作一女孩,
眼眸如夜,含笑带梦,“刚才,你和黧的话,我隐隐听见了。”
“哦。”白衣少年淡然。
“你要找那位叫落木桑的回来见他?”
“嗯,已经送信过去了。”白衣少年答。
“你们的事儿,我就不多嘴了。
”女孩道,“那,昂菲那边怎么办?”
“她沿途会留下记号的。”
“唔,昂菲真的对你……”女孩定定地看着白衣少年,“我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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