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知怎的,十年前突然在江湖上失了踪迹。
“铁拐李”李力宏,外家功夫据说已经练到登峰造极的地步,十八路乱挡风拐法当世无双。他的铁拐重七十二斤,磨盘大的石头,给他的铁拐一敲,也是一敲就碎。
老王知道这两个人后,也不能不暗暗吃惊了,因为他们轻功虽然不是第一流,但一身横练的功夫却是货真价实,不但在江湖上是响当当的用色,在整个武林中排名的话,也可以算是三十名之内的第一流高手的。
铁拐李道:“鹰爪王,咱们十多年没见面了吧,想不到会在这望碰上。不知你是因何而来,可否见告?”
鹰爪王笑道:“自己人不说假话,你是因何而来,我就是因何而来。”
铁拐李哈哈笑道:“对,对,咱们以前也曾联手做过买卖,这次仍然照老规矩合作如何?”
鹰爪王道:“但实不相瞒,这宗买卖,我只是想沾点油水的,买主另有其人。”
铁拐李道:“彼此,彼此,实不相瞒,我也是受人差遣来的,能够多少沾点油水,于愿己足。”
老王伏地听声,不觉暗暗惊诧,心里想道:“听他们的口气,他们的背后似乎都有主子,不知他们的主子又是何人?”
谜底很快就揭穿了。
鹰爪王道:“李兄,你是受何人所托”
铁拐李苦笑道:“你没听见我刚才说的么,我只是奉主人之命,来此替他打探消息的,当然,自己也想沾点油水。我还够不上资格受他人之托呢!”
鹰爪王道;“你本来可以做个寨主的,怎的、怎的……”似乎有点不好意思问下去。
但铁拐李却自己道了:“你是奇怪,我为什么有寨主不做,却做别人的奴才吧?我倒觉得并无委屈,因为我这个主人实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对我来说,我做他的仆人,也比做一个寨主的好处还多。”
鹰爪王道:“哦,贵主人是谁,能否赐示?”
铁拐李道:“我可不可以先问一问你,你说你背后另有买家,那个买家又是何人?”
鹰爪王道:“那个买家其实也就是我的老板。”他歇了一歇,继续说道:“李兄,你觉不觉得这今晚之事甚为古怪?”
铁拐李道:“不错,我有同感。老兄,你的意思是……”
鹰爪王道:“看来咱们是要祸福与共了,不如大家都把这件事情说清楚了,好吗”
铁拐李道:“好,请老兄先说。”
鹰爪王道:“好,我先说。我在京师已经差不多十年了,你猜我是干什么?”
铁拐李道:“该不会是仍然干黑道的营生吧?”
鹰爪王笑道:“恰恰相反,我现在是在震远镖局里当一名小镖头。镖局里没人知道我的来历。”
铁拐李笑道:“这倒真是奇怪了,横行江湖的大盗竟然当了小镖头。这么说,我听到的一个消息是假的了?”
鹰爪王道:“哦,你听到什么关于我的消息?”
铁拐李道:“我听说你已改邪归正,在御林军统领穆志遥的手下当差。”
鹰爪王连忙问道:“你这消息怎样得来的?”
铁拐李道:“是穆统领告诉我的主人的,你放心,别人并不知道,但说句老实话,未得到你的亲口证实,我还不大敢相信这个消息。”
鹰爪王道:“你觉得我不是做官的料子?”
铁拐李道:“不是这个意思,我只奇怪你怎么受得了官场的拘束?”
鹰爪王道:“我现在也并非身在官场呀!
铁拐李道:“那么这消息是假的了。”
鹰爪王道:“是真非假,亦真亦假。一半儿真,一半儿假。”
铁拐李道:“此话怎讲?”
鹰爪王道:“我是暗中替穆统领做事,并不是做御林军的军官。他把我安插在震远局里做个镖头,一来是为监视汤怀远,二来也为了在京师的第一大镖局,更方便打听江湖上的消息。更说清明白点,是打听有什么不利于朝廷的消息。”
铁拐李笑道:“你这话说得不对,实不相瞒,震远镖局里的镖师,也有一两个是给我的主人收买了的。”
鹰爪王道:“你先别说,让我猜猜。嗯,贵主人敢情就是有邪派第一大魔头之称的白驼山主宇文雷?”
铁拐李笑道:“正是。不过,在那些自命侠义道的眼中看来,你的老板御林军统领穆志遥也是邪派啊!”
鹰爪王大笑道:“所以咱们投靠的主人,也可以说得是臭味相投的。好,言归正传吧,现在也应该是可以打开天窗来说亮话的时候了。你是不是来找我们穆统领的大少爷的?”
铁拐李道:“可以这样说,不过其中还有曲折。宇文山主本来是叫齐勒铭来抓卫天元的。至于穆公子是否被卫天元关在这里,他还未有断定,只是猜想穆公子失踪之事,多半与卫天元有关。”
鹰爪王道:“贵主人怎么会知道卫天元藏在这里?”
铁拐李道:“前两天,徐中岳和楚劲松的女儿乘一辆镖局的马车出城,这件事是镖局里的一个镖师透露经过宇文山主知道的。王兄,你在镖局,此事你想必知道得比我更加清楚。”
鹰爪王点了点头,说道:“但据我所知,卫天元并不是乘这辆马车回京城。”
铁拐李道:“宇文山主早已料到,如果是卫天元在城外接应她们的话,料想他也不会乘原来的马车回城,所以他不但派人注意那辆原来的马车,也注意一些从乡下进城特别破旧的马车。这就侦察了卫天元的行踪了!”
鹰爪王叹道:“贵主人是比我聪明得多,我只知道注意那辆原来的马车,谁知那辆马车上坐的却是一个不明来历的少女。不过,我也有收获,那个少女始终还是要回到这里。你知道,任何可能和穆公子失踪有关的线索我都要寻找的,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让我找到了这条线索。”
铁拐李道:“你打听到这个消息,告诉了穆统领没有?”
鹰爪王道:“要是告诉了他,也不会只是我一个人来了。”
铁拐李笑道:“你是怕别人分你的功劳?”
鹰爪王道:“这倒不是。我早说过,我只是想分点油水,打听到了确实的消息,才好去统领府通风报讯而已。”
铁拐李笑道:“这个消息也已经是很值价了,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老王在地牢里偷听他们的对话,听至此处,方始完全明白。
白驼山主因为对齐勒铭还未能够完全信任,因此要派遣他的一个亲信在附近埋伏,观察动静。他最怕的是齐勒铭得到了人质却又瞒住不告诉他。
鹰爪王知道的事情则比铁拐李少得多,他只是跟踪那个可疑的少女,才发现这个地方的。
不过在他们交换了彼此所知的情况之后,纵然他们还未敢断定人质就是蔽在这个地方,他们也一定是要在此处搜索的了。
只听得鹰爪王笑道:“好在我不贪功,原来卫天元果然在此处,但不知怎的,他却独自一人出去。”
铁拐李道:“独自一人?”
鹰爪王道:“从这屋子里出来的虽然有三人之多,但都是各走各的,方向也不相同。卫天元是第一个出来,最后出来的是那个少女。
说至妙此,他似乎还有余悸,接着说道:“想不到那个少女的轻功也是如此高明,好在我躲藏得好,没给她发现。她和卫天元是一伙的,要是给她发现,她一叫卫天元回来,我恐怕要跑也跑不了。”
铁拐李道:“王兄,你的鹰爪功夫天下无双,怎的如此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鹰爪王苦笑道:“卫天元的厉害,大概你还未十分清楚。据我所知,连剪二先生都不是他的对手,徐中岳与他比武,给他当作孩子一般戏耍。他的武功即使还比不上贵主人白驼山主,恐怕也相差不远。我的本领最多及得徐中岳而已,焉能与他相比?”
老王暗自想道:“此人倒是有自知之明,不过我听到的有关卫天元大闹徐家的各种说法,都是说帮徐中岳对付卫天元的只是剪大先生,剪二先生并不在场,却怎的又牵上剪二先生了?”
不过是剪大先生也好,是剪二先生也好,都只是与卫天元有关,与他却是沾不上半点关系的。老王也无暇去想这些不相干的事情了。
只听得鹰爪大又道:“莫说卫天元我打他不过,即使那来历不明的少女,我恐怕也未必是她对手,别样功夫不知,只凭她那超卓的轻功,我就只有捱打的份儿。”
铁拐李道:“如此说来,刚才从这屋子里出去的人,你已经认得两个了。还有一个呢?”
鹰爪王道:“还有一个,我可是从未见过,也猜不出他是什么来历的了。他的轻功似乎与卫天元在仲伯之间,却稍逊于那个少女,不知是谁?”
铁拐李笑道:“王兄,你这次可走了眼了。”
鹰爪王道:“怎么走了眼了?”
铁拐李道:“你只知卫天元的武功厉害,却不知还有比卫天元武功厉害十倍的人就出现在你的眼前!”
鹰爪王大吃一惊,道:“你说的就是那个在卫天元之后出来的中年汉子?”
铁拐李道:“不错。”
鹰爪王似乎不敢相信的神气,说道:“卫天元已经可以算得是武林中第一流的角色,连剪二先生据说也还不是他的对手,还有谁能够比他高明十倍?除非是天山派的老掌门唐经天复生,方能有此本领!”
铁拐李道:“你知道齐燕然吗?”
鹰爪王道:“齐燕然了你说的是那个二十年前号称武功天下第一的齐燕然么?”
铁拐李道:“是否天下第一不得而知,但齐燕然则只有一个。”
鹰爪王摇了摇了头,说道:“齐燕然纵使活在人间,也是七十开外的老头子了,当然不会是刚才从这屋子里出去的那个中年汉子。”
铁拐李道:“我告诉你吧,这个人不是别个,他就正是齐燕然的独子齐勒铭,二十年前,传说他被武当五老所杀,那是假的,他的武功早已在他父亲之上,倘若重新排名,武功天下第一的头衔非他莫属。”
鹰爪王大惊道:“好在刚才我没有造次,要是糊里糊涂的就跑进来,那就糟了。”
铁拐李笑道:“也好在这三个人全都跑了,说不定咱们可以捡个现成啦!”鹰爪王道:“你是说那位穆公子还在这里?”
铁拐李道:“那三个人都是空着双手出去的,我没看错吧?”鹰爪王道:“我就是怀疑他们何以放心不把人质带走?假如穆公子当真已是落在卫天元手中的话。”
铁拐李道:“齐勒铭是来抓卫天元的,但说不定他忽然念及师侄之情,特地手下留情,把卫天元放过了呢?他放过了卫天元,也就得不到人质了。”
鹰爪王道:“但那少女却是分明和卫天元一伙的,为何她也不留下来看守人质?”
铁拐李道:“或者正是因为她关心卫天元,才不顾一切跟着北去呢?总而言之,这是一个最好的机会,不管人质是否藏在这个地方,咱们总得搜它一搜。倘若给咱们找到穆公子,这功劳可就大了。不仅仅只是沾点油水那么简单了。”
鹰爪王听得砰然心动,说道:“好,咱们有福同享,有祸同当,事不宜迟,这就搜吧!”
人质是被关在地牢中的,他们未能发现机关,在屋子里当然找不到。
鹰爪王稍为懂得一点机关布置的学问,他亦已猜到了这间屋子可能是有复壁或地下室的,地下室一时难找,先试试有没有复壁,于是在墙壁上敲打敲打,听那回声。
这屋子里的确有一道复壁,壁内中空出牢的入口就是在复壁的中空之地。不过入口处另有机关,发现了复壁也未必就能找到。
他们还未发现复壁,但老王已是不能不防了。
他嘴里含了解药,便即燃起迷香。
不过一会,忽然听得鹰爪王大叫一声“不好!”铁拐李几乎也在同时大叫“快走!”
敲敲打打的声音静止了,但奇怪的是却没听见逃走的脚步声。
老王虽然已经点起迷香,但也只是准备在他们闯入地牢之时,这香才能发挥效力的。隔着一层地面,还有两堵墙壁,他自是不敢相信在地牢中燃起的这一炉迷香,就能令到两个武林中的一流高手昏迷。
但过了许久许久,仍没听见有任何声音。
老王大着胆子,走到夹墙当中,打开一个布置好仅能容得老鼠钻进来的机关,向外窥探,一看之下,不禁又喜又惊,这两个人果然是好像业已昏迷、不省人事了。
但这两个人昏迷的情形却又并不一样。铁拐李躺在地上,额头掸破,还在流血。
鹰爪王的情形就更奇特了,好像“挂”在对面的墙壁上一样。老王暗中窥察,过了约半枝香时刻,见他们都是动也不会一动,料想他们的昏迷不是假装,这才放胆子打开暗门出去。
看清楚了,原来鹰爪王的五根指头插入墙壁,五根指头像是五口铁钉,钉得很牢,故此人虽昏迷,却未倒下。
扶拐李身旁的青砖有十多块打得粉碎,额角杯大小的伤,虎口亦已震裂。
老王是个行家,一看清楚,也就知道其中原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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