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石星道。”是哪两句?”
云瑚道:“曲径通幽处,禅房草木深。”
陈石星道:“可惜咱们难似跳出红尘,无法享受这份清福。”
云瑚悄悄说道:“说正经的,怎的还不见那个人呢?你看好不好找个和尚打探?”
陈石星道:“咱们又不知道那人姓甚名谁,年龄样貌,如何打听,不过现在还未到午时,莫太心急,再等一会吧。”
云瑚哑然失笑,说道:“不错,是咱们来得早了一些,不能怪别人失约。”
正说话间,忽地隐隐听得“卜、卜”声音。
云瑚说道:“好像是有人在下棋。”
话犹未了,果然便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老和尚不喜欢‘打劫’,(围棋的术语,彼此沟可吃掉对方一子,但后下者不能马上回吃,必须第二着方可提取,称为‘打劫’。)唉,看来这局棋是要输给你了。”
另一个声音笑道:“我是无可奈何,这个“劫’要是不打的话,偏安之局恐怕也难保了。”
陈石星呆了一呆,欢喜得几乎跳了起来,说道:“原来是单大侠。”
在他和云瑚说话的同时,那个人也在和老和尚说道:“毕竟是大师高明,想不到你还有这着径取中原的妙棋。反正我的客人也已来了,这局棋我认输了吧!”
此时云瑚亦已听得清楚了,大喜叫道。”单叔叔,单叔叔!”
两人大喜之下,也顾不得什么礼貌了,向声音来处飞快走去,走入禅房。
只见和一个老和尚下棋的那个人,果然正是“铁掌金刀”单拔群!
单拔群笑道:“对不起,我没料到你们来得这样早,没出去接你们。这位是本寺方丈皎然大师。”
皎然大师道:“两位别拘礼,老扣尚正要去做佛事,请恕失陪了。”
单拔群是云瑚父亲生前最要好的朋友,云瑚见到他就像见到亲人一样,欢喜得掉下泪来,说道。”单叔叔,真想不到原来是你。前两天我听得成大全说你已经去了太湖,还以为要到王元振的寿辰才能见着你呢。”
单拔群笑道:“我倒是知道你一定会和石星一起来的,不过要是在别处突然碰上的话,我可不敢认你,你几时学会了改容易貌之术,扮起来真像一个俊小子。
葛南威呢?”
陈石星把葛南威的遭遇,说给他知道。
单拔群听罢,沉吟半晌,说道:“这事情恐怕有点奇怪。”
云瑚说道:“叔叔疑心哪点?”
单拔群道:“王元振的女儿王翠羽三日之前,还曾在扬州见过‘七仙’中的女侠杜素素,王翠羽是昨天回到西洞庭山的,巫山帮出川南来的消息,王元振那儿也早已接到密了报。他们过了长江南岸之后,一路上都有王元振的人在注视他们的行踪。根据当时回山的探子所报,巫山帮是径自前来苏州,并没转来扬州。从他们的行程判断,巫山帮似乎不可能在这两天的空当,跑到扬州去劫杜素素,这件事情,恐怕其中有诈。”
云瑚道:“但葛大哥认得那根玉簪的确是杜姐姐的。殷纪把玉簪和巫三娘的独门暗器一起送给葛大哥,他怎能不相信杜姐姐是落在巫山帮的手上。”
单拔群道:“此事真相如何,一时间我亦猜想不透。不过从你们所说的情形看来,殷纪和巫山帮大概也还没有害死葛南威之意。”
陈石星道:“就只怕他们还有更阴毒的阴谋!”单拔群道:“约无好约,会亦无好会。对方定然不怀好意。这是当然的了。不过只要葛七侠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咱们可以慢慢再想办法救他。你们先说别的事情吧。”
陈石星道:“我们在将到苏州的时候,还碰上另一个人,这人是比巫兰娘子更值得我们注意的。”
“是什么人?”
“是瓦刺有名的武士——”
单拔群道:“你说的敢情是曾经跟随那瓦刺密使到过京城的瓦刺四大剑客之一的濮阳昆吾吧?”
陈石星道:“不错,原来单大侠你已经知道——”
单拔群道:“正是。濮阳昆吾的行踪我在王元振那儿也早已知道了。我之所以提前回来苏州,原因之一,就是为了这厮!”
陈石星道:“我们以为他到了苏州,多半会在狮子林那间客店住宿的,不过,昨晚却还未见他出现。”单拔群道:“我已经知道他的下落了!”
陈石星喜出望外,问道:“他躲在哪里?”
“和巫三娘子一样,他是躲在殷纪家中。”
“啊,原来他们果然已经是合作一伙了,那么咱们正好把两件事并作一件事来办,去向殷纪要人!”
单拔群道:“是该着落在殷纪身上。但向他要人,可还得讲究用什么方法,方始恰当,否则就会打草惊蛇了。”
云瑚笑道:“这个当然,咱们总不能直闯进去,揪着他就问:濮阳昆吾在哪里,你赶快把他交出来!但有什么方法恰当呢?”
单拔群道:“我想今晚去‘拜访’殷纪,用什么方法去对付他,到时看情形而定。你们不必与我同去,但可以暗中助我一臂之力。”
陈云二人喜出望外,“我们正是想今晚去夜探殷家的,有单叔叔出头,这正是最好不过的了。”
单拔群道:“刚才你们说到狮子林碰上濮阳帮帮主麦武威这件事情,好像还未有说完,后来怎样?”陈石星道:“我正想告诉单大侠,麦武咸也还罢了,有一个和他一起的人,本领却是非同小可!”单拔群道:“哦,是什么人?”
陈石星把昨晚和那人交手的情形说了出来,单拔群不禁吃了一惊,说道:“原来这个人来到苏州,我们都未曾知道!怪不得你险些吃他的亏,这个人的武功委实是远在濮阳昆吾之上,和瓦刺国号称武功第一的弥罗法师也不相上下的!”陈石星又惊又喜,连忙问道:“单大侠知道这个人?”
牟拔群道:“这个人复姓东门,单名一个‘壮’字。听说他的父亲是汉人,母亲则是蒙古人。在蒙古长大,足踪从未一至中原的。这人武功甚为怪异,兼有中士西域各派武学之长,却又与任何一派不同。闻说他想自创一派,初时本想求助于瓦刺大汗,但瓦刺大汗已经有了弥罗法师,对他可能不够重视,故此他三到和林,终于还是离开。有一次我在祁连山下与他相遇,那时他已经知道我是铁掌金刀,我却还未知道他是谁。他逼我动手,侥幸我没输给他,但也只能勉强和他扳成平手。”
陈石星把那小厮的所见所闻转告单拔群,单拔群沉吟半晌,说道:“如此说来,此人已得大明天子重用,他来苏州,恐怕还不仅仅是为了侦察武林中人有谁与王元振来往那样简单呢!”
陈石星本来怀疑到一桩事情,只因说出来有“自高身价”之嫌,因此想了一想,还是暂时不说,却道:“不过他被大明天子所用,总好过被瓦刺大汗所用。他奉的是什么密诏,咱们也无谓多费心思去猜他了。”
陈石星道,“单大侠,你刚才说,这次提前回来苏州,侦查濮阳昆吾的行踪,只是原因之一,不知还有什么另外的事情?”
单拔群道:“我要接引一位朋友上西洞庭山,你想知道这个人是谁吗?”自问自答:“是你的同乡,你曾经和他交过手的。他对你十分看重,我知道他一定也是希望见到你的!”
陈石星喜出望外,“单大侠,你说的敢情是一柱擎天雷大侠!”
“不错,正是雷大侠雷震岳。但因他是树大招风,故而我对成大全也没有说出是他。”
单拔群续道:“本来我和他约好明天在此地相会的,但如今事情已有一点变卦。”
陈石星吃一惊道:“什么变卦?”
单拔群道:“我昨晚一到苏州,就接到他托丐帮弟子带来的口讯,约我八月十人日到海宁与他相会,丐帮是用飞鸽传书带来他的口讯的,就只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不知他是为了何事改了日期,改了地点?”
云瑚说道:“海宁是不是在钱塘江口那个县份?听说海宁是观潮胜地,对么?”
单拔群道:“不错。每年八月十六至八月十八,这三天是钱塘江潮水盛涨的日子。尤其十八这天,世俗相传是‘潮神生日”。这一天的钱塘江潮水,乃是天下奇观。而观潮最好的地点就是海宁了。”
云瑚诧道:“雷大侠特别选这一天约叔叔到海宁相会,难道是邀叔叔观潮?”
单拔群笑道:“雷大侠虽然性喜游山玩水,赏览天下奇景,但我想在这王老寨主的寿辰前夕,他是约好了由我陪他去贺寿的,却未必有此闲情逸致吧。”
云瑚说道:“王老寨主的寿辰是八月二十二,对么?”
单拔群道:“不错,本来有四天的时间,在海宁观潮之后,再赶往太湖的西洞庭山给王老寨主贺寿,也还来得及的。不过却未免匆忙了些。雷大侠行事素来稳重,我猜他大概是另有要事,不会只是为了观潮。”
云瑚沉吟半晌,说道:“难得碰上潮神生日,我倒很想跟叔叔前往观潮。不过,可得先看葛大哥今日之会的结果。”
陈石星也很想去,问云瑚道:“你是怕葛大哥——”
云瑚说道:“葛大哥要是能够在这里找到杜姐姐,咱们当然可以一同前往海宁观潮了。不过,正如单叔叔所说,约无好约,会无好会。这一个如意算盘恐怕是很难打得响的。”
单拔群笑道:“我也希望能够和你们同去,不过今天才是初三,距离‘潮神生日’还有半个月呢,目前也无须太早过虑。当务之急,是给葛南威暗中援手。你们知道殷家的地址吗?”
陈石星道:“已经探听清楚了。”
单拔群道:“好,那么你们先去殷家埋伏。随我去‘拜会’殷纪。”
陈云二人齐声说道:“好的。”正要离开,单拔群忽道:“且慢!”
“叔叔还有什么事情?”
“我想起一件事情,贤侄女,听说你已经踉韩芷学会了改容易貌之术?”
“大概只学到她的五成功夫,不过也勉强可以应付了。叔叔,你是不是想易容前往?”
单拔群道:“殷纪虽然没有见过我,但我恐怕他的门客可能有人会认识我的。”
“叔叔,你想扮成什么模样?”
“随便,越像普通人越好。”
“叔叔,你扮作一个落魄的江湖郎中吧?”
单拔群笑道:“好的,我满脸风尘之色,不用扮也有三分像了。”
云瑚帮他改容易貌之后,便与陈石星离开寒山寺。此时已是红日西斜,将近黄昏的时候了。”
此时葛南威已经到了殷家,但却不是殷纪那个老家,而是他的一所别墅。
葛南威是由那个掌柜先生陪他前往的。
路上同行,葛南威方始知道他的真名实牲。他在葛南威向他请教姓名之时,把一把折扇递给葛南威,微笑说道:“今年天气特别,八月初还是很热。葛七侠,你扇扇凉,我再慢慢告诉你。”
葛南威料想这把扇子有古怪,张开一看,只见扇面果然绘有一个骷髅,骷髅头张开血盆大口,形状甚是可怖。
葛南威吃了一惊,说道:“原来你是阎王帮的人?”阎王!是川北一个黑帮,劫杀客商,下手最为缓辣。瓢把子叫阎宗保,二头领叫王宗允,三头领叫宫宗耀,三个姓合起来恰是“阎王宫”,是以黑道上称他们为“阎王帮”。二十年能在川陕一带横行一时,不过后来却不知怎的突然销声匿迹,传说是给一名无名大侠挑了他们的总舵,逼得“阎王官”也只能四方逃亡。但到底是真是假,却也无人知道。
葛南威知道了他的来历,心中甚为厌恶,冷冷说道:“原来你是阎王帮的头领,只不知贵姓‘王’还是‘官’?”这掌柜年约五十左右,大头领阎宗保的年纪据知最少也在六十开外,故此葛南威料此人不会就是瓢把子。
掌柜哈哈一笑,“葛七侠见多识广,果然一见就知在下来历。不错小的姓官,正是二十年的阎王帮排名最后的一个。”
葛南威心想:“阎王帮和巫山帮本是同在川中,怪不得巫三娘子和殷纪做了一伙,想必是他从中穿针引线的。”当下淡淡说道:“原来是阎王帮的三头领,葛某失敬,失敬!”
宫宗耀拿回折扇,哈哈一笑,“我知道葛七侠看不起我们阎王帮,不过,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我早已经‘改邪归正’啦,我也正是因为不敢把葛七侠当作外人,才对你毫不隐瞒的。”
葛南威当然不会相信他的鬼话,但为了杜素素的缘故,却也不能不虚与委迤,淡淡说道:“多谢官先生的诚意。至于说到正邪之辨,余生也晚,贵帮在江湖上‘扬威立万’之时,葛某不过是个黄口小儿,不敢妄加评说。”
官宗耀前头带路,不久,走入一座山中。迎面有一块石头,中间有个裂缝,切口平滑,好像是被人工劈开似的。葛南威心中一动,蓦地觉得有点不对,说道:“这块石头是‘吴王试剑石’吧?”
官宗耀道:“不错,这是苏州名胜之一。葛七侠以前到过这望游玩的吧?”
葛南威道:“小时候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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