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来的。
琥珀见我紧张,她也拧了眉不知所措,我们两个竟就相对无言起来。
北方的初冬已是极冷的了,我之前只顾着寻没有人的地方走,竟是来到了御花园最偏僻的拐角子上,身前是凋零了的花草,而身后,乃是一条不深却宽长的河,从皇城中蜿蜒穿过,前些日子,我扶着珍珠出来散心时经过河边,珍珠告诉我,宫里的妃嫔小主们,都喜欢将梳洗妆容的残水倒在这条河里,是以,经常能看见河里有阵阵轻红浮过,一次,先皇时的太后看见了,指着笑说,真真是胭脂河了的,从那以后,胭脂河这个名字,就一直的叫了下来,直到今天。
此时我身上出了汗,初冬的风掠过胭脂河扑到身上时,更是带了一阵寒气,我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人立时便畏缩起来,琥珀忙站在我身后用身子替我挡风,边道,”小主,咱们还是回去罢,别在这儿着了风,吹病了。”
我正在为如昭仪那里的关卡心中犯愁,听琥珀说什么着风落病的话,我眼前突然一亮,一个主意浮上心来。
向着琥珀一拍手,我笑道,”好了。”
琥珀倒被我唬了一跳,忙问,”小主,什么好了?”
我抿嘴儿轻笑着,也不说话,只转身看着胭脂河,又看看远处小桥上的太监和侍卫,心中有了谱儿,于是扶了她的手道,”咱们回罢。”
琥珀狐疑的看着我,倒也不再问什么,托着我的手肘点头,”是。”
第47章 寻死 四
我却偏要避开青石板铺就的平整道路不走,只在胭脂河边儿上蹭着,琥珀奇怪的看着我,正要问时,我却脚下一滑身子一歪,只听得”扑通”一声,我已连头带脚整个身子掉进了胭脂河里。
冰冷刺骨的寒,仿佛是刀般的,直刺入我的骨髓里,我瞬间有了眼泪出来,下意识的挣扎呼救,开口时,却是大口大口的水只灌进我的喉咙里,然而我的脑子里却清醒无比,拼命挣扎之余,我甚至还能转过头去看岸上的琥珀。
琥珀却已经吓到傻了,她张着嘴,愣愣的看着正在河里挣扎的我,只到我拼命的终于让喉咙里发出声音时,她终于醒过神来,边向河边冲边大声的喊,”不好了,龚小主落水啦,快来人啊,救命啊……”
而连接着御花园和东六宫的桥上,那些太监和侍卫们立时便看见了,呼啦啦一路狂奔过来,眼见救我的人越来越近,我心内一松,人也顿时没有了力气,眼前终于黑了下来,再不知下面还发生了什么。
恍惚中,只觉得不停的有一双手在我的额头上抚着,不停的有热烫的棉巾敷在我的脸上,耳边是嘤嘤不停的哭声,间或,更有什么坚硬的东西死命的撬着我的嘴,狠命的往里灌着温热而又枯涩的液体,我不适,拼命的想要挣脱开,就有更大的力气更多的手来按着我,不肯让我有半刻的逃脱。
意识清醒时,屋子里已经掌了灯,珍珠和琥珀正哭着两眼通红的守在边上,一见我睁开眼,齐齐欢喜的扑过来,”小主,您醒了么?”
我有瞬间的恍惚,”我……怎么了……?”
琥珀的泪就落了下来,”小主上午失足落进了胭脂河,救上来时已经叫不醒了,皇上皇后全都被惊动了亲自来瞧小主您,又命太医院里最好的御医全力的救小主,皇上还说……,还说……,还说若小主有个好歹,奴婢们就活不成了,呜呜……”
她的话一落,珍珠也紧跟着哭了出来,随着琥珀的话,今天发生的事在我脑子里渐渐清晰,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很好……
然而看着琥珀满是泪的脸,我心中到底歉疚,抬手想为她拭拭泪,奈何身子发软,她眼尖,见我手指颤动忙一把握住,”小主,您要什么?”
然而她在握我的手时,我分明感觉到她的手在极轻的颤抖,疑惑之中看她的手时,却只见她原本细嫩如葱的手指上,有个青紫交错的淤痕,触目惊心,再看珍珠时,亦是一样,我大吃一惊,”你们的手……怎么了……?”
问这句话时,我心内其实已经明白了,话一出口,亦跟着落下泪来,我哽咽着唤了一声,”琥珀,珍珠……,”喉咙间就已堵得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珍珠和琥珀见我流泪,她们呜咽一声,眼泪更凶的涌了出来,珍珠年级小些,此时脸儿都是白的,”小主,昭仪娘娘怪奴婢们没有伺候好小主,命刑慎司的人拿拶子狠命的夹奴婢们,后来还是皇后娘娘的话,道小主还得咱们伺候呢,先饶了这遭儿,左右若小主有了好歹时,咱们也是活不了的……”
第48章 权宜避祸 一
我咬着唇,心内是深深的愧疚和心痛,然而有的事,我又哪里能说出来,只好向珍珠强笑了道,”别哭了,我这不是没事了么,嗯,你去洗把脸,赶紧的回皇后娘娘和昭仪娘娘去罢。”
珍珠一听,顿时想到这是个大事,她点点头,边抹着泪边慌忙去了。
待珍珠出去后,琥珀看着我,神色间却平静下来,”小主,您是有话要同奴婢说么?”
我无声的一笑,我的心思果然都瞒不过她,于是点一点头,”琥珀,是我对不起你们,我……我是故意落的水……”
琥珀有些意外,然而她很快了然的一笑,”奴婢回想小主当时,放着平整的青石板路不走,奴婢就朝这方面想过了,只是这大冷的天儿,奴婢实不敢信小主肯对自己下这样狠的心。”
我轻轻覆上她伤痕累累的手,语气诚恳,”你说的那些话,固然有道理,然而后宫之中,最不缺的就是美色,谁不知道只有皇帝能做自己的保护神呢,我又拿什么来让皇上另眼相看我?”
我的话分明极有道理,琥珀张了张嘴,却到底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得无声的叹了一声,低下头来沉默了许久,才道,”可是小主也不能这样作践自己的身子呀。”
我轻轻摇头”什么叫苦肉计,这就是了,我不让自己受这样的苦,又怎么能过飞霞殿那一关?”说到这里,我心中满满全是歉疚,”却没有想到,让你们吃了这样大的苦,是我对不起你们了。”
琥珀忙摇头,”小主别这样说,咱们做奴婢的,平日里被主子责罚惯了的,这些原也……原也算不得什么……,”说到这儿,她分明是不想我难过下去,从脸上挤出笑来道,”小主的苦倒也没有白吃呢,小主被送回宫里时,一路惊动了许多人,皇上皇后,各屋的主子娘娘们都来了不少,如今满宫里人都在关注着小主,奴婢想,昭仪娘娘一时间也不好来找小主的岔儿了。”
我苦笑一声,”但得半日宁静,我也能喘口气了,”突然想起上午在坤宁宫里受得赏赐,我又问,”嗯,那珍珠,有送来么?”
琥珀掖一掖我的被角,边道,”前儿飞霞殿扣下的例赏,下午时已经被雪杏儿送来了,那珍珠也由敬事房的人直接送到了咱们屋子里,嗯,小主要瞧瞧么?””不用了,”我轻轻摇头,脑子里只想着飞霞殿那边的态度,”雪杏……,雪杏送东西来时,有没有说什么?”
琥珀掖被子的手顿时一停,随即恢复了正常,笑了道,”嗯,没有说什么的,那个,小主要不要用些什么?廊下炉子上,正暖着银耳汤呢。”
我见她转移话题,心下立时便有了数,那个雪杏的性子我是见过的,她来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话,微合了眼,我淡淡道,”随便你吧。”
琥珀松了口气的样子,轻步出去安排,屋子里顿时静黯起来,案上鹤嘴香炉内不知道燃了什么香,气味清淡怡人,我的心一点一点的定了下来,终于,我可以清净一段时间了罢。
第49章 权宜避祸 二
琥珀正服侍我喝银耳汤的时候,珍珠回来了,道坤宁宫和飞霞殿都去回了,皇后娘娘很是高兴,命我好生保养身子,这个月内免了早上的问安礼,而飞霞殿里,永虹宫的静夫人正好也在的,如昭仪当着静夫人的面儿,亦是极关切的样子,命人包了些燕窝交给她,静夫人亦命珍珠等务必好生伺候着我。
说完这些,珍珠将那包燕窝给我看,我摆摆手命收起来,如昭仪送的东西,我哪里敢吃,不将我毒死都算她是好心的了。
随即,又有御医进来看诊,仔细请了脉后,隔了幔子向我道喜,”小主的身子已无大碍了,只好生的养着就好。”
命琥珀赏了他送了出去,这边珍珠就端了药来服侍我喝了下去,不多时药性上来,昏昏沉沉间,不觉的,就睡了过去。
接下来的日子,果然如我所愿平静了许多,不知道是不是因着皇后常派人来瞧我的缘故,如昭仪竟就一直不来问我,常到我屋子来的,就是韦清荷了。
韦清荷至那日以后,不管我对她的态度有多平淡,她每日里总要来坐会儿,言谈之间也绝口不提那日的事,我想着那日早上在坤宁宫门口时,她特意提起例赏的事儿,并说快了,却果然就有了下落,如此,不管她对我做出多热乎的样子,我亦再亲近不了。
而这些天里,我最留意的人,却是琥珀,亦依旧是那日她的言行的缘故,这个宫女让我起了戒备之心,落水一方面是为了避如昭仪;一方面,亦是对琥珀说的那些话最好的回应了。
是的,她说那些话若是真心为我,自然是好,可若不是呢?
我不是没有听说,新进宫妃的身边,没有少安插那些主子娘娘们的眼线的。
想到这些,我又忍不住的要叹气,这个金碧辉煌,富贵惊天的地方,我竟没有半个能说知心话的人,分明就是独自陷身于敌人的包围圈,前有追兵,后无援者,无限凄凉!
然而琥珀却并没有什么不妥的样子,每日里尽心的伺候着我,偶然见我又发起愣来时,她总要想尽了法子来讨了我的欢喜,一段时日下来,我倒也就罢了。
日子平静无波的过了半个多月,不知为何,这些日子竟是连绵不断的雨,天儿阴冷寒瑟得连树枝都没了精神,有寒冷使劲吹过时,才无力的摇一摇。
如昭仪一直没有再来找我的麻烦,倒也不是她起了好心,而是,她的姐姐――住在清妩宫安胎的贞妃娘娘有了不好,几天前御医诊出她的胎像有了异常,宫中立刻大乱,皇帝整日里呆在清妩宫里盯着御医,皇后亦是每天亲自过问贞妃所用的汤药饮食,作为和姐姐一荣俱荣的如昭仪,自然更是日夜守在清妩宫里,再没有心思去顾别的。
宫中出了这样大的事儿,用韦清荷的话说,其实并不奇怪,贞妃有孕时,大家表面上恭喜祝贺,然而背地里,早不知咬碎了多少银牙呢。
第50章 胎祸 一
这一次,未必就不是什么人下的道儿的?
我唬得忙去捂她的嘴,惶急道,”好姐姐,这样的话是混说得的,叫人听了去,咱们姐妹还想不想活了。”
韦清荷却是满不在乎的模样,笑着道,”妹妹罢了,这会子人人的眼睛都盯着清妩宫主子的肚子呢,谁还有那闲工夫来瞧咱们俩这不上台面的小人物一眼的,再说了,满宫里谁不议论这个,皇上难道要将整个后宫的妃嫔全都赐死不成?”
我无奈的看着她,叹气着急之余,合计着明儿开始我得卧床托病了,免得她再来胡言乱语,这段日子她虽待我亲热,我却总不觉得,我和她之间能有什么情分,若万一被她牵累了,我实在是太不值得。
然而我的小计谋倒也没有用得上,因为当天夜里,贞妃身上就见了红,待御医到时,胎儿已经下来了。
当时满宫的妃嫔全都已进入了梦乡,清妩宫出事后,有离的近的被哭声惊醒,离的远的,则是被砸门声惊醒,因为,御医说,从贞妃娘娘身上落下来的这些血肉诊出,贞妃娘娘落胎的原因应该是红花。
若说是别的东西令贞妃落的胎,皇上只怕还能接受些,可竟然是红花,那可是众所周知的堕胎烈性药呵,贞妃在才有孕时,何尝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后宫中众妃弓箭齐皆所指的雁儿,她自然是千小心万着意,按理,红花这样明显的东西,是再算计不了她的?
这一下,连闭门静养的太后都惊动了,太后亲自来到清妩宫探望贞妃,并过问此事,怒极之下,亲下懿旨,命连夜搜宫,定要查出下手毒害贞妃龙裔的人,到底是谁?
如此,凭她多尊贵的妃嫔主子,内务府和刑慎司的人自然都不再给面子,就这样一路砸门搜查过来,查到我的飞霞殿时,那领头的公公名叫梁三奇的,倒也客气,向我拱手行了一礼,道,”奴才们奉了太后的懿旨,有冒犯小主的地方,还请小主恕小的们懿旨在身,身不由己了。”
我倒也不觉得什么,披着衣服坐在贵妃榻上,琥珀拿被子来给我拥好了,我看着梁三奇点头,”公公有懿旨在身,别耽误了,尽管查罢。”
梁三奇躬着身子行了个礼,就带着人开始翻箱倒柜,我靠在琥珀的身上,看珍珠拿着钥匙打开箱笼给他们看,其实我位份低,又是才进的宫,箱笼里并没有什么,不过是些内务府按我的份例分下来的衣物等,,三两下,也就看完了。
梁三奇过来向我躬身一礼,依礼告了个罪,就命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