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映之以为商泽会大发雷霆,对她无情斥责。只要是这样她就有把握让商泽在群臣面前无法处置她和商齐御,因为她做的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唯一的不妥可能就是违抗圣旨,但是那也是为了皇室的安危着想。更何况,她现在是以死谏言,无论如何商泽最后都会在群臣的力保下让她和太子脱罪的。所以,水映之算计好这一切才敢胆大妄为的去私下杀人。可是,此时,商泽的反应却超出她的预料。他不说话,那么她就没有机会反驳,而她算计好的一切就没有办法实施,这实在是个太让人尴尬的局面了。
“皇上,臣妾……”水映之要打破这个僵局。谁知道商泽却又说话了。
“你们,现在谁要为皇后说情,谁想要给我摆事实讲道理,谁要陈述陈诚大逆不道死有余辜,现在就可以说了!我给你们机会!”商泽一边转动自己手上的扳指,一边神情有些慵懒却带着冷漠的冲着下面说道。
商泽的一句话让下面所有人都开始面面相觑,本来想好的振振有词此时却不知道要如何说出口了。看来看去,所有人的目光便又落回水映之的身上。
“皇上,臣妾自知……”
“都不说话是吗?”商泽再一次忽略了水映之,将她要说的话给堵了回去,环顾四周的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群臣,“水玉,你不替你姐姐喊几声冤枉吗?”
商泽直接将目光落在礼部侍郎、皇后的亲弟弟水玉的身上。
水玉立时一抖,有些怯懦的回道:“皇后所做之事虽然确实有些逾越犯上,但是却是为了皇上的安危着想。天牢两次出现谋逆案,此时已危及社稷安危,肌瘤隐蔽不可不除。还望皇上明鉴!”
水玉的一句话立时引起下面群臣的议论,有几个太子党的人也壮着胆的说了几句。
商泽坐在上面听着,似乎还很认真。
而水映之看商泽似乎将话听了进去,不由得微微松了口气。
“这么说,你们几个都觉得皇后做的合情合理,义所应当了?”商泽口气平稳的问道。
几个人立时又都不说话了,他们现在实在是拿捏不准皇上的心思,便不敢胡乱再说。
“好!很好!都是社稷功臣啊!还有没有人和他们想的一样了?”商泽竟然笑着站起身,神色尊贵凛然的看着下面跪着的人。
但是这一次却再也没有人说话了。因为商泽的这种笑容他们很熟悉,那就是他真正发怒的前兆。
而水映之的心里也有丝恐惧掠过。
“来人!将刚才说话支持皇后的人统统拿下,关押天牢!不许探视!不许求情!”商泽依然挺拔站立,神色冷峻无比,“水映之,你今天一身素缟,是在为我戴孝吗?”
“皇上!”水映之大惊失色,抬头震惊的看着商泽。
商泽冷冷一笑:“你以为我会不知道你的想法吗?你想死以留清名,却让我背负千古昏君。你果然好心思。你放心,我不会杀你,更不会废除你。但是,从今天开始,谁与你有关,下场都会和刚才几个人一样。”
水映之似乎不认识眼前的男人,手一软,托盘立时掉地,两颗血淋淋的人头一下子翻滚出来,引得朝上一片惊呼。
商泽看着那两颗还未闭眼的人头,神色更是狠戾,“来人,将昨晚所有参与斩杀的太子府禁卫推出午门斩首。将太子商齐御——圈进太子府!不得探视!”
“皇上!”水映之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
“且慢!”一声更为威严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第074章 用心良苦的父亲
所有人都被商泽的雷霆震怒给弄的恐惧极了,此时这声且慢让他们不由自主的回头去看。
在一群人的搀扶下,太后脸色苍白的走了进来。
商泽看着太后,眉头隐隐一皱,但是,脸上神色却丝毫未有所动。
“皇上!太子圈进不得!”太后人还没有走到龙椅跟前,便已经开始表达自己的意见了。
商泽却没有看向太后,而是低头扫了一眼水映之,“这也是你安排的?”
水映之立时摇头,此时她是真的有些害怕这个服侍了二十年的男人了。
“皇上!”太后有些生气的喊了一句商泽。
商泽却没有如同以往一样去搀扶母后,而是对着扶着太后的侍卫女官厉声吼了一句:“太后再往前走一步,慈宁宫中的人便全部斩首!”
一句话将太后的脚步定在了原地,她有些吃惊的望向一向对自己孝顺有加的帝王。脸色立时苍白了起来。而跟在太后身边服侍的人却立时跪了一地。
今天的商泽让所有人都感到恐怖,似乎手起刀落之间,便用鲜血解决了所有的事。
“皇上,你,你……”太后伸手指了指商泽,后面的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了。
“你们这些狗奴才!是想要朕自绝于母后吗?后宫不得干政这种祖宗教训的天条,说犯就犯?这潜龙殿是什么地方?是朕议论国事的军机要地。岂是后宫嫔妃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一个水映之要谋逆造反,难道你们也想自绝朕与祖宗吗?”商泽声色俱厉的说道,但是眼睛却只是盯着下面跪着的奴才,一眼也没有看向自己的母后。
此时太后已经有些站不住了,她实在没想到商泽竟然会在满朝文武面前如此羞辱自己。惊怒之下,竟然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太后,太后!”宫女们立时吓得扶住了太后。
“来人,将太后送回寝宫。宣御医!”直到此时,商泽才淡淡的看了一眼太后,却再也没有说什么。
太后的晕倒让跪着的群臣真正的知道了触犯龙颜到底是什么下场,也让他们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这圣元王朝到底谁才是真正的掌权人。而那些原本还在为以后铺路的官员们立时收到一个敏感的信息:太子要保不住了。这才是他们真正关心的重点。
“江南案还没完!谁要是以为给我扔出两颗人头就想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那是痴心妄想。水映之,你做的事天知道,朕也知道。你要是真的想让你儿子平安无事,就别再无事生非。水家保不住你,太后也保不住你,你的那些心腹大臣就更保不住你!散了吧!都回去好好想想自己的前程,别再找错主子了!”
随着商泽的走远,声音渐渐的也淡了下去。但是一直跪在地上的臣子们却五味杂陈,一时间都有些不真实的感触。皇后失了势,太子被圈禁,他们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也许真的只有天知道了。
商泽刚走到后面的书房,就看见鱼亦可正抬头朝着远方看着什么。洁白的牙齿咬着下唇,眉头紧皱着,似乎很是烦恼,不安。
“你不在后面带着,跑这干什么来了?今天后宫被处理的还小吗?你还顶风上!”商泽没好气的说道,抬脚就要越过鱼亦可走进去。
“诶,别走!”鱼亦可一把拉住商泽,有些生气的瞪着他,“商齐御和水映之惹祸了,你凭什么让我儿子在外面跪着啊!人也不是逸阳杀的,你让他在大太阳底下跪着干什么啊?”
商泽一听是为了此事,不由得一脸恨意,没好气的说道:“关键时刻不在,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出京游玩?他的一个疏忽,让两个人枉死。不给他点教训,是不知道什么叫人命关天!”说完,商泽一甩袖子,转身走了进去。
鱼亦可没好气的瞪着那俊朗宽阔的背影,跟着往里走,“那谁能猜到水映之会这么狠的下毒手啊?而且,是逆旨而行!谁知道……”
“他商逸阳就得知道!”商泽一下子停住脚步,猛然转过身,差点没撞到鱼亦可。“我提醒过他水映之是什么人!八万冤魂在前,他还敢如此掉以轻心?昨晚水映之只是去杀人,如果她昨晚是逼宫,那么今天商齐御已经是皇上了。他商逸阳造反就是谋逆!这就在政治上落后一步!他想继承大统就必须步步算到!否则,他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鱼亦可看商泽是真的生气了,不由得就软了下来,“生什么气。我不过也就是那么一说。你让他跪着就跪着呗!别生气了,走,先去喝点水,消消气。”
商泽瞪了鱼亦可一眼:“慈母多败儿!水映之是这样,你也是这样!这天下早晚得被你们这些女人弄坍塌了!”
“这不是有你在这乾纲独断嘛!刚才前面发生的事我都听说了,你真的要圈进太子啊?”鱼亦可拉着商泽坐下,给他倒了杯茶放在他的手里。
商泽拿着茶,颜色忽然一暗,声音有些发沉的说道:“不圈进能行吗?逸阳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怎么会轻易放过齐御?你也知道他的手段。一旦他真的动了心思,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齐御看着是聪明,但是却哪里是他的对手。我圈进他,是为了缓和一下两人和局势,不至于做出什么蠢事来。而且,我也是为了下一步打算。齐御这个太子之位是断断不能留着了,做事如此卑劣哪里是君王该有的胸怀!但是,你也知道,水映之是绝对不会轻易放手的。我要让她和齐御之间断了联系,也许我还能保住齐御一命。否则,齐御早晚会被她母亲推到断头台上去。”
鱼亦可听商泽如此说,不由得叹息一声,轻轻握住商泽的手:“可怜天下父母心。你对齐御也算是用尽心思保全了。只是,这齐御一圈进怕是朝中局势又要有所动摇了。”
商泽冷冷一笑,刀锋一样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不杀一批不足以平民愤。这些人阴险狡诈,到处投机取巧。我看这次他们还要怎么耍手段!”
“不过,话说回来,你还是让逸阳回去吧。他现在是身在曹营心在汉,眉蔻,还在等他呢!”鱼亦可柔声说道。
想到庄眉蔻,商泽不由得暗自叹息一声,然后摆了摆手,示意陈公公去传鱼亦可的话。
鱼亦可想到商逸阳即将面对的事,不由得感到一些无力,只希望儿子能顺利的度过这一关。
☆、第075章 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
日头缓缓上升,阳光慢慢炽烈了起来。
商逸阳感觉心里的怒火却比阳光还浓烈,还灼人。当他接到鱼汉阳的口信的时候,深深有一种被愚弄的感觉。而在他回来之前就直接将周家兄妹扣留并押往秦王府。
现在让他感觉更为焦急和心堵的就是庄眉蔻。他不知道庄眉蔻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更不知道她是不是能挺过这一关。而对庄眉蔻的失约让他又对自己充满愤怒。一切的一切都如同一场梦境一样,让他既感到真实却又残忍无比。
商泽的旨意终于来了。商齐御被圈进,太子党受到重压,皇后失信于朝。这一切似乎都是不错的消息,但是对商逸阳来说,他终究还是失败了。而他的失败是任何人不能弥补的,因为这一次他很可能会是去他最重要的东西。他要用自己的力量再次站起来,而首当其中的就是周沐熙,他一定不会放过他!
当商泽让他回去的旨意传来的时候,商逸阳顾不得已经发麻酸痛的膝盖,一下子从地上站起,头也不会的朝着宫外走去。他必须立时回到顾家,回到庄眉蔻的身边。
庄眉蔻已经僵坐了几个时辰。连一直陪在她身边的唐偌麟都感觉出一阵死亡般的沉寂和冰冷。
唐偌麟越来越担心,等商逸阳的心就越来越焦急。
商逸阳进城之后,他便派人通知他,庄眉蔻回到了顾清朗的住处。而直到此时商逸阳还没有回来,就说明一定是朝堂上出事了。
唐偌麟极其担心愤怒中的商逸阳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所以,现在真正如热锅上的蚂蚁的人是他自己。可是,他却丝毫没有在脸上流露出一丝半毫的焦灼,只是寸步不离的陪着庄眉蔻,偶尔低声吩咐手下去做事。
此时的顾家已经全部被刺眼的白色占满,黑色的棺木配上红烛黄纸,一副肃穆工整的灵堂让人望而生畏。
商逸阳不顾眼前的哀伤气氛,快步走了进去。只是一进来便看见两个木头一样的人。
他缓缓放慢脚步,快速的调整呼吸,似乎深怕自己惊扰到还在陷入沉思的庄眉蔻。
小心的走到庄眉蔻身边,蹲下后,将她的手紧紧的握在自己的手中。商逸阳带着愧疚,无奈,悔恨和心疼等等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轻轻的呼唤了一声:“眉蔻!”
庄眉蔻缓缓抬起眼,面色苍白中带着一抹清冷的憔悴,梨花楚雨中映衬着柔柔的凄楚。看见商逸阳,她竟然微微一笑,“你回来了!”
商逸阳被庄眉蔻的笑容弄的立时脊背发凉,他立时紧皱着眉头转过头去看唐偌麟。
“昨晚顾老死了之后就一直这样了。”唐偌麟心情比他好不到哪去的说道。
商逸阳听着心里就更是难受,不由得将庄眉蔻拉得更近些,“眉蔻,你要是心里难受就哭出来。不要这样吓我,好不好?”
庄眉蔻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