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姬玄华也将消失……”
“不,你去,我在外面看热闹,除非生死一笔也在,我用不着趁火打劫。”
“那就谢啦!”
在外面看热闹,与相机策应有何不同?
高黛兴奋地奔到,惨烈的血腥吓不倒她。
“你们在说什么呀?”她惑然问。
“不关你的事,小女孩。”姬玄华不想露口风:“帮我处理尸体,谢啦!”
五岳狂客一群人也过来了,帮着把尸体往沼泽里丢。
为首的人滚出丈外,一跃而起,风帽没有了,露出庐山真面目。
发结也被砍飞了,披散一头灰发。狞恶如鬼,三角脸留鼠须,三角眼中有骇绝的光芒,握剑的手在发抖,左手一而再想抬起,却像有点脱力抬不起来。
四具尸体仍在抽搐,无头的那一具居然还爬动了几下。
“你……你的刀有……有邪术……”为首的人厉叫:“剑一触刀气便……便强烈反……反……”
“你们最好一起上,我等你们。”姬玄华扬刀后退,让对方有列阵的时间。
落后的人陆续赶到,共剩下十个人。十个高手中的高手,真可以冲溃一队官兵。
有些人汗流浃背,气喘如牛,看到了四具尸体,体温急剧下降,不但没感到体内热气蒸腾,反而感到寒气浓得汗毛悚立。
“原来是泰山鬼王邹雄,天下七大杀人魔王排名第三。”不远处卓立着五岳狂客,用紧张的嗓音高叫:“小心他左袖底的小飞叉,五丈外可没石三寸。”
一比十,所以五岳狂客沉不住气,要出来了,认出泰山鬼王的身份,这位侠义名宿大惊失色。
费文裕也出现了,不客气地拦在前面,伸手示意老侠客请转,再不走可就要赶人了。
泰山鬼王哪有机会发叉?一照面便被雁翎刀逼得封架困难,假使分神发射小飞叉,铁定会死在刀下。
停止交手,泰山鬼王可以全力发叉了,五岳狂客心一急,赶忙提醒姬玄华注意。
姬玄华下认识泰山鬼工,但听说过这号杀人魔王。
最强的五个人,一照面便死了四个,因此费文裕大为放心,断然将五岳狂客请走。
小飞叉体型大,因此需用真力发射,如果在交手中发射,只能当普通的暗器使用,威力大打折扣,不可能撤回运剑的力道以发射小飞叉,以免叉发出自己也死。
费文裕到了侧方,左手扬了扬,一星光芒刺目。
那是一枚九寸长,雕有龙纹,十分精巧的头重尾轻飞针,不需加定向丝穗,锋利无比又可爱又可怕的暗器,抖手发出对方目力难及。
“这是黑龙会第二副会主,笑面无常汪云飞的九龙绝脉针,在下留了一枚做纪念。黑龙会的山门在南京幕府山,他在南京是汪财神汪七爷。我让他把所有的绝活发射完,才光明正大杀死他的。”费文裕声如洪钟,威风八面:“京师第一暗器高手,十三太保的千手灵官黄承先,他是上一批的专使,诸位与他同在京师,杀绝了满朝的忠臣义士,杀到江南来了,所以我宰了他,也是让他射完所有的暗器才杀他的。泰山鬼王,你是我的。你出来,咱们一针换一叉,杀了我,你就算是替你们的主子尽忠,替你的同胞复仇了。我要公平地杀死你,出来!”
“你……你是……”泰山完王脸色泛灰。
“神魔费文裕。你的狼狈为奸同僚神剑晁庆就是我杀的,我就是那个书生费廉。神剑晁庆浪得虚名,什么狗屁京师第一剑客,委实令人失望,他有剑在手,却被我一掌打死了,希
“你们一定在策划某些事。”高黛拖起一具尸体:“有我一份吗?费大哥,你知道我好尊敬你,不会用谎话搪塞,对不对?”
“喂!兄弟。”费文裕向姬玄华做鬼脸:“这个小女孩很缠人而且鬼聪明,要不要到木渎镇买把好锁,把嘴巴锁上免漏口风?你最好放机警些。”
“法不传六耳,我懂。”姬玄华拖起一具尸体便走。
姬玄华与高黛出现在枫桥镇,在颇有名气的醉香居午膳。他换穿了水湖绿长袍,显得英俊潇洒,没有人会把他和那个骠悍残忍挥刀的姬玄华,看作同一个人,虽则他并没另行化装易容。
店堂客满,喧闹声与酒菜香弥漫全厅。
二十余副座头,只有他这一桌是两个人。这种不算大众化、颇有名气的酒家,不接受陌生人同桌,不识相的人想借一角,会受到白眼的。只有一般大众化的食店,陌生人有空位就占,各吃各的,桌满才不会再有人挤一脚。
桌旁多了两个人,明显地要借座。
“在下作东。”为首的人说,不敢托大先就座,客气地先表示诚意:“毕竟在下是主人,作东道主名正言顺。”
苏州的地头龙,当然算是东道主。
至尊刀陈济世,不仅在苏州,在江湖也有他的地位,毕竟他是开山立门的宗师级豪霸。
另一人是九宵鹏丘世杰丘三爷,也是江湖道颇有名气的高手名宿。
两人都可以算是前辈,但却不敢托大。
“你有没有搞错?”姬玄华可没把两人当前辈:“姬某把苏州闹了个天翻地覆,你们有好些人曾经与在下闹得不愉快,水火不相容,甚至是死对头。你老兄作东,飞天豹子肯吗?”
“老弟,咱们是身不由己。”至尊刀讪讪地说:“除了上命所差时,不得不与老弟周旋之外,公余时所有的人,都相戒远远回避免滋误会,老弟想必心中明白。”
“确也如此,所以迄今为止,在下对贵巡抚署的人相当容忍,小差小错也懒得计较。那天在阳城湖你们计算高姑娘,我们也不想计较。”
“我知道你打我一掌不是有意的。”高黛不是小心眼的人,在姬玄华身边她更显得宽宏大量:“只要你们不撒野,我和姬大哥也不想进食时闹得不愉快。”
“酒足菜多,两位随意。”姬玄华举手一挥,店伙赶忙准备加碗筷:“咱们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在反脸打破头之前,该有先把酒言欢的豪气,请坐。”
“你把他们怎样了?”至尊刀坐下问。
“哪一个他们?”姬玄华装糊涂。
“虎丘生祠那些人,十几个。”
“不知道。”姬玄华糊涂装到底:“他们人多势众,狗多咬死羊,蚁多咬死象。我们逃,他们追,天地大得很呢!扔脱他们轻而易举。”
“他们一个也没回去。”
“是吗?也许,他们追向海角天涯,趁机会溜之大吉啦!他们知道我早晚会找他们算账的,存心赖债逃债的人,溜得一定比任何人都快。喂!他们到底是些什么人,真的很厉害吗?到底是哪些大庙的天神菩萨?”
“不瞒你说,我们也不知道。”至尊刀苦笑:“那些人是暗中抵达的,一来就悄悄住进生祠,只派了两三个小人物,直接与生死一笔那些人打交道。”
“我们负责外围巡逻警戒,根本就不许可我们进去。”擒龙客接口:“处处显得神秘兮兮,谁也弄不清他们的底细来历。至于是否真的厉害,我们一无所知。”
“贵伴当冥火真君毒手阴神那些人,地位比你们要高些,他们也不知道吗?”
“应该不可能知道。”至尊刀依理分析:“本署的人负责生祠的警卫,专使没来之前,内部警卫由唯我居士派遣,督导卫军和丁勇,管制十分严密,我们的人,也偶或到里面走走。专使这些人到达后,织造署的人全被遣走,我们的人也不许进入了,天黑之前方派人前往巡逻,天亮撤回府城,哪有机会和他们接近?”
“有多少人?”
“不知道,反正不少。好在他们要动身返京了,咱们可以松口气啦!阿弥陀佛。”
“要动身返京了?何时动身启程?”
“大概就在这几天吧!”
“不捉神魔费文裕了?”
“你两人屠尽了鱼藏社的杀手,把生死一笔吓坏啦!而且已从南京方面,证实前两批专使不可能回来了,力所不逮,不走行吗?死在这里仍然一事无成,不如早归,所以生死一笔不得不贪生怕死回京享福去也。”
“他想赖债?哼!”
“老弟,得饶人处且饶人,他们既然认栽撤走,老弟何不该放手时且放手?”
“要我放弃债务?你想得真妙,办不到。欠债还钱,他休想赖债一走了之。”
“他愿意给你一万两银子破财消灾。”
“是他要你来的?”
“这……”
“办不到。”姬玄华语惊四座:“一两银子甚至一文钱,也会让人破头,要我少收一万两银子,简直妙想天开。一万两银子,在苏州近郊可买两千亩肥田,在你阁下的昆山县,甚至可买三千亩。贵县最富裕最大的粮绅,有三千亩肥田的人就没有几个呢!陈园主,你回去告诉他。”
“告诉他什么?”
“免谈。”姬玄华说得斩钉戳铁。
“这……老弟……”
“免谈。来,喝酒,敬你一杯,你不是一个有才华的称职说客,喝酒免伤和气,我先干为敬。”
至尊刀两人知趣,回敬了一杯酒乖乖告辞走了。
姬玄华与费文裕扮成普通的小市民,在倚窗的茶桌品茗,留意码头上的动静,目光越过忙碌的人群落在码头上旌旗招展的三艘专使座舟上。
三艘专使座舟不时有人上上下下,不时有丁勇运来一些箱笼往船上搬,附近有巡抚署与吴县的巡捕丁勇警戒,不许闲杂人等接近。
这座百花洲码头占地甚广,是一座综合性的多功能码头,北起胥门,南抵盘门,处处皆可泊舟,这段城内河道水面最广阔,水也最深,可泊各型船只。
但长程客货船或漕舟,通常不会在这里停泊,大型船只也不在此地停留,船只从胥门或盘门出城,十分方便。
任何人皆可看出,专使的船只在作返京的准备。
一队衣着鲜明的人,出现在码头。巡搏丁勇们粗暴地将附近的闲杂人等赶开,赶得远远地。
“他们在干什么”?姬玄华问。
“在让苏州的人看他们的威风,让苏州的人知道他们要动身返京了。”费文裕冷笑:“不,是让我们看的,他们足智多谋,老谋深算,算定我们一定会在附近侦伺,算定我们将有所行动。”
“那是一定的。”姬玄华笑笑:“想赖债逃债的人,都会设法让债权人死了讨债的念头:这就走了,你岂奈我何?”
“恐怕不简单。”费文裕不同意:“他们也一定知道,我们会紧锲不舍,他们的实力,无法防止我们沿途骚扰,何必大张旗鼓让咱们知道行踪?逃债的人,通常是一声不吭,神不知鬼不觉溜之大吉的。”
“唔!真得特别小心阴谋诡计。”姬玄华说:“生死一笔狡猾贪婪,经验老到思路缜密,很可能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可不要上了他的当。”
“唔!这位一定是专使贴刑官孙百户了。”费文裕指指点点:“似乎他们的行动愈来愈诡异了,犯得着如此明目张胆招摇吗?苏州人把他们恨之入骨,平时他们都穿便服的。”
这一队人真神气,前面有人开道,后面有人护卫,浩浩荡荡不可一世。
东厂一年年恶性膨胀,人数愈来愈多,本来只设有一个掌刑官(千户),一个理刑官(百户,也称贴刑),后来掌刑官增至五或十人,贴刑官更多。
东厂的最高首长提督,不是官,是奴才太监,掌刑官贴刑官是正式的军官,官位都不大,百户只是芝麻大的起码官,却有权主宰皇亲国戚王公大臣的生死。
大档头小档头(役长),以及最下级的干事(番子),都是调用或雇用的杂役、恶吏、痞棍、甚至前科累累的罪犯,几乎一两百年来,找不出一个好人。
今天,这些人以正式面目出现在码头。
孙贴刑官穿戎装,佩绣春军刀。四虎卫也是正式的军勇,披甲穿战袄。大档头生死一笔,带了十二名小档头,二十四名番子,青一色尖顶帽,青袍绣带,最抢眼的是他们脚下的镂花白靴,白得雪亮。
在京都,这些白靴人出现在街上,连狗都会夹尾巴走避,谁碰上他们谁倒楣。
在船上巡视了许久,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兄弟,你相信这么一个小武夫,会权力大得让王公大臣,在他们面前俯伏任由宰割凌虐吗?”费文裕指指出现在船头,向生死一笔指手划脚的孙贴刑官:“真是岂有此理。”
“不怕官只怕管呀!老哥。”姬玄华叹了一口气:“李太监这没卵子的奴才,把江南搞得漫天血雨,不知到底杀了多少官民,搬空了多少府州县的公库,他的身份比这个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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