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岳狂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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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岳狂客-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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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间,屋顶上只剩下一个人了。



而前进的屋下,雁翎刀自第一进杀入,贯穿院子、厢廊,所经处尸体零落,把不住涌到、加入的二十余名恶贼,逐一劈翻杀出一条血路,冲入第二进大厅堂,重施故技,一面杀人一面毁厅堂的陈设。



屋上屋下皆成了屠场,说惨真惨。



重要人物始终不见出面,出面的都是一些武功并不出色的二流人物。



生死一笔不见露面,勾魂无常无影无踪,魔道三煞星不见人影,专使的四虎卫销声匿迹。



两人在第三进大厅的瓦面会合,没有人敢上来了。



“老哥,我的债落空了。”姬玄华跌脚怪叫:“这里没有一个有份量的人,咱们上当了,那些混蛋贼王八,根本不住在这里。”



“兄弟,我也没有机会还愿呀!”费文裕更为失望,收了剑不住摇头:“没有人知道我们会来,他们不可能扮怕死鬼事先迁地为良躲起来呀!怎么一回事?”



人影飞跃而至,是五岳狂客父女。



“呵呵!看来上当的有两位在内。”五岳狂客老远便大声表示来意,以免引起误会:“薄暮时分,他们鬼鬼祟祟调来了一批人,咱们以为来的是可怕的人物(奇*书*网。整*理*提*供),将对咱们有所行动,因而加紧追查,两位奋勇强袭,证实这些调来的人,全是虚张声势的二流货色,天知道他们到底在玩弄什么阴谋诡计?”



姬玄华心中一动,想起了双头蛟。



“天杀的!他们躲到脂粉阵里快活去了。”他跳起来大骂:“珠玉画舫,难怪一整天,画舫没有嫖客登船,粉头们都闲得无聊。”



“怎能全去了,没知识。”费文裕笑骂:“长官部属在一起混帐,像话吗?”



“如果只去一部份人……”姬玄华的目光,落在五岳狂客父女身上:“吸引有心人的注意,其他的人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遂行某种特定的阴谋了,决不会是去缉捕几个暴民首要。你们……”



“我们?”五岳客一怔。



“去找你们。”姬玄华打一冷战:“我敢保证,你们的重要秘密落脚处,已经被他们查出来了,你们留在落脚处的人……”



五岳狂客大吃一惊,扭头飞跃而走。高黛也心中大急,一语不发随乃父掠走如飞。



“这群笨蛋实在够笨的了。”费文裕摇头苦笑:“办事缚手缚脚瞻前顾后,决心和实力都不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怎能和东厂这些人玩命?”



“不管他们。”姬玄华懒得管闲事:“管也来不及了。老哥,怎办?”



“走呀!难道想等他们回来再杀?”



“我的债一文也没讨到,不甘心呀!”



“那就搜财物抵债呀!你的老本行是什么?”



“对,搜财物抵债,依法有据。老哥你在屋上等,不能坏了你的名声,我下去。”姬玄华大声说,纵身往下跳,逐屋搜寻财物。



府城闹翻了天,织造署宾馆被劫的消息大快人心,一府两县的治安人员却倒了霉,被整得焦头烂额。



抬出了十六具尸体,重伤了十七个人。



凶手是上次民变时,在巡抚署公堂,搏杀专使的钦犯费文裕,这消息轰动府城。



搜劫财物的凶手是姬玄华,他也成了钦犯,因为宾馆里住着东厂专使,而他与钦犯费文裕同时侵入宾馆行凶,当然是钦犯的同谋,官府出榜悬赏捉拿这两个钦犯。



当晚另一处地方,也发生了可怕的凶杀案,现场在城外的上塘河旁的一座农宅,据说死了七个人。但这消息官方不曾发布,治安人员不闻不问。



风声紧急,相关的人都躲起来了。苏州有两百万人口,藏匿是很容易的。



相关的人不能公然露面了,他们必须以另一种面目在外活动。



姬玄华是化装易容的专家,费文裕更是化装易容的宗师级人物,他曾经化名为文风,混入黑龙会南京的山门重地,一举歼灭了该会所有的杀手。



姬玄华并不想完全隐起行踪,他必须吸引那些人保持接触。



他心中有数,走狗们无奈他何,只要不被诱入绝地,走狗们不敢向他发动攻击。这些人除非能掌握他的动静,能迅速集中人手群起而攻,三五个高手名宿,决不敢冒失地向他挥刀递剑。只要能保持神出鬼没的行动,他的安全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他在明,费文裕在暗,飘忽不定,与走狗们捉迷藏保持接触。



近午时分,他出现在西北郊区的阳城湖畔。



秋未冬初游苏州,如果不吃几只天下闻名的阳湖蟹,那算是白来了,这种大肥蟹就出产在这座湖。



苏州最大的湖,当然是三万六千顷的太湖。第二,就是这座绵延七十里的阳城湖了,头在昆山,尾在苏州。



湖其实是三座连贯在一起的,每座湖皆有许多别名,容纳十条河水,所以别名也多。如色湖、巴城湖、鳗鲡湖,施泽湖等等。但府城人士,通称为东湖、中湖、西湖,一听便知身在何处方位。



西湖是府城人士的游乐区,沿湖岸有些小市集小村落,豪门大户也在附近建了不少园林别墅,有专为赏风景的小篷船供客人游湖。



临湖居,是湖北岸颇负盛名的酒肆,所供应的阳湖蟹是最肥的。居外的花圃裁了一大片盛开的蟹爪黄,每朵花大如海碗,一片花海令人心旷神怡。



今天艳阳高照,驱走了寒意,游客甚多,姬玄华便是其中之一。



小径通向府城楼门约十余里,脚程快的人赶来要不了半个时辰。这是说,他现身逗留的时间充裕得很,眼线把信息传出,高手赶来对付他,该是一个时辰以后的事了,届时他已经远走高飞啦!



临湖居的店堂相当广阔,采横列建造的,东西延伸的三间有如花廊,前后有大而低的明窗,食客可以眺望湖景和花圃,相当雅致。



他却是一个俗人,要了三壶花雕,十只大肥蟹,一点也不像一个持蟹赏菊的文士,倒像一个酒徒老饕,喝酒吃蟹要紧,湖景菊花引不起他的兴趣,手抓口咬,吃相相当恶劣,与他穿的那一袭青衫毫不相衬。



邻桌就有六位斯文的食客,四男两女,一看便知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千金,两位淑女用银刀银箸银叉,细腻地剔取蟹肉,不是吃,而是品尝。



身后有人接近,脚下轻盈。



他嗅到不算陌生的淡淡的幽香,是那种爱洁姑娘们淡雅的薰衣香与混合的体香。一扭头,看到扮成俏巧村姑的高黛,正蹑手蹑脚欺近他身后,脸上有恶作剧的可爱笑容,像蹑鼠的灵猫。



他倏然扭头回顾,把高黛吓了一跳,笑容僵住了,红云上颊。



他脸色一变,警觉地游目四顾。



“我……我爹娘没来。”高黛误会他警觉的用意:“他们在城里踩探。”



“你想捉弄我?”他神色一懈,指指桌旁的座位:“坐吧,我叫店伙送几色点心给你充饥。”



“我要吃螃蟹。”高黛笑吟吟地坐下。



“不行,我这种狼吞虎咽的吃相,你在旁边像小猫一样精剔细尝,我岂不被人拿来当笑话看?”



“不管啦!我要。”高黛不由分说,一把抓起盆中一只螃蟹,扭头向一旁的店伙叫:“小二哥,碗筷。”



这表示她不需要淑女们吃蟹的工具,双手一掰,蟹壳分离,蟹黄堆得满满地。



“哦!你很高兴。”他不再狼吞虎咽。



“有什么不对吗?”高黛笑问。



“你还笑得出来?”



“我为何笑不出来?”



“你们死了多少人?”



“三个。”高黛笑不出来了,神情黯然:“幸好他们三更初动手。由于你的提醒,我们召集到一些人,十万火急赶回去支援,总算恰好赶上,来得及从远处以啸声传警,大部份人能及时撤出。姬兄,我是来向你道谢的。”



“你是从府城跟来的?”



“是的……”



“哎呀!糟了。”他脸色又变。



“怎么啦?”



“会有麻烦。”



“你是说……”



“那天晚上,你父女也出现在宾馆屋顶。他们十个八个人不敢奈何我,却有把握对付你。你们已成为他们获取的目标,一两个人就敢走险向你下手。”他摇头苦笑,“何况跟来的绝不少于一两个人,你的化装易容术太差劲。走吧!还来得及。”



高黛也脸色一变,四面张望。



“有你在,怕什么呀!”高黛明眸一转,脸上重新涌起笑容:“就算来了十个八个小鬼,有你这位金刚在,我不信他们有小鬼跌金刚的能耐,别吓我一个小女孩好不好?拜托啦!别扫了食兴。姬兄,给我喝碗酒好不好。”



“不行!”他断然拒绝。



“跟你这种人在一起真没意思。”高黛咭咭笑:“这不行那不行……”



“喂!你有没有搞错?”他扳起脸问。



碰上调皮捣蛋放泼缠人的高黛,他真感到有点穷于应付。



“我搞错什么?”高黛不怕他善变的脸色。



“我已经明白表示过,咱们道不同不相为谋。”



“那又怎样?”



“我不会替你挡祸消灾。”



“是吗?你替我挡了不知多少次祸,消了不知多少次灾……”



“你我道不同……”



“那又怎样?”两个抢着说话,都表示自己是有理的一方:“你抢劫宾馆,我一点也不在乎,而且替你喝采,你又何必自画界限?喂!你抢回多少债款?”



“几件珍玩,几张银票,百十两银子。”他语惊四座,有意说给食客们听的:“几件珍玩我找同道估价,暗盘可值三百两银子。那些京都来的东厂恶贼,身上的银票不值半文,他们随时可以要求止付,在我手上等于是废物。所以,他们还欠我一万九千五百七十两银子。”



“姬兄,你没算利息?”高黛银铃似的嗓音,全厅的食客都可以听清。



“利息?这倒没算。”



“真笨哦!姬兄。若要发,须在穷人头上刮。大户们向穷人放印子钱,利息是四至五分,短期的甚至是对本利,所以叫印子钱。你大方,给他们算三分利好了。”



“你的鬼点子还真不少。”他忍不住大笑:“哈哈……这样算,我可真的要发财了。”



“姬兄,还有一笔债你没算。”高黛又出鬼点子。



“哪一笔债?”



“他们杀光了浩园潘家一门老少,抄没了家产,搜得金银珍宝共值两万五千两银子。浩园已查封等候拍卖,至少可值三万两银子。姬兄,要不要他们偿还?”



“这……”



“除头去尾,算五万两银子好了。现在,他们欠你六万九千五百七十两银子,从现在起计息,月息三分非常公平厚道,我就是见证人。”高黛的话像连珠炮。



“老天爷!你这侠义门人子女……”



“侠义门人又怎样?本来就是打抱不平锄强扶弱的强梁,忍无可忍时,侠义英雄同样会杀人放火,有什么好怪的?做见证难道我不配?”



“很抱歉,我不能把浩园潘家的债算在他们头上。”姬玄华说:“我是一个很讲理的人,不做见钱眼开的事。我与浩园潘家一不沾亲,二不带故,潘家一门老少被杀,起因也不是为了我,我到达浩园,潘家一门老少已死了两个时辰。我不是行侠仗义的强梁,更不是以天下为己任的英雄,去暴除奸打抱不平,是你这种人的事。该我应得的,一文也不能少,不该是我的,不苟取分文。那些狗养的杂种欠我一万九千五百七十两银子,加上利息,我要一文半文分文不少讨回来,哪怕得把他们一个个打烂,或者追至京师打进东华门东厂,也要连本带利讨回来,他们赖不掉的。”



“好!应该。”左面不远的邻桌,五位食客同声喝采:“京师来的狗杂种如果无钱还债,那就找他们这里的主子代偿。他们这里的主子,就是织造署的钦差李奸邪,他把咱们江南京得地几乎不毛,金银珍宝一船船往京师运,他偿得了。”



“两万两银子算得了什么?那绝子绝孙的贼王八钱多得很,两万银子只能算九牛一毛。”另一桌的食客几乎像在吼叫:“最好是到杭州去把他揪回来,把他放进油祸里炸出他的油膏,把他的骨头喂狗,仅向他讨债,未免太便宜他了。”



一唱一和,食厅响起一阵阵欢呼叫喊。



“再不走,就会害了这些人了。”姬玄华拭手推案而起:“有人瞎起哄,一哄就难以收拾,我可不想背激起民变的罪名,走也!”



离开小小的市街,他沿小径往东走。



“喂!是不是走错了?”高黛跟在后面提醒他。



“没走错。”他头也不回,脚下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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