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汉这一顿饱含讽刺性的痛骂,可把佩剑人激怒得失去耐性啦!
“该死的狗东西!”佩剑人怒火冲天厉声回骂:“瞎了你的狗眼,你知道大爷我是谁。胆敢在我面前撒野称太爷?就算你是天下四飞贼之一,也不敢在我面前无礼……”
“唷?你又是哪座寺庙的大菩萨呀?”壮汉嘲弄地说:“太爷我不认识你,就表示你不是什么跺下脚地动山摇的狠角色。”
背向众人的年轻人,发出一声怪笑。
“别逗他了。”年轻人笑完说,仍没转过身来:“他是江南七剑客之一,誉满南都的南京一剑魂飞罗威。但最近十年来,他就很少在南京家乡露面。浪迹天下到处打秋风混口食,似乎不想终老南都故园。论辈份,老哥,他是前辈,保持对前辈的尊敬好不好?”
又是冷嘲热讽,极尽挖苦讥诮的话。
“两个小辈不知死活,罗兄,交给我。”另一位佩剑人,及时拉住快要爆炸的一剑魂飞,举步超越:“先把他们弄回去再说,慢慢教他们如何尊敬必须尊敬的前辈。”
左掌一引,马步探出,表示不需用剑徒手进击,因为壮汉与年青人似乎没带任何武器,还真有武林朋友的风度,只是话说得相当骄傲。
“要打吗?”壮汉怪叫,装腔作势挽袖紧腰带:“来吧!陪你玩玩。进手啦!别客气。”
一声冷叱,佩剑人狂野地一闪即至,左掌变爪疾探而入,走中宫正面强攻,五指如钩速度迅捷如电,爪一伸便到了壮汉的咽喉前,指尖眼看要破喉插入,抓扣。
壮汉右掌背一抬,恰好将爪架向上方,而佩剑人的右掌正好乘机探入贴胸疾吐,攻击之迅疾十分惊人。眼一花,掌力还来不及吐出,掌距胸不足一寸,右掌的脉门便被扣住了,真力突然一泄而散,像被大铁钳所夹牢,痛楚直抵肩胸。
“你差得太远了。”壮汉狞笑,右手已扣住了佩剑人的咽喉。
右手脉门被扣住扭转,咽喉同时被扣住,佩剑人完全被制住了,想用脚攻击已失去机会,惊得脸色冷灰,张口结舌,双目睁得大大地,似乎仍难相信,主动攻击却一照面便被制住了的事实。
一剑魂飞大骇,其他四名佩刀人更是心胆俱寒。他们只看到佩剑人主动攻击的背影冲进,没看到佩剑人是如何被制住的,壮汉反击之快,无与伦比看不清手法。
“冲罗某来。”一剑魂飞不得不硬着头皮上,替同伴解危:“你可以用徐老兄的剑,罗某要用剑斗一斗你这浪得虚名的飞贼。”
壮汉毫不迟疑拔取佩剑人的剑,放手将人推至丈外。
“原来是四海镖局,名镖师擒龙客徐家谋。”壮汉轻拂着剑,向后退在一旁,羞愤交加的佩剑人说,“大概你已经离开武昌的四海镖局了。所以才有空到苏州来充打手。退远些,让一剑魂飞砍砍在下的魂。”
“你到底是那一个贼?”一剑魂飞伸剑立下门户,剑势已控制了壮汉,杀气极为强烈,一代剑术名家,果然具有慑人心魄的气势,剑上涌发的光芒闪烁不定,森森剑气像寒涛般流泻而出。
“在下已经一再声明,在下是强盗而不是贼。”壮汉的剑势也极为强烈,剑身映着阳光电芒四射:“天下四飞贼很可能已经来了,但决不是区区在下。得罪了。”
声落剑发,悍勇地走中宫强攻,像电光一闪,身剑俱进长驱直入。
铮一声狂震,壮汉的剑尖仅被封偏三寸,身形微转,第三剑以更快的速度破空,仍然是狂猛的中宫强攻,一剑连一剑有如雷电闪击。
太快了,一剑魂飞毫无闪避制造好机的机会,不得不接招封架,毫无选择余地。
响起急剧的三声狂震,火星飞溅中,一剑魂飞飞退丈外,最后斜移两丈,这才摆脱了壮汉的紧迫攻击,惊出一身冷汗。
即使是外行人也可以看出,双方是一照面便决定了胜负的。
壮汉并没乘胜追击,也没有机会可乘。
刀吟隐隐,四把刀几乎同时出鞘,假使壮汉想彻底击败一剑魂飞,四把刀肯定地会同时聚合。
四把刀还在丈外,但令人望之心寒的刀光,和可以感觉得到的凛冽刀气,已从四人的神态与气势中,投注在壮汉身上了。
壮汉已感觉出危机,不愿受到这种凌厉气势所压迫,神色一紧,徐徐向后退移。
他已经耗去不少精刀,击败了两个高手名家,所以有自知之明,很难抗拒得了四把刀。
四把刀成半弧形徐徐跟进,四把刀尖皆以壮汉为中心,随时皆可能猛烈地扑上,出刀、聚合。
一剑魂飞与擒龙客,退在一旁发僵,脸上有痛心疾首的神情流露,似乎忘了制止四个用刀的同伴倚多为胜。他俩应该制止的,四比一不像话。
壮汉徐徐扬剑后退,从背向着众人的年轻人右侧徐徐移动。
剑一动,便交到年轻人手中了。
四把刀仍然徐徐迫进,森森刀气转移到年轻人身上了,因为年轻人已取代了壮汉的位置,仍然以背部相向,只是手中多了一把剑。
“转身!阁下。”最右首的举刀大汉沉叱。
眼一花,年轻人已经转身面向四把刀,如何转的,四个人居然没看清,似乎身形并没移动,年青人本来就是面向他们的。
速度达到某种极限,视线便会出盲点。这位年轻人转身的速度匪夷所思,似乎使用邪术变化。
“剧盗旱天雷!”一旁的一剑魂飞脱口惊呼,本来苍白直流冷汗的面庞更苍白了。
黝黑有许多红纹的面孔,尖嘴獠牙极为恐怖,耳前耸起两绺灰毛,惨白的大眼眶内,大眼珠精光四射,大白天,胆小朋友看了也心惊胆落。
是一张精工的面具,真像传说中的雷公。
“老天爷!”为首的操刀大汉惊骇莫名,如见鬼魅垂下刀急急后退。
片刻间,六个人已狂奔出视线外。
“你吓破他们的胆了。”壮汉摇头苦笑:“这些图重金屈就打手的高手名宿们,其实都是一些怕死鬼。”
“你如果名利双全,也会变成怕死鬼。”年轻人取下面具,一揉之下,体积小得不及一握,顺手揣入怀袋,丢掉剑:“万老哥,你也应该露你的旋风万雄名号,有风有雷,苏州的英雄好汉晚上大概睡不安枕了。”
“是呀,可别小看了苏州的英雄好汉们。”旋风万雄重新向镇上的方向举步:“苏州的奸官高绅钱太多,舍得花重金保命,天下的高手名士往这里捞赏钱,英雄好汉大赶集有志一同。这些人只能算二流的货色,对风雨雷电当然心中害怕。其他的人,可不在乎旋风旱天雷,毕竟咱们成名没几天,吓不倒高手名宿,可得小心点呢!”
两人谈谈说说,重回码头。
消息传得真快,一天半天,江湖朋友都知道巨盗旱天雷,出现在苏州的消息。
旱天雷第一次露面,是前年三月天的事。
这个人自称江洋大盗,姓甚名谁迄今仍然是谜。
那时,漕运大使郭尚友驻节淮安清江浦,这狗官是无耻御史崔呈秀的门生。崔呈秀则是魏太监的干儿子,比魏太监大五岁。
江南漕运大使在江北有两处官署,一在淮安,一在扬州,比所有的府州文武官衙门更宏丽。
那天,漕运大使的华丽官船,撞毁了两艘货运舟。役卒们如狼似虎,不但把货舟的船主弄至官署前枷号示众,而且没收充公船上的货物。
当天傍晚,官署的宏丽署门被人打破,六名门守被打昏,留下一把刀,刀上插了一块白布,上面画了古怪的雷神简单图像,具名是大盗旱天雷,大书三日后抢劫漕运官署九个字。
三天后的午夜,旱天雷出现在官署,可怕的形象令人胆落,手中的一把石工用的大锤更令人魂飞,重伤了七十八名走狗打手,打破署库提走了两箱金锭,共一百锭赤金,重量是一千两。
官方出重赏提拿大盗旱天雷,谁知道旱天雷是圆是扁?
而江湖朋友,却大喝其采。
六月天,旱天雷第二次出现在河南开封。
开封的巡抚郭增光,巡按鲍奇谟,都是魏奸的忠实走狗,索贿的专家。鲍巡按的私第在南园旁,派有兵勇打手防范所谓暴民,大白天接到旱天雷寄柬留刀的预期警告,三天后果然旱天雷午夜出现,手中一把刀只用刀背而不用刀刃,重伤了五十余名兵勇打手,劫走了书房秘柜中的大批珍玩,价值钜万。
之后,每三两个月,旱天雷便出现一次,足迹皆在大河两岸,曾经远及山西。受害人如果不是天人共愤的奸官,就是为恶不仁的豪绅大户。
今年五月初,也就是两个月前,旱天雷出现在京师河间府肃宁县,奸臣魏太监的家乡,单人独剑火焚魏家的顾命元臣生祠,杀伤魏家的走狗与子弟三百二十名,劫走了大批金珠宝玩。
谁也不知道旱天雷的底细,谁也不知道这位巨盗的真面目。雷是神,神是会变化的。据说,他可以在眨眼间,幻变九种化身,面目完全不同。
他如果出现做案,必定戴上那吓死人的怪面具。而曾经被他打伤的人,并不认为那是面具,肯定是他用了化装易容术,掩去本来面目。
那些奸官豪绅们所雇的保镖打手中,绝大多数是名号响亮的高手名宿或邪魔外道,伤在旱天雷手中的人为数甚众,这些人恨透了这个可怕的神秘旱天雷,也就把旱天雷称为巨盗、江洋大盗、凶魔、恶贼……
而其他心中无愧的人,想法却相反。连那些正道人士,虽则对他的行为不以为然,但也暗暗喝采,提起旱天雷,朋友之间互相会心一笑。
短短的两年,旱天雷成了当代最轰动的风云人物。
江山代有才人出,最近十年来,江湖上出了不少声誉鹊起的风云人物,也出了不少威震江湖的邪魔外道。年轻的一代,名号逐渐取代了老一辈的风云人物地位。
旱天雷,无疑地是这一代风云人物的佼佼者,武功声威之盛,无与伦比。
所以,一剑魂飞这些只配跻身二流人物的高手,见了旱天雷便心胆俱寒,见机溜之大吉,虽则一剑魂飞这些人的武功造诣,其实相当扎实了得,但依然望影心惊,魂飞胆落。
旋风万雄,也是这一代的江湖健者,出道已经七年,亦正亦邪号称江湖怪杰。
旋风万雄的确不便与旱天雷在一起亮名,江湖怪杰与巨盗的身份是不一样的。旋风万雄可以站在阳光下,拍胸膛威风凛凛亮名号。
旱天雷不能,官府中缉捕旱天雷的文书,遍及每一州县,赏格之高空前绝后:纹银一千两。
可是,谁也不知道旱天雷到底姓甚名谁,相貌也人言人殊。
江湖上凡是以雷为绰号的人,经常会有麻烦。
织造署的贵宾馆戒备森严,不可能有闲杂人等出入。这里面住有从京都来的东厂贵宾三十余名,贵宾馆便名正言顺成了他们的行辕。
真正有身份地位的人,是两个世袭百户的贴刑官。但真正负责办事的人,却是三个综理内外事务的大档头。贴刑官只能在地方的大官小官们身上作威作福,对外的办事能力差得很,毕竟他们是世居京都的人,对外地的复杂社会情势无法适应,所以一切交由熟悉情势的档头们处理,不介意大权旁落。
主要负责总务的档头首领,是北地声威远播的燕赵五霸天,排名第三霸天的生死一笔万豪,手中的判官笔长有一尺八,笔尖另创制两面斜锋,因此不但可以充分发挥枪与短棒的威力,也可当刀剑使用。
这家伙曾经在名义上,号令北五布政司(省)的黑道群豪,整整呼风唤雨二十年,五年前被另一位更阴险,更冷酷的飞天夜叉欧阳明所赶走,取代,干脆进入东厂做档头,明里做效忠皇室的刽子手,暗中重植实力与飞天夜叉较劲,作重整旗鼓的打算。由此可知,这家伙对江湖情势熟悉的程度了。
这天午后不久,万大档头偕同四个得力爪牙,在宏丽的贵宾馆大厅堂,接见地位比他低十万八千里,但江湖名头声威却比他高的三位宾客。
宾客来自巡抚衙门,身份为司务厅办,性质是录役一文不值的役卒。
当然,那是名实不符的特殊身份。
要用公款养私人,巧立名目很可能出纰漏,尤其是掌纠官邪的巡抚与巡按两衙门,用人必须合法,司务厅编制上用人甚多,把所养的私人寄名在司务厅,皆大欢喜公私两便。
生死一笔不敢太托大,所以在大厅接待来客,可知来客的真正身份地位,够资格与他这位声威慑人的东厂档头平起平坐。
三位来客均是年约半百,相貌阴森慑人的货色,并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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