叨“你到底什么时候才同意?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晚间,我夜夜做梦都梦到一个人朝我哭鼻子,他很伤心地说,我抛弃了他,他很伤心地说,我居然在他生病的时候,把他一个人丢在那里,等到我半夜惊醒,拥着被子浑浑噩噩地坐起身,眼前突然出现了模糊的幻影,我看到一个俊美男人穿着绯红衣衫,他眉眼绝望地看着我的脸,他什么都没说,就那么看着我,眼神却哀伤得几乎扼住我的呼吸。
就是这么三个男人,不分白天昼夜地、接替相续地、十分连贯地,轮番来摧残,来轰炸我本来就被我母妃称为不怎么好使的脑袋瓜子。
我是真心觉得头疼。
可是,我明知这种事情我处理不好,但我更知道,我必须处理。我明知道这种事情我很想一直装糊涂,可我也清楚,我不可能一直躲一直逃。
这么一想,我决定,还是给我母妃抒发一下,让她帮我出出主意。
去魏国这趟旅行,算得上是满奇幻的,但其实并没有发生多少事,我挑出那些有关萧惜遇的重要的给我母妃讲了,比如什么萧惜遇替我挡剑啊,萧惜遇在魏国国都太子私宅里救我啊,萧惜遇为了我连陈国的公主都敢射杀啊,巴拉巴拉巴拉的,一盏茶的工夫过去了。
我讲完了,我母妃就在贵妃榻上托腮冥想,她冥想了好一会儿之后,突然给我说了句,“我是真没想到,那小子居然还挺好的……”
我抿了抿嘴巴,我没说话,我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可没想到她这就算是说完了,她撩起眼皮,很是诧异地看我一眼,“接茬讲啊。我看你和那祁清殇,也挺古怪的。”
于是,刚刚讲了一盏茶工夫的我,只好开始了对祁清殇的讲述。
我说了他在我临走之前对我说让我活着回来的事,我说了他托人送给我价值连城的阳春雪的事,我说了他绕道几千里去“顺路”见我一面的事,我也说了他不许别人碰我不许我和男人接近的事,最后,我说了一句,“我,我知道他对我挺关心的,可,可我一直都分不清,他关心的究竟是我,还是,还是大病之前的……那个柠柠。”
我母妃听完这些话,皱起眉毛看着我,她挺困惑地说,“他也看出来你和以前不同了吗?”
废话。我嘴角一抽。他又不瞎。
我母妃皱起眉毛看着我,她挺若有所思地说,“那,他都看出来你和以前的柠儿不同了,还这么对你,你说他是对谁好呢?”
我这次不在心底念叨了,我张嘴就抱怨出了声,“我要是能确定的话,还用来咨询您吗?您给点儿建设性的意见成不成?”
我母妃的眉毛还是皱着,可是她的表情不再困惑了,也不再若有所思了,她忧心忡忡地看着我,她的脸上是一副很是为我的前程表示担忧的神情,她万分伤感地说,“柠柠,你这样,你这样让母妃如何放心?你,你可是母妃的女儿啊,你,你怎么连别人对你是什么感情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我觉得……她骂得对。
可是我母妃接下来的一句话,就让我稍稍有些坐不住了,她说,“你这样自己在这边瞎想啊乱猜的,纯属没有意义啊,你不能这么坐以待毙啊,你应该上门亲口去问他啊,你应该让他给你一个名分——”
眼看着我母妃的话越说越没边儿了,我表示十分地不淡定。
我的嘴角抽了一抽,我的嘴角又抽了一抽,我很是崩溃地看着我母妃的脸,我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我们又没做什么,干吗要人给我名分?”
我母妃一脸从容地抿了一口茶,她很是随意地说,“就是那个意思嘛。你要是想珍惜一份感情,就必须主动出击,不能一直那么消极、那么被动地等。你一直在等,知道的人明白你是对感情之道不娴熟,可不知道的人呢?会不会觉得你是对他没感情,久而久之,自然而然地就心灰意冷,就转身离去?”
我听了这话,觉得像是听懂了一些,又像是有些没明白,关键是,我老觉得,我母妃讲出这些话的时候,语气特别奇怪,又像是有所唏嘘,有所感悟似的。
我想了想,我张嘴问我母妃,“那,母妃您快乐吗?您觉得,您嫁给我父皇,算是嫁对了人吗?”
我的问题,似乎是我母妃绝对没有想到的话,她愣了愣,下一秒,那只端着茶盏的素手,莫名其妙地就微微有些颤抖了。
她笑了笑,笑得很是勉强,她很是迅速地撩了我一眼,又很是迅速地垂下了眼皮,她特别仓皇,近乎是转移话题一般地嗔了我一句,“母妃在帮你分析感情问题呢,怎的调侃到母妃头上来了?”
我张了张嘴,我刚想要说,您的经历,应该是比什么道理都要有说服力的经验啊,可是我还没把话说出来,就听我母妃说了句,“刚一直听你提什么魏太子魏太子的,魏太子好吗?”
她这一句,立刻就把我的注意力给转走了。我有些犹疑地看了她渐渐恢复常色的精致面孔一眼,我心想可能是我想多了吧,于是我不再计较她刚才的神色不自然了,开始讲我和魏凌辞的事。
我说,“魏凌辞人很好,他和萧惜遇不同,和祁清殇也不同,他永远不会朝我发火,不会朝我冷脸,不会对我阴阳怪气。他会朝我撒娇,朝我耍赖,黏糊得像是一个小孩子,他,他很喜欢我……他说希望我能嫁到魏国去。”
我说到这里的时候,我母妃看了我一眼,她很平静地截断我的话,“你呢?你喜欢他吗?”
我沉默了好一会儿,我没看我的母妃,我盯着自己的指尖,喃喃地说,“我,我曾经想过,要嫁给他的……”
“后来呢?”
后来啊。
后来发生了好多事情。
后来一直在错失时机。
以至于,直到我回到西祁的如今,我都没能,对魏凌辞说出那五个字。
那一天,在媚华宫里,我母妃沉思良久,苦思冥想,最后说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她说,“柠儿,你若是实在选不出来,不然……咱把他们都娶了?”
我很平静地看了她一眼,我说,“您这也就是想想,我是连想都不敢想。”
我没想到,我母妃会拿这件事,去问萧惜遇。
当时,我母妃是笑着问的,可萧惜遇完全没给她面子,当场就黑了那张漂亮的脸孔。
他当场就对我母妃说了四个字。
“除非我死。”
自打我母妃问了萧惜遇那个问题之后,萧惜遇再没问过我考虑得怎么样了这件事,他开始只要一有机会,就呆在我的跫音殿,不管我在做什么,他都呆在我的寝殿里。
我玩的时候,他就在我身边坐着,我吃的时候,他也在我身边坐着,我睡的时候,我估计他还是在我身边坐着的。
刚开始这样,我还能忍,可等到时间久了,我觉得他实在太反常了,我就转脸问他,“你到底什么意思?”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你的意思。”
我皱起眉毛,“我做什么了,要你看成这样子?”
他脸色阴冷的,“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一听这话,我就不吃瓜子了,我跳下锦榻瞪着他,“什么叫我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你倒是跟我说说,我做什么自己清楚的事了?”
他就抬起眼睫了,他盯着我的眼睛说,“你对我对祁清殇对魏凌辞都一样,可我就能做到只喜欢你。”
我怒容一窒。
他盯着我的脸,他一字一顿地说,“你不能一直这么犹豫不决,这样对谁都不公平。”
他,他居然知道我一直以来为什么都在躲……
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面容很冷地看着我的脸,他字字清晰,字字珠玑,“谁也不可能,永远等着你。”
说完这句,他眉目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他起了身,终于从我的大殿里走了出去。
那一天,萧惜遇的话,让我坐在跫音殿里沉思了好一阵子。末了,我从地上起身,我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尘土,我对阿落说,“帮我换衣服,我要出宫。”
我去了靖王府。
我见到了祁清殇,在他那间向来不轻易容人进入的房间里。我盯着他的眼睛,我开门见山地问他,“我在祁青柠身上还魂的时候,看到的那场春宫戏,是怎么回事?”
他抿着薄唇,他盯着我,他不说话。
我就继续说,“那个眼角有红蝶的男人,根本就不是萧惜遇,对不对?”
他还是那副冷冷的神情,他还是不置一词。
他不说话,我就只好自问自答。
“我当时根本看不到那个男人的脸,但那只红蝶却显眼的几乎想是故意让人看的似的,这是其一;萧惜遇更不是有断袖取向的人,我这些天来已经了解了,这是其二;其三是什么?你故意做出一副你和萧惜遇有奸情的样子,是为了气原本那个祁青柠,还是为了……让被我还魂之后的祁青柠,也讨厌萧惜遇?”
祁清殇看着我,他的脸孔有些白,眉尖微微蹙着,神情有些古怪。
但他依旧不说话。最新章节请登陆…靓~靓~女·生~BOoK。LLW2。最好*看的女*生小*说
我看着他,我轻轻地笑了一下,“别人都说,祁青柠是被你和萧惜遇的奸情气死的,其实……不是这样吧?她根本就没有心,更对你和萧惜遇都没有感情,怎么会被你们气死?”
我的这句话,总算让祁清殇有了些反应,他眼神如锥地盯着我,很慢很慢地说,“她是怎么死的,不关你的事。”
他的这句敌意明显的话,让我着实呆了一下子。
下一秒,我想了想,对,对,是不关我的事。
可总有一些事,是我要弄明白的,我必须弄明白的。
我盯着祁清殇的眼睛,我很认真地问,“在魏国的都城里,我曾经问过你一个问题,现在,你可以回答我了吗?”
我的这句话,让他突然转开了眼,他不再看我,更抿紧了嘴唇,摆明了是不想再说话。
他不想回答,可我必须让他回答,我朝他迈近了一步,我盯着他的眼睛说,“你忘了那个问题是吗?好,我再说一遍——”
“不必说了!”
我的话还没说出口,突然就被他打断,他的情绪像是有些烦躁,恨恨转头看我一眼,他的凤眼里面几乎喷出怒火来了,“我喜欢的究竟是谁,对你而言就那么重要么?”
他的眼神很冷很烦躁,他的语气很冷很烦躁,我的身子先于大脑做出了被吓一跳的瑟缩反应,可是我没有退缩,我暗暗掐着自己的掌心,逼着自己不要畏惧,我直勾勾地迎视着他恼怒的视线,我慢慢地说,“对,很重要。”
他凤眸一缩。
我死死地掐着自己掌心的肉,我一字一顿地说,“你不过是说一句话罢了,但这句话,对我很重要。”
“拜托你了。”
那一天,我和祁清殇灼灼对视了很久,也灼灼对峙了很久。他像是十分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似的,希望能用冰冷的眼神和态度,以及抿唇不语,再一次把我给逼走,可我这次也铁了心,不等到他的准确答复,我绝对不会转身就走。
那一天,我俩在他那间幽闭的房间里面,我站着,他坐着,我瞪大眼,他冷着脸,我在等他的回答,可他良久都不发一言。
最后,我站得腿都要酸了,我站得腰都要断了,我站得忍不住死死蹙起眉尖了,他终于出声了。
他说了四个字,只有四个字,“我喜欢她。”
只有这四个字,却让我原本疲倦不堪的身子,稍稍紧绷了一下。我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然后我回过神来,我心想,哦,真好,真好,总算等到回答了。
可是,我本该如释重负的,我本该觉得轻松的,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底居然有个地方,莫名其妙地、犯贱兮兮地,空落落了一下。
我想了想,我这是怎么了。我还没想明白呢,就见祁清殇突然垂下了眼,他用一种近乎生硬的、也不知道是要说服我,还是要说服他自己的语气飞快地说,“她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不管她好不好,不管她对我好不好,我都只喜欢她。”
我怔了怔,我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只喜欢她?”
“……对。”
“永远都是?”
“……对。”
“好。”我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我朝他咧了咧嘴角,可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眼眶居然有些涩,我朝他笑了一下,我说,“我知道了。”
那一天,我是一路挺直脊背走出靖王府的,所以,我不知道,就在我刚刚走出那个幽闭昏暗的房间没多久,那个先前一脸冰冷漠然的男人,突然弯下/身子,呕出了一口血来。
他的胸口,也终于被伤口所渗出的鲜血濡湿。想到出宫这一路上所遭遇的围追堵截,他手扶床柱,眼神森冷,祁青焕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