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你在关心我的时候,你在紧张我的时候,你在因为我而发火而愤怒的时候,你眼睛里的,你心里的,究竟是祁青柠?还是宋宋?”
“你喜欢祁青柠,你不敢对她说,你眼睁睁地,看着她死了。”
“那,如今呢。”
“如今你近乎慌乱一般地时刻守护着的,应该,也只是她吧?”
“祁清殇,事到如今,她已经死了,有什么话,是不敢说明白的呢?”
“我问你,你,你喜欢的,究竟依旧是祁青柠……”
“还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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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我一边流眼泪,一边说这些话。
我的眼泪流得好凶,把我自己,都给吓坏了。
我不知道,自己心底的那股酸涩,究竟是从哪里来的,我不知道,自己心底的那股委屈,又是从哪里来的。
我是祁青柠的替代品,虽然不甘心,可是关于这一点,我不得不承认。
也正是因为,我是那个女孩子的替代品,所以,此时此刻,站在我面前的这个绯衣男子,他才会关注我,他才会关心我,他才会因我而发怒,因我而失控。
他喜欢祁青柠,他很喜欢祁青柠,这件事情,是我一直以来都知道的。我既然对这一点心知肚明,那么,无论他对我多么好,无论他离我多么近,我都应该保持理智,不该自作多情。
他所给予出的那些好,那些关心,全部,都是因为祁青柠。这一点,我一直都很努力地,铭记在心。
可是,可是他在紧张祁青柠的生死时,又叫我宋宋。
他对我说,“活着回来,宋宋。”
他对我说,“别挑战我忍耐的底线,宋宋。”
他对我说,“别真把你当做她了,记清你的身份,宋宋。”
他对我说,“我知道,你是宋宋。”
他一口一声宋宋,让我差一点儿就以为,他真的,把我当做了宋宋。
那一天,他沉默了好久好久,我盯着他看了好久好久,然后我忽然间抽出了阳春雪来,我含着泪,微笑着,将剑刃逼近了自己的脸。
我说,“很难回答,对吗?那……我来帮你,认清一下。”
他眼神震惊。
我扫了一眼玲珑剔透的剑身,一字一顿,“若我花了这张脸,你会如何?”
祁清殇神色一变。
我盯着他,“若我毁了这具身子,你又会如何?”
他身子一震。
我张了张嘴,“若——”
话还没说出口,他绯衣一闪,逼近我身前,劈手就将阳春雪夺在了自己的手中。
他气息不定,既怒且惊,怒火熊熊地看着我的脸,我却是翘着嘴角,寥落地笑。
我的目光很坚定,我恨不得看进他的心里面,我很慢很慢地说,“你不想说出口的,我来替你说吧。你喜欢的,你关心的,你不容别人伤害,甚至碰一碰都不行的……不是我,不是宋宋,是祁青柠。”
我举步,我擦过他的肩,我声音很轻。
“我不会跟你走,除非……等你喜欢上我,那一天。”
【130】处罚
那一天,我是红着眼睛从祁清殇所在的那座府邸里跑出来的。
我跑得十分慌张,十分无措,阳春雪还在他的手里,我根本没想到要拿回来。
唔,也对——那本来就是他的东西,如今只不过是物归原主而已,我凭什么再从他手里拿回来?
那一天,我跑得很快,似乎是潜意识里,生怕会被他追上,会听到他,对我说出什么我不想听的话来。可是,我跑过回廊了,我跑过假山了,我转过影壁了,身后一直,一直没有人追上来。
我扶着门框,气喘吁吁,我挂着眼泪,有些寥落地,笑了起来。
他不追我。
他不再管我,会去哪儿了。
跑出了那座宅邸,我一边抹着眼睛,一边没头没脑地拐进了一条悠长的小巷里,这几日间,魏凌辞素来不许我出门,景安城的路,我是真的不大认识。于是走着走着,我就发现,天空下起了雨来,再走着走着,我就发现,哦,这是一条死巷。
我浑浑噩噩,浑身湿透,直到走到了小巷的尽头了,这才发现,前面没有路了,前面,是堵墙。
我盯着那堵墙看了好一会儿,我下意识地咬了咬嘴唇,我在心底默默地想着,老天爷,你在这个时候下起雨,不是欺负我吗?
我在心底默默地想,你这堵墙,你怎么偏偏要出现在这儿,你故意把我的路给挡了,你也欺负我吗?
那个时刻,我就那么莫名其妙地不讲理,我不可理喻地,同一堵墙生着气。
大雨哗哗地浇在我的身上,冲得我浑身冰凉,我几乎将嘴唇咬破了,我抬起脚,一脚狠狠地踹在了那堵墙上。
我凶巴巴地说,“你这堵墙,你不喜欢我,就离我远一些,干吗要杵在我面前?!”
踹完那一脚,那堵墙一动不动,也一声不吭,完全没有丝毫的反应(然澈:乖女儿,你冷静些……它,它要是有反应,那就怪了……),我终于察觉到自己没趣,恹恹地垂下了脑袋,
大雨宛若瓢泼,浇得我好不狼狈,我根本就没有要躲的意思,就那么直接迎着风雨,扶着那堵墙站了好一会儿,又喃喃自语地说了好几句神经兮兮的话,然后,我慢慢地转过了脸。就看到——
一袭白衣的萧惜遇,正蹙着眉,撑着一把竹骨伞,站在我的身后,几步开外。
他眼角红蝶如血,他脸色略微苍白,他用一种既怜悯又有些愠怒的眼神,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的脸。
我不知道他怎么会在这里出现,所以我有那么一两秒钟的怔愣。下一秒,我还没来得及张张嘴,说出一句什么缺心眼儿的话来,就见他衣袂一动,举步朝我走了过来。
他走得很快,他眉眼很冷,他逼近我的身边,带过来一阵夹着雨丝的扑面凉风。
他将伞撑在我的头顶,然后微微低了眼睫,他一脸不悦地盯着我,缓缓地说。
“你是最近过得太舒服了么?”
我被淋得像是落汤鸡,很配合我那副狼狈形象地呆愣了一下。
他伸手扯紧我领口,不让雨水滴进去,手上明明是在做一个几乎算得上是呵护的动作了,嘴上却是有些恼火地说了句。
“让我省些心吧,别没病找病。”
我张了张嘴,觉得嗓子还是哑哑的,于是我就说,“你,你怎么来了?”
他转开了脸,没再看我,他看着小巷的那头,没什么情绪地说,“出来吧。”
他的话音刚落,小巷的那头,出现了一抹身影。又高又瘦,清冷挺拔。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定睛去看,那人正一步一步地朝我们走近。
我这才看出来,那是冷翠。
那是比前几日见到时,要落寞许多,要清瘦许多,要阴冷许多的,冷翠。她也没有打伞,她和我一样,浑身湿透,不知在雨里淋了有多久。
我愣愣地抬了抬脸,有些困惑地看了看我身边的这个男人,可萧惜遇虽然一手为我撑着伞,冰冷的一双眸子,却根本就没有看我。
他直直地盯着冷翠。
他动了动唇,声音比雨水还冷,他说出了一句我当时没怎么听懂的、没头没脑的话。
他说,“你是用哪只手,伤的她?”
他的这一句,令我脸色迷惑,可是冷翠,却是瞬间惨白了那张脸。
她咬了咬牙,像是既不甘,又挣扎,好半晌之后,她慢慢地,动作很挣扎很挣扎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萧惜遇的神色很淡,他的手指紧紧捏着伞骨,他垂下了眼睫。
“你可知错?”
冷翠身子一颤。
她在听到萧惜遇这句嗓音不算高的话之后,霍然抬起了脸来。她那张脸惨白惨白,可是眼神却倔强而又执拗,她狠狠地瞪了我一靓*靓!女*生小*说!网BooK。LLW2。最好*看的女*生小*说眼,然后将那张冷酷的脸转向了萧惜遇。
她很不服气地说,“属下不知!属下一心护主,不知错在何处?!”
萧惜遇眼睫一抬,眸中冷光乍现,他的神色有些愠怒,眸色冰凉地紧盯着冷翠的脸。他的表情有些阴鸷,他语速非常慢非常慢地说。
“罔顾主上命令,这不是错?”
冷翠面色又是一白。
“出手伤及主上,这不是错?”
冷翠身子开始明显发颤。
下一秒,她的神色猛然间变得激烈起来,她紧紧地盯着萧惜遇的脸,万分激动地反驳,“少主,少主明鉴!属下,属下绝无伤害主上的行为!”
萧惜遇伸手牵起我,他面无表情,却无比坚定地说,“我曾不止一次警告过你,不许碰她。”
冷翠勃然变色,一刹那间,一张脸变得惨白如纸。
萧惜遇紧攥着我的手,却根本就没看我的脸,他紧紧盯着冷翠惨白的脸,他缓缓地说,“你下的毒?”
冷翠身子一哆嗦。
“哪一样?”
“蓝……蓝药。”冷翠的嗓子,已经隐约带着发抖的迹象了。
“蓝药。”萧惜遇唇角微抿,将这两个字低低地重复了一遍,他的嗓音,在一瞬之间,突然变得又冷又可怕。
“按照族规,你该怎么做?”
冷翠顿时身子巨颤,脸色惨白,她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似的,突然间神色惨败如死,“自……自裁。”
萧惜遇唇角冰冷,他牵起我的手,举步就往小巷外面走。举步前,他丢下一句,“你自行了断吧。”
事到如今,我就是再傻,也终于反应过来了。我听出来了是怎么一回事,也听出来了这是在做什么,我一把拽住了萧惜遇的胳膊,想也不想地喊出了声来,“不,不,不用了!”
萧惜遇身形微顿,他缓缓地转过脸来。
他的眉眼妖娆,神色却冰冷漠然,他紧盯着我,一字一句,“她要杀你。”
“她是为了你好,才这么做的!”
生怕冷翠立刻就会自裁,我把话说得很急,把声音抬得很高。
萧惜遇抿了嘴角,死死盯着我,他的脸色很是不好看。
与这样的他对视,我真的很有压力,可是此事毕竟攸关人命,我咽了一口口水,豁出去了似的瞪着他说。
“她,她确实是用蓝药伤的我,但,但蓝药剧毒,药人立死,我却能活到魏凌辞帮我找到解药,这,这说明什么?”
萧惜遇面色阴晴不定,他看着我,没说话。
我看了一眼一脸惨白的冷翠,她刚好也正看着我,只是,她的脸色很是难看,甚至有些敌对,更枉论,会有丝毫求助于我的意思了。
我朝她笑了一下,我说,“说明……她把蓝药,稀释了。”
“她不是真的想杀我,她,她只是不希望我在你身边,不想我,阻碍你的人生大计吧……”
这一次,所有人,我,萧惜遇,冷翠,都沉默了好久好久。我心想,我要不要再乘胜追击,加上一句“所以,你就饶了她吧?”
正想着,就见萧惜遇目不转睛地看向我,他的神色很凝肃,“当真不用杀她?”
我很坚决,“我不喜欢看人死。”
萧惜遇抿了一下嘴角,然后,他扫了一眼冷翠的胳膊。他很冰冷,很清晰地说,“那条手臂,你自己砍吧。”
话音落定,不等我再张嘴,他伸手揪起我的胳膊,半拖半拉地把我扯离了原地。
【131】心机
萧惜遇坚持,要我和他同去随州。
对于此事,魏凌辞表示十分愤怒,“小疯子是本宫请来的客人,本宫在哪儿,她就该在哪儿,你明知本宫去不了随州,她,她自然应该和我一起呆在我们魏国的国都!”
魏凌辞这句话合情合理,而且符合事实,我一听,是啊,有道理啊。再说了,这货还要处理皇宫里好多事儿呢,我留在这儿,没准能帮到他。
想到这儿,我就张了张嘴准备说话,可话还没说出来,“阿嚏”一声,倒是把感冒招出来了。
小雨立刻递过锦帕来,我接过来擦了擦,然后火速裹紧了身上披着的锦被,缩在一边就忘了刚才要说啥了。
徐老爷子赶过来给我诊脉的时候,将萧惜遇和魏凌辞都从我的房间里赶了出去,屋里只有我们一老一小了,他特别不理解地问我。
“你又怎么了?”
我说,“淋雨了。”
他眉毛一皱,“你身子这么弱,能不能别整天瞎折腾?”
我讪讪的。
他把药枕搁在我的手腕下面,一脸很是想不通的表情,“你可是西祁堂堂的公主,又这么经不起风吹雨打的,你父皇脑子怎么搭错筋了,居然要把你往战场上送?”
我虽然气力不济,但是反驳的力气,还是有的。
我撩了撩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