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会让我耗费更长时间了。
积聚腕间好几分灵力,我默念清心诀,突然睁开眼来,眸中一亮的同时,腕间更是瞬间光华大盛,我念了一句,“去!”
一股凌厉凶狠的光芒顿时从腕间射了出去,带着呼啸之声,直冲景璎珞的心窝。
景璎珞被两条血红色的丝绸死死地绑在玉树之上,根本就没有逃跑的可能,那些景阳的士兵早就被我们一来一往的较量给吓呆了,哪里会来救她?
光束射穿景璎珞胸口那一霎,我发誓,我是真的听到了,天空之中绽过一丝近乎仓皇的呜咽之声,就像是一抹亡魂急于逃逸,却被猝然斩于剑下。
那是国师昭若的亡魂。他本该在我死那一刻,就灰飞烟灭的魂魄,所残留的部分。
借助于夕郁的灵力,我甚至看到了,在那抹魂魄彻底寂灭那一刻,天幕之中,我竟然隐约瞧见了一张狰狞的脸,痛恨而又不甘地望了我一眼,继而渐渐消散。
我放下了手,收回了灵力,闭了闭眼,在心中暗自将阎王感谢了一遍。
送我走时,我失去知觉的那一刻,他在我手心印了一个结,而方才我挥出去之时,那个结发挥了威力,这一次,定能确保让国师昭若魂飞魄散了。
国师的魔力被抽走了,景璎珞那张脸迅速地灰败了起来,而她身上蜿蜒往下流淌着的淋漓鲜血,更是越来越涌得迅疾起来。
我盯着她看了片刻,终是抿了抿唇,抬手将玉树挥去,绸带撤了,由着她摔落在地。
我没再理会她。
我转了身,朝萧惜遇走了过去。
那一刻,我挺直了脊背,所以没有人知道,我的五脏之内,都是揪心扯肺的疼。
——我受的伤,我以一个凡人之身承载了那么多的灵力,我所受的反噬,并不会比景璎珞轻。
我努力克制着自己的身子不要颤抖,可身形却依旧禁不住虚弱得直哆嗦。那一刻,我虔诚地恳求,不要太久,不用太久,让我走到萧惜遇的身边,让我倒在他的怀里,就好了。
那一刻,我是真的以为,所有的一切,终于结束了。
国师魂飞魄散了,我们两不相欠了,我再也不会,再也不会,被任何人因为宿命,而痛恨。
所以,风声过耳时,我没能想到,会是景璎珞。
会是她拼了最后一丝残余的力气,手掌成钩,另一只则携着淬了剧毒的匕首,朝我扑了过来。
我没想到,我很疲惫,我以为我前生所造下的杀孽,终于结束,所以我根本就想不到,那股微小的风声,会是别人前来索我性命的动作。
我不防,所以哪里能及时应对?
我步履微颤地往前走,我的眼睛里,只看得到萧惜遇。
我只看到萧惜遇突然拧了眉,我只看到他周身骤然光华大盛,像是有什么东西,急于破体而出,我只看得到光华寂灭之后他拼命挣破了结界,我只看到他不管不顾地朝我扑了过来。
时间之急之紧凑,他根本就来不及将我抱走,他只来得及将我的身子偏了一偏,那有着一股恨不得与我同归于尽架势的景璎珞,已然抵达。
她手持匕首扎过来时,我禁不住闭了闭眼,绝望的。
可是那柄匕首,却迟迟,都没有扎下。
时间在那一刻,就像是静止了。
那一刻,我的大脑,几乎完全是空白的。
我只想着一句话,不要伤了他。
再之后,是“噗通”一声,那个箭簇一般拼了最后一丝气力冲过来杀我的女人,倒下了。
萧惜遇率先回神,当即拥紧了我。
我从他的怀中艰难转头,这才看到——
不远处,一个白衣披发的虚弱男子,竭力站着,他的手中,正拿着一把弓弦微颤的银弓,眼睛看向我们这里,面容……
是悲戚,而又决绝的。
隔着好几步的距离,可我依旧看得到,他盯着地面上那个伏倒在血泊之中的女子,神情恍惚,怔忡忧郁。
他在难过。
我望着他,望着我完全没有想到会出现在这里的他,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觉得冷,疲倦至极的身子,便往萧惜遇的怀里,缩了缩。
那一刻,我远远地看到,隔着数步的距离,迎着猎猎的风声,白衣乌发面孔惨白的景阳,朝我张了张嘴巴。
他没有发出声音,他无声地说。
“我选他。”。
景璎珞死了,景阳的皇帝陛下发出停战命令,主动向大魏求和。
求和的文书,是由我,亲自带去的。
魏凌辞见到求和的文书时,朝我冷哼了声,“这就求和?本宫可还没过瘾呢。”
我抬起手,苦笑着,扯了扯他的衣角。
他看我一眼,撇了撇嘴巴,“罢罢罢,不打就不打!”
文书随手丢给一旁的纪远,他明明眼中有得意之色,却故意做出没好气的腔调,“传本宫的令,清点人马,拔营启程,撤!”
纪远眉眼含笑地接了文书,出外吩咐去了。
纪远一走,营帐之内,就只剩了我和魏凌辞两个。
我坐着。他站着。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
大眼对小眼地看了片刻,他昂了昂下巴,挺傲慢地问我,“在城楼上得瑟了那么久,没受伤吧?”
我摇摇头,“没。”
他哼,眼睛紧盯着我,“骗谁?看你小脸白得。”
我笑,“风吹得。”
他再哼,“你那会儿明明站不稳,我都看到了。”
我张了张嘴,却再也说不出撒谎的话了。
“笨丫头。”他突然朝我倾过身来,也不管那么些,直接就搂住了我的脑袋。
我下意识地想要挣,却强压住了。
“我后来回去想了想,”他突然在我头顶上开口说,“你也没什么好的。”
我怔了一下,下一秒,笑了。
我说,“嗯。”
他立刻来劲了,“你又笨。”
“嗯。”
“又懒。”
“嗯。”
“还爱说脏话。”
“……对。”
“真不知道,我堂堂魏国太子殿下,怎么就看上你了。”
我……
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诶。”他用下巴蹭蹭我发顶,低声,“你说,我还会喜欢上别人吗?”
“会。”
“跟喜欢你一样?”
“对。”
他沉默了。
我仰起脸,看着他,笑了一下,“你这么好,许多姑娘喜欢的。”
“你也喜欢吗?”他立刻接口说。
我脸一热,“我……”
“怎么?”
“我不是姑娘了。”
他:“…………”。
萧惜遇第三次派人来“请”我回去时,魏凌辞有些恼了。
他将那个来传令的西祁兵士赶了回去,转过头来瞪着眼睛问我,“你这次回了西祁,以后一直在西祁吗?”
我想了一下,“不一定吧。”
云落复兴的话,普天之下,都是萧惜遇的地盘,我不能确定我们会在哪儿。
一听不一定,魏凌辞立刻眼睛亮了,“会去魏国吗?我们景安城很好的!”
这个我做不了主,“可能吧……”
我一句含糊其辞的话,他却立刻高兴了起来,欢欢喜喜地扯住我的手,笑得像个大男孩,“要去啊,一定要去啊,我这次回去,就能顺利登基了,你不想看我君临魏国吗?”
一听要登基,我笑,由衷地为他高兴,“想的。”
他就更加高兴了。
送我回西祁那厢的营帐时,魏凌辞问我,“你以后还会找我玩吗?”
“会的。”
“以前的话还算数吗?”
“算的。”
他顿住脚步,歪着脑袋看我,“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知道。”
他眼睛亮晶晶的,一眨不眨看着我。
我知他是等我说出口来,于是就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普天之下,除了萧惜遇,你魏凌辞,是对我宋青柠而言,最最重要的。
他呆了呆,渐渐地笑起来了,灿烂无双的笑容,孩童似的。
“真的记得啊。”
“那当然了。”
“哈哈小疯子,你真好。”
“可不吗。”
“嗯。”他揪过我的身子,照着脸就狠狠亲了一下,笑容大大的,“最喜欢你了!”。
回去的路上,是一片河谷,河谷里,回荡着根本就不像是成年人之间应该有的、幼稚至极的对话。
“你要是去魏国找我玩,我给你买好吃的。”信誓旦旦的。
“啊,都什么?”心动了。
“糖葫芦啊,桂花糕啊,糖炒栗子啊……所有以前你爱吃的那些好吃的!”骄傲的。
“好啊好啊!”恨不得点头拍手赞同了,忽地沉默一下,冒出一句,“不过……你能全买四份吗?”
“为什么?”
“因为……”忸怩,“因为我家……还有仨娃娃啊。”
“……哼,不跟你玩了!”。
“你以前跟我说,你不是这个时代的?”
“对啊。”
“你们那里好吗?”
“还不错。”
“那……”他沉思了好久好久,突然说,“你如果再有穿来的机会,不要再穿到西祁好吗?”
这话我没懂。
我都穿来了,我几世罪孽还清了,可以好好过日子了,估计回不去了,没办法再穿了啊。
他突然揪住我手臂,眼睛紧盯着我,一字一句的,“穿到我们魏国吧。”
我噎住了。
他忽地咧唇,粲然一笑,“骗你的!”
我怔怔看他。
他抬起手,摸摸我的头,柔声说,“你一直在这里,我就很开心了。”
他抬手,指着自己的胸口,朝我眨眨眼,“你一直,都在我这儿。”。
对视良久,我终于,踮起了脚。
我几乎是微颤着,将自己的嘴唇,印上了他的。
“我也喜欢你。”我笑,“第二喜欢了。”
【327】大结局(终)
我和萧惜遇回到西祁的皇宫时,萌宝萌妞和宋小宝已经成为了在一起嬉玩打闹的好朋友。
阔别许久,如今终于一家团圆,我和萧惜遇的心中有多喜悦自不必多说,要紧的是,就连萌宝那个小家伙都喜上眉梢了。
老远看见我和萧惜遇进得皇宫来,萌宝立刻就朝我扑了过来,抱住我的脖子好一阵亲热,末了,小家伙竟然突然冒出一句万万让我料不到的话来。
“娘亲何时认回我妹妹?”
这话说得我当场就怔了一下。
我清楚地记得,我从西祁出发前往景阳和大魏交战的城池时,萌宝还是不知道萌妞身份的。
我眉眼不定了半晌,扳住萌宝问,“你,你打哪儿知道的?”
萌宝回答,是皇帝陛下告诉他的。
我愣了愣,下一霎,顿时就喜上眉梢了。
我一身华衣,蝴蝶般欢欣鼓舞地飞去找祁清殇。
进了御书房,我满脸强压都几乎压不住的喜色,开门见山地问他,“你愿意我把萌妞带走?”
他从龙案后抬眼看我,看了半晌,薄唇微微抿着,眼睫垂下,“朕从未阻挡。”
是,他确实从来都没说过要阻挡。
只是,难得他居然主动把这件事告诉萌宝听,倒为我省却了不少解释的麻烦,我觉得感激,就朝他笑了一下,“那好,我去找她。”
祁清殇在身后看我,眉眼淡淡的,却是一开口,一句话就将我钉在原地了,“带她走可以,只是,你又要去哪里?”
去哪里?我脚步登时顿住,回不过头,也说不出话。
祁清殇在我身后沉默良久,忽地轻声说了一句,“你要做云落的皇后?”
我心神一震,浑身顿时狠狠僵住。
祁清殇起身,绕过龙案,缓步踱到我面前。
他望着我,望了半晌,终于低低地笑,“想问我为何又知道了,是么?”
我指尖轻颤,说不出话。
祁清殇抬眼,眺望远方云雾,从我这里看过去,他那张邪肆俊美的脸孔上,隐约带着几分似有如无的怅然之色。
“世上本无不透风的墙。我虽是自小跟着姨娘长大,但总归……也是父母生的。”
我怔怔地望着他,不知道正说云落呢,怎么突然就又扯到他父母身上去了。
祁清殇转眼,盯着我的脸,他眼神略带几分忧伤,嘴角却是勾出了一抹莫名的笑来。
“西祁与云落一战,死伤无数,我的父亲战死,娘亲闻讯,当即便随他去了。”
“我父亲生时,是西祁立过赫赫战功的大将军,再加上他是为了保护你父皇死的,战事结束,我便被赐封了侯爷。”
“那之后,是十年金戈铁马生活,我为西祁打下半壁江山还要多,这才从侯爷转成了异姓王。”
“我这西祁的靖王爷,你当是轻易得来的么?”
祁清殇说了这许多,我的第一感觉是震撼,第二个感觉,就是迷茫了。我锁着眉尖,既同情,又困惑地看着他。
“听不懂么?”祁清殇朝我微微一笑,着了明黄龙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