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都没有给我金子,怎么就走了?”
“你死了我一定天天撒花庆祝,所以……人争一口气,一定不要死啊!”
“风冥司,如果我说爱你……一定是骗人的。”
“砰!”一记重锤砸在了檀香木的床沿,横梁应声而断,飞溅的木屑掺进了早已血肉模糊的手背,这让许久没有受过伤的身体难得地感到不适起来,可这些不适,和胸口溢出的痛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心软了!一言不发地看着殷红一边的手背,几缕血痕不知何时从精致的嘴角渗了出来。
居然……心软了?
“皇上!”当虚掩的房门终于被晨风轻轻地推开的时候,把手门外的福禄终于看到了这惊魂的一幕,翻身跃入屋中想要扶起半蹲在地上的身影,可伸出的手却在触到男子衣襟的时候僵住了。那一刻,素来持重的侍卫竟张着嘴,颤抖地无法站立:
“皇——上……”
熟悉的身影此时似是有些虚脱地靠在床纬边怔怔地看着静默不动的身影,一贯凌厉得让人无法直视的眼眸一眼望去竟是这般落寂,带着令人窒息的悲呛……
还有,那白皙的脸颊上滑过的晶莹,是泪么?
福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具来只凭瞬间的感知先发制人取得先机的身体的主人,此刻却迟疑了,以致停下了一切,呆呆地凝视着这一幕,亲眼见证着这一切,却……仍然不敢相信。
几缕嫣红从白皙的手背上流过,化在了冰冷的地面,但却更像是一柄尖利的剑,穿过福禄的心。
这双手,是不同的。
从懂事的第一天起,福禄便知道了:别人的手,脚,脖子脑袋都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但这双手的主人,却是他生命的全部,因为他是离国的皇,离国的天,自然也是……自己的天。
他也曾经当着上代影卫首领的面,发誓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这双手的主人流一滴血,伤一根发……
而今天这一切,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寡言的男子不断地牵动的嘴唇,力度想找到些话语来安慰自己生命的主人,可一向只懂听令的他,又能找得到什么话语来安慰这个比他强上百倍的主人呢?
终于,福禄注意到了横躺在他身前的人影。
多少次,他害皇上饮着清酒彻夜不眠,多少次,他害皇上对着清冷的宫殿孤坐到天明?
而如今,冒着生命危险来相见,得到的竟是如此的结局么?
心念转动的瞬间,剑已离鞘。
这是福禄头一次自作主张,想必也是最后一次——这一刻,他已决意:即使万劫不复也要铲除眼前这个祸害!
“住手!”
冰冷的声音此时依旧是那么的威严,但此刻福禄紧咬着牙关,硬逼着自己无视了。
一定要铲除眼前的祸害,福禄反复地命令着自己,然后,握剑的手重重地挥下——
犀利的宝剑终究没有穿过地上人的身体,因为此次,离王挺身,挡在了地上人的跟前,秀美绝伦的五指紧紧地握着刃口,银色的锋芒夹着殷红的血柱交汇成一道绮丽的魅色,顺着剑身滑到了剑柄,落到了福禄的手上,终于抽空了他最后的一丝气力。
“哐当”,长剑落地,身为影卫首领的男子,此时也已泪流满面。
“朕说过,朕的命令,只说一次。”淡然地抛下了这句,风冥司的注意力又回到了昏迷的人身上:“你看,手又断了。”
“朕这辈子都没有打过人,”牵过地上人血红的右手,离王的嘴角牵过一道苦笑:“为何偏偏一出手,就要打自己最心爱的人?
这三年,朕总经不住会想若你肯回来,朕一定不会在让你受一丝委屈……可为什么一见面,朕却又打你了?”
低沉的语调似是疑问,又似是自语,而沉睡中的人也并没有回答,仍旧静静地躺着。
“若儿,你知道么……朕想你,朕好想你……昨日朕好高兴……知道你还活着,朕有多高兴……”似是仍怕不够把眼前的那张容颜看个仔细般,染血的五指小心翼翼地抚弄怀中人前额的发际,等到冲破临界点的时候,风冥司终于忍不住,紧紧地把他拥入怀中。
朕知道,朕不该利用你;不该让你杀叶源……
但朕放不了手,朕好不容易遇到喜欢的人,你让朕如何放手?那时朕放手,便再也抓不住你了!
怀中的人,却依然沉睡着,没有醒来。
“福禄,”不知多了多久,等到终于平静下心神的那一刻,离王终于松了松手把人小心地放到了床上:“把谢及悦配的金创药拿过来。”
矫健的身影一顿,犹疑了一番终究还是在风冥司没有再次抬头之前离去了。
待到房门终于合上,离王垂眸一叹,放下床帘,轻轻解起了那人的衣带……
望天第三部:还我与梦 正文 定国
章节字数:3623 更新时间:07…08…08 14:20
触到侧腰腰扣的时候,怀中的人突然不安分起来,拧着眉头无意识地咛嗯了两声……
五指一顿,寥寂的唇角终于微微扬起,离王笑了,淡若柳丝。
没想到这人换了一具身体,却仍旧是那么怕痒。
直到腰间的束缚终于完全解去,拧着的眉才稍稍抚平了些,纤细的身子往被窝里蹭了蹭,“嗯”地一叹,便又没了动静。但这无意识地小动作,却让正褪着那衣袍的手又止在了空中,侧头望向那人的睡颜,那感觉却与之前的又不同了。灰白的脸颊,此时不知为何浮起了淡淡的红晕,细长的睫毛卷卷地向上微翘着,指腹轻抚上那道弯弯的柳眉,化过脸颊,点过朱唇,停在了下颚,心神经不住地一震,忍不住探身,下一刻,双唇便代替了手指……淡淡的暖意透过唇齿传到了心窝,却如一道道不经意的星火,不断地刺激着沉寂了三年的欲望。
此刻便要了他,再绑回去慢慢劝他妥协?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再深的感情总有变淡的一天,再淡的感情也会慢慢便深……
只是……
明明很确定的结果,扯到他,却突然飘忽了起来。
何况……此刻他还受了伤?
何时变得如此沉不住气了?深深一叹,风冥司支起身放开了那具流连的身子,却在手掌不经意触到他侧胸的时候愣了一愣——
这是……
“皇上?”福禄捧着清水和药物进屋,却见端坐在床缘的男子发怔地看着那人背上的伤痕,许久都没有动静,不由地继续往前走了几步:“您要的……”
“朕有让你进来么?”福禄的话还没有说完,却见之前还好好坐着的皇帝突然起身挡在了他身前:“出去!”
“是。”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福禄有些诧异,开始的时候,皇帝的变化确是让他暗自高兴不少,但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却着实令人有些心惊……叩首把东西搁在桌案上,福禄倒退着出门了,一声轻叹止于门扉合上的刹那,那一刻,福禄忍不住想到,远在千里之外的谢相和王总管若是见到这一幕,会是何等的看法?
而屋内,却是满室的静寂。
捞起蘸过水的巾帕,离王俯下身,轻柔地拭着明若背上的伤口。一道道深浅不一的淤痕映入眼中的时候, “我就是高兴”这五个字不知为何又闪了出来,不同于刚才的愤恨,再回味却多了几缕无奈和疼惜,而更多的,却是其他……
“我才不要做什么将军,我要执爱人之首,与之偕老。”
“谁希罕那狗屁的名声,名声能当饭吃,能当衣穿,能给人幸福,快乐吗?不过风冥司……我看你倒的确过得挺滋润。”
“谁说男人就不能做女红了”
……
谁又能想到……若儿你原来……竟是个姑娘?
这么一来,往日的种种便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只是……
“皇上,快到时辰了。”福禄再度敲门而入的时候,床上的人已经重新换好了衣裳。
“等一下。”风冥司一边说,一边解下了佩带在颈项的玉佩。
半边白半边黑的玉佩有着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定国。
它是名玉谱上永远排名第一的玉佩,并非因为它本身如何出众,只因为世人皆知,那是每代离国皇帝定情的信物。
离王封后不用下诏,只要解下定国,递到何人手上,那人此后,便是离国的皇后。
所以,福禄不由分说便跪下了。因为离王此时,已经把定国重新系在了明若的颈项。
黑白相间的玉佩贴着纤细的颈项泛着温润的光泽,一如端坐在床缘上君王的眼眸……温润么?福禄不禁有些诧异,印象中的那双黑目虽然时而犀利得令人窒息,时而冰冷得叫人心寒,时而深邃的让人丝毫莫不出边际……但相同的却是距人与千里之外的疏离和漠然。
君王是不会亲近任何人的,师傅这么对他说,他也深信不疑,因为当初,师傅的师傅也是这么对师傅说的。所以此刻,福禄更愿意相信端坐在自己身前的人或许只是一个普通的男子,一个温柔的丈夫……但却怎么也不会,也怎么也不能是他自小就发誓效忠一生的皇帝!
可越是这么想,眼眶却不知为什么,越来越热,越来越湿了……
“皇上,您放过这人,便是放过自己。” 这段情这段缘走到如今这个地步,连自己这个从未识过爱的人也看了了尽头,可为何……本该是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的人却要死死拽住不放呢?
“……”
“奴才知道说这话是要掉脑袋,但到今天这份上,无论如何,请皇上听奴才这一句吧——”身为影卫之首,纵是枪林弹雨也不能撼之分毫,可要吐出这句在心底埋藏了三年的话,却用尽了他毕生的勇气:“这人不知好歹,无论皇上对他多好,他都不会感恩,他永远也不会——”
福禄的话并没有说完,因为离王此时已经把头转了过来,之前似水般柔和的眼眸此时却是泛着冷冷的寒光,这是福禄所熟悉的眼睛,不带半丝感情,只是被这么注视着,就会令人不寒而栗的眼睛:
“既然知道说出来要掉脑袋……那就永远也不要再说下去。”
“朕或许不够爱她……爱她到可以在一边看着她和别人双宿双飞”,似轻轻的叹息,又似低声的自语,窒息的沉默过后,离王起身,一步步迈出了屋子。
意识再度恢复过来的时候,明若只觉得眼前的景象是不断交织的幻灯片,熟悉的人影一个个在自己的面前闪过,最后定格在了默儿身上,这人不停地摇她,像是不摇死誓不甘心的劲道……
“殿下……殿下!殿下你醒醒!”
“小莜我没事。”扯着嘶哑的嗓子,出口的呼唤却是把自己给吓了一跳,明明看着是宋默……为什么又会提到凤莜呢?这两人相似的……不过是那股要摇死自己的劲道……明若想笑,却没有力气。
“殿下你醒了?”忙乱中的宋默并没有在意明若说了什么,见他睁眼,不由急急把人给扶了起来。
“我没事。”明若望着宋默,勉强地挤出一丝笑意。
“今个不知怎么了,大家都睡过了头……啊!”见他无事,宋默总算松了口气,正打算唠上几句家常,垂眼却瞥见那只上了纱布的右手,不由惊叫道:“您的手怎么了?”
“昨天不小心被破了的酒坛子划伤了,没什么大碍的。”浅笑着摇摇头,明若风轻云淡道:“王大哥呢?”
“哇!”被这么一提醒,宋默突然跳起来道:“差点忘了——皇上刚派人来传过话:今个下午在御花园设家宴,要您过去呢!”
“是么?……那你先去准备下,我穿好衣服就过来。”听者却只是发呆地看着干净的被褥,有些失神。
“恩。”床边的少年轻快地应了声,便出了门。
等到房门再一次合上的那刻,明若猝然起身——
床前的圆桌上,六只青瓷杯整齐地排在托盘中,似乎从未被人动过;八仙凳好好地收在桌下;地板干净的没有一丝尘埃;床铺也是……甚至自己的衣服……
踉跄地走到墙边的落地镜前,镜中的人儿脸色苍白,颈间的一道红痕若有似无,还有那裹着纱布的右手……
这不是梦!
他来过!那人真的来过!
扶着镜子,明若这么告诉自己,而身上仅存的气力也就在那时倏地消散了。
他走了,这次又会打什么样的主意?
明若蜷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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