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眼睛,瞪着你的时候亮得如若星空,但无人注意的时候,却会透出虚空到令人窒息的悲凉
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咖啡厅。
时隔8年,我第一次踏回故土,家乡的变化日新月异,从步出浦东机场到开车漫游于主要的商业街,我已经找不到丝毫存于记忆中的影子,但即便如此,却仍不妨碍爱车每次在交通口停下的时候,收到的来自四面八方的注目礼。于是,当下我便做了换车的决定。
和司机约好在新天地的露天咖啡座前,等待的时候潜意识感觉到背后投来的视线,我回望过去,落地橱窗的另一端,一个女子坐在木质的秋千椅前,愣愣地看着我。我不是一个传统的男子,8年前的我徘徊于艳丽女子的温柔乡中,3年前的我则开始游猎于才色兼备的佳人……
这次回国之前一次处理了许多不必要的羁绊后,正巧遇上一个空挡期的我,对上那双飘渺的黑眸时,便决定她是我下一个的目标。
感情这回事经历多了,旁人所谓的相貌气质早已不在眼下,出手与否,全凭感觉。
只是这次,没有到开始,我已注定一败涂地。
生平第一次,我竟连表达爱意的勇气都没有。
因为我知道,只要说出那句话,那精灵便会消失在我面前,可我,已经泥足深陷……
“猪头,说好了,超过20元的免谈!”耳边冷冷的声音让我从神游的状态清醒,还好,那人仍在身边,一边张望着橱窗口的价目表,一边观察着店内的人口密度。
“不如去上次你带我去的那家小吃店?”我想了一下,才提议,便见对面人的脸已经黑了下来。
“杜惜,你不要真把自己当猪看啊——现在去?那午休结束我们可能才排到一半!”
“那么……”
“我要去吃垃圾食品了,你……要不要去?”
“好吧。”我耸肩走在她后面,生平第一次踏入那个挂着M招牌的快餐店,簇眉地看着她拽着一根薯条在番茄酱里绞了又绞,还有把鸡扒先抽出来解决的吃法……
我绝对不会碰这种毫无营养的东西
——对了,以前的我一定会这么说。
可现在,我却一边欣赏着对面那毫无顾忌的狼狈吃相,一边心情愉悦地吃着鸡块,啃着汉堡,喝着可乐。
然后我做了一个决定。
“下周六和我一起去见我父母好么?”我故意说得夸张。
“哟,这么快丑媳妇要见公公婆婆啦?”那人撇下一半的汉堡拧眉道:“唉,送什么见面礼比较好呢?”
“把你人带去就好了。”看她一脸神往,我却没了兴致。
“要不——”突然,她抛下吸管拍了拍桌子,脸上又挂上了那抹熟悉得意:
“今、年、过、节、不、收、礼,收、礼、只、收、脑、白、金!”
“噗——”虽然知道每次这人露出这种表情,口里的东西都要尽快解决掉,但比较多的时候,自己还是会像此时这样,呛到不行——不过一贯养尊处优的双亲收到此等礼物时,会有什么反应?我倒是真有些期待。
“那天是我生日,你看着办吧,不过……”我用调侃的语气补充道:“这种东西都别拿来丢人现眼了。”
“哦……”那人点了点头,倒没再说什么。
一周的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经是周五。
对着秘书交代完最后几点事项,我心情愉悦地出了办公室。
“你这只米虫真是被公司越养越肥了。”刚过拐角,遍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争趴在电脑前,一边用爪子抓着键盘旁边的薯片,一边在与最后的几只小精灵做着殊死搏斗:“玩那么久你都不腻么?”
“死猪头你懂什么?”听到我的声音,不断按着鼠标的手停了下来,然后那人回过头,给我一个熟悉的白眼哼哼道:“这叫一往情深!”
“……”,我哑然失笑,这小丫头指鹿为马起来总是歪理一大堆 :“松屋的杏仁蛋糕是你的至爱,BERIAL的奶昔是你的情人,吴记的火锅是你生命的一部分……多情的小姐,能否回答我一个问题?
“恩?”那双漆黑的美眸眨了眨,幽幽地看着我。
“那个早上给你买松屋的杏仁蛋糕,中午帮你装连连看,下午给你订BERIAL的奶昔,晚上请你吃吴记的区区对你来说又是何等的存在呢?”
“那还用问?”听我这么说,那双黑眸马上翻了肚白,然后白皙的手指略略抬起,比划了两记道:
“狗腿子” !
28年的人生,我一贯的体贴从来是情场上无往不胜的利器,今日居然被贬低至此,杜惜啊杜惜,为什么你还笑得如此开心?
“杜惜。”
“恩?”应完了这句我有点后悔——此情此景,自己应该是低头上前,拂两上两记袖子,然后左膝跪地回一声‘奴才在?’的。不过就在我神游的那会,身前的人手上已经多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里面是幸运星,365颗,祝你接下去的年头里每天健康快乐!”
“你亲手折的?”说那些话的时候,那双眼睛无瑕而清澈,脸上则洋溢着一种安详而诚恳的笑容,心头拂过一丝悸动,就如第一次看到她那时一般。只是那时的触动缘于弥漫在空气中的缥缈,而此时却是一股涌入到身体每个角落的暖流。接过那人双手递过来的礼物,我生平头一次居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废话!”偏偏有人不知风情,马上就虎了脸:“老娘穷的快砸锅卖铁了,哪有闲钱给你买礼物,只能亲力亲为了。”
“谢谢。”这一次,我没再如以往那样和她在口舌上见真章,而是小心地吧那盒子收入口袋,然后说:“我很喜欢。”
“诶……其实本来想给你买领带的……”或许是被我的口气感染,眼前的人难得正经了起来:“可谁叫你这死猪头每天只会给那些该死名牌当活广告,看到那价格我差点没横着被抬出来……送便宜的吧,估计你也不会带……再想想其他东西也是一样,想来想去,也就真的没有什么东西了……”
见她两手支着下颚自言自语,我不由笑了。
不是的,无论你送什么,我都会每天都带在身上……
可就在这时,那人又似想到了什么,慎重地转过头来看着我
“其实我应该送你一年份得手纸的!”她突然恍然大悟地说:“——包准你每天都用得到”
“……”这回我终于没能保持住绅士形象,毫不客气地把她拽出了公司。
“咦?今天终于舍得把爱车开出来供人视奸了?”看到我那辆许久不用的坐骑,身旁的人很不淑女地吹了声口哨,乐呵呵地跑到车前:“我来数数这金牛上面有多少口水印子。”
“数完了别忘记加一。”这时候理她,包准没完没了,打开车门,我先把她推了进去。“你先吃点东西吧,等到我家,我再吩咐张嫂给你准备宵夜。”
发动车子前,我把事前准备好的三明治递了过去。
“哦……呃?——你不是明天才过生日么?”嚼了两口三明治,那人突然如梦方醒,转过头来一脸诧异道:“为什么今天就要去你家?”
“祖屋在苏州郊县,明天去你舍得大清早从被窝里钻出来么?”我白了她一眼,语气中带了不少奚落的成分。
“哼……至少比某人过个生日还要跋山涉水的好。”吸了两口奶茶,那丫头继续嘴硬。
见她没再多问又把注意力转回到食物上,我不由松一口气,也开始专注地开起车来……
时隔6年头一次带女子回祖屋,又特地赶在宴会的前一个晚上……父亲和母亲多少也该明白儿子的慎重。
“小若,不介意我先带你去买一套礼服?”看着津津有味啃着三文治的身影,我突然想起喜欢传统的父母,最不喜脚蹬帆布鞋,身穿牛仔服的女孩子,虽然这个观点实在有待商榷,但我却不想因为它而引起什么不良后果。
……
半饷过后,告别最后一口奶茶,那张凛人的嘴终于得以空了出来,只见眼前人慢慢慢慢把头转过来,然后横眼道:
“打倒资产阶级,无产阶级万岁!”
不错,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我看着后视镜中的自己,无论从任何角度望过去都能深深地感觉到此人的幸福。
不过正因为如此,我仍是不由地把车往主要的商业街开去。
“猪头,真的不用啦。”或许是察觉到我的意图,吃饱后就开始不间断打瞌睡的人终于想起扯了扯我的衣袖:“知道你寿星是大,公子哥儿的面子更是丢不起,我有准备宴会的礼服,就在家里,和我回去一趟就OK了。”
“都已经到了商场了,别那么麻烦了。”不得不说,找这样得借口实在很差劲,但并非我对眼前人的穿衣哲学有所怀疑,实在是母亲的那双厉眼已经到了目空一切的境界。莫说小若只是一个平凡的上班族,就是成天只和衣服和饰品打交道的千金小姐也照样被她贬得一文不值。
打开车门正欲拉她下车,却不了那丫头就在这时候闹起了别扭。
“死猪头!不下去不下去——”死死扒着车门,那人急叫了起来:“这家店我来过,里面东西超级贵的,买一双袜子我这个月都要喝西北风了,你不要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有钱……看着那价钱我的心都淌血了,不要说是买……”
只见她越说越可怜,越说越辛酸,搞得眼前这家店好似黑店似的,引得来往于停车场的人都不由迟疑的侧目,估计也顺带开始怀疑起我身边这台DIABLO的来历……
“喂,刚才是谁说寿星是大的?”我扯着她的袖子,没好气地问道:生平送出的礼物不知道多少,哪知道这次居然买件衣服都那么辛苦。
却不料那人听后却低头沉默了下来,然后,过了不知道多久,她抬起头难得认真地看着我:
“杜惜,如果你坚持的话,我们从此……就不要再见面了。”
事后我曾经想过,或许那一刻,我该放手,如果我放手,之后就不会有那么多追悔莫及的事情发生……
可那一刻的我青着脸却是二话不说把她推回了座位,然后一路疾驰送她回了家。
既然缘分尽了,又何必苦苦相逼?——多少次分手时,我说过这样的话。
如果那么容易放手,人生何来这么多痛苦?——也曾经有人这么回答道:杜惜,我现在终于明白,你从来没有爱过我,也从来没有真正去爱过一个人,如果你真的爱过,你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One day; it es to your turn
因果报应,双手紧紧地握着车把,我仓惶地借助不断提升的速度掩饰着内心的慌乱。
Now; it’s my turn……
“对不起,我话说得太重了。等我十分钟就好”或许是我脸色的苍白吓到了她,打开车门的时候,她愧疚地说道:“其实……应该不会让你丢脸的。”
却不知那之后的一瞥,全然惊为天人……
望天第三部:还我与梦 正文 杜府
章节字数:4152 更新时间:07…08…08 14:06
她迎着月色款款步来
察觉到我的目光
她抬起头冲着我盈盈一笑
那一刻
我忘了呼吸……
披肩的长发被高高的挽起,发髻处只是随意的插了一根银簪,翡翠色的旗袍,纯白的披肩,除了一副珍珠耳坠,遍再无其他装饰。
穿旗袍的女子我见过很多,即使在国外,也能四处看到穿着传统旗袍的华人女子,但真正能穿出它韵味的女子却不多。母亲便是其中的翘楚,即使已经年过四十,却还保持着二十岁时的身段:修长的小腿,纤细的腰肢,秀美的颈项……每次看着母亲走路时微微摆动的身姿,我都能清晰地看到父亲眼中的痴迷。那是一种模仿不来的气质和韵味,我曾经以为,到母亲这处已经是极致,但此刻我却发觉自己错的离谱——
若说母亲给人的感觉偏向于典雅,那如今站在我面前的女子散发的,却是一种震心心魄的雍容和贵气。即使没有一件珍宝来衬托,但她站在那里,你却觉得站在你眼前的,定是那画中走出的,十里洋场的金枝玉叶。
“怎么,看傻了?”娇艳的红唇再度扬起那熟悉的弧度,却比平日多了二十分的娴静,二十分的妩媚。
“没完全傻掉,不过也差不多了。”我叹了口气,便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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