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初,有朝一日你能明白的,你一定能明白的。
我冷着小脸,用力甩开他的手,“什么为什么?莫名其妙。”
“说好了你要等我回来的,你说你会等我回来……你说……”
“说着玩儿你也当真啊。”我瞪大眼,使劲把眼泪逼回去,往肚子里下咽。
“你说什么?”他睁大乌黑的眸子失神望着我。
“我说我跟你闹着玩儿呢。我自始至终都没有喜欢过你,一直以来,都是你自己在自作多情,你怪不得我,是你要自取其辱。我今日来此,就是想跟你把话说明白。我已嫁作人妇,从此与你绝无瓜葛,希望你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多费点心思在国家大事上,少钻牛角尖。”
“你骗我,你骗我的!”他步伐不稳,摇摇晃晃地拽住我的手,“你骗我,你是骗我的对不对?你到底有什么苦衷,你说,你说啊。”
“神经病。”我用力扔开他的手,破口骂道,“若非瞧你身体羸弱,本宫定要痛打你三十大板,以治你不敬。”
“寒儿,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我做错什么了?为什么?为什么?”
“哪儿来那么多为什么?你做错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不懂,我完全不懂啊。你告诉我,我错在哪里?”
“你一直都是这样,永远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你个性那么冲动,和你在一起,早晚会害死我自己。”
“我怎么会害你呢?我怎么会?”他傻呆呆地念着我的话,反反复复地说。
“总而言之,今后你不要再缠着我了,你也不想连朋友都没得做是不是?”
“不会的,不会的。”他神志恍惚地摇着头,“我一定是在做梦。”
他喃喃低语道,“寒儿不会这样对我的。”
“四弟。”成王焦虑一呼。
“寒儿,你告诉我,是不是他逼你,是不是他逼你……”秦绍突然冲过来,捉住我的手指住秦殇。
“放开我。”我用力扭扭手臂。
秦殇见状,皱皱眉,用力拂开秦绍的手,将我拉至身侧,“康王,你不必再闹了,寒儿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你说过你会等我的!”他不死心地吼着这句话。
我咬咬小钢牙,冷笑着凝向他,“等你?你凭什么让我无怨无悔的等着你?你以为一个女人的青春能有多久?真是笑话。你扪心自问,你为我做过什么?八个月,八个月来你有寄过一封书信给我么……”
“我怕你担心,我……”
我心口一痛,狠狠心拦下他的话,“你不必砌辞狡辩!你若是真心喜欢我,你就不会在我们大婚之前借故出外打仗。你根本就不在乎我的心情,你只想扬名立万,让千古史册记载着你康王秦绍的丰功伟绩。”
“不是,不是这样的……你怎么可以这般扭曲我对你的好……你知我是逼不得已,我是……”
“你不必再说了,现在说什么都是废话!总之,我与你缘尽于此,日后不要再来纠缠!皇上,我们走。”
“不要走,你不要走,你骗我的,我知道你是骗我的。”他一手使力拽住我,身往前倾,微微颤了颤双肩。
“唔——”浓稠的血顺着他的唇角徐徐淌落。
我心里抽了又抽,再度狠狠心,用力掷开他的手,“我没骗你,今日跟你说的话,每字每句均是出字肺腑。康王,这个还你。”
我扯下颈上的翡翠玉佛坠,顺便在脖间扯出一道血痕。
我不知我要花多大的力气忍着眸中的雾气,转而将捏在手心里的佛坠随手一抛。
子初伸出右掌,佛坠自他指缝里落了下去,摔到了地上,“扑簌簌”滚入角落内。
我冷笑着注视他含泪的双眸,望着那双清澈迷人的眼眸渐渐染上一层深深恨意。
恨吧。
我在心里痛喊着:你恨吧。
活着痛恨我,总比你沉沉地死去好。
“噗!”子初倾下身,一大口热血喷在地面上。
子容大叫一声“四弟”,扑到他身边扶住他的身子。
“你不要后悔!”他抬起颓丧的脸,目不转睛地凝着我,乌发经由汗水渗入,散着粼粼白光。
“后悔?我真后悔没尽早知悉自己的心意,跟着你瞎胡闹这么一阵子。”我冷笑。
他再度吐血,随后退了数步,“哈哈哈哈”疯笑而起。
我不忍再看他的惨相,遂拉拉秦殇的手,与他一同出了门。
跨出门后,我抬眼望了望悬在正中的日头,阳光不那么刺目,照在身上,有种凉凉的感觉。
秦殇紧了紧我的小手,俯首望着我低笑一声,“别怕,有我呢。”
我点点头,随他一步步离开锦苑,去得老远,犹能听见子初那比哭还难听的笑声,一声高过一声。
末了,终变成一道道脆弱飘渺、几不可闻的心碎哀嚎……
164 元宵灯会
164 元宵灯会(4326字)
两日后,是一年一度的上元节,宫里张灯结彩很是热闹。
这是我来到古代后,所过的第一个元宵佳节。
古人云:有灯无月不娱人,有月无灯不算春;春到人间人似玉,灯烧月下月如银。
这么深沉沉的夜色,被绚丽多姿的灯光一照,即刻耀得天际半壁生辉,连原本暗淡无波的心境也渐起波澜。
我整整衣衫,正打算往御花园而去,半途被长乐拦下。
“昨日我去看过四哥了,听说他已欣然接受了皇上的赐婚,三月初便要迎娶吏部尚书刘奇之女刘芸昕为妻。而且……那十二美娇妾,昨日便送去了康王府……”
我俩踩着鹅卵石铺砌而成的小碎道慢慢向前行走。柔柔的月色洒在我们身上,清冷冷的,皎洁无暇。
“他怎么样?”
长乐扭转头,深深地凝了我一眼,“既是如此关心他,何苦这样伤他呢?”
“长乐。”我淡淡地拢起眉峰,“有些事,你不明白。”
“是我不明白,还是你想得太复杂?”
“长乐,你想说什么?”
“我只知道,只需你一句话,四哥就能狠下心,抛下所有的一切,从此带你远走天涯。”
我垂下脸,苦涩一笑,“长乐,天下能有多大呢?我虽不为古人,却也深知一个道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试问,能逃到哪里去呢?”
“永宁啊,你没试过,怎么知道不可以呢?”
“我不想冒这个险。”我哽咽着低下头,“我实在不想拿他的性命去冒险。”
“你这是何苦?你让他这样误解你,你为什么不肯跟他说明白呢?”
“说明白,你也知你四哥的个性。我若是跟他坦白交代,他就算豁出性命也会把我带走。更何况,那日的情景,你让我如何对他说实话?”
“永宁。”
“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最心爱的人叫人杀死,我做不到,我实在做不到……”我眨眨眼,摇了摇头,摇落一串冷泪,寻风消散。
“永宁。”
“长乐,你替我多多开解他,好吗?”
“我会的。”她用力点点头。
“走吧,皇上还在御花园等着呢。”我举起丝帕,轻轻抹去眼角的泪珠。
“永宁。”长乐急步来到我面前,一把将我扯转身。
我抬起星雾般的眸子,凝神望向她。
“你想去看花灯吗?上元节的花灯、庙会,人山人海,猜灯谜、舞龙狮,想去看吗?”
我双眸一亮,随即黯淡,“想又如何?你我出不了宫的。”
“只要你想,我就有办法带你出去。”长乐睁大水灵灵的眼眸笑呵呵地瞅着我,“想吗?你想去吗?”
“嗯。”我抿抿唇,微微颔首。
长乐娇若桃李的鹅蛋脸遂笑开了颜,无尽欢喜。
******分割线*********
每逢戌时三刻,上膳房便会命人清扫厨房垃圾,把一些食物装成桶,运送至宫外。运送人员太半都是宫里一些有点权势的公公家亲戚,听说里面油水很足,人人争破头抢这饭碗。
今日又是上元夜,一些偷懒的公公们早就挤到御花园去观烟花去了。
我与长乐换了一身青衣民工装,混在一帮运送剩饭剩菜的民工群中,顺利地出了太极门。
我也算是开了眼界。终于明了,何谓仕女嬉游,歌声达旦的不夜天了。
我与长乐夹杂在山海似的人群之中,仰头望着多姿多彩的座灯、屏灯、挂灯、灯橱、灯牌、宫灯、走马灯等等。红的红、黄的黄、绿的绿、紫的紫,五颜六色,照得夜色一片通透。
儿童们成群结队,纷纷提着灯笼,在我们身畔来回奔跑,四处游街玩耍,热闹非常。
正在此时,前方传来一阵阵喝彩鼓掌声。
我一时好奇,便拽着长乐的手径自挤进人群里。
原来大家伙围成一圈猜灯谜呢。站在人群中央一青年,连破十八道谜题,引来众人瞩目,小姐们纷纷向其投着绣帕,掩面轻笑。
我笑了笑,“长乐,你看,这些人好开心啊。其实,做老百姓也没什么不好,只要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做老百姓自由自在多了,你说是不是?”
半响无人应答,我怪异地回过头,“长乐?”
“长乐?”我推开人群,四处打量,却只见灯火连成一片,人挤人拥,哪儿还有长乐的身影。
走散了?我苦笑一声,心想一会儿该如何回去呢?
话说我今日这样偷偷溜出宫,秦殇左右等我不到,非要气死不可。
罢了罢了,既然已经出来了,那便好好的玩一玩吧。
我要把一切乱事、杂事、琐碎事统统抛之脑后,什么都不要想,不要问,痛痛快快的过一个孤单的上元节。
突听前面人群又发出一阵鼓掌叫好声,我便如小鱼儿般一钻,钻进去一看,原来是四个儒生分别坐在四张檀木桌子前,对面另有四张桌子空着。
一位青衣儒生正在抚琴,琴音如流水一般通畅柔和,闻者不禁连连叫好。
“在下四兄弟号称关西四竹先生。今日初到贵宝地,得知京城藏龙卧虎,人才济济,特来向诸位朋友讨教一番。琴、棋、书、画,无一不想领教一二,还望各位才子朋友不吝赐教。”青衣儒生突然起身走到众人面前,抱拳说道。
“好说好说!兄弟我乃京城第一才子木席颜,领教阁下高招。”
那位白衣长衫冒充儒雅才俊的猪头公子,挤出人群,“刷”的一挥扇子,露出扇面上“天下第一才子”的名号。
“切~~!”众人纷纷向其甩帕子,以示不屑。
我望着他大摇大摆走入场中,不禁抿唇一笑。
这人的形容,到与那无双公子有几分相似。说起那位天下无双赵允山,随着他们赵家的家道中落,似乎一家老小都迁出了京城,往异地谋生去了。
赵允山临行前还特地来与我辞行,说是“不打不相识,以后会牢牢记住我这号人物”。
不过我怎么听都有点像牢记仇恨,若干年后寻我报仇的意思,真是个不会说话的家伙。
其实原本照帝殇的意思,不止要将赵家抄满门,还要杀了姓赵的男丁,以绝后患。若非我苦苦哀求下来,赵允山那兔崽子也不可能跟随大队搬迁去了。
罢了,终究是一条人命。以前那些小恩小怨,就让它随风去了吧。
在我转思的片刻内,四竹先生轻松击败了数名前来应战的才俊们,使得他们个个灰头土脸怏怏而归。
那画画的儒生冷笑道,“京城就没一个像样的人物出来应战么?”
“怎么没有?我不就是吗?”伴着一道熟悉的朗朗大笑声,场中忽地多出一抹乌丝摇曳、白衣飘飘的人影,随着眸光些微流转,一丝讥诮冰冷的笑渐渐在他唇边扩散、定格,终至冰寒万分。
我心口突地一震。
那样笃定的风采、俊秀的面庞、迷人的眼神,像是用刀刻印在我心头似的,难以拂去半分,我怎会不认得呢?
“王爷,王爷……”青色人影一晃,跟到场中。
子初?怎会那么巧碰上他?我贪婪的目光望向他瓷白侧脸,忽见他一转身,便急忙垂下眼,恐防他识破我。
“哇,好俊的公子爷呀。”
人群中,一个玉面桃腮的姑娘满脸红晕的望着那抹白影道,“小翠,这位公子是谁啊?”
“小姐,你连他都不认识,他就是名震天下的康王爷呀。”叫小翠的丫鬟望一眼小姐微微一笑。
玉面姑娘瞪她一眼,“贫嘴。”
小翠“噗嗤”一笑,“小姐,康王尚未娶妻呢……”
“多嘴。”玉面姑娘又是瞪她一眼。
子初一手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