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君论听了,呵呵一笑道:“太傅德高望重,名闻天下,夫子万不敢与他一较高低。只是术业有专攻,这水文地理吗,恐怕还是夫子小胜一筹,否则当日风行空直接去找他师父就是了,何苦要把我关在牢里。”
小花嘻嘻笑道:“我也这样想。只是夫子,这太傅却还有一个弟子,乃是韩王赵德昌。我在宋营之时,曾见他所绘晋河和辽州地图,竟颇有功力。此人年纪小小,谋略之深却令人叹服。如果宋人真的要在此处扎营强渡,我看十有八九倒像是他的主意。”
方君论神色一动,缓缓道:“原来是他!当日他路过无锡,曾在我府中暂住,我也曾经见过数面。只见他日日手不释卷,左右侍卫视如珍宝,却没想到竟然有这般本事。”
只听耶律隆在一旁轻轻哼道:“夫子,小花枉自揣度,不足为信。大宋兵多将广,能有此见识的也不止一两人,未必就是那个什么韩王。宋人既已得了我朝水文地图,能发现此处也不足为奇。”
小花见耶律隆语气冷淡,不由看了他一眼,只见耶律隆微微白了一眼自己,便将头扭了过去。
小花心中诧异,却听夫子叹了口气道:“罢了,无论是谁的主意,也不得不防。小花,你今日再和我去江中仔细查看一番。隆少侠,请你传令军中,我们明日便要继续西行,若走的顺利,估计一两日便能到那峡口寨了。”
二人答应了一声,便见方君论转头匆匆而去。小花见耶律隆兀自站在一旁,似是闷闷不乐,不由走到他身边,笑问道:“隆哥哥,你这是怎么啦?”
耶律隆皱了皱眉头,冷道:“小花,我只听你日日念着那个什么小王爷,心里真是郁闷无比,莫非在你心中,我竟远不如他?”
小花听了,圆睁了一对大眼,哑然了半响,忽然大笑道:“隆哥哥,原来你也是个醋坛子,还日日只是笑话我。我不过提过那小王爷两三次,什么叫做日日念着?在小花心中,任谁能和隆哥哥想比。更何况那小王爷虽然谋略过人,却手无缚鸡之力,是个酸溜溜的文弱书生。若要两个比较,小花还是更喜欢我的隆哥哥。”
耶律隆听了,斜眼瞧了一下小花,恨道:“更喜欢隆哥哥,莫非你居然还喜欢那个什么小王爷,真是气死我了!你难道不知道我心中眼中,从来都只有你一个。”
小花嘻嘻一笑,踮起脚尖,轻轻吻了一下耶律隆的嘴角,说道:“隆哥哥,你这个醋可是吃的莫名其妙。小花心中也早只有一个隆哥哥,便是他真的比隆哥哥好上一万倍,我也不要他。”小花见耶律隆神情不善,赶紧补充了一句“更何况这世上的男子,若要和我的隆哥哥比起来,可是拍马也追不上。”
耶律隆冷冷哼了一声,表情却是缓了下去。小花见了,笑眯眯地扯着耶律隆的胳膊,出账追夫子而去。
军中将士见了他二人,忙忙行礼致意。耶律隆见了,再不像无人处不拘形迹,却是理了理军袍,整了整脸色。便见一位带刀的偏将见耶律隆出账,一路小跑迎了上来。
那偏将走到耶律隆身前,俯身行了一礼,说道:“末将张平参见沈将军。”
耶律隆点头道:“张校尉,我前日命你带着军士们操练铁马阵,不知道练得如何呢?”
张平拱手答道:“回禀将军,将军所布的铁马阵果然有效,我昨日便命将士们分成两队,一队奉命冲杀,一队却用铁马阵来防御,没想到竟将那进攻的士兵反过来围住,来了个瓮中捉鳖,居然是大获全胜。”
耶律隆点头一笑,说道:“不错,这铁马阵本是宋人用来对付辽兵的,当年辽人为此损兵折将不少,后来终于苦思了破解之道。只是我将这铁马阵又稍稍改了一下,却是变击为围。宋兵本不及辽兵骁勇,这样一来,反而令这军阵更难破解。”
张平笑道:“将军英明神武,属下佩服。”
耶律隆听了,摇了摇头,说道:“此阵虽然有用,但也要看是何人来用。将士们一定要日夜操练,务必使各军娴熟默契。只有配合的天衣无缝,才能发挥它的效力。张校尉,你替我传令军中,今日我要前往校场练兵,若有何人懈怠懒散,军法从事。”
张平肃然而立,“诺”了一声。众人在身后听了,都是暗暗点头,忙各回各位,守职去了。耶律隆见了,却是轻声一叹。
原来这些个军中将士本是金陵城的守城兵士,此次离家巡防乃是情非得已。他们见耶律隆年纪轻轻,又是皇亲国戚,起初便存了轻视之意,不过是表面上恭敬而已。却不想耶律隆不仅自己一身本领,治军更是极严,军令若有不到之处,从兵至将倒有好多人吃了军棍,帐中日日是有人哀嚎,屁股开花一片。众人刚开始还抱怨几句,后来见耶律隆做事雷厉风行,赏罚分明,究竟存了敬畏之心,再也不敢怠慢,倒是尽忠职守起来。
耶律隆见了,那军棍才慢慢下去的少些。见军中暑热疾苦,便也经常命人煎药煲汤,自己亲往营中探视。又创了几套拳法给兵士们学了,却是强身健体,增益气力。众人见了,便于那敬畏之中多了一分感激爱戴,争相效力起来。
又过了两月,耶律隆见军纪虽然有所改观,军中大将们仍然是恶习难除,便于那中下级兵士中提拔了好几个忠勇有谋的将领起来委于重任,兵士们见了,更是人人心头为之一振,那松散拖曳之风才慢慢是荡然无存。
小花见耶律隆转身和张平离去,自己甩着两只小手,却是荡荡悠悠去江边寻夫子去了。正在乱石边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忽见一个军士匆匆向自己跑了过来,当胸抱着一大摞花花草草。
小花见了,赶紧高声笑道:“崔副尉,你帮我找到姜藤子啦。”
那军士正是周宗的贴身护卫崔尧,因司徒大人终究放心不下,便令他也一起随军,多一人照看小花而已。崔副尉见了小花,擦了擦额上的汗珠,说道:“三小姐,这姜藤子可真是难找,我与十几个兵士寻了一早上,才在前面江堤上采了这些。请三小姐看看,可就是这个。”
小花嘻嘻一笑,上前仔细瞧了瞧,见那小花七星八叶,点头道:“可不就是这个,这姜藤子只生在大江边上,夏日喜水,必靠近江水;冬日却恶水,根不能立于湿土之上,所以难找。”
崔副尉叹了一声,问道:“三小姐,你每日让我们找这些花草,究竟有什么用处?”
小花一笑,也不答言。原来这些日子,小花除了清晨练箭,白日巡江,晚上便领着崔副尉和兵士们四处采集奇花异草,又让耶律隆为自己在帐外架了七八个丹炉,夜夜守着炉火,只是炼丹熬药不止
(这几日出门在外,未曾更新,让大家久等了,抱歉一个)
第九卷 半江瑟瑟 3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7…28 9:31:11 本章字数:4088
耶律隆心疼小花,晚间一得空便来到小花帐中,帮着她打理药材。若见小花太过疲惫,便命她先去睡了,自己守在一旁替她炼药。
军士们眼见帐中的瓶瓶罐罐越堆越高,个个用蜡封的严严实实的,轻易不准靠近,都是暗暗称奇,也不知道那药炼来究竟有何用处。
众人心中疑惑,只是不敢去问耶律隆。崔副尉倒是问过小花几次,见她总是一笑而过,也只得罢了。
只见小花抬眼往江面上看了一看,转头问道:“崔副尉,你可知我夫子现在何处?”
崔副尉忙答道:“三小姐,刚才我们采这些花儿的时候,看到方夫子独自一个下到江石下面去啦。”
小花远远看见那江石下方有个隐隐绰绰的人影,点点头,对崔副尉挥挥手,自去了。
走了大约百米,便见一块嶙峋的大石巍然矗立,高有数十丈,光秃秃不着一物,斜斜横插于江水之中,小花见夫子正在那大石下方搜寻什么,便蹦蹦跳跳踩着那岸边的卵石,走了过去。
方君论见了小花,忙招手让小花过来。小花走到近前,才看见那江石下方有一处天然的凹穴,宽约数丈,江水灌入其中,只见回流涌动,浪花飞溅,噼哩叭啦只是声声作响。
小花见了,不由说道:“夫子,这洞可是有古怪。”
方君论点头道:“我也觉如此,我昨日在江中,见船家行过此处时,分明有暗涌翻滚,那船夫使了浑身的力气,才脱身而出。我刚才见崔副尉他们在这里采药,便想下来看一看,没想到却发现了此处。”
小花笑道:“原来如此,我说夫子为何不在江中,却跑到这里来了。我看这凹穴甚大,下方似乎和大江贯通,水流必定神鬼莫测,说不定还有江漩隐藏在其下。”
方君论听了,略略沉思了片刻,便说道:“应是如此,小花,你和我再去江面上看看。”
小花点头,忙扶了夫子,返身回到江堤,早有船家等候在岸边。他二人上了小舟,便让那船夫向那巨石缓缓靠了过去。
还未走到江心,小花便觉船身微微一滞,只听那船夫对方君论说道:“方大人,司徒小姐,请你二人坐稳了,这里只怕有暗流。”
方君论点点头,随手从舱中取了根竹篙,插入那江水之中,果觉水面下水流急速,力道强劲,手心一个不稳,那长篙便差点脱手而出。
小花见方君论蹙眉不语,自己站起身来,立在船头,便见那江水之下隐隐伏有大大小小数十个漩涡。小花心中一动,解下头上的蓑笠,远远扔了出去,只见那蓑笠在那江面之上不过打了一个旋子,便被江水扯了下去。
小花见了,也是暗暗吃惊,正要探身再看,忽觉船身猛地一抖,竟好似那脱缰的马儿,被激流向江北裹挟而去。
方君论正在凝神细望江面,被船身一颠,差点滚落船去,忙伸手牢牢扶了船舷,却见小花在船头似是站立不稳,扑通一声便落入了那湍急的江水之中。
方君论大叫一声,赶紧飞扑上前,双手却扯了空,原来那江水流速极快,不过眨眼的功夫,小花便已被激流裹挟到五米之外。
方君论大惊失色,一张脸已是惨白,连声大叫:“小花、小花!”想也不想,起身便要跳入江中,将小花救了上来。
那船夫见了,赶紧将方君论按住,急道:“方大人,千万不可下水,此处江水陡急,落水万难幸免。”
方君论听了,脸如死灰,更加顾不得了,正要挣扎起身。却见那船夫急急从舱中取了一条粗粗的绳索,打了个结,用了全身的力气,将那绳索远远抛了出去。
小花已被冲卷到十米开外,只露出一个小小的头来,在江面上一沉一浮。她刚才甫一落江,便使了吃奶的力气想要游回到船边,只是水流迅猛,任她不停挣扎,也不过是枉费力气而已。
小花见自己离船身是越来越远,心中大骇,又觉身子仿佛被漩涡所卷覆,正身不由己向下坠去,不由急的是手忙脚乱,却不料越挣扎越沉得快些,心里一慌,便被灌了满满一肚子江水。
小花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正张皇万分,忽见一条绳索从天而降,想都不想,忙用了全身的力气一把将它抓住,只觉绳索一紧,身形下坠之势顿止。小花大喜过望,死命拽着那粗绳再也不敢松手。
那船夫见小花抓住了长绳,方才略松了口气,忙忙拉着绳索,想将小花扯了回来,只是江水力猛,船身本自在江中横冲直撞,此时无从借力,一人一船便随着那江水起起伏伏,不停打着圈子。
方君论一边见了,赶紧从船夫手中接过绳索,让船夫自去掌舵,自己扯开喉咙连声大叫:“小花,小花,别松手,千万别松手。”
小花在水下被激流卷打,已是筋疲力尽,留着最后一丝意念,只是紧紧拽着那绳子不放。眼看就要坚持不住,忽见一个黑色的身影从天而降,一把抓起自己,江面上高高跃出,转身便落在那船舱之中。
方君论见一人带着小花跃上船头,也是惊喜万分,再凝神一瞧,忽然大叫一声道:“香儿,原来是你!”
来人果然是一个女子,只见她身段窈窕轻盈,一身黑衣,面目虽被一副薄薄的黑纱所遮掩,只露出一对弯弯的眉眼,那眸子深处不断流转的光辉,却仍可让人想象在那黑纱之下的如花美颜。
那女子将小花轻轻放在甲板上,转过身来,微微对方君论点了点头:“均论,多年不见,你一切可好?”
方君论望着她目瞪口呆,半日才喃喃说道:“香儿,是你?真的是你?”
香儿目中似微有泪光,转过头去,轻轻叹了一声,说道:“均论,没想到这些年未见,你还是一点没变,看到我总是让你想起了玉儿,对不对?唉!”
方君论听了,双膝一软,跌坐在船中,眼泪早已是滚滚而下。
香儿见了,长叹一声,在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