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家的事情,交给我吧。”
男人这样说着。
月色中,女孩的清澈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不解的迷茫。
相比君无双少年老成聪明绝顶的样子,任煦更喜欢现在这样孩子气的她。走过去,摸摸她的头,突然开口:“你说我做你爸爸怎么样?”
“噗。”
君无双怎么也没想到男人会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一口口水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这样呛在了嗓子眼。
看着被呛到连连咳嗽的无双,一向斯文优雅的任煦此时却有些羞涩,强装淡定地别过头去,又重复了一次之前的话:“要是我说我想做你爸爸的话,你怎么看?你会不会反对?”
喉咙的氧意终于散去了,君无双努力忍住笑,看着男人微红的侧脸,坏笑着说道:“任叔叔这些话不是应该跟妈妈说的吗?正常的顺序应该是您先追到妈妈,然后再来问我这件事吧。”
听出君无双语气中的调侃,任煦虽然觉得在孩子面前说这个事有点不太好,但还是坚持着:“我不想到时候你妈妈伤心。看得出来你很重视你妈妈,而我也同样的。所以……”
看着一脸认真的男人,君无双沉默了很长时间,一直盯着他看,像是恨不得把他的脸盯出个洞来一样。就在任煦都有些扛不住那火热的目光准备别开头的时候,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只要妈妈能幸福,我没有任何意见。”
很快,在君妈妈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无双和她的未来爸爸,也就是任煦达成了某种秘密协议。
也不知是话说开接下来的事情就比较容易还是怎么的,任煦接下来就淡定多了:“蒋家的事情你还是不要插手吧。这个事,交给我。”
君无双眨眨眼,下意识地反驳:“不行,这是我自己的事。”
“无双,我知道你的想法。你想为你妈妈报仇,但是有件事你忘了。不管怎么样,你都是蒋振宗的孩子。你身体里,留着蒋家的血。”注意到君无双的脸色突然间变得异常难看,但任煦还是坚持着:“你也许会无所谓,从来没把蒋家当成家人过。但是你妈妈不行,我了解你妈妈,她没有你那么冷静。她太善良了,她不想因为你的事情而让你做出受人指责的事情。所以……”
君无双很努力地想要反驳着,但是话到嘴边纠结了很长时间就是没有出来。情感上不接受,但是理智上却是被男人说服了。这是她从来没想过的事情。她一直想用自己的方法来为妈妈报仇,让那些对不起妈妈的人受到惩罚,却忘了考虑到妈妈的看法。
见君无双神情上出现了一丝松动,任煦继续说着:“你还是个孩子。你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然后,幸福成长。至于以后你要走什么路,那些事情我们都不会插手。你的选择,我们做长辈的都会接受。但是现在不行,小孩子,就该有小孩子的样子。”
“以前你和小雪相依为命,所以你努力成长着努力想要变得更强,这种想法我能理解。但是现在,你们不再是两个人了。你们还有我,还有你舅舅,还有你外公,你的身后,有日渐强大的君家做为后盾。所以,有些事情,你可以放下了。无双,我不希望你为上一辈的恩怨而活,你的人生才刚开始,应该活得有滋有味,活得丰富多彩。你的幸福,是我们所有人最大的期盼。”
“这几天去哪鬼混了?”突然响起的冰冷声音打断了君无双的回忆。
从深思中回过头来,君无双懒得理那个脸色很难看的男人:“我去哪你关心吗?”
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反问,蒋振宗意外地沉默了。也不知道君无双这段时间的失踪勾起了他那点父子之情还是怎么的,接下来他的语气就变得柔和多了:“你是我儿子,我不关心你关心谁?你是不是在外面招惹了什么不三不四的人,不然的话怎么会被人绑架?我听你同学说你在校门口就被人带走了。”
本来君无双还是面无表情的,但是听到男人这话却忍不住笑了:“原来你也知道我被绑架了啊。那你有做什么事吗?报警,还是派人去查?”
蒋振宗有些心虚地别开头,很快就梗着脖子呛声着:“我肯定找人去查了。但是谁知道你惹了什么人,你在外面做的事又没人知道,尽惹麻烦,难道说说还不成了?”
君无双很不给面子地翻了个白眼,看着男人,嘴角微微勾起来:“反正我的事也跟你没关系。我这次来,是跟你说件事,你们早晚会自己造的孽付出代价的。”
蒋振宗还准备说什么,但君无双根本懒得理他。从楼上下来,手上拿着一个小包:“我觉得吧,我好歹还是姓君的。住在蒋家不太合适,所以,拜拜!”
旁边的佣人们就这样目瞪口呆地看着君无双趾高气昂地走出了大门。蒋振宗下意识地准备去拦什么的,但是不知为何手还没伸出去就又缩了回来。君家吗?君无双,你的心里,果然从来没把自己当成蒋家人过。
只是现在的他还不知道,等待他的,将是怎样的惩罚。
半个月后,一件大丑闻席卷了整个安城。
颇负盛名的俞家家主俞章,被警察带走了。带走的名义很多,杀人贩毒走私,总之基本上所能想到的罪名都出现了。谁也没有想到,那个平时看起来盛气凌人的俞章,竟然是个逃犯?
“大少爷。”
胖子为难地看着正在收拾东西的大少爷:“老爷被带到警局去了。难道我们就这样走吗?”
俞剑回头冷笑,手上拿着银行卡:“只要有这个就行了。他从来没把我当成儿子过,我干嘛要管他?快点收拾东西吧,我们现在就走。”
半个小时后,俞剑率先走出房门,身后跟着大包小包的胖子。
“哥,你要去哪?”
没想到的是,那个被送到国外去的俞萍竟然突然出现了。她才刚到家,见到的就是大哥带着大堆的行李一副外出的打扮。
“你怎么回来了?”
上上下下将妹妹打量了很长时间,俞章才面无表情地说道。
“爸都出那么大的事我能不回来吗?大哥,现在家里就靠你撑着了。我也给爸的那些朋友打电话了,大哥你也别玩了,先把家里的事情解决吧。正事要紧。”
俞萍一开口,就把自己的本相暴露无遗。只是自说自话的她没有注意到,那个她一向瞧不起的大哥这时候看着自己的眼神是多么轻蔑。
等到俞萍把话说完,俞剑直接冷笑一声,直接往外走去。
平时修剪得很好的花园现在都长满了杂草,但是根本没人管得上。树枝头的花儿都凋谢了,随风一片片地飘。整个俞家,呈现中一种灰败的萧条感。跟以前的风光无限比起来,完全是两种模样。
只是俞萍没有注意到这些,她还是把自己当成俞家的大小姐,俞家的女王,态度高傲的,连说话的语气都是命令的。
习惯了别人对她的百依百顺,现在看到哥哥居然不听自己的话直接就走了,俞萍气得直跳脚,也顾不上形象什么的尖声叫嚷着:“你在做什么?难道没听到我说的话吗?你以前不做事就算了,现在爸都出事了,你怎么还在鬼混?要是爸真的有点什么的话,你以为我们……”
俞剑冷笑:“关我什么事?那是你爸,不是我的。”
对上哥哥这样绝情的话语,俞萍如同被人当面赏了一巴掌般,脸色难看到了极致:“你是什么意思?”
“俞家的福利我没有享受到,反正他从来没把我当儿子看过。我也没必要把他当老子供着。他是你父亲,那些幺蛾子的事,你就去折腾吧。反正你不是一向厉害吗,你父亲可把你夸得厉害。”
忍耐了几十年的怨气,终于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点。俞剑顶着一张狰狞恐怖的脸,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着。说完之后还笑了:“反正你还有个有钱的老公嘛,实在不行可以去找他帮忙呗。不过我倒是想知道,当年你想方设法把别人的老婆挤走抢来的男人,心里到底有多少你的位置。当年为了家族利益抛弃自己结发妻子的男人,现在又能为你做到什么地步?”
伴随着一阵嚣张的大笑声,俞剑带着胖子就这样离开了俞家。
偌大的俞家,好似突然间萧瑟了很多一般。
俞萍一个人孤单单地站在花园里,平时这个时候,园丁都在修剪花枝,女佣们在打扫收拾了。但是现在,却是她一个人形单影只的。
俞家,真的要摆了吗?
“爸,萍萍的事情求你一定要帮忙。”
俞萍回国之后,不知是因为俞剑离开时说的话刚好戳中了她心里的隐患还是什么的,立刻去了蒋家找自己的丈夫求救。
蒋松海一脸愁容前前后后地背着手踱步着,对于儿子的话没有任何理会。
书房里的气氛很是沉闷,蒋振宗有些受不住这种气压,颓然在椅子上坐下,念叨着:“也不知道萍萍的爸爸到底是做了什么事,但是我们绝对不能坐视不管呀。这些年来,蒋家和俞家的生意网都连在一起了,只要俞家出点什么事,我们蒋家也会受到影响的。”
蒋松海不喜欢俞家,就像俞章不喜欢他一样。他们两个是两看两相厌,但是该死的,他们的利益是连在一起的。只要其中一方受损,另一方也会受到影响。更重要的是,他是知道一些关于俞章的内情的,而他的过去也清白不到哪去。现在是俞家,下一个又会是谁呢?最近安城不太安稳,俞家的事情,是个意外,还是某种事情的开始呢?
“俞家的事情,我们当然会帮忙。但是,振宗,你最近也要注意点,千万不要为了救俞家把我们自己给搭上。我怀疑,这次的事情,只是一个开始。俞章那个人的事情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都是事实。像我们这样的人,谁身上没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就看谁倒霉被盯上,谁就死了。”
蒋振宗本来还想着这只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的,但是听到父亲说的话就迟疑了,纠结了很长时间才开口:“爸你的意思是……”
“你去跟俞萍说,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俞章的话她应该是就不回来了,但是可以把俞家的那些资金什么的藏起来。最后是出去避避风头。俞家这次栽了是肯定的。”兔死狐悲的低落情绪席卷了他,让本就年迈的他此时更是灰败得如同下一秒就要断气一样。说完那些话,他就摆摆手让蒋振宗出去,说自己要冷静一下。
蒋振宗虽然还有很多话想说,但也知道父亲现在的情绪不太好,想了想还是走了出去。只是在心里琢磨着父亲刚才那句话的真正含义,难道俞家的事情真的严重到连父亲都害怕的地步?他看得出来,自家父亲刚才在说起这些事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是真的在害怕,并不是单纯地说说而已。
俞萍坐在沙发上焦急地等待着,时不时抬头看看楼上,望夫石的样子一直持续到蒋振宗出现才消失。迅速从沙发上跳起来,连形象都顾不上就冲到楼梯口等丈夫下来:“老公,怎么样,爸怎么说?能不能想想什么办法帮帮我爸爸?”
虽然在出国之前父亲已经说了那么多话,但是她根本没把那当成一回事,在她看来,父亲是强大的,是无敌的,怎么可能有人能对父亲做什么呢?但是当接到父亲下属的电话说父亲被抓到警局的时候,她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等她回国,在跟父亲的朋友联系不上,找以前生意上的伙伴也各种被避嫌的时候,她才知道,父亲也许真的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无敌。
蒋振宗沉默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妻子的问题。
俞萍本来是满怀希望的,但是当看到丈夫半天都不说话时,就意识到事情有点不对劲了。脸上的神情跟着变得紧绷起来,看着沉默不语的丈夫,一字一句地说着:“是不是他不准备帮我们了?”
说完,就准备往楼上冲了:“我倒要去问问,当年蒋家出事的时候,我们俞家是怎么做的。这么多年,俞家又有什么地方对不起蒋家!难道你们就要见死不救?”
蒋振宗赶紧拦住泼妇状的妻子,感觉到佣人们好奇的目光,不悦地怒斥道:“都给我出去。”
佣人们一哄而散。
等到楼梯口只剩下夫妻两人,蒋振宗才叹息着说道:“不是不帮忙。我已经跟爸爸说过了,但是爸爸跟我说,这次的事情不太寻常。想要救出你爸的话有点不太可能,所以现在我们只能尽最大可能的努力。”
俞萍从来不是会理解人的性格,听到丈夫的话当场就怒了,指着丈夫的鼻子骂着:“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救我爸爸不太可能?我都说了我爸爸是冤枉的,不想救就不想救,不要找什么听着就像笑话的借口。”
看着妻子这么蛮不讲理,蒋振宗也有些生气了,这次的事情他也很烦,蒋家的利益和俞家是联系在一起的,如果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