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一梦(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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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间一梦(全)- 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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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玉默默想了一回,忽心里捏定一计,转身往前院走,待到垂花门处立定等着,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梅书远便从外走了进来,婉玉急忙唤住道:“哥哥,杨家父子来所为何事?” 
  梅书远道:“说是上门来负荆请罪的,杨晟之还要当面跪求爹娘原谅,母亲昨儿个刚去了表叔家,杨家人的消息得的倒快,今儿个就登门了。”说完又怕婉玉多心,道:“妹妹勿要多想,碎嘴的娘们爱传这些个闲言闲语,过阵子就烟消云散了。” 
  婉玉道:“杨家父子已经走了?” 
  梅书远道:“我说了父亲不在,母亲身上也不好,让他俩改日再来,谁知这两人竟不肯走,说要等父亲归家。都是一门子的亲戚,也不好硬赶他们,只好随他们去了。” 
  婉玉闻言点了点头,一边想一边慢慢走了回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原来这杨晟之对婉玉抱了十分的真心,听闻她要和吴其芳订亲了,心里又急又痛,偏赶上他偷听了双生女说话,又在戏台子后头瞧见珍哥儿,心思顿时活络起来,思来想去咬着牙心里一横,暗道:“我岂能眼睁睁的看着婉妹跟别人家订亲,索性就来个顺水推舟,先将她与吴家的亲事搅黄了再说,兴许能将计就计,与婉妹结为连理,了却心愿也未可知。”于是便将珍哥儿藏了哄婉玉出门,再悄悄将此事散布给双生女知晓,双生女本就和婉玉结了仇,知道了焉有不宣扬之理。杨晟之又得知吴家夫妇每月要去庙里进香,便派了两个心腹婆子扮作梅海洲家的下人,故意坐在台阶上磨牙闲话让吴家听见。之后他命人在巡抚宅邸附近盯着,一有动静便速速来报,果不其然见到吴其芳登门,又见吴夫人乘马车往梅海洲家中去。杨晟之心知计已得手,急忙到杨峥跟前,将当日珍哥儿丢了,自己与婉玉乘马车出门寻人,又被人瞧见的事说了,要亲自登门向梅家请罪。杨峥听闻此事也吃了一惊,心说长子害死梅家嫡长女已让梅海泉痛恨至极,若是三儿子再毁了梅家养女的声誉,梅杨两家只怕愈发交恶了,于是大清早急急忙忙的带着儿子来了。待来到梅家却碰了钉子,杨家父子以为是梅海泉心存怨恨故意不见,愈发觉得自己不能走了。 
  且说杨家父子在待客的偏厅内坐了一炷香的功夫,门口忽走进来一个丫鬟,生得满月脸面,眉目俏丽,神色矜持,手里拿一把铜壶给二人添茶。杨晟之见到来人不由一愣,立时站了起来。 
  那丫鬟正是怡人,拿着壶添了茶,临出门时朝杨晟之使了个眼色,杨晟之心领神会,对杨峥说内急,远远跟在怡人身后走了出来,出了门朝东去,绕过一个竹雕架子青白玉的大插屏,怡人便不见踪迹了,杨晟之朝左右一瞧,只见婉玉竟站在芭蕉树下:顶发高梳,髻鬟密致,发上珠钿金翠环绕;项上戴金蟠璎珞圈;身上穿着湘妃色缕金梅花刺绣的褂子,下着同色绣凤绫裙。脸上脂光粉滑,更显得整个儿人粉腻娇艳了,但此刻婉玉正攥着帕子垂泪,一对星眸泪水蒙蒙。 
  杨晟之心头激荡,忙几步上前轻声唤道:“婉儿妹妹。” 
  婉玉听见杨晟之唤她,忙把泪拭了,点头道:“晟哥哥。” 
  杨晟之叹道:“是我该死,惹妹妹名声受累,伤心欲绝,如今我在这儿,任凭妹妹如何出气,即便此刻让我死了我都绝无二话。” 
  婉玉摇了摇头道:“我方才哭与你没什么相干。”说着又流泪道:“如今我们梅家怕是要祸事临头,我今儿个偷偷见你,是想托付你日后好好照顾珍哥儿……” 
  杨晟之大吃一惊道:“出了什么事了?” 
  婉玉只抽泣着摇头,杨晟之再三追问,婉玉方才把甄士游贪污一事与杨晟之说了,末了哭道:“皇上动了雷霆之怒,我们家怕要干连在内,若是……真的不好……珍哥儿的亲爹待他如何你也知晓,还请烦劳你平日多看顾这孩子几分……” 
  杨晟之沉吟良久,开口道:“妹妹莫要伤怀,前些日子朝堂上还有巡抚大人要高升的风声,想来圣上是因失了巨款才震怒非常,并未有真要查办梅家的意思,若是能将四十五万两赈款筹集补足,圣上息怒,对要犯也不会深问,梅家可保无虞。” 
  婉玉听杨晟之这般一说,面上立即做出忧愁之色道:“唉,这会子上哪儿去筹这么一大笔银子。”心中却道:“放眼整个儿金陵城,能拿得出这笔钱的头一个便要属你们杨家。” 
  杨晟之看着婉玉毫不犹豫道:“妹妹只管放心,我这就回去同爹爹商议,杨家带头认捐,大户们自然不能不拿银子出来,我愿向翰林院告假,亲自主持此事,必将这四十五万两筹齐!” 
  婉玉心头一热,深深看着杨晟之,两人对视良久,杨晟之拱手作揖,转身离去了。婉玉在芭蕉树下站了半晌,直觉腿脚酸痛方才收拾情怀,耳边只听有人拍手道:“想不到杨家老三竟是个痴情种。” 
  婉玉唬了一跳,连忙扭头望去,只见紫萱正站在自己身后,面上含笑。婉玉的脸儿“刷”地红了,不知紫萱偷听了多久,不由又羞又窘。 
  紫萱走上前拉了婉玉的手道:“你只管放心,方才的事儿我决计不会说出去。我原就看他待妹妹不同,果然逃不出我的法眼。只是可惜了,任凭他再如何,杨家和咱们梅家也结不成亲……”说着又连连叹气。 
  婉玉忽抬头一字一句道:“若他将银子筹齐了我便嫁他!” 
  紫萱闻言一怔,目瞪口呆道:“你说什么?” 
  婉玉道:“方才我私下与他相见,既是有求于他们杨家,也想再试一试他,结果他面上无丝毫犹豫之色,一口便应允了。大事小情,只要我有求于他,他无有不应的,单这一点就难得。倘若他筹齐了银子,一来看出他对我确是真心实意;二来也可看出他确有几分才干,这样的人有何托付不得的?” 
  紫萱小心道:“如此说来,妹妹对他也有意了?” 
  婉玉脸儿又红起来,垂了头刚欲开口,便看见采纤从树影后转出来道:“原来姑娘在这里,太太方才派人请姑娘到她房里呢。” 
  欲知端的,且听下回分解—— 
  作者有话要说:四月份考试太多,几乎跟网络隔绝了,实在抱歉,还好已经都结束了 
  五月份恢复更新,谢谢大家一如既往的支持 
  三鞠躬_ 
  PS:昨晚写到最后因为太困了,思维都混沌了,今天早晨看了看,把结尾修了一下 
第三十八回【上】杨晟之正言弹圣意 

  且说婉玉正要开口却见采纤寻了过来,因对紫萱道:“我先去,等中午吃了饭再找你说话儿去。”一面说一面随采纤至吴夫人房中。只见吴夫人正靠在雕百子献寿的戗金红木罗汉床上,府里管事的媳妇并老妈妈们早已到了,有些头脸的站在屋内,其余均立在门口两侧垂手而立,听从训示。吴夫人将家中大小事务均细细过问了一遍,又命把账簿拿来详查,至午时方才把人散了,对婉玉叮嘱一番,末了又道:“你嫂子有了身子不便操劳,你多担待些,府里上下严加管束,还有外头的庄子、铺子、林子,都要他们管事的过来,亲自敲打敲打,在这当口万万不能出什么把柄让人拿捏了去。”婉玉点头应了。 
  吴夫人长叹一声,歪在引枕上,脸色蜡黄,神色恹恹的。婉玉知母亲熬了一夜,又担惊受怕费神劳心的忙了一早,这会子神乏体弱,已显出不胜之色,忙道:“母亲快躺一躺,我让厨房做些滋补的东西来,家里的事有我担着,旁的事也不用母亲操心。” 
  吴夫人又叹一声,让婉玉扶着躺在罗汉床上,忽想起什么一把拉住婉玉手腕道:“达哥儿那头也该收拾行李上京……” 
  婉玉拍拍吴夫人的手道:“我知道,母亲放心罢。”说着亲自抱来丝被盖在吴夫人身上,轻手轻脚的退了出来。至外间,对文杏道:“屋里熏上女儿香宁神,把竹帘子也挂了,待会子太太身上还不好就去请大夫。”又对旁边小丫头灵儿道:“太太熬了一宿,只怕没什么胃口,你到厨房要他们做碗龙井竹荪来。” 
  灵儿道:“方才厨房打发人来,说有一品官燕鸡丝汤,另还有稀珍黑米粥。” 
  婉玉蹙了眉道:“燕窝鸡丝汤是晚上做的宵夜,剩下的都给达哥儿端去,他爱吃这个;稀珍黑米粥盛一碗给太太端来罢。龙井竹荪要他们细细的炖,加两截人参进去,把火候熬足了。”灵儿应一声去了。婉玉吩咐完毕自带了丫鬟回绮英阁,暂且不提。 
  却说杨晟之见过婉玉之后便与其父告辞回家,一路上将事情来龙去脉与杨峥说了一回,杨峥眉头紧锁,拿着旱烟抽了两口,望天啧了啧嘴,扭头斜眼看着杨晟之道:“你说此事如何?” 
  杨晟之心中早已想好了一番说辞,字斟句酌道:“有道是‘易求锦上添花,难得雪中送炭’,梅家这一遭出事,咱们定要竭力相助才是。先前因大哥哥的事,咱们与梅家失和,此番正是补救之机。况四木家本就同进同退,若梅家失势,咱们在金陵也失了靠山……” 
  杨晟之未说完杨峥便一摆手道:“这是自然的,不用你说我也知晓,但不知要怎么帮莫非要咱们掏银子将亏空的银子补上不成?” 
  杨晟之右眉一挑,道:“这倒不必,若咱们一下拿出这些银子反倒招眼引来妒恨了。依我说,不如扯个为国尽忠的名号,咱们牵头出十万两,让金陵城里的大户们认捐。” 
  杨峥嗤笑一声道:“你当那么容易?城里那几户能乖乖的交了银子出来?” 
  杨晟之含笑道:“把事情捅大了直达天听就不怕了。趁着京城里几位大人还未走,把这桩事风风火火操持起来,让钦差大人们一本参到皇上跟前,城里那几位跟皇家沾亲带故的,或挂着皇商名头的,到时候不捐也要咬着牙捐了。” 
  杨峥浑身一震,向杨晟之看来,杨晟之道:“这桩事如果办妥了,不但保住梅家,圆了两家的情分,更是为君分忧,解了圣上的燃眉之急,此中的好处父亲也是明白的。况我刚入翰林院,此事于我出仕来说亦是莫大的好处。这一箭四雕的事,花些银子也值了。” 
  杨峥愣了半晌,忽失笑道:“你小子倒是好算计,连我这做老子的都要不如你了。” 
  杨晟之笑道:“虎父无犬子,我不过是沾了父亲的光。”父子二人一面说话一面骑着马慢慢回家去了。 
  待过了一日,杨家抬出“公忠体国”的名号,先捐了十万两银子。杨晟之向翰林院递了告假的帖子,身先士卒四处游说大户认捐。梅海泉闻听此事,将杨峥并杨晟之二人请到府中一叙,待送走这父子二人,梅海泉立即乘轿去了钦差大人赵明谦处。赵明谦当即写了奏折,命八百里快骑连夜送往京城。皇上阅之,登时龙心大悦,连连赞金陵商贾忠国孝君,民风至善纯仁,待见奏章上写发起认捐之人正是两榜进士,入选庶吉士者杨晟之,心中愈发欢喜,特发圣旨嘉奖募捐者,又特特指出待事已毕,命杨晟之进京面圣,叙君臣之情。 
  此圣旨一出,整个金陵城都随之震了一震,金陵几家大户心思各异,或恨杨家多事的,或妒恨杨家占了先抢了好处的,或嫉妒杨晟之得沐天颜的,或肉疼银子的,但因此事被圣上得知,家家口中高呼万岁,纷纷捐了银子。此外认捐的也不乏大大小小的富户乡绅,有的是真心实意忧国忧民的,有的为巴结官府,有的为花银子买名声的,种种不一而足。这一番算下来,拢共竟收了五十一万七千五百两。 
  此事足忙了一个月方才完毕,这一日梅书远用罢晚饭出了二门,到书房寻梅海泉。书房门外立着的小厮见梅书远来了忙进去禀报,不多时出来道:“大爷请进,老爷这会子雅兴浓,正练字呢。” 
  梅书远进屋一看,只见梅海泉站在书案后,手里握一支白玉杆紫毫笔在纸上刷刷点点,一边写一边道:“远儿来了?过来瞧瞧这几个字。” 
  梅书远凑前看去,见梅海泉正临摹王羲之的《快雪时晴帖》,暗道:“《快雪时晴帖》不过几个字‘羲之顿首:快雪时晴,佳。想安善。未果为结,力不次。王羲之顿首。山阴张侯。’未果为结,力不次……莫非甄士游贪污一案仍有变故?”口中道:“父亲这几个字极严整,瞧着已是上佳之作了,前儿还有同僚向我讨父亲的墨宝,想题个亭子的匾额……”说着看了看梅海泉的神色,半晌方道:“听说甄士游的案子已经了了,不知结果为何,儿子特来讨父亲示下。” 
  梅海泉闻言顿了顿,抬头道:“这五十万两白银装了车往京城一送,甄士游的案子也不再深问,为首几人判了秋后决,家产抄没,男丁发配充军,女眷纳为官婢;其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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