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婶婶,靖哥哥是杨铁心结义大哥郭啸天的儿子,你总不能看着他被你儿子打死吧。快去拦着他,告诉他,靖哥哥没有骗他。靖哥哥说的,都是真的。”
黄蓉一把将包惜弱推向前,一个闪身挡在完颜洪烈的前面,笑嘻嘻的说,“王爷,你女儿的命还在我掌握之中呢,如果不想你那娇滴滴的宝贝女儿出什么意外,就不要阻止杨婶婶啊。”
哼,那个小妖女,我打不过她,难道还对付不了她爹嘛!
完颜洪烈不敢拿自己女儿的性命作赌注,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包惜弱垂泣着扑到完颜康的身上,但是他不甘啊,他要做最后的挣扎。“惜弱,你爱康儿么?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难道你也不为康儿着想吗?康儿和蓉儿,他们还是孩子,他们都是无辜的。”
“不,正因为康儿是我的孩子,我更加不能让他一错再错。”包惜弱流着泪,怜惜的抚着完颜康的脸颊,“康儿,娘对不起你,娘有一件事放在心里十八年了,一直都没对你说。但是今天,娘不得不告诉你。”
平衡一旦被打破就不复如初,残忍的从来都是真相,不管你是愿还是不愿。过去发生的事是不会为某一个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但只要不说,悲剧就不会发生。只要她不说,就没有关系。
完颜语蓉赶到的时候正好听见包惜弱的话,既然已经隐瞒了十八年,为何要再度提出来?难道你想让你的悲剧延续到哥哥的身上吗?只为了那个连自己的妻儿也无法保护的男人,那个十八年没有进过任何义务的男子?
第一次,完颜语蓉对身体上的母亲产生一种类似怨恨的情绪,她到底知道她在做什么吗?
“不要把你的想法强加于哥哥的身上,说出来又怎么样?难道你想让哥哥生不如死,万劫不复吗?”
完颜语蓉的到来使所有人都震惊了,喜悦的人有,不安的人也有。完颜洪烈看到自己的女儿完好无损的出现,喜不胜禁。而黄蓉和郭靖大惊失色,连洪前辈也对付不了她吗?
忐忑不安的心在看到紧跟在蜿蜒月身后的老者时,平复下来,幸好洪前辈还在(没事)。
“哥哥出身在赵王府,不是他决定的,是你决定的。十八年前,你为他作出留在赵王府的决定。十八年后,为什么又要打破你的誓言?你忘了吗,你答应过的,等到明日哥哥的生辰过后,你就进宫,我们一家人在一起。”
完颜语蓉缓缓的跪倒在包惜弱的面前,空灵的声音压抑住深深的痛苦,她笑着,眼眸中有着水光闪动。“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不好么,娘!”
第一次,完颜语蓉称呼包惜弱为娘,抛弃了所有的自尊和骄傲,舍弃了所有的尊崇与华贵。只为了挽留一个人。不要走,留在来。什么也不要说,求你。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留在那个跪倒在地上的水色身影之上,在这可一刻,完颜语蓉抛弃了所有,她跪着,卑微着,浓浓的哀伤萦绕周身。
包惜弱扭过头,不忍看,不想看。她的心乱了,这也是她的孩子,但是他的父亲却是……她没有办法。
“康儿,你听好了,那个少年说的没错。你是宋人,是杨铁心的儿子。”
一句话将三个人的心打落谷底,万劫不复。
“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要说?难道这个家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值一提吗?”
包惜弱不敢回头看完颜语蓉,她害怕看到那双眼眸之中的恨意。她紧紧抱着自己的儿子,哭泣着,泪水不停地洒落在身上的华贵锦缎之上。
“我抛弃了尊严,生平第一次的卑微,我的这一切付出在你眼中这么不屑一顾吗?”
完颜语蓉轻笑,缓缓的起身,似乎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她靠在完颜洪烈的身上。闭着眼睛,倔强的保持着最后的一点尊严。她不想看到任何人怜悯她的眼神,包括她的父亲。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包惜弱除了这个,想不出来还能在说什么。但是对不起有用吗?道歉有用吗?
“对不起?原来,我一直在做白日梦,骗着爹爹也骗着我自己,。一梦十几年,梦醒了,除了一句对不起,什么也没得到。”
完颜语蓉推开了完颜洪烈,她止住了完颜洪烈想要走过来的脚步,她一步一步的走到包惜弱的面前,这一次是站着,不再卑微。
若我的付出,你不屑一顾,那我卑微低贱至尘土,又有何用?
“你,要带着哥哥离开吗?”
完颜语蓉笑着,带着破碎的美丽,轻忽飘渺,眼眸中含着泪,像是被打碎的水晶一般,碎片折射出美丽的光晕。
“你可知道,刚才,如果你什么也不说,这个家会是最幸福美满的。但是,你的一句话,彻底的毁了它。
你的一句话,彻底的打碎了三个人的心。”
“自以为是的温柔,才是最伤人的剑啊。”完颜语蓉喃喃的说,伤人至深者,为情而已。
“心又不在了,人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爹爹,放他们走吧。十八年了,你还不累吗?语蓉,已经筋疲力尽了。”
男儿姓杨非完颜
掩埋了十八年的事实被戳穿,一切的恩怨情仇,爱恨纠葛坦诚直接的暴露在人前,真实的残酷。世上最伤人的往往是真相,因为它们坦然的残酷,没有一丝的侥幸和隐瞒。
是恩是怨,是对是错,又怎是简单的几个字就能诉的清?这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感纷纷扰扰,纠缠不休,让人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十八年前,娘替你做出了决定,十八年后,娘听你的。康儿,你若愿意留下,娘,就让你留下。”
包惜弱的言语字字在耳,她将最后的决定交给了哥哥,是去是留,凭愿你心。但若她一直郁郁寡欢,眉头紧锁,哥哥有怎么会心安理得的留在王府?她是太不了解哥哥,还是太了解哥哥,才会把最后的决定权教给哥哥。完颜康,她的哥哥,一直是个孝子。
完颜语蓉一直站在临近木屋额阁楼之上,她斜倚着栏杆,定定的看向远方的天际。从深夜到拂晓,她的眼眸从没有转移过,看的那么专注,那么出神。
欧阳克不明白,她到底在看些什么?只要俯首,就可以一览木屋附近的情况。但完颜语蓉,这位金国郡主连一个回眸也没有给,她只是望着远方的天空出神。带着他读不懂的神情。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欧阳克才明白,只有寂寞的人才会对着天空出神,因为看得不是高不可及的苍穹,而是在无法触及的苍穹下,自己那颗渺小悲哀的心。
“小郡主,不去陪伴王爷吗?”
欧阳克走进完颜语蓉,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喜欢完颜语蓉脸上露出那种寂寞无奈的神色。这样的女子,将风华与韵致内敛到骨子里的傲然,不适合露出这样的神情,似乎被全世界抛弃的无边寂落。
“不用了,等到该去的时候,我自然会去。很快了,他们也差不多做出决定了。”
完颜语蓉叹息般的吐气,嘴角带笑,空灵飘逸,不是昨晚刻意的卑微,而是释然的,带着解脱的笑意。流转着潋滟的波光,那双明眸染上魔性的魅力,蛊惑人心的魅力。明明是一个出尘飘逸的女子,带着梅花的高洁,带眼眸深处却是如曼陀罗的妍丽。矛盾,带着致命的诱惑。
“没有什么是放不开的,在努力过,追逐过,尝试过以后,你就会明白。”完颜语蓉的话里有着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沧桑,欧阳克越发的不明白,这个处在豆蔻年华,天真烂漫年纪的女子。为何会有着看透岁月般的了然。
“明白什么?”
欧阳克不由得追问,不可否认,此刻,他是完全的吸引了。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近乎宿命一般的言语使得欧阳克蹙眉,他不喜欢这种论调,认命吗?他欧阳克从来不会认命,他要捍卫自己的生命,满足自己的身体。我命由我不由天。
轻笑道,“没想到小郡主会是说出这种话的人,怎么看,也不像。小郡主你是在认命吗?这种豁达的念头,实在不像是出自小郡主的口中。”
展扇,轻摇,与完颜语蓉并肩站在阁楼之上,闲散的看着木屋前郭靖等人如临大敌的样子。只有洪七公还是满不在乎的喝着自己酒葫芦里的酒,知道完颜语蓉在阁楼之上站了一夜,也没瞅上一眼。
“这世上有种人是你迈不了的关,有钟情是你度不了的魔障。纵然武功绝世有如何?你会用旷世的武功逼迫你的亲人吗?
有舍才有得,我舍了这份情,得到的是我的无忧。只有你最在意的人,才会伤你至深。勉强自己追逐从不在意你的心,受伤的只会是你自己。”
完颜语蓉手扶着阁楼的栏杆,轻松自得,她本来就是一个淡薄之人,想要伤她的心不简单,伤透她的心更是难。
“她既然不在乎我,我又何必在意她?我将尊严,自傲,我的真心捧至她的面前,却被人视为不值一提。既然如此,我又何必执迷不悟,自甘轻贱?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什么是理所应当的。”
似是对自己说,又像是对着欧阳克说。完颜语蓉回眸一扫,看见包惜弱和完颜康步出木屋。不约而同的对上完颜康的眸子,僵住,痛苦,决然,复杂的情感像漩涡一般在完颜康的眼眸深处旋转。一切了然于心。
她的大哥做出了决定,为了他的母亲——男儿姓杨非完颜。罢了,罢了,就这样吧,至少爹爹并非一无所有。
飞身而下,水色的罗裙在空中摇摆像是一朵飘在水中的水莲花,带着旁人难以企及的风韵。身边白衣的欧阳克跟随而至,于包惜弱身前站定。
“你,你想干什么?你是不是想要阻止他们母子二人?我告诉你,康哥和义母都已经决定要离开这金人的王府,你可不要多生枝节。”
穆念慈看到完颜语蓉站到前面,不由得紧张非常。昨夜她和黄蓉、郭靖等人在木屋外等了一整晚,从黄蓉那里得知,教授过她三天武艺的老前辈就是北丐洪七公。而且洪七公也告诫过他们,除非万不得已,千万不要这个金国的郡主起争执,能回避就尽量回避。
“这个金国的郡主女娃娃,武功高深莫测,不在老乞丐我之下啊。你们几个小辈,以后见到她还是避着点好。唉,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啊。”
“放心吧,穆姐姐,七公在这里呢。量某个人也不敢耍什么花样。”
黄蓉跑过去拉住穆念慈的手臂,抱在怀里,斜睨了完颜语蓉一眼。可差点没把自己气个半死。说了这么多,岂料人家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看也不看一眼,当她不存在似的。
完颜语蓉轻笑一声,淡淡的扫了完颜康,不,应该说是杨康一眼。连包惜弱也没有看上一眼。她拂袖转身,潇洒至极,一点也没有昨晚的痛苦和哀伤,好像昨夜对着包惜弱一再让步,哪怕卑微到尘土的人不是她一样,恍若两人。
看的洪七公不住在心中暗自点头,好一个心智坚定之人。
“你是什么人,还值得我费心思?你以为既有那个资格吗?”论骄傲,完颜语蓉一点不必黄蓉少。黄蓉的骄傲是来自她的家世和出身,而完颜语蓉的骄傲是对她自身能力的肯定。可以说完颜语蓉的骄傲已经是一种傲骨,挥之于心,收之于身,混合着绝美的容颜和独有的气韵,形成的绝代风华,不会让人生厌,只会给人应所应当的感觉。
“王府之中错中复杂,由我引领你们去爹爹所在的地方,也会减少些时间,不是吗?”
背转身,完颜语蓉的淡淡的道,只有站在她身边的欧阳克才知道在她的明眸之中敛去一切悲戚之色,甚至连嘲讽也没有。她已经彻底的将包惜弱扫出自己的内心。
包惜弱之余完颜语蓉,和尘埃,没有不同。
“小郡主说的是,不管王妃和小王爷作出什么样的决定,但好歹王爷对王妃情深意重十八年,对小王爷更是悉心栽培十八年,两位还是要见王爷一面的。否则岂不是寒噤人心?”
欧阳克玄黑铁扇轻摇,俊逸深刻的五官在清晨阳光的衬托下更显风采。
“哼,谁要你这个风骚男人说话啊。”
黄蓉娇蛮道,毫不掩饰对欧阳克的轻视。在她眼里,欧阳克是第二讨厌的人。第一毫不疑问的被完颜语蓉占据。
若是只有欧阳克一人,他大概会但笑不语,不和黄蓉一般计较。但是完颜语蓉还站在欧阳克的旁边,怎么说,欧阳克也是爹爹身边的幕僚,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他被外人欺辱了去?
“啊……” “蓉儿小心——”
一巴掌凌空抽在黄蓉的脸上,力道之大从清楚的印在黄蓉脸上的巴掌印就可以看出。第一次被人如此折辱,黄蓉心里又气又怒,想要说什么,但看到完颜语蓉清澈的眼眸之后什么也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