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油瓶没说什么,但身旁床明显感觉陷了一下,是他侧身躺了上来。
闷油瓶拉过被子盖在我身上,一手从我的头下穿过让我枕着,另一只手抚在我的脸上,轻轻摩挲。
我躺了一会儿,正觉睡意好像上来了一些,突然想起什么,一下清醒过来,问道,“小哥,那块玉呢?”
“在这。”
闷油瓶收回手,片刻后将那块巴掌大的玉放在我手心。
我摸了摸,这才放下心来。这玉摸着手感极佳,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珍品,何况还能镇邪,要脱手估计也是价值连城的。我将玉还给闷油瓶,说,“带着有什么感觉吗?”
“没有。”闷油瓶回答得很简短,“不过,身体好像没有尸化。”
我松了口气,笑了笑,“那应该就是有效果了。”
“恩。”
闷油瓶收起玉,俯身在我唇上轻啄了一下,随即离开。过了片刻,唇又压了下来,好一阵吸‘吮纠缠,直吻得我气都喘不上来才松开,指腹轻轻拭着我的嘴角道,“吴邪,睡吧。”
我在心里“靠”了一声,把小爷弄得一脸燥热你他娘的就来一句“睡吧”。但有了之前的经历,这一次我也不敢妄动,侧过头背对着闷油瓶迫自己入睡。
一只手从背后伸了过来揽在我胸前,将我一把拥了过去,我身体往后靠入闷油瓶微凉的怀中,被他紧紧抱住。
“吴邪,”他的唇就贴在我的耳边,说话时气息一丝丝呼入耳中,渗透至我的心底,“吴邪,我要你。但不是现在。”
我心急速跳动了一下,有种莫名的感觉在四肢百骸蔓延散开。
这个闷油瓶,无论何时何地总是在为我设想,连这种事……他都能忍。
我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这个时候的闷油瓶让我感动又心酸。想着想着,模模糊糊的又睡着了……
(四十八)
睡得朦朦胧胧之间,好像听见说话的声音传来,好像是为了不吵醒我而刻意压低了声音。
“……已经睡了,晚上我再叫他……”
“那行……回头这些记得……吴邪最近睡得越来越多,难道是因为……”
“……没有大碍,我会看着他……有我在,他不会有事……”
后面好像还说了一些什么,我没听太清楚,翻了个身又睡死了。
被闷油瓶叫醒的时候,我正在稀里糊涂的做着梦。
梦里看见自己缩成一团坐在一个漆黑的角落里,眼睛里上还蒙着纱布,脸上笼罩着佯装的镇定。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无从探讨为什么能这么清楚的看见自己,就好像看着镜子里的映像,那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正低着头蜷着身体,看上去透着无限的凄凉和孤寂。
为什么我会一个人缩在这漆黑的地方?闷油瓶呢?闷油瓶他去哪里了?
转眼间画面扭曲了一下,眼睛蒙着纱布的自己骤然消失,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堆明显塌方后的废墟屋前,闷油瓶红着眼睛疯了一般飞快搬动着上面的木头、石块等物,口中不断喊着,“吴邪……吴邪,吴邪……吴邪……”
旁边,小花、胖子和黑眼镜都动作极为迅速地搬着那些碎片,眼睛里有着隐忍的伤痛。
我张了张口,想说:我在这里……闷油瓶,我在这里……
但声音被卡在了嗓子眼,怎么也冲不破那道关卡。
我看见闷油瓶还在疯狂地往外掀着木片,手指上已经被尖锐的碎片扎出鲜血,但他全然不顾地继续动作,眼睛里充斥着血丝,肩上的麒麟纹身宛如点燃了一般清晰可见。
别挖了,闷油瓶,你的手都流血了,别再挖了。
我在心里不住的喊着。闷油瓶手上的伤口和血仿佛烂在了我的心里,连带着呼吸都变得疼痛起来。
别挖了闷油瓶,小爷让你不要挖了,你没听到吗!
我既心疼又愤怒,终于忍不住扯着喉咙用力喊道,“闷油瓶——”
身体一下被摇醒,我迷茫的意识逐渐回神,闷油瓶的手还停在我的脸上一下下抚摸着,“吴邪,我在这里。做噩梦了?”
我点了下头,又摇头。
那梦太过真实,真实到我已经醒来,脑海里却还清楚映着闷油瓶满是伤口和鲜血的双手。我骤地一下回神,抓着他的手摸了上去,感觉指间完好无缺,我才松了口气。
是梦,只是梦而已。吓死小爷了。
“怎么了,吴邪?”闷油瓶伸手贴了一下我的额头,细心地帮我擦去汗水,才捧着我的脸道,“放心,我在。”
闷油瓶起身,我忙抓住他。
他的手落在我的发上,动作非常轻柔,“吴邪,我去给你倒杯水。”
我这才放开手。
好像从做那个梦开始,我的心便一直不安定。之前说要去青丘古国,我心里总是充满了希望,觉得好像只要去了那里,我的眼睛说不定就能复明了。那刚才的梦给了我太大的震撼感,即便是在醒来后知道那只是幻像,我的心却开始变得极度不安。
是我想的太多了,还是那个青丘古国并不像我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下巴被伸过来的微凉的手抬起,耳边是闷油瓶的声音,“吴邪,你在害怕,为什么?”
我心想也没有隐瞒他的必要,便把梦里的画面跟他粗粗说了一下,他握着我的手沉默了半晌,才道,“吴邪,那只是个梦。我不会有事,我也不会让你有事。这次去青丘古国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不让你陷入危险。”
我拍着他的手背道,“放心,小爷没你想的那么没用,瞎了眼睛照样能揍死一头狼。”
“吴邪!”闷油瓶的声音微微提高,带着些许无奈。
“好了好了,知道了。”我挥了下手,“都听你的。”
出发前,闷油瓶将一把匕首和一把便于携带的手枪分别绑在我的左右大腿上,又在我的外套口袋里放了一些药和小包的袋装食物。
小花在外面敲门询问的声音传来,闷油瓶应了一声,我以为他会去开门,谁想他却又反过身将我一把抱住。
直到被他紧拥在怀,我才骤地回神。
闷油瓶的力气十分大,抱着我时双手勒着我的后背一阵发疼。我愣了一下,轻轻拍着他道,“小哥?”
这好像只是一个纯粹的拥抱,又仿佛被揉进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那样的用尽全力。我能感觉到从闷油瓶身体里散发出的浓烈情感——那是他从未在我面前表现过的。我有些迷惘了。
我开口刚想问,闷油瓶已经放开我,手往下顺势将我牵住。
“吴邪,”他说,“我们走。”
青海湖,古时被称作“西海”,这个古老的称呼延续至今,依然还有一部分的当地渔民会习惯性的用着“出海”这俩个字。
入夜后的海岸格外寒冷,即便是我穿着防风外套,也能感觉那种凉意一点点渗透进身体。
船是小花通过熟人借来的,虽是渔船,但航海是不成问题的。除了几名船员外还有一个掌舵的。听小花说那掌舵叫老六,别看年纪已经快四十,航海经验没人能比得上。至于其他几个人,也都是这船上派得上用场的。
小花倒是跟我说了那几人的名字,但我看不见,就算记住了名字也分辨不出谁是谁。
小花让胖子和黑眼镜把装备送到船舱内,胖子估计是得了好装备,一路来任由小花差遣也没有半点不快,笑声极带奴性地去搬东西了。
闷油瓶拉着我上甲板后,带着我一路走回船舱,并让我记下路。
我点头,用心将方位记下。进入船舱后,闷油瓶才让我坐下,“吴邪,你眼睛看不见,这几天会很闷。”
“恩。”我应着,心想闷也不是这几天的事,自从失明后我哪一天不闷来着?
“闷倒是不会。”一记调侃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是黑眼镜。
“海上度假最有趣了。小三爷,跟着我保管你有个难忘的西海之旅。”黑眼镜朝我走近,话语里透着揶揄的笑意,“就是不知道哑巴舍不舍得把小三爷交给我了。”
闷油瓶没有说话。我知道黑眼镜只是喜欢嘴上说说,但他真要说出这番话,即便是一番好意闷油瓶也会拒绝。
“好。”
闷油瓶回答。
我心一惊。
他刚才说什么?
“哎哟,难得哑巴居然会点头。”黑眼镜“啧啧”道,“这是怎么回事?都答应把小三爷交给我了,怎么还摆着一张臭脸?放心好了,不会吃了你的小三爷。”说着,就感觉他的气息在我脸上呼了一下,我反射性头往后仰去,才知道黑眼镜不知什么时候朝我俯过身来。
我心想这黑眼镜怎么总是说话似真似假,真当小爷瞎了眼睛就更好调侃了?
我握拳朝黑眼镜的方向挥了过去,道,“再开玩笑小爷就不留情了。”
手腕在半空被握住,是黑眼镜的手。但随即,我感觉他的手微微动了一下,同时传来闷油瓶淡而冷的声音,“放手。瞎子,玩笑有个度,别激怒我。”
黑眼镜笑了起来,笑声里有着听不出的轻松,“哎呀别介,开个玩笑而已。我对小三爷可是清清白白的感情,你可别弄错了。说不定那个神通广大的小九爷,才是你的威胁。”
我一听他胡扯到小花身上,当即道,“你别乱说,我跟小花只是发小。”
“当然当然,”黑眼镜松开了我的手,改在我的肩头拍拍,“我找了根钓竿,小三爷,一起来吧。运气好说不定可以钓到西海传说中的水怪。”
我扭了下头,听见闷油瓶道,“去吧,吴邪。”
“那你呢?”
“我还有点事。”
我点了点头,跟上黑眼镜的脚步摸索着往外走去。
黑眼镜并没有牵着我,只是将走路的脚步声刻意放重了几分,在需要转弯的地方停下来等我。我跟着他一点点往前,走得很慢,他却什么都没说。我心里笑了一下,想着,这个黑眼镜,也挺口是心非的。
我问黑眼镜的钓竿从哪里找到的,他笑着回答,“后舱有。除了钓竿还有渔网,小三爷要是觉得钓竿太枯燥乏味,我不介意取渔网来让你试一把。”
我想象着一个瞎子站在船头朝海里撒网的情况,勾唇笑道,“行,好提议。你这个假瞎子陪我这个真瞎子一起撒网,画面肯定很壮观。”
黑眼镜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伴随着海风拂在我脸上,带着一种海面上独特的湿咸气息。
我跟黑眼镜人手一根钓竿,并排坐在船沿上,听着渔船往前行驶时浪花一下下拍打在船身,仿佛就落在脚下。
“眼睛瞎了还敢坐这里,”黑眼镜说话时,一股烟味从他的方向顺风飘来,“一会要是被水怪拖下去别怪我没提醒你。”
我笑了一下,“真能钓到水怪你记得要拉我一把,小爷年纪轻轻还没活够,几次下斗没死死在水怪嘴里,太冤了。”
我才说完,就听见胖子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水怪?这屁大的湖里居然还有水怪?正好胖爷活了这么久还没见过水怪长什么样,要能抓头活的咱们哥儿几个就组织开个水怪活物展览,天真打广告,黑爷和小哥当看守,胖爷收钱。”
我心想这死胖子算盘可打得真响,要能这么美好估计也轮不到他去开活物展览,水怪早就遍地都是,不再是什么稀罕物了。
正边钓鱼边跟胖子、黑眼镜插科打诨,就听见有脚步声过来。
“聊什么这么起劲?”说话的是小花。但我能感觉来了两个人,便试探性喊了一声,“小哥。”
“恩。”声音在我身边响起,我将手中钓竿往旁边递了一下,“钓鱼吗?”
“不了。你钓吧,我看着。”闷油瓶的话很简单,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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