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念珍很快便到了厨房里,生火做饭,在城里买了半袋糯米,放在木桶里泡着到晚上再做来吃。这个时代,糯米的价钱和一般的米差距不大,能吃的起米的人家也能吃的起糯米,但是可能是口味不同,这个时代的人糯米都用来砌墙或者糊纸用的,觉得吃这东西有些不妥。
过两日就是清明了,按照村里的习俗,要买上一沓黄纸去坟前烧,还需在坟头上插柳条,年纪七岁往上的孩子,特别是男童,要在坟前跪拜,求祖宗保佑,往后有才,之后才能去放风筝,女童则多数爱荡秋千,大树下树桠枝为架,用两根绳索加上踏板,再系些彩带。
高斩父亲的坟墓在崀山上,每隔一段时间,高斩就会去看看父亲,对于这个节日,他也只是拿些果子,再烧些黄纸就成了。
“那过两日,我便和高大哥一起去见见公公。”许念珍眨眨眼睛,调皮一笑。
高斩轻轻地点点头,望着白云悠悠的蓝天发呆。
这一天,吃过饭的两人在家里忙活了一阵,终于是把织布的机架给弄好了,许念珍往后再也不用腰杆挺直充当部件了。
她大大小小做了些头巾与帕子,目前都是素帕,等到可以进城的时候再将这些帕子卖出去,反正也是些剩下的碎布,能卖得多少是多少。
和高斩在一起,顿顿有米饭吃,是一件奢侈的事情,要知道村里的人家能几天吃一顿米饭就不错了,平时也只能喝喝米汤。所以为了减少家里的开销,许念珍准备两日吃一顿米。
夜鸟无声,不似清晨时的兴奋,山畔有池,黯淡的月光下,池水静静地,朦胧地反射着天空的影子。池子不大,水源是山上流下来的,味道甘甜,又冰凉。
池子离家不远,许念珍出门,手里还提着白天在山上采的黄栀子花、紫蕃藤、黄花,到池子里清了清,镜面乍破,便有一层层微弱的波光漾来。
高斩在她身后,一脸不解:“你这一天都要我陪你采这些花,是做什么用的?”
“做好吃的。”许念珍是这样回答的。高斩一阵郁闷,难不成这花还能煮来吃?
高斩挑着水回去,许念珍将那些花瓣分别放在不同的篮子里,走在前头。
到了家里,许念珍又把那些花瓣分别放在桶里,放入水和糯米一起浸泡,完了拍拍手,呼了一口气:“好了,天色也不早了,我们还是洗洗歇息吧。”
高斩摸不着头脑,只能等着明日,看许念珍能捣鼓出什么花样来。
朦胧的夜色,高斩洗漱完了便进屋正准备褪去衣裳,却听到隔床的动静,许念珍的脚步声渐渐逼近。
“高大哥……”许念珍抬着灯盏走进来,漆黑的屋里微亮。
高斩一脸不解地看向许念珍,问道:“怎么?”
“高大哥,夫妻不仅仅是同房,也要同床的。”许念珍低喃,尽管声音有些小,但是高斩还是听的十分真切。
许念珍因为羞怯,目光只能盯着自己的脚尖,而高斩则是一脸惊讶,反应过来了之后也十分不好意思,他搓搓手,小声回应:“我晚上睡觉不安稳,怕扰着你。”
“这有什么,我爹爹睡觉的时候也呼噜声震天,娘亲也习惯了,再说,你我不同床,还算是什么夫妻,这是早晚的事。”许念珍抬起头来,对上高斩的眸子,似乎有些气。
其实,她希望高斩能主动些。
“可是,睡一起会有小孩子,你不怕么?”高斩终于是说出了心底话,早在第一次同床到现在,他就一直担心许念珍会不会有娃娃,因为村里的女人,只要是和男人同床,不久后都有小娃娃。
许念珍没想到高斩竟然会说出这种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但是随即又想到自己在要嫁给金大有的时候,姑姑拿给自己看的秘戏图,又不禁脸红的发烫,这要怎么和高大哥解释一下呢?
高斩杵在那里,看着许念珍一会儿笑一会儿愁眉不展,走上前去握着她的手,关切道:“你怎么了?”
“……没事,若是高大哥想要小娃娃,我给你生就是了。”许念珍咬着下唇说出这一番话来,然后就羞怯地瞥过头去。
高斩也不明白许念珍心中所想,沉浸在许念珍的主动中,满心欢喜。
于是,两人便开始了同床。
但是单纯的高斩当然不知道,同床不经(情)事,哪来的孩子,许念珍说不出口,那就顺其自然吧。
早间,鸟鸣啾啾,田间农家正在给水稻拔草,蚂蚱在绿叶间跳来跳去,原来是些孩子赤着脚丫子,在田间捕捉这些蚂蚱,用草根串了起来,拿回去炒来吃,可香了呢。
高斩带着许念珍下山,东面是别的村子,柳花村的人和高斩不和,但是其它村子的人倒是和高斩熟悉,因为他总能拿到猎物,到各个村子去换粮食。
这不,看着他身后跟着的俊俏姑娘,有年纪相仿的大哥在田间直起了腰杆,脸上还沾了些泥巴,喊道:“哎呀,高斩,许久不见,身后是你家娘子吧?真漂亮。”
高斩瞥了一眼许念珍,冲那大哥笑了笑,许念珍会说话,她冲那人点点头,柔声道:“之前听我家相公说过,村子里的人很照顾他,所以让他带我来看看。”
那大哥憨笑:“哪里哪里,那你们去看,我先忙着,往后有空去山上问你们换点肉吃。”
“好嘞。”许念珍回应。
高斩在别的村子看起来人还是不错的,每每碰上人都会打上招呼,其实高斩不爱说话,倒是他身后的许念珍跟着,让那些村民都好奇十分,所以上前来搭话。
许念珍要高斩带她下山很简单,她总不能只呆在山上,也不能只熟悉柳花村,在村里混熟了,遇到个什么事情,也能寻求一下帮助,而且昨夜高斩没有被子盖,头烫的厉害,附近的村子有个老人会看病,所以下山瞧瞧。
很快,高斩便带着许念珍到了葛家村,村里有几十户人家,屋舍俨然,白天只能看到一些老妇人,在院子里忙活。
葛大夫的家相比其他的房屋要好的多,院子也比别人家的大,就连那院门上头,都有一个小小的牌匾,镶着一个正楷的“医”字。
门是敞开的,里头有几个妇人,怀中抱着孩子,坐在木椅上,隔着一张老旧的桌子,一个白胡子老人正闭着双眼,神情严肃地给小孩把脉,然后问了妇人一些问题之后,葛大夫对站在一旁的年轻姑娘说了几个药方,那姑娘便急忙从屋里拿出少许的药本,让那妇人回去上山找这些药,煎熬之后给孩子早晚服用。
许念珍歪着脑袋,看那姑娘和自己相仿的年纪,在那里忙的不亦乐乎,问身边的高斩:“你说,这姑娘怎么不多拿些药呢,妇人要照顾孩子,上山去采药,岂不是延误了病情?”
“葛大夫是村里有名望的大夫,他这么做,也让那些村民们认识些草药,一遍往后家里再有这样的病状,就不用再找他了。若不是病危,葛大夫不会拿出自备的药材。”高斩回答。
很快,人逐渐变少了,葛大夫看到高斩,眯起眼睛:“高斩,是不是要老夫给你娘子把喜脉的?”
高斩连忙摇头,而一旁的许念珍听着,顿时脸一红,羞怯不已:“大夫,是高大哥头烫的厉害。”
“嗯,以前他没什么大病都不会往我这里来的,有了媳妇,就是不一样了。”葛大夫打趣,让两年轻人都不知道作何回应是好。
葛巧心跑到许念珍身边去,亲热地挽着她的手,说:“你就是高大哥的娘子吗?真是漂亮。”
“不及妹妹半分,妹妹才是天生丽质,生的玲珑。”许念珍谦虚,那葛巧心对于许念珍的夸赞,倒是欣然接受。
葛大夫给高斩把脉,然后有问了下病请,其实只是发热,也没什么大碍,高斩身体素质好的很,多喝点热水,排尿去热就成了。
客气了一番,许念珍陪着葛巧心随意唠了几句,但是她发现这个葛巧心高傲的很,对自己好像有些偏见,于是她识趣地不再多说。
高斩带着许念珍离去,途中,高斩才告知许念珍,葛巧心是葛家村的美人,又在葛家村有一定的地位,所以自小有些高傲,只怕是见到比自己貌美的姑娘,有些不服罢了。
“那高大哥以前可有和她有来往?”许念珍问了一句。
“没有,我不爱说话,她都当我是哑巴。”高斩回答。
许念珍点点头,她还以为葛巧心是对高斩有一意思呢。
“你比她好看。”高斩也知道许念珍心里在想些什么,所以打消了她心中的疑虑。许念珍嬉笑着回应:“高大哥,你越来越会说话了。”
“对你罢了。”高斩一脸宠溺。
作者有话要说: 别怪高斩太单纯,他真的不知道。
☆、第十六章 再遇林芝
清明时节,山上满满是祭拜先辈的村民,手里举着黄白相间的彩纸条,到各自家的坟前,开始烧纸祭拜。
天空有风筝在飞,渐渐的,风筝越来越多,也能听到那些孩童的欢乐笑声。
许念珍一早就起来,将泡好的糯米蒸好,放在篮子里,用布盖好。
一早就闻到了诱人的米香,还掺杂着一股淡淡的花香。高斩不知道许念珍篮子里摆着什么名堂,到了没有墓碑的坟前,许念珍才将白布掀开,里头放着巴掌大的糯米,最奇特的是有四种颜色,白、黄、红、黑四种。
糯米饭五彩缤纷,鲜艳诱人,各有清香,别有风味。但是缺少一种染料花样,许念珍只做了四种颜色。
拿来碗,将糯米放在里头,端到坟前,虔诚地跪拜了一下,将那糯米放在面前。
高斩这才回过神来,一同和许念珍跪下,在坟前烧起纸来。
“爹,这是念珍,我的妻,今日,我带她来看你了。”高斩的话语十分简单,但是语气中掩饰不了对父亲的深深思念之情,只是他不善于表达。
许念珍拉着高斩的手,一脸温柔:“公公,我会一心一意待相公,好好照顾他,希望你安歇。”
将手中的指烧完了,许念珍一人独自先走了,她知道,高斩一定还有话要和公公说。
回到家里,锅里还有两大碗五色糯米,许念珍又用糯米熬了点蜂蜜粥,等着高斩回来。
阿银从山林间窜了出来,在屋后头乱跑,许念珍无奈地喊:“阿银,不要在菜地里乱跑,你把我的菜都菜折了。”
那阿银听了,抬起脑袋,依旧在那里摆活蚯蚓。许念珍也只好用树枝将那蚯蚓扔掉外面,让那阿银在外面玩去。
高斩很快就回来了,看到碗里的五色糯米,惊讶地问:“你是用那些花染的?”
“是啊,我可喜欢吃这些了。”许念珍洗洗手,筷子都不用,直接抓来吃一口。那香滑的口感,简直妙极了,她都有好长时间没有吃到了。
高斩也爱吃,满满的一大碗糯米,不吃菜都能吃完,又从锅里盛来一碗稀饭,冒着烟,透着一股浓浓的蜂蜜香味。
两人都吃的饱饱的,高斩背着狩猎袋,到山上去看看有没有猎物可打,最近猎物少的可怜,好几天都没有一点收获,他想走的更远一点看看,所以交代许念珍他可能到深夜才能赶回来,尽管许念珍不愿意,但是高斩心意已决,她也不好再说什么,捏了些剩下的糯米成团子,用树叶包住,让他带上。
许念珍一个在家里,忙着腌野葱。野葱是在菜地里自己长出来的,如今还嫩的很,用辣椒来和些许盐来腌它个两三天就可以吃,当然,若是有辣椒的话,许念珍还能坐辣椒酱和它凉拌,只是来到这个时代,从小就没见过辣椒,所以许念珍估计这个时代是没有辣椒的时代。
做好这些,许念珍忽然想到山下去看看,能不能问人家买点萝卜来种植,以后做个腌萝卜。于是,她准备了些钱,背着背篓就下山去了。
附近的村子也只有柳花村才离的最近,但是许念珍知道自己去那里简直就是找骂去的,于是只能迈着步子到别的村子去了,再近的村子也得走上个一两个时辰,这会儿太阳当空,她的头上都流了好些汗了。
终于,远处有人家的影子,许念珍正要从大路过去呢,就看到不远处有轿子朝这边来了,连忙躲在草丛里看看情况。
那轿子就是回来的时候,许念珍他们跟着的那鼎轿子,因为这荒郊野外的,轿子难得一见,一般的商家又都是牛车或者骡子拉货。
那县尉坐在轿子里,依旧闭着眼睛,摇头晃儿,那些护卫面无表情地在轿子四周,以护周全,而在轿子后头,跟着六七个小姑娘,就连走路,她们都拘谨的很。
许念珍在人群中看到了林芝的影子,她一身青衣,白色的裙摆下绣着简约的花纹,发平分两侧,再梳结成髻,置于头顶两侧,和周围的姑娘不一样,那些姑娘虽是紧张,毕竟头一次出远门,还是忍不住窃窃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