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把她们带回来,卡珊德拉没有任何行动,这实在不符合她的风格。呼,不想了,不如真的作个脑袋空空的女人来得轻松。晴伸了个懒腰,看见卡珊德拉走进内室来:“有空吗?”
“具体来说的话就是闲得像只被人饲养的鹌鹑。”晴盯着卡珊德拉。小白喵的一声从膝上窜下,跳过窗台溜到外边去了。
“这样的话,帮我送些东西给海伦。”卡珊德拉看着晴,“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想知道你没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
“你在和我玩文字游戏吗?”卡珊德拉咧开嘴,“有关于时空管理处的事情,目前我所知道的只有一点,而可以告诉你的又是这一点中的一点。”
“为什么?”晴皱起眉,“我就这样被随便的在各个时空里运来运去但自己却不可以知道理由?既然时空管理处的人知道了我的存在为什么还不把我送回去呢?”
卡珊德拉苦笑了起来:“我认真地认为你还是不要知道真相比较好。”
“为什么?”晴再次念着这个词,自从从七年前回来,“为什么”几乎就变成了她的口头禅。
“因为你和我所遇到的一切,都是起因于一个令人相当不快的理由,我在听时空管理处的人向我解释原因的时候差点把他掐死——如果我能掐死他的话。”
晴抖动着嘴角:“……让你想要掐死他的……理由吗……”
卡珊德拉重重的点头。
“……算了,”晴放弃的叹口气,“或许我真的不知道比较好,在我目前价值观里还是相信真善美的时候……”她懒洋洋的站起身,接过卡珊德拉递给她的篮子。
“噢?那你真是珍稀动物了。”卡珊德拉不无揶揄的笑起来。
篮子里有一小瓶麦酒,三个蜜饼和一些肉干。晴疑惑的审视着篮子:“请问这种到处都有的东西……有必要浪费我珍贵的劳动力专门运送过去吗?”
“闲得像只鹌鹑一样的人没有立场申诉自己劳动力的价值。”卡珊德拉倚在床边坐下,顺势优雅无比的翘起腿,小腿的曲线纤细美丽:“帕里斯打了她。”
“啊啊啊啊啊啊——”晴捂颊尖叫,“那个一无是处的小白脸竟然对绝世美女使用家庭暴力!”
“既然你概括得这么精确,我就不必多费唇舌了。”卡珊德拉不徐不急的说,“作为帕里斯的姐姐,我有必要象征性的送过去一些东西作为抚慰。”
“原来如此。海伦还真是可怜。”晴心中浸满了对海伦的同情,“你就不能送过去一些更贵重更有意义的东西吗?”
“在当前的特洛伊,”卡珊德拉浅笑起来,“我不认为有什么东西会比粮食更珍贵。而且,”她轻轻搭起手指,“之所以让你去,也是给你一个免费上一堂女人的必修课的机会。”
“必修课?”晴听的一头雾水。
“有关于不顾一切的爱情产生的婚姻最终导致的结果。”卡珊德拉压下眉毛,“女人最常陷入的泥沼之一。”
“……那还真是……有必要修一下呢。”晴苦笑着点点头,走出门外。
外边的空气很凉爽,秋季特有的清爽的风带着海的味道流过脸颊。晴心情愉快地踏着小圆步,一,二,三,然后旋转——却撞倒了人。抬起头:“啊,埃内阿斯,午安。”
“嗯。”他点头致意,“你在这里做什么?”
“嘿嘿,”晴笑的一脸的阳光灿烂,“我要去找海伦。”
“有什么高兴事吗?”他略有些疑惑的端详着晴,“你的笑容看起来有点……可疑。”
“好失礼,”晴将手背在身后开心地说,“我只是单纯见到你觉得很高兴而已。”
“是……么……”埃内阿斯有点不安的再次端详了晴一遍,“如果麦酒喝多了的话我建议你还是回去躺一下比较好。”
“……真无趣。”晴在脸上写上“无趣”两个字,向他摆了摆手以示告别,拎着篮子继续摇摇晃晃的走起来。
进了贵族聚居区,远远的可以看见用紫色流苏装饰的大门,据刚才问路的结果看,那里就是帕里斯的居所了。在这个时候,只有有钱人才会使用有颜色的布,紫色由于是从一种贝壳上取的色,更是昂贵无比。真是奢侈但颇无品位的兴趣。帕里斯显然是个对华丽的东西有很深执著的人,从他的大门和他的妻子来看。
海伦的眼睛红红的,看来刚哭过不久。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得干巴巴的说:“卡珊德拉让我送这些东西来,她说愿雅典娜女神保佑你。”
海伦挤出一个感激的笑容:“请代我感谢卡珊德拉的祝福。你就是寄住在雅典娜神庙的客人吧?请坐下来喝杯麦酒吧。”
晴沉默的看着海伦熟练的将雪白的山羊奶奶酪用青铜擦板擦入酒中,然后洒进大麦。她真得很美,但与卡珊德拉那种充满个性和生命感的强势美不同,海伦的外貌有一种近似于洛可可风格的精雕细琢的装饰性美。因此使她给人的第一印象更强烈的表现为一件美轮美奂的珍品而不是一个有意志的人类。可悲的是,她确实是一个有意志的人类。这种矛盾导致了她的一生完全迥异于普通女子,同时也成为她不幸的根源。不过……在这个时代,真的有女人获得过幸福吗?晴质疑着。克吕泰涅斯特拉,裴乃罗佩,安达罗马开。当卷入战争的时候,没有人能获得幸福,尤其是女人。
海伦的手臂上有隐隐的淤青。是暴力的结果。而曾几何时那里也许曾经布满了帕里斯的吻痕。这就是爱情的结局吗?晴苦笑了起来。被后世称颂了几千年的爱情也只能到这个程度而已吗?该说这是可悲,还是现实呢?晴回忆着《浮士德》中赞美这一对璧人的句子,轻轻的叹了口气。抬起头,她努力的挑选着措辞:“那个……请问,你和帕里斯是不是处得不太好……”
海伦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她随即露出一个有点凄凉的笑容低下头去:“这个……也并不是什么不能说出口的事了……”凄迷的垂下眼睑,她摇了摇头,“……所有人都知道了,不是么?”
晴为她惊艳的笑容而心脏麻痹了三秒,然后才回过神来,继续问:“可是,为什么呢?你们当初不是相爱得抛弃一切也不在乎的吗?”
海伦的脸上泛起了痛苦的颜色:“那是……那些都是年轻时的错误罢了。帕里斯他……其实是一个可以为任何女人抛弃一切的男人……而当我发现这一点时,已经什么都来不及了……我有些不舒服……抱歉失陪一下。”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言辞中的失态,海伦很快的结束了话题。晴略带歉意地笑笑,看着她单薄的背影步入内室。
即使是被称为第一美女的女人,也不过是这种结局而已吗?晴摇摇头,那么,所谓的幸福,又究竟存在于哪里呢?
我也应该离开了吧,晴轻吁出一口气,再坐下去就不礼貌了。回去后还是要再追问一下卡珊德拉有关于回到自己时空的事情,既然已经得出了在这个时空中女人不可能得到幸福的结论……
晴正这么盘算着,忽然听见内室传来海伦一声低低的惊呼。怎么了?虽然考虑到自己几乎为零的战斗力,晴还是出于道义的立刻走了过去。
“好久不见。”她听到屋内传出这样的一个男人的声音。
晴的脚步停在了门外。从这句话判断,似乎是个与海伦相识的人啊,也许还是旧情人什么的……自己这样贸然撞进去也许会很尴尬。既然不是什么贼啊强盗啊之类的大约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还是就此与海伦的管家奴隶说一声,早早闪人为好。晴这么打定了主意,转身欲走,却忽然听到海伦说:“俄底修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句话使晴的动作立刻由光明正大的站立变为了趴在墙上偷听的标准姿势。别的什么人不知道也就罢了,俄底修斯却是个大名鼎鼎如雷贯耳的人物。想当年荷马那老头可是用了整整二十四卷的《奥德修》来记述这个男人在回家途中的遇上的种种艳遇。即使《奥德修》在讲什么晴一个字也不记得了,但晴仍然常识性的知道——这个人是希腊联军的一员。特洛伊城已经防卫松懈到可以让敌方将领随意出入我方家眷内室的地步了吗?晴不禁想为自己的未来大哭一场。
“真高兴你还记得我。”屋内的俄底修斯说。
海伦的声音充满了惊惶:“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会立刻被抓到的……快离开吧!”
“我不能这样子就离开。”俄底修斯的声音给人一种很强势的印象,“我带来了你高尚的丈夫,斯巴达之王墨奈劳斯的问候。他说他已经原谅了你,并且,永远爱你。”
鬼才相信你是为了这个肉麻巴拉的口信冒着生命危险跑来这边的啊。晴在心里暗暗说。真是高明,先让海伦念起旧情改变立场,之后就什么话都好说了。这家伙有当律师的资赋。
果然海伦的语气变得柔软了起来:“墨奈劳斯……他……他还好吗?”
从某种角度来说,海伦头盖骨内部的内容显然不如她外面的精彩,不过如果她真的既美貌绝伦又聪明绝顶的话,那就是神对世上其他女人的不负责任了。
“他现在很好。虽然在之前的战斗中受了些箭伤,但伤势并不严重,现在已经行动自如了。请放心。”俄底修斯用与他们夫妇是老朋友的语气说。
拉拢感情了这么久,差不多也该谈到正题了吧?晴有些不耐烦。再用这个动作偷听下去,脚可能会麻掉……
果然俄底修斯接下来的句子很快切入了正题:“我到这里来,还是想乞求你对我们希腊同胞的怜悯。特洛伊的城墙仿若天神所造般坚固,我们的士兵就只有日复一日的牺牲在这巨大的城墙下,死在这远离故乡的地方。如果你还有同情心的话,如果你对高贵的墨奈劳斯还有一点怀念之情的话,如果你还思念你留在斯巴达的那对可爱的孩子的话,就请帮助我们。”
真的不想死人就撤兵回去嘛。希腊士兵死掉可怜,难道特洛伊士兵死掉就不可怜了吗?
“……你想让我做什么?”海伦的声音里有动摇的味道。
“帮助我们打开特洛伊的大门。”俄底修斯用好像在讨论打扫房间般轻描淡写的语气。
海伦似乎受到很大的惊吓:“不!我不能那么做!”
“你可以,而且你完全做得到。你只要在一小段时间里引开守门的士兵就可以了——难道你不想念你在斯巴达的儿女?难道你不想回家看望你尊贵的父亲母亲和姐姐?难道你愿意始终跟着那个孬种的帕里斯和这个被神抛弃的特洛伊一起毁灭吗?”俄底修斯的语气越来越急促,海伦的抵抗也越来越软弱:“不……不行……我不能这样做……我不能……”
差不多该离开了吧?晴对自己说。再偷听下去难保不会被发现。海伦多半是抵抗不了俄底修斯的口才的,不管她答不答应,先回去告诉埃内阿斯加强守门的警卫好了,虽然这样多少有些对不起海伦……
晴正准备这样悄悄离开,站麻了的脚却不听使唤的碰在一边的石头上发出一声轻微的撞击声。如果后世有人要做考证俄底修斯的警觉性这种无聊的课题的话,晴觉得自己大概最有发言权。就在她心怀侥幸的想要继续逃跑的时候,那个男人已经不动声色的从屋内跃出来,挡在了她的面前。
俄底修斯是一个肤色很深,身材健硕的男人。虽然全身都是肌肉,但却给人很精练而不是强壮的印象。以他的脸来看,不难理解为什么他的艳遇史要写满二十四卷。另外,晴仅以一个西方文学爱好者的身份惊喜地发现,他就是当时射伤墨奈拉斯的人。从某个角度来说,知道得多是有危险的,所以晴也根本无暇陶醉于自己发现了历史真相的喜悦感之中。
“今天天气真不错啊哈哈哈哈……”晴干笑着,试图做出自己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的样子,心虚却全写在了脸上。果然面对压力时的撒谎是需要练习的……晴懊恼的想,早知道平时就多和卡珊德拉学习一些她招摇撞骗的技术……
“不要伤害她!她是卡珊德拉的客人,会被发现的!”海伦焦急的跟出来。虽然早就这么觉得了,不过现在再次确认了,她果然是个好女人。晴在心中感激不尽的这么判定。
俄底修斯的嘴角泛起一丝危险的笑容:“可是让她留下来会更危险啊。”于是晴没有来得及将“救命啊”这句话完整地喊出来,就被俄底修斯准确快速干脆利落的手刀击中后颈失去了意识。
第二十六章、关于修正的修正的
“晴……晴……”似乎是在呼唤自己名字的声音。好熟悉。是谁呢……是……妈妈么……晴模模糊糊的伸出手去,却没有触到那只熟悉温润的手。是了,妈妈早就不在了。无论如何,伸出的手……已�